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在醫館躺了一個晚上,胎像穩定下來后,阿郎就將巧兒帶回了年韻和宇文昊所在的宅子里。
年韻和宇文昊帶著文穎去了海邊看船,二人便正好歇幾日。
回宅子沒多久,林家便來了人。
不過來的不是主心骨,而是林家的管家。
“喻公子,喻夫人,我家老爺說了,這是給喻夫人的賠禮,那不小心撞到了喻夫人的奴才,也已經罰了,還請喻夫人莫要責怪。林喻兩家畢竟是親家,哪兒能因為此事而生分。”林家的管家笑的和彌勒佛一樣。
喻朗也只能先讓人將東西收下,林家的管家這才笑著離開。
送的也不過是些藥材,對于在益郡待了幾年,見過世面的喻朗和巧兒來說,并不是什么好東西。
而且巧兒看到那些藥材肚子就疼,捂著小腹道,“你說,他們是不是故意的?”
喻朗蹙眉,“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林家城府太深不是什么好人家,只是爹和娘乃至大哥現在都心向著林家,也不知林家是使了什么詭計……”
“我觀著,現在你家就只有大嫂是個明白人。”巧兒擔憂的看著喻朗,“只是你大哥已經娶了然娘,然娘也有過孩子說明他們有夫妻之實,至少林家不會害你爹娘和你大哥。”
喻朗蹙眉,“找個機會,我要去與娘說說清楚。我覺得此事不會這般簡單。”
巧兒點點頭。
下午,阿郎娘帶著丫鬟出門買東西,正挑揀著,便有人上前道,“夫人,喻公子在茶樓等你。”
阿郎娘身邊的婢女目光閃了閃,阿郎娘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喻公子是誰,便將東西交給了婢女道,“你先回去,我去去就來。”
婢女道,“阿彩跟著夫人吧,若是夫人有個什么想買的也好搭把手。”
阿彩手上已經提了好些東西。
阿郎娘笑了笑,“也好。”
二人便去了茶樓。
喻朗點的是隔間,旁人看不到里頭。
阿郎娘要進門的時候,門口的侍衛擋了一下阿彩,“公子說,他只見夫人。”
阿彩只能在門口等著。
阿郎娘進門后,看著自己的小兒子端坐在那里,氣度已然和從前不同,心下微微感慨。
“阿郎。”阿郎娘剛坐下,喻朗便推過去一個盒子。
阿郎娘詫異,“這,這是什么?”
喻朗起身,當即拂擺跪下,“兒子不孝,這幾年來未曾在娘跟前盡孝,讓娘吃苦了。”
阿郎娘雙目一紅,連忙將喻朗扶起來,“說這些做什么,當年你離開,也是你爹做的不對,如今你還能回來看看娘,娘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什么苦不苦的,那都過去了。”
喻朗垂著頭,“若非兒子離開,未曾打聽家里的事情,爹娘就不會被林家所蒙蔽,甘心成為林家的掌中傀偶,為林家所圈。”
一提起林家,阿郎娘的面色就變了,“阿郎啊,做人不能忘恩負義!林家對我們有恩。”
喻朗抬頭,看著自己的娘親,將桌上的那一個盒子打開,露出一沓銀票。
“如今兒子回來了,也有本事了,能夠贍養爹娘。”
看到那一摞的銀票,阿郎娘頓時高興,咧嘴嘴角都歪到了耳根,“我的兒啊,出息了啊!”
見她高興,喻朗才起身,坐回了位置,“娘,如今咱們有銀子了,你盡可說服爹,搬出林家的府邸,我們自己買個大宅子,也能請傭人到宅子里伺候。”
聽到這個,阿郎娘臉上的笑意斂了下來,輕聲道,“阿郎啊,你是不是還在為當年的事情介懷?”
喻朗看著自家娘親的臉上,倒是多了幾分舒坦的意思。
“當年的事情是我們對不起林家,林家不計前嫌,又來幫助我們,阿郎,我們不能忘恩負義。”
“兒子沒有說忘恩負義,只是如今大哥娶了那林家女為妾,又住在林宅有所不妥,周遭難免議論,我們買個自己的宅子,可以與林家的宅子貼的極近,這樣時常往來便可。”喻辰道。
這么一說,阿郎娘臉上便有了些許猶豫之色。
好像這樣,確實是可以的,有自己的宅子也總比寄人籬下的好。
而且自己的兒子也可以賺錢了,自己可以請傭人了,有什么不可以?
阿郎娘道,“這樣,等回去后,娘和你爹商量商量。”
喻朗點點頭,“對了娘,爹近年來可好?”
阿郎娘笑了笑,“還行,有下人伺候,你爹也不用做什么。”
喻朗的手在桌上敲了敲,“聽聞前幾年,爹染上了賭癮,這幾年家里沒有收入來源,全靠林伯母林伯父養著,爹也沒覺著知趣兒?”
提起此事,阿郎娘嘆了一嘆,“當年他有銀子,一時興起,可是這賭了大半年下來,最后手差點兒給人剁了。現在你爹也賭,不過賭的小了,你林伯父一個月只給他二兩銀子的零花,賭完了就沒了,沒了若是還要再賭,你林伯父就讓人把門關起來,不讓他出門,這樣也好。”
喻朗聽著,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聽起來是挺好的。
可是這怎么就和養狗一樣,高興的時候讓他出去遛遛,不高興的時候就把他關起來?
