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可期……
文靈咬了咬唇,這四個字聽起來有一種莫名的渴望,好似凌晨中尋找的那一絲微光一般。
“在想什么?”
文靈微微低了低頭,“顧凜,他是怎么死的?”
提起此事,顧潯收回了手,黑暗中一種說不上來的氛圍彌漫了上來。
顧潯走到了窗邊,打開了窗戶。
夜風吹過,借著外頭的光,文靈才看清顧潯的臉。
“皇兄……是為了救我死的……”
顧潯低聲道。
文靈一怔。
“皇兄不善表達,卻一貫心細,我一心想要幫皇兄,卻不小心中了別人計謀。皇兄知曉我們身邊有細作,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他隱瞞了我。被劫走的人不是皇兄,而是皇兄的替身,我太沖動,不顧霍將軍的阻攔去救皇兄,皇兄就在我身邊我卻不知道……”顧潯永遠都沒辦法忘記。
那個在人前冰冷的皇兄,不善表達,幾乎要忘記自己還有感情的皇兄。
在中箭的那一刻,竟然笑了。
這么多年,從母后去世后,他就再也沒有看見皇兄笑過。
皇兄跟他說:“皇兄不怪你,母后也不會怪你……只是,你該長大了……往后,皇兄不能再保護你了……”
那一瞬間,顧潯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他找不到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是容秉讓他清醒了過來,如今晉國國態危機,外憂未除,內患不斷,他不是應該自責的時候,他應該做的是,找到害死皇兄的兇手。
用了三天,他們才商議好了下一步的行動,所以回來的行程才延緩了三日。
如今朝堂中百官站位不明,誰也不知道杜仲攔了多少人手,唯有霍家是可以信任的,所以他派霍青親自送父皇去皇陵,也是為了保護“顧潯”的尸身不被人發現端倪。
“長安……一直以來,我都想的太過于狹隘……”
“顧潯……你不要太過難過,你可以做到的……”文靈沒有感受過失去兄長的感受,可若是皇兄這般,她想她會很難過。
但是現在她卻不知道如何緩解顧潯的哀痛。
而且,她也曾經誤會過顧凜。
“不用擔心,我知道如何調整自己的情緒,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皇兄保護的顧潯了,現在,我不僅要保護你,也要查出背后兇手。皇兄是晉國的神,他會一直是的,我不會讓他們忘記皇兄。”顧潯轉過身,“長安,我知道,你會陪著我……”
顧潯的眼睛里盛著光。
他想要幫助皇兄,皇兄卻一直想要保護他,保護他的辦法便是不將他涉身于險地,可是他們兄弟二人卻從未真正的了解過對方,他們只是在以自己的想法,企圖去為對方好。但是誰曾想,死亡將他們分開的那一刻,他們才明白,原來自己一心想要給對方的,都不是對方想要的,如今已經沒有重頭再來的機會,顧潯只能繼續顧凜所要做的事。
“當然……”文靈頓了一頓,抬頭道,“你不用擔心我涉身之后會如何,我是齊國公主,待皇兄來了之后,我會與皇兄解釋清楚,我既嫁的是你,那么皇兄父王母后就不會擔心。”
想了一想,“所以,其實霍青送的不是你的尸身,而是顧凜的是嗎?”
顧潯搖了搖頭,“長安,皇兄在我身邊。”
“在你身邊?”文靈沒能反應過來。
只見顧潯從袖口中拿出了一把匕首,在文靈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便劃開了自己的掌心,一股血腥味彌漫開來。
“你!你這是做什么!”文靈連忙掰過顧潯的手,“你是瘋了嗎!這么多血!”
說罷連忙要去找藥箱。
“噓!”
