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像陰麗華了?陰麗華是原配,她從頭到尾都是妾吧?”她真會往臉上貼金,姜微翻著《閨訓(xùn)》,這文的作者除了安貴妃,也把趙鳳翔的安皇后、安太后、何太后和阿姑都寫進(jìn)去了,但這些不是皇后就是太后,就是先帝生母都沒有寫進(jìn)去,她就一個貴妃有何德何能能跟這些人比肩?
“陰麗華不也是從貴人到皇后的嗎?”趙恒輕點(diǎn)前面幾位,“這些漢朝皇后大部分都是妃妾而后上位的。”景帝王皇后、明帝馬皇后、和帝鄧皇后都不是一開始就當(dāng)皇后的。
姜微放下書冊,“所以她是想走那些先輩的路?”這話講得有些重了,幸好房里也就她和趙恒兩人,她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趙恒點(diǎn)點(diǎn)她的額頭,“走吧,該進(jìn)晚膳了?!?br/>
姜微卻有些憂心,“阿兄,現(xiàn)在外面真沒事嗎?”她眼下目光所及之處一片花團(tuán)錦簇,每個接觸自己的人都告訴她現(xiàn)在一切都好,但是真的嗎?真的一切都不需要擔(dān)心嗎?或許祖翁的丁憂給姜家?guī)砹瞬簧俾闊?br/>
趙恒莞爾,“放心,我不會只讓你當(dāng)太子妃的?!彼膊粶?zhǔn)備只當(dāng)太子。
“你莫哄我?!苯⒅钢潜尽堕|訓(xùn)》,“沒上面授意,不可能有人會寫這本書,可她為什么之前不出,就現(xiàn)在出呢?”這是不是代表她有所依仗了?她依仗是什么?還不是皇帝,“阿翁、叔祖翁丁憂了,翁翁現(xiàn)在就領(lǐng)一個太傅的虛職,我大舅現(xiàn)在是左侍郎,可上面還有崔中書令,右侍郎是靖王妃的父親,崔家跟郭家、安家都有聯(lián)姻,本來就是中立的,行書省是安竣在掌管,現(xiàn)在尚書省接替的人是衡山公主的家翁吧?”很多事姜微不是不懂,她只是不說而已,因為這些事不需要她去想、不需要她來操心,其他人都會幫她打點(diǎn)好。
“對?!边@些事瞞不住姜微,瞞了只會讓她更擔(dān)心。
“那這樣我們是不是很危險?”別看姜家掌兵,但天下的兵權(quán)還是在皇帝手里的,尤其是眼下這情況,天下安定、皇權(quán)相對集中,就算想要造反也沒那么容易,大部分人是肯定是不愿意有戰(zhàn)事的,而且京城一旦混亂,沒個可以安撫天下的借口,地方各地豪強(qiáng)也會紛紛起事,又不是說只有你一個人能造反、能養(yǎng)兵,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而且皇帝手中還握著大秦最精銳的部隊——就在京郊駐扎的虎賁營。這只軍隊才是歷代皇帝手中的殺人銳器,當(dāng)年趙鳳翔數(shù)度出生入死,全仰仗虎賁營救,能進(jìn)入這只軍隊的人基本都是皇帝的嫡系,統(tǒng)領(lǐng)歷代都是皇帝。
“沒那么危險,你忘了我是太子?!壁w恒說,他是太子,在沒有一個真正站得住腳的理由面前,趙旻想廢了自己也不容易。
姜微撿起這本閨訓(xùn)放入了自己的博物架,趙恒牽著她去膳廳用膳,“你今天又人做了什么?又琢磨出一種青草汁?”趙恒逗她開懷,他很喜歡跟胖丫頭一起進(jìn)膳,當(dāng)然胖丫頭不讓他吃些奇怪的東西就好了。就比如說她最近新想出來的青草汁,說是鮮榨了馬上喝下去對身體好,那味道連茹素的沈奕都受不了,但這丫頭每次用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眾人,一臉擔(dān)心他們身體的樣子,讓所有人無奈只能捏著鼻子喝下去,然后看到她滿臉的歡喜欣慰,就覺得其實(shí)也沒那么難喝,喝習(xí)慣了就好。
