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參見公主……”兩個婢女連忙跪下。
文靈看著那兩個婢女,一個看著年紀(jì)小些,另一個年紀(jì)大些,方才所說的話,正還是從那年紀(jì)大些的宮女口中說出來的。
“方才,你們在說什么?”文靈眨眼問道。
口吻輕柔,倒是沒有半點兇厲。
“沒……沒什么呢……”年紀(jì)小一些的宮女似乎是被另一個宮人給嚇住了,連忙搖頭。
“可是這宮里出了什么事兒了?”文靈頓了一頓,“放心,本宮也不會說,本宮只是好奇罷了。”
文靈說著,目光移向了那年紀(jì)大一些的宮女身上。
那宮女微微緊張,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fā)抖,“公主,確實沒有什么事兒,您……您別逼奴婢了,奴婢不能說……”
這話說的,簡直就是欲蓋彌彰,引人入甕。
照例說,若是旁人這般說,好奇心該是越發(fā)強(qiáng)烈才是,可文靈就偏偏不。
只是遲疑了半刻,才道,“是么……起來吧……”
倒也沒有多問,文靈便轉(zhuǎn)身要走。
那宮女臉色懵了一懵。
啥?
這就走了?
不問了啊!
哎,我故意表演的這么入目三分,您老人家說不問就不問,轉(zhuǎn)頭就走,這也呸不給面子了吧!
那宮女有些著急了,可是文靈說走就走,腳步半點兒不遲。
宮女是有任務(wù)在身的,狠狠的瞪了一旁的小宮女,一咬牙連忙開口道,“奴婢,奴婢不想隱瞞公主,可是此事對公主十分不利,殿下下令不許任何人泄露消息,否則是會被殺頭的,還請公主憐惜。”
文靈這才停下了腳步,側(cè)過頭看著那宮女,沒有說話。
但是清亮的目光已然投去了好奇的神色。
大宮女緊了緊手,“今早,秀安宮入住一名白姑娘,已經(jīng)懷有三個月的身孕,是殿下的。殿下已經(jīng)準(zhǔn)備給其妃位,但是如今是齊國太子來晉的緊要關(guān)頭,殿下下令讓奴婢們閉了口,不可透露半點兒消息到長安公主和齊國太子耳中。”
說完,那大宮女頭上已經(jīng)有了一層汗。
她們的目的便是,要將這個消息泄露到齊使當(dāng)中。
眼下說了,這公主若是發(fā)怒到殿下耳中,那她便會是第一個被殿下懲罰的。可若是消息傳不出去,那么她也會受罰,而且還不僅僅是死那么簡單。
文靈微微抬眸,眸中倒是無波無瀾,“有人,懷了殿下的孩子?”
“……是。”宮女重重點頭。
文靈看著那宮女緊張的模樣,突然想到上一次那名為碎玉的宮女身上所發(fā)生的事情。康毅掌管后宮多年,雖然表面看上去似乎是太監(jiān)與宮女都有,可是這其中必然是有失平衡的,否則不會發(fā)生那一日宮女被欺壓的事情。
康毅自己就作為一個太監(jiān),必然對太監(jiān)較為偏愛,而宮女在那些個會武功的太監(jiān)手中,又真的人人都能得到康毅的信任,成為康毅的心腹或者是,被威脅?被利誘?
比起有限的利誘,文靈更傾向于威脅。
笑了一笑,文靈對那宮女說了一句,“不是下了令,說消息不允許任何人傳出去?你既告訴了本宮,那可是會死的……”
宮女一聽,臉嚇的蒼白。
但是卻咬牙忍住了。
死都不怕?