顧潯將手伸向窗外,吹了一聲哨向,文靈看不見顧潯喉間脈動噴張,仿若有什么東西在涌動。
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有什么在靠近。
窗外,文靈就看見一道黑影,逐漸朝此地靠近。
“那是……”
文靈睜大了眼睛。
顧潯開了窗戶,拉著文靈后退。
那黑影下一刻便從窗戶中鉆了進來,然后筆直的立在文靈身前,一動不動。
文靈聞見了一股極為奇怪的味道,有些腥味,但又不是極重。
“皇兄。”
只見顧潯朝那人道了一聲。
文靈詫異的看去。
可是房間里還黑黢黢的,只有外頭投出來的微弱的光。
“長安,去點燈。”顧潯喚了一聲。
文靈才遲疑著腳步點了燈。
房間內亮了起來,文靈才看清那站著的身形與顧潯極為相似,但是面容卻也十分熟悉,不是別人正是顧凜。
顧凜睜著眼,一雙目光極為無神。
膚色青黑,半張臉上爬著蜿蜒猙獰的蠱脈,可見其身上發生過什么。
文靈也沒想過她會再見到顧凜,而顧凜竟成了如今的這般模樣。
“這是……血侍?”文靈反應了過來。
顧潯抬手牽住文靈的手,看著顧凜神色鄭重,仿若顧凜還活著一般。
“皇兄,你說回墨城后,會看著我大婚,今日我與長安在此,以皇弟如今的身份,拜不得高堂,更無法讓你看見弟弟大婚,而如今,除皇兄以外,弟弟再無別的親人,還請皇兄做個見證。”
說罷看向文靈。
文靈便明白了過來。
他們是無法如夫妻一般,正大光明的成婚的,而即便是成婚,顧潯也再無高堂。
文靈點了點頭,提起了裙子,朝著一具不死不活的尸身跪下。
二人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跪下朝著顧凜磕了三個響頭。
無聲無息,卻又十分用力。
文靈沒有問為何顧凜如今成了血侍,有很多事情,可以在將來的時候慢慢知道,而后日,便是正式的登基大典和冊封大點,明日,皇兄便會到達,今日似乎是最后的機會。
“宮中四處是康毅的眼線,如今還未找到康毅與杜仲之間有所關系的證據,一切都要小心,若是他們知曉皇兄已死,而且如今還成為了血侍,必然會找借口抨擊于我。所以皇兄不能入宮,血侍只能行動于夜間,無召喚之時,只需要下令,它便可以自覺避開人群,不與人見面,但是難免有萬一,所以今日之后我會將皇兄藏起來,不讓人發現。”
顧潯如此說,文靈也明白了。
今日,顧潯不僅僅是來見她的,也是為與顧凜正式道別吧。
“嗯,我知道了,你小心一點。”文靈輕聲道,“明日,我會同皇兄一起入宮準備后日登基大典以及冊封大典之事。先前我與杜雍談了一談,如今杜仲以為我與你生出了間隙,想要利用我和你之間的感情離間我們,向來是想借我的手對你下手,屆時推到我頭上,他能一干二凈。但是我是如此猜測,杜仲為人小心,他不會露出把柄,也不會如此明著于我說,要抓住他的把柄,必須得等著他確切行動之時方可。杜仲在晉國聲望也極高,似乎僅次于顧凜之下,我知曉你的顧慮,我會小心不露餡兒,一直到你無后顧之憂。”
說完,文靈仰頭朝著顧潯笑道,“你不必擔心我,我乃齊國公主,杜仲他不敢動我,否則他真的成功把持朝政,晉國根基未穩,縱使有血侍,但是與齊國為敵,并不是好事。”
見文靈笑了,顧潯心底的沉重也散了兩分,咧嘴笑道,“長安,你真聰明,我,我都不知道如何謝你才好。”
“謝什么?你約莫是忘了,我快嫁給你了!不管你慣的是顧凜的名也好,戴了面具也好,可是我嫁的就是你。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況且事情這般對我來說才有挑戰性,我也想看看這朝臣之爭,杜仲又如何一步一步把自己給挖坑埋了。”文靈聳了聳鼻尖,“天快亮了,你快走吧,路上小心一點,不要被人發現了。”
恰好此時,外頭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文靈朝著門外看了一眼。顧潯心中微微緊張,今日來時他便告訴了容青清理附近人手,卻沒有告訴文靈,但是也難免使館中還有杜仲的人。
見文靈推了推他,顧潯下意識的拽住文靈的手,攔過她的腰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我……我走了……”
呼吸微喘。
文靈還未反應過來,顧潯便同顧凜離開,消失在了明月夜下。
文靈好一會兒才收回了目光。
“公主還未睡,可是有什么心事?”門口傳來低低的詢問聲,卻是弦琴。
約莫是弦琴起了夜。
文靈忙去開了門,朝著弦琴道,“沒事呢,就是想到明天皇兄就要到了,有些高興,高興的睡不著。”
弦琴看著文靈,笑了笑,“正是太子要到了,公主才應該早些歇息才是,若是明日氣色不好,少不得要讓太子誤會公主在齊國受了委屈。”
“長安知道了,多謝姑姑關心。”文靈甜甜一笑,笑的十分開心。
弦琴微微收回了目光,想到了什么,欣慰的笑了一笑,“那公主好好歇息。”
之后才為文靈關了門。
回了自己的房間,弈雨睡的模模糊糊,“姑姑怎么還不睡。”
弈雨同弦琴住的一個屋,皇宮里來了人為文靈增添了人手,多了幾個小宮女和小太監,都安排在使館伺候著,下人房有些不夠,文靈也沒有特別要求一定要區分開來,所以方便周工文靈,弦琴同弈雨便住了一個屋。
弦琴坐在了窗邊,看著弈雨的小臉,臉上神色從容。
弈雨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才緩緩睜開眼,看大弦琴的神色后,做起了身子,“姑姑,在想什么呢?可是有心事兒?”
“沒呢,只是覺得公主近日心情似乎不錯。”弦琴笑道。
“那是……公主一直都很堅強的……”弈雨沒有聽出弦琴的話外之音,臉上神色得意,便是覺得自家公主老牛逼了,不論發生什么都能淡然面對。
“是啊……老天爺眷顧咱們公主呢……”弦琴摸了摸弈雨的頭,“快睡吧,明日還要早些起來伺候呢。”
“恩恩……”弈雨點點頭,轉了個身子給弦琴空了一大半,二人才一同入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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