對此喻朗心里極為不舒坦。
“娘,那您呢?”喻朗輕聲道。
阿郎娘笑了笑,“我啊,一個月三兩銀子的零花,倒是比你爹要多些,配了個丫鬟,就在外頭,丫鬟是林府里給銀子。”
“那大哥娶了然娘,想必更多。”喻朗隨口道。
“是啊,你大哥一個月五兩銀子呢!”阿郎娘笑道。
“爹和娘大哥,加起來一個月就有十兩銀子的零花,這林伯父倒也大方。只是爹可是一個月賺過幾百兩銀子的人,怎么現在二兩銀子就滿足了?”喻朗輕聲道,說著點了點盒子,“按照府內的吃穿,找個婢女,和爹在林家時的零花,一個月也不超過三十兩。這盒子里有一千兩銀票,按照爹和娘如今的用度,兩百兩買個宅子,剩下的也足夠生活兩年了。”
阿郎娘道,“這些年來,你林伯父林伯母扶持了我們家不少,只怕這一千兩是不夠還的。”
喻朗和巧兒跟了宇文昊四年,從左丘連云走后,夫妻二人分的每年的一分紅利,也有幾千兩銀子,三年攢下來,身家也是上萬兩了,要還林家的債輕輕松松。
“債都沒關系,若是娘說服了爹,這些銀子我們只當是還了林家的。只是娘,爹年紀不小了,頤養天年說的過去,可是大哥如今在做什么?”喻朗問道。
阿郎娘蹙眉認真的想了一想,“你大哥……你大哥只需要陪著然娘就行了。”
“大哥今年不過而立,怎么也不做個事兒?”喻朗道。
“是你林伯父說的,林家現在生意做的不錯,等以后他走了,就將生意交給你大哥,那也可讓你大哥衣食無憂。所以現在,你大哥只需要陪著然娘,開開心心的。”阿郎娘自然不疑惑,林父林母年齡確實已經不小了,他們是老來得子,然娘今年雙十年華,而他們卻已經年至古稀。
喻朗沉默了許久。
好一會兒道,“那大嫂呢?”
一提起柳氏,阿郎娘就變了臉色。
“別提她,也不知道她矯情個什么勁兒,自從進了林家活也不做,飯也不做,整日疑神疑鬼。然娘兩次懷孕,都是因為她,導致然娘沒了孩子,冕哥攤上這么個母親,也是可憐。”
“怎么,大嫂在林家還要做活?”喻朗挑眉。
“那是當然。”阿郎娘道,“咱們一家子現在都靠著林家養著,你大嫂當年攏共就帶了那么三十兩銀子過來,這些年來也沒剩下什么。你大嫂難不成等著到了林家,還有丫鬟伺候她不成?”
喻朗沉默。
如果他沒有記錯,當年大哥娶大嫂也算是高攀。
大嫂是看大哥英武,而且老實勤快,這才下嫁到他們家。
而且當時娘生了重病,若不是大嫂那些陪嫁,娘活不下來。
“娘,大嫂說她想請休書一封,莫不是……”
“休書?”阿郎娘蹙眉,“她沒了娘家,又有孩子,能去哪里?還自請休書一封?我們喻家難道虧待了她不成?”
喻朗道,“娘,若是家中大嫂仍需做活,妾卻要人伺候,若是傳出去,便是寵妾滅妻之舉。”
“這些不過是大戶人家的規矩罷了,你大哥說果斷時日準備抬然娘為平妻,如此一來可不就是名正言順了。”阿郎娘倒是不在意。
喻朗好一會兒,笑道,“既然大哥已思考清楚,兒子也不便多說。娘若是回去,可將兒子的法子對爹說,這千兩銀票,還請娘帶回去。”
“好。”是自己的兒子孝敬的,阿郎娘斷然不會拒絕。
在阿郎娘走后,喻朗才冷聲道,“去查一查這林家做的是什么生意。”
“是。”侍衛道。
等喻朗回到宅子里,年韻和宇文昊也已經回來,年韻燉了豬蹄湯,飄香四溢。
“阿文哥,小魚姐。”
宇文昊正好盛了湯出來,應了一聲,“嗯,回來了。”
“回來了。”喻朗點頭。
“如何?”宇文昊問。
“林家本就是用銀子絆著爹娘,我以銀兩利誘,娘自然也是動心。”喻朗蹙眉道,“爹和娘不過是被林家蠱惑,若是爹娘甘之如飴,我無話可說,家中只有大嫂過的不太太平。不過我已讓人去查林家的錯處,這一次絕對不會讓巧兒白受委屈。”
宇文昊看了喻朗一眼,沉聲道,“你如此做,你家人必會認為你不近人情。”
喻朗的眉目逐漸斂開,這些年來他雖然不曾主動聯系過家中,可是家人也不曾主動聯系過他,得知父親販鹽失敗,他曾傳過消息來,父親若是艱難可來投奔他,可是父親始終沒有,這些年來,他們在林家的照顧下,倒都似忘了有他這個兒子。
“多謝阿文哥關心,他們是我的家人,巧兒也是我的家人,我知道我當護的是誰。”喻朗目光柔軟,他有了孩子,他決計不會成為爹娘那般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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