文靈心里便明白了過來,誰知道如今的晉國后宮亂成了什么模樣呢?只怕唯有等她入了宮,才能看見那些骯臟不堪。
“放心吧,本宮不想拿你姓名,今日之事,本宮只當(dāng)沒聽過。”文靈輕聲道,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了。
宮女卻是僵在那里,臉上神色愕然。
她原本是想讓旁邊的小宮女慌張之下說出消息,這樣追究下來,她也可以減輕一番罪責(zé),罪不至死。
可誰知道小宮女直接嚇的話都說不出來,還是得她自己開口。
現(xiàn)在公主卻說當(dāng)做沒聽到。
那她的任務(wù),是完成了?但是又不用等著消息透露到殿下耳中,擔(dān)心自己受罰受死?
這么一想,那宮女陡然松了一口氣,但是看著文靈的背影,心中卻有那么些疑惑,這是巧合嗎?公主并不關(guān)心此事?
宴席上,杜仲借著散酒意退出了宴席,在外頭吹風(fēng),自然也聽到了下屬傳來的消息。
“大人,春雨已經(jīng)將消息傳給了公主,但是公主聽后面色并沒有太大的起伏,只說當(dāng)做沒聽到此事,只怕,公主不會將此事告知齊國太子,那咱們要挑起齊國怒火的計劃,也就落空了。”
杜仲聽后,在院子里來回走了兩步,分析道,“公主對大皇子并無感情,即使有女子懷了大皇子的子嗣,她對此無動于衷也是正常。況且如今齊國與晉國乃是盟國,二殿下身隕,公主不提過往,反而接下了旨意,愿意入宮說明長安公主做好了為齊國和晉國結(jié)締盟誼犧牲的準(zhǔn)備。”
杜仲摸著自己的胡子,越想越覺得便是這個可能。
所以他斷定,即使顧凜與別的女子生了孩子,立別的女子為妃,文靈也不會對齊國說一個不好。
“那咱們的計劃豈不是白費了?”
“不,計劃依舊繼續(xù),長安公主可以無動于衷,但是齊國太子未必可以,尋個機(jī)會,將消息透露給齊國太子才是,但絕不是今日。今日已經(jīng)試過了一回,若是再繼續(xù),便容易引人懷疑。”杜仲吩咐,眼底露出志在必得之色,殊不知被談?wù)摰男置枚舜耸乱苍谘缦习抵姓f了此事。
表面上看起來,兄妹二人依舊十分禮節(jié),文靈底下卻用僅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將方才的事情說了一說。
“皇兄,我可答應(yīng)了那宮女不會說出去的,你要發(fā)難也不再此事,想來他們會再尋機(jī)會,將此消息透露于你,到時候你在發(fā)難也不遲。”文靈字字句句的安排清晰,說的十分得意。
有一種,全局掌握在手的成就感。
現(xiàn)在雖然沒有杜仲的證據(jù),可是杜仲所做的一切在他們眼里已然像是跳梁小丑的把戲。
宇文璟看了文靈一眼,皺了皺眉頭,“你這般,我回去倒是不知該如何與父王母后回了。”
在齊國的時候,文靈是齊國唯一的公主,平日里宇文昊都是政務(wù)繁忙,年韻又行事溫柔,文靈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太出格,那便是能做的。
除此之外,從未讓文靈擔(dān)心過什么,算計過什么。
她是在保護(hù)罩中長大的,是從未受過傷的,所以才會像是初生的小牛犢子一樣,不顧一切的去撞,撞了南墻才知生命可貴,受傷會疼。
但是現(xiàn)在到了晉國,模樣還是從前那般,但是臉上的稚嫩卻不在了,更多的是深思。
文靈一怔,好一會兒道,“皇兄不必?fù)?dān)心,長安在這里挺好的,長安很聰明,長安會保護(hù)自己,長安也不能一輩子都在父王母后皇兄的庇佑下,皇兄此番前來,長安知曉齊國是長安永遠(yuǎn)的后盾,長安便已經(jīng)極幸福了。”
文靈朝著宇文璟笑著,臉上的神色當(dāng)真看不出半點兒問題。
顧凜忍不住朝著文靈看過去,但是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宇文璟點點頭。
接風(fēng)宴過后,兄妹二人還是暫時回了使館。
后日便是登基大典,明日宮內(nèi)便會陸陸續(xù)續(xù)的將東西送來給文靈準(zhǔn)備,原本為準(zhǔn)備嫁給顧潯的嫁衣,現(xiàn)在也穿不上了,弦琴有些惋惜的將嫁衣放到了箱子底下。
