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現在,她又何曾被人這般屈辱地待過?
那兩名太監狠狠地反扭著她的手臂,那手肘只像是要斷了一般的疼痛,可再疼,不過是身體罷了,她的心,不會疼,那里,早就麻木了。
她的嘴,被胥貴姬用手用力撬開,只將那鳩酒灌入,即便齒關咬得再緊,可那些酒還是順著喉部,淌落了下去。
在淌落的剎那,她的眼睛狠狠盯著胥貴姬,胥貴姬卻僅是在唇邊浮起嫵媚動人的笑靨:
“和本宮斗,哪怕你是太后,又如何?不過是先帝不要的女人!”
這句話,生生地在她剮去一塊的心上,再狠狠刺下一刀——先帝不要的女人!
只是,如今的她,卻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僅能任由著胥貴姬將那杯鳩酒悉數灌進她的口中。
接下來,沒有預期的疼痛席卷過來,不過是,頭重得,再承受不住似的,朝后面仰去。
后背撞到地面的剎那,很疼。M.??Qúbu.net
這份疼痛中,她陷進了一片黑暗中,最后的意識,是鼻端聞到腥甜的味道,那是來自于她口中溢出的鮮血吧。
原來,鳩酒死亡,是沒有那么疼痛的。
可,終究是恥辱的死法。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么死去,她部署的事情,還沒有完全展開,怎么可以這么死去呢?
然,再怎樣不甘心,一切在這一刻,至少看起來是塵埃落定了。
胥貴姬眼神示意兩名太監松開挾持住太后的手臂,看著曾經顯赫一時的太后倒到地上時,臉上,露出了更深的微笑。
而,縱然有人以前很喜歡笑,現在,卻開始有些笑不出來。
胥雪沁坐在仍舊垂掛著大紅喜幔的房室內,雙目不復昔日的明媚。
自嫁給閑散侯也有數日光景了,可,大婚夜,且不說閑散侯去往宮里求情后,一去不返,其后的數日,每每,也是她睡了之后,閑散侯方會上得榻來。
縱是同床共枕,但,直到現在,她還沒有真正成為他的女人。
是她哪里做得不夠好,還是先前,因著大姐在宮里出事的原因,讓閑散侯對她有所嫌棄呢?
可,眼見著,大姐如今不但否極泰來,再過幾日,即將被加封為淑妃,閑散侯的行蹤卻更是怪異了。
甚至于,從昨日開始,一晚都不曾回來。
“夫人,奴婢看到侯爺今日下了早朝,就往西城去了,奴婢讓小虎跟著著,說是看到侯爺進了一處宅子。”貼身丫鬟小梅進得室來,悄悄稟道。
她終于捱不住,才讓小梅去往宣華門外跟著的。
西城?
帝都的達官貴人大多是住在東城,西城則是百姓民居,并且,那兒并沒有侯爺的家產。源于,自侯爺從嶺南回京,皇上也只賜了這里一套宅子。
她顰了眉,忽然起身:
“替我備馬車。”
“夫人,你要去西城啊?”小梅皺了下眉頭。
胥雪沁躊躇了一下,抿了一下唇,終道:
“備馬車罷。”
不知為什么,今日一起來,她的眼皮就跳得厲害,如果不去這一次,或許會更不踏實罷……
帝都的民居,是古樸的粉墻黛瓦,西城的這一處民居,雖不大,卻是十分安靜的。
可,并非所有人都喜歡這份安靜。
一如,這些安靜,對于現在的某一人來說,恰是無法適應的。
經歷過世俗的喧囂,有些人會向往這些安靜的所在,可,有些人,只會在安靜中逐漸走向沒落。
風初初,顯然就是后者。
身上,再不是錦衣華袍,僅是民間最普通的衣裙,包括,發髻都是那么普通,縱然,有一位丫鬟伺候著,可那民間丫鬟的手藝,又怎比得上,宮里的喜碧和玉泠呢?
只如今,喜碧早已賜了死刑罷。
而她也被賜了鳩酒,她一垮臺,玉泠的下場,是堪輿的,哪怕被遣回尚宮局,可,畢竟是關雎宮的宮女,這宮里,又有幾個人,敢再用關雎宮的人呢?
縱然,她所犯的事,不殃及父親在前朝的位置,可,總歸,在宮內是樹倒猢孫散了,總歸,成了宮里的一個忌諱。
畢竟,現今宮內如日中天的是胥貴姬。
不過,再怎樣,她現在還活著,活著,是不是就是件該值得慶祝的事呢?
不僅活著,當她醒來的時候,是西陵楓陪在她的床前,是不是更是件讓她該感恩戴德于西陵夙的事呢?
是的,沒有西陵夙,她的‘尸身’是不可能從宮內安然運都西陵楓這的。
所以,表面上看,是他賜死了她,她也成為坤國第一位因謀害帝嗣被賜死的太后,實際,恰是間接成全了她和西陵楓。
只是,這種成全,不管背后蘊含的是什么,是如今的她想要的嗎?