“那是小麥苗鮮榨的汁液,喝了對身體好。”姜微說,“你喝了那杯汁液后少吃點(diǎn)蔬菜也行?!苯]有阻止趙恒吃肉,他還在長身體,吃得多是必然的,但綠葉素也是要補(bǔ)充的,青梅精、小麥苗汁都是她突然想起的堿性食物,多吃對人身體有好處。醫(yī)療技術(shù)不好的古代,姜微總希望家里人的身體都健健康康的。
趙恒無奈,要不是她也是每天都吃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真懷疑這丫頭是不是在作弄自己。
飯桌上姜微親自給趙恒剝了一個粽子,讓太子殿下心懷大悅,也不讓宮女動手,給她完整的剔了一條塘鯉魚出來,鰣魚和塘鯉魚都是南面的東西,中原不常見,也就宮里到時節(jié)有進(jìn)貢。姜微上輩子是典型的南方人,愛吃湖鮮江鮮,她晚飯基本不進(jìn)葷腥,偶爾如果有時鮮會吃些清淡的魚蝦。趙恒見她喜歡,就年年早早讓人去南方打撈了送來,也練就了一手剔魚骨的好本事,這也不是什么難事,一學(xué)就會了。小夫妻兩人一人吃肉粽子、一人吃著無骨的魚肉,臉上都是笑容,皆大歡喜!
進(jìn)完晚食,兩人又在花園里散步半個時辰,姜微先去梳洗了,留下趙恒留在書房里跟石文靜說話,趙恒指著那本閨訓(xùn)吩咐道:“去查查誰在搞鬼。”
石文靜點(diǎn)頭,又想起一事,“五郎——”
“怎么?”
“有一事是有關(guān)姜家小七娘的。”石文靜略有些遲疑,這也是五郎這些天讓他們打聽小七娘時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他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說。
“她?她還有什么事?”趙恒隨口問。
“是關(guān)于小七娘和庾恒的親事……”石文靜講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你說這件事是姜七讓人弄出去的?”趙恒挑眉。
“是的?!笔撵o點(diǎn)頭,“庾郎君以前并無男風(fēng)之好,那溫郎君都是一直喜好男風(fēng),他們兩人以前相識但不相熟,兩人在一起好像就是小七娘撮合的?!笔撵o說的含蓄,用詞也以不確定為主,可他既然跟趙恒說了,就說明這件事他已經(jīng)是調(diào)查清楚了,事實(shí)上他發(fā)現(xiàn)事實(shí)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誰家未婚妻會去特意讓自己未婚夫跟一個有男風(fēng)之好的人在一起,雖說姜七沒干其他事,而她的未婚夫也的確被那人吸引了,還鬧出丑聞來了,他還是覺得理解不了姜七的想法,可用男人來試探自己未婚夫——這姜七不算后無古人,也前無來者了。
趙恒第一次聽到有這種事,這姜元儀行事還真是讓他開了眼界,“這件事抹干凈了嗎?”既然胖丫頭對她有好感,就順手替她善后一次吧。
“我知道后就讓人抹平了?!笔撵o說,“但姜家那邊我沒插手。”
“以后不用盯著她了?!壁w恒說,即便她跟胖丫頭是一樣的情況,他也無法對姜元儀生出好感來,這人行事太過肆無忌憚,趙恒本身也是這種人,但他有本事給自己善后,而姜元儀沒有,卻胡亂闖禍,早晚咎由自取,趙恒可沒興致一直替她善后。
姜府二房姜懌書房前,姜元儀有些忐忑的走入書房,看到姜懌正低頭看書,神情莫測,她心中莫名一跳,“祖翁?!彼Ь吹纳锨靶卸Y。
姜懌指了指面前,沒說話,姜元儀落座,書房里長久的寂靜,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姜元儀不安的動了動膝蓋,心頭跳動的厲害。
姜懌放下書卷,看著孫女的目光帶著幾許疲倦,“阿綺,你為何要這樣做?”
“什么?”姜元儀心頭狂跳,難道事情暴露了?是什么事?庾常還是郭老太的?郭老太不至于吧?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親手做的,連鉤吻都是她無意間得到的,沒人會知道的。
“庾恒。”姜懌忍著怒氣問,“你為何要設(shè)計讓庾二跟溫大在一起?”