*
新帝登基,普天同慶。
墨城比往常都要熱鬧好幾分。
杜雍四處看著,挑些好看的玩物,身后的侍衛(wèi)緊緊的跟著,擁擠的人群不停的往來,大抵是因為杜雍刻意走出了六親不認(rèn)的囂張步伐,所以周圍的人都極為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
“公子,大人說了,今年秋天公子就要參加考試,先那個名頭,大人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只要公子好好讀書,兩年內(nèi)必定能讓公子有個官身。”
侍衛(wèi)在一旁提醒道。
這些年來,因為杜雍的身體原因,縱使讀了書,但是始終未曾參加過任何考試。而杜仲想要的,自然是父子同堂,唯有朝堂中自己的人手越來越多,他的勝算才越大。
“以本公子的聰明,區(qū)區(qū)考試,不在話下。”杜雍隨意回道。
反正杜仲不是都安排妥當(dāng)了,只怕他就算目不識丁,杜仲也能讓他入仕。
杜雍在心中默默的盤算著,杜仲雖然相信了他就是杜啟,但是卻始終沒有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又或者說,杜仲根本不會信任何人,他要找升龍詔書,平日里出門都有侍衛(wèi)跟著,若是侍衛(wèi)不跟著的時候,說明杜仲已經(jīng)回來了,他根本沒有任何的機(jī)會。
剛說完,就聽旁邊傳來一道張皇失措的聲音,“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不是您說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您不小心給摔碎了總得賠吧!”小販身前擺了個小桌子,說上全都是些玉墜吊子。
“可是,可是我根本就沒沒碰……”
“姑娘!您一轉(zhuǎn)身我這東西就落地了,不是您,難道是我自個兒摔得不成?我這東西賣也是賣三百兩銀子,我看您也是無心的,也不要求您多,您就賠我一個二百兩怎么樣?”
“二百兩!”女子驚呼。
一旁跟著的女子大聲道,“二百兩的東西,你就這么隨隨便便的放在這攤子上賣,誰信啊!”
聲音極高,杜雍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卻是兩名女子被無良的攤販給纏上了。
“我說二百兩,它就值二百兩!你們是想不認(rèn)賬是吧!你們要是不認(rèn),咱們就去報官!”小攤販也不顧攤子上的東西,直接就抓著其中一女子的手腕,“咱們就讓知府大人看看,你摔了我的東西,不賠是何道理!”
杜雍往地上看了一看。
摔的是一塊碧色的玉佩。
說實話,成色不大好,就是遺留下來的邊角料,正常價格二錢銀子都不到。
但是無法定價的原因就在于,玉石是無價的,對于懂得欣賞它的人來說,它是天價。
對于不懂不玩的人來說,就是塊兒破石頭。
這小販說要賣三百兩,那還真就是三百兩。
杜雍又看了一眼兩個女子,其中一個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來何處見過,似乎是心有所起,對侍衛(wèi)隨意道,“等事情鬧大了,我再去將此事壓下,豈不是博一美名,如此父親大人,自也會高興些。”
做杜啟就是這點不好,想做什么好事兒,都得先安排個妥當(dāng)?shù)睦碛伞?br/>
畢竟真正的杜啟,自私自利,從來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
兩個侍衛(wèi)相互看了一眼,拱手道,“公子心思縝密,計謀妥當(dāng),若是宰相大人知道了,必定會為感到欣慰。”
如此杜雍才將折扇收了起來,等著圍觀的人群變的多了,才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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