她的唇邊勾起一抹弧度,極冷極厲的弧度,在這抹弧度中,她聽到回廊外有輕緩的步子走來,只從窗欞中瞧出去,桃李芬芳的院落中,是那曾經熟悉的青衫出現在甬道上。
除了那名丫鬟,也唯有他會出現在這。
如今的她,在這院落,等于與世隔絕起來。
她不知道,父親是否知道她還活著,她也沒有問過西陵楓。
也沒有問過,西陵楓和西陵夙之間,是否達成了什么協議,才使得容她活到現在。
因為,不管是否有協議,都不會是長久的。
而從醒來到現在的兩日,她的身子沒有絲毫的不適,那杯鳩酒除了讓她看似假死了一段時間,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副作用。
只在這兩日內,除了重復的吃和睡之外,她變得沉默寡言。
當然,這份沉默寡言,自是落在了西陵楓此刻的眼中。
從昨晚到現在,他幾乎都陪在她的身旁,哪怕她入睡,他也會陪在一旁的小榻上。
這樣的時光,對于他來說,是久違的。
也因為久違,讓他分外的珍惜。
可,看到她沉默寡言的樣子,終是讓他無法做到忽視。
但,她不愿說,他便是不會去問。
而從一早到現在,他是沒有陪在她身旁的。
在這兩個時辰間,他悉心做成手中的紙鳶,這才來到她的房中。
縱然,紙鳶制作得很快,卻仍是精致的,源于,這是他用心去做的,這份用心,在被流放嶺南的數月間,早錘煉得制作紙鳶手藝爐火純青。
縱然,眼下不過是二月初的光景,放飛紙鳶最好的時間該是在三月,可,誰又限定說,二月不宜放紙鳶呢?只要心還能飛,那手中的紙鳶便亦是能飛得更高,更遠。
這更高、更遠,他知道,從來都是她心底的愿望。
所以,在以往,她最愛的,便是在寬大的苑子中,放飛紙鳶,也是那一年,瞧著她放飛紙鳶時,清澈明亮的笑容,終是映進了他的眸底,落進他的心房,再揮拂不去。
也在那時,他方發現,這名女子,不再僅僅是帝宮宴飲上,那內斂安靜的太傅府千金。
而,由于她父親是太傅的關系,平日里,卻是能經常隨其父親到帝宮的書齋,于是,他和她之間是熟稔的,熟稔外,又有著說不出微妙感覺。
可惜,彼時,他并不能為一名女子,去要父皇指婚,他的母妃也不會容許他這么做。
從楠王到太子,他的太子妃是誰,從來都是母妃定下的,不止為了鞏固權勢,亦是要基于母妃一族的考慮。
所以,他的太子算起來,也是他的遠房表妹。
后來呢?
在他迎娶太子的前一晚,眼前的女子竟是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在帝宮例行的宴飲前,來到東宮求見他,大膽表白心意的同時,請他納她為側妃。
她的勇氣,她的坦然,在那時,更是讓他將她深深的烙進心房。
只是,彼時,他是猶豫的,因為不想委屈她。也因為,他清楚母妃是希望他和表妹琴瑟和鳴的。
于是,彼時的猶豫,終究讓他和她錯過。
再然后,她成了父皇的寵妃。
思緒在這,終讓它停住,他不愿繼續去想這些帶著灰白顏色的過往,僅拿著紙鳶放到她跟前:
“今日的天氣不錯,你若覺得身子可以,我陪你到外面放紙鳶。”
他的聲音說不上有多溫柔,卻是落進人的耳中,讓人覺得舒服自然的那種。
可,這份舒服自然,卻并非風初初此時要的,她盯著那只紙鳶,描畫著精美的花紋,那些花紋的勾勒,是用金粉蘸染出迷離的色澤。
真美。
是她以前喜歡放的那種紙鳶樣子。
但,那不過是以前。
現在,她的手執起那只紙鳶,抬起眼睛,睨向西陵楓,說出自她醒來后的第一句話:
“然后呢?”
這一句話,看似輕描淡寫,卻是讓西陵楓很少蹙起的眉心微微地蹙緊。
他沒有應上這句話,風初初纖細的手指輕柔地撫過那紙鳶:
“然后,每天,只要哀——”
觸到這個字時,她還是很快收了口,繼續道:
“我愿意,你就陪我放紙鳶,在這里,過悠哉的百姓生活,對不對?”
西陵楓依舊沉默,沉默間,那眉心蹙出了一個川字,雖然紋路不深,可,卻是不容忽視地存在。
“可你還有侯爺夫人,我也總不見得能徹底和太傅府沒有關系,所以,這樣的生活,不啻是虛幻的。哪怕,現在,你能陪我放紙鳶,又能陪多久呢?”
說完這句話,她的手在紙鳶的竹骨上拂過,竹骨很硬,這種硬,有時候,卻是必須的。
正因為這份硬,紙鳶方能飛上蒼穹。
也只有做到足夠的心硬,才能握住更多的東西。
這么淺顯的道理,她一早就懂得。只是,在這些之外,其實,說到底,還要靠機遇。
而她這一次的失敗,何嘗不是機遇沒有向著她呢?
“如果你愿意,我愿意舍棄這里的一切,我們一起尋一處世外的桃源,過完這輩子,至于太傅府,還有——”
“還有你新娶的夫人,你也會妥善處理,不用我擔心,是不是?讓我來猜猜,你的妥善處理是指什么,或許,父親早知道,我還活著,只是,名義上我畢竟是死了,自然是不能回太傅府,由你帶到那世外桃源,也算是消除父親的顧慮,對此,父親那,其實根本不用交代。至于你那位新夫人,你當然不會一紙休書將她休回司空府,處置的法子,要么,你制造出另一場意外身亡,如此,她和你的夫妻便是徹底中止。要么,所謂的世外桃源,離帝都并不遠,你同樣能扮演最值得女子托付的閑散侯,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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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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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