離開御書房的宇文昊一臉淡然。
無論是廢黜藩王制度,還是修改帝王多妻制,都是在推翻祖制。
齊孝帝尊重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遵循祖制,所以要讓父皇修改祖制很難,但是父皇沒有拒絕,說明父皇對廢黜藩王封地制是有所考慮的,那么另一個他也一樣會考慮。
回到了東宮,去看了看年韻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年韻這一養又是好幾天。
二月即將開春,到了冰消雪融最為寒冷的時候,年韻雖然被宇文昊的話給嚇著了,但是很久反應過來,這種事情只要她不承認,沒有人會知道的,所以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宇文昊,年韻反而松了一口氣。
某日年韻突然想吃寧興郡的街頭小吃,便對欺雪道,“我想吃辣的,咱們做沾沾吧,你去御膳房找些小簽子,沒有的話讓御膳房給我就地兒削。”
一聽到沾沾二字,欺雪的眼眸就亮了。
沾沾,寧興郡的街邊小吃,是臨淄絕對沒有的。
“好勒!”欺雪答應著,忙去御膳房,而緋玉也去找了些蔬菜還有肉,切成小片的。
年韻則親自去了小廚房勾兌調料。
沾沾是先用大骨加蔥姜鹽熬了高湯,然后用蔬菜還有肉切成薄片,用一指長的細簽子串到一起,放入高湯里面煮熟。另外用辣椒面加油熟的紅油以及各種調味料調制的沾碟沾著吃,可以說是年韻最喜歡的一道街邊小吃了。
忙活了一個下午,望著面前的一堆沾菜,年韻悉心的分了幾個食盒,“這兩個一個送給表姨父,一個送給姨母。”都挺少的,那二位吃不了多少,也就嘗個鮮。
“郡主不給太子送?”緋玉問道。
年韻搖搖頭,“不給。”
反正好幾天沒見著了。
這時欺雪才道:“奴婢聽說最近災情泛濫急折特別多,太子連夜處理,鈺霄院的燈好幾天都沒有熄過了。”
緋玉蹙眉,“這種事情怎么現在才說。”
欺雪眨眨眼,“奴婢看著,太子不過來初云苑,郡主反而還松活些。”
“郡主是未來的太子妃,太子為國事操勞,理應郡主前去關心。”緋玉開口道,“郡主,不如奴婢吩咐小廚房做些糕點,郡主前去看望太子。”
年韻本想拒絕,但是在緋玉的勸說下也不得不答應,也對,她和宇文昊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因為宇文昊的懷疑就躲著吧,那豈不是更顯得自己心里有鬼,遂說服自己,只當宇文昊沒有問過這件事請,然后提著一大適合的沾沾去找宇文昊。
鈺霄院內。
眼見天色黑了下來,宇文昊一直未傳膳,作為生活管家的古義可急壞了,看到年韻來連忙道,“郡主您來的正好,太子一直忙著公事,到現在也還未用晚膳,這幾日睡的也晚,這樣下去身體會熬壞的,您快勸勸太子吧。”
“正好,我帶了吃的來。”
“咱們郡主可是忙活了一下午,今兒個鈺霄院也有口福了。”欺雪開口。
古義這才看到欺雪手中提著一個碩大的食盒,心下一松,連忙讓到一邊,“牢郡主費心了。”
年韻點點頭,這才清了清嗓子,去敲門。
“太子表哥,是我。”深吸一口氣,只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宇文昊之前就聽到了年韻的聲音,只是手中的事情實在是太多,所以沒有顧忌到她說了什么。
見年韻提著食盒進來,捏了捏眉心,“若是叫我用膳,放在那邊便可,等我忙完了自會用。”
年韻想來都來了,也就沒在客氣,提著重重的食盒一屁股坐到宇文昊身邊,欺雪和古義識趣兒的關上了門。
“太子表哥沒有按時傳膳,可是讓古公公難做了呢。”
“古義說的?”宇文昊挑了挑眉,“看來是該罰了。”
“你要罰古公公我也沒關系,可是東西我可是忙活了一個下午才做好的,你總不能讓我的辛苦白費吧。”年韻說著,小手就十分自然的推開了宇文昊面前的奏折。
方才被放置好的奏折頃刻間就啪嗒的散亂落地,一瞬間,宇文昊提筆的手僵在了半空,望著落地的奏折,心頭一怔。
隨即毛筆被年韻不客氣的抽走。
“喏!這個叫沾沾,我的封地上的名小吃。”年韻捏了一根鳳尾,沾了蘸醬用碗接著遞到宇文昊唇邊,“嘗嘗!”
澄澈的杏眸巴巴的看著宇文昊。
宇文昊抿緊了唇,目光深邃的看著年韻,不肯松口。
年韻也沒客氣,伸手就捏住了宇文昊的雙頰,逼迫他張嘴,直接將東西塞了進去,還得意的拍了拍手,“怎么樣好吃吧。”
宇文昊僵了好半天,才緩緩的將東西咽下。
“別客氣,這東西在臨淄可是吃不到的,其實這味道也差了一點兒,臨淄的辣椒和寧興那邊的不一樣,寧興的辣椒要香一點,這邊的辣椒辣嘴皮子一點兒……”年韻一邊說著一邊自己也吃了起來。
入口的辛辣和適當的咸甜,宇文昊還真的有些餓了。
可是這東西一串一串的放在盤子里,吃法也不同于別,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又有些新奇。
只是宇文昊沒有再追問關于如意的事情,年韻也沒有想起來,兩個人相處到一起好像很容易就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都暫時忘光光。
“行了你,今日又沒有司膳,你就算要處理公事也別餓壞了自己的身子。”
年韻見宇文昊愣著,又給宇文昊塞了幾串。
二人你一串我一串,東西很快就沒了。
宇文昊微微的吸了口氣,有些辣。
年韻從食盒下方又端出了一壺茶,“這是果茶,解辣的!”
長這么大,這還是宇文昊第一次在書房里吃東西。
“這是你做的?”
“不是我,不對,也算是我吧,這么多東西,我還分了一部分到姨母和姨父那里,欺雪和緋玉也有幫忙呢。”年韻將東西收回食盒里,看著桌上攤開的奏折上有幾滴醒目的油點子,“哎呀!”
連忙用帕子擦了擦,但是根本就擦不干凈。
完了完了完了!污損了奏折,又是個什么罪?
宇文昊挑了挑眉,“你損壞了奏折,若是父皇知道了必然會罰你。”
“什么我?你不也跟我一起吃的嗎!”
聽到宇文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年韻頓時氣的跳腳,東西兩個人都有吃,怎么能只怪她呢?
頓時癟了嘴,有些幽怨的看著宇文昊。
“眾所周知,太子一向恪守規矩,皇室也規定,用膳的地方不可辦事,辦事的地方也不可用膳,這些年來我一向如此。你一進了宮,我就壞了規矩,這封奏折是言官的奏折,到時候批了是要回給言官的,你覺得言官見了又會如何想?”
年韻一聽,心頭頓時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但是看到那一灘油漬,她還能怎么辦!擦也擦不掉,又不能把奏折拿去洗,干脆的破罐子破摔道,“那我直接去認錯好了,這樣總會從輕處罰吧。”
這皇宮里真麻煩,一不小心就犯了錯。
宇文昊想了想,“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你也看見了地上的這些奏折,今晚這些奏折都是要批完的,若不是你來,亥時我已經批完了,但是現在不知道要忙到多久,你若陪著我把這些奏折批完,我就幫你。”
自從上一回她來過書房之后,他一個人在書房里批奏折,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方才她踏進書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缺的是什么。
年韻看了看天色,本來想說自己想回去睡覺的,可是看著宇文昊方才被她弄亂了一地的奏折,好像他在這里熬夜處理公務,而她自己卻樂哉哉的回去睡覺似乎不太好。
“行吧……那這油漬怎么處理?”
只見宇文昊拿起了毛筆,往墨里一沾,輕輕一甩。
豆大的墨滴準確無誤的蓋住了方才的油漬,年韻睜大了眼眸,她勒個乖乖她怎么就沒有想到這個法子呢!
“你也無事,不如幫我蓋章。”
“蓋章?”
“這些奏折,你看著蓋吧,同意蓋紅章,不同意蓋綠章。”宇文昊從地上一堆雜亂的奏折中整理出一堆淺黃色的折子。
“我怎么能蓋!”年韻連忙擺手,她活膩歪了才看奏折呢。
“一些年前的雜事奏折,我無瑕處理,你看了也無恙。”
年韻翻了一個才發現果然是雜事,某個地區小縣的縣官,上折說縣里某某偷了某某的雞等這種小事,“奇怪了,這種事情送過來是做什么?”
“齊令有規,無論大小官員,每年至少上奏三封奏折。部分地區一直以來平平無奇,無災無難也沒有特別的大事發生,到年底了,這些官員就會挑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來湊數。”而那些災情密布的地區,卻是頻頻上急折,真的是澇的澇死,旱的旱死。
年韻瞄了一眼宇文昊那邊的一堆,雖然沒有這邊的高,但是全都是紅色乃至深紅色的急奏,一封抵過她十封,反正宇文昊也說看了沒事,也就不再拒絕,長這么大還是第一回看奏折呢!
有個縣官上折,某采花大盜偷了他三姨太粉紅色的繡花肚兜,簡直狂妄,只可惜那采花大盜逃入了鄰縣,希望能逃一封外縣許可通緝令,早日將采花大盜捉拿歸案。
年韻心中狂笑,但是又不好影響宇文昊,只能獨自捂嘴笑的抖成了糠篩。
行行行,看在你三姨太粉紅色的繡花肚兜上,給你許可通緝令。
然后拿過紅章蓋了下去。
夜一點一點的深了下去,到后面年韻不出意外的睡著了,這些折子是好看,可是看多了也乏,想著趴在桌子上瞇一會兒,然后就睡著了,宇文昊便將她抱到了軟塌上。
南若輕輕的敲了敲門,“太子,初云苑來話,問郡主何時回去。”
宇文昊掃了軟榻上縮成一團的小團子,沉眸道,“讓初云苑的宮人不必等了。”
南若一怔,而后道,“是。”
凌晨的時候,宇文昊才將奏折處理完畢,還有兩個時辰就又要上朝了,準備去軟榻上淺淺的歇息了一會兒。
正好小團子背對著他,縮在了榻角,空出了一塊兒,宇文昊就直接躺了上去,闔眼歇息。
誰知不一會兒,小團子就翻了個身,十分自然的往宇文昊的胳膊下靠。
宇文昊身強力壯不覺得,可是年韻在塌上睡著了就是覺得有點兒冷,才縮成一團,這宇文昊上了榻,就像一團熱滾滾的火爐子,年韻自然而然的就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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