“祖翁,我——”姜元儀想辯解,卻被姜懌手一抬,他目光望向窗口,姜元儀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就見兩個被堵著嘴的人,她心里一沉。
“你還有什么話好說?你如果不愿意嫁給庾恒為何我第一次問你的時候你不說?為何要現(xiàn)在弄出這種事來?你知道被庾家發(fā)現(xiàn)后的下場嗎?”姜懌越問越失望,他不懂孫女為何要作出這種事。
姜元儀心里也懊惱不已,誰讓她一開始什么都想到了,就沒想到庾恒跟趙恒名重了,她那次參加了姜微的婚禮后才突然想起來的,趙恒是肯定會登基的,庾恒肯定要改名,常不就是恒嗎?就算不是,她也冒不起這個險!所以她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想出這個主意,庾常應(yīng)該是同性戀,那么如果讓他跟一個符合他審美的男人在一起,應(yīng)該能冒出火花來吧?姜元儀算腐女,可那也是二元次,她可從來沒想過要當(dāng)同妻!
“祖翁,我只想試試看——”姜元儀低下了頭哭著說,“你們說他平時不近女色,我就懷疑了,我就想試試看——”
“你就因為這個懷疑?”姜懌不可思議的問。
“祖翁,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的——”姜元儀放聲大哭,她也只是想試試看,實(shí)在不行就找其他機(jī)會,反正一定要退婚,沒想到她一招就得手了,姜元儀真不知道是不是應(yīng)該感慨自己運(yùn)氣好。
饒姜懌久經(jīng)風(fēng)雨,也被自己孫女詭異的思維怔住了,半晌無語。
“祖翁,我真不是有意的——”姜微趴到了姜懌腿上大哭。
姜懌揉了揉眉頭,“罷了,既然庾二真好男風(fēng),我也不會讓你嫁他?!?br/>
姜元儀松了一口氣。
“我已經(jīng)跟郭家說好了,讓你嫁給郭家小六。”姜懌說,原本他不怎么看得上郭家,但阿綺先前跟趙四有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已經(jīng)讓京城幾個大世家避之不及了,眼下又出了庾家的事,庾二固然名聲不好,阿綺也必然要受連累,想要再嫁高門大戶也嫁不了太過出眾的郎君了。姜懌當(dāng)然不愿意讓孫女嫁給平庸無奇的夫君,兩人婚后怎么能幸福?
姜懌思及此就惱孫女太沖動,她不愿意為什么不跟自己說?知道那件事為何不先告訴長輩?定要自作主張,要不是他發(fā)現(xiàn)及時,眼下姜家就跟庾家結(jié)仇了。郭家雖是寒門起家,但眼下家族枝繁葉茂,郭小六是他看著長大的,人品絕對沒問題,也不可能好男風(fēng),當(dāng)初也是在他行孫女婿名單上的,就是出生有點(diǎn)虧欠,可眼下阿綺婚事一波三折,再折騰她就真毀了,還是早點(diǎn)定下嫁人。
“郭家——”姜元儀目瞪口呆,怎么可以!郭家不管是誰她都不能嫁!趙五上位后郭家很慘好么!
“阿綺,你記住,庾二這件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敢如此行事,你就不要姓姜了。”姜懌第一次對孫女用這么重的口氣說話。
姜元儀臉色一下子白了,果然他心里還是家族最重嘛?
“你下去吧?!苯獞樕行├涞?,郭家的女兒跟不少世家聯(lián)姻,族人也娶了不少二流世家女,但阿綺這樣的身世還屬第一次,阿綺嫁過去肯定不會受委屈,姜懌看不上郭家?guī)讉€女兒,但他不得不承認(rèn),郭家的男兒都還不錯的,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把女兒養(yǎng)成那樣,就因為郭家女兒比兒子少,格外嬌慣些?
姜元儀步履虛浮的走了出去,郭小六她是見過的,也算她表哥,人長得是不錯,但整天懶洋洋的,一點(diǎn)都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姜家和庾家很快就默不作聲的退婚了,然后迅速讓姜元儀和郭家訂了親,一切流程都走的很快,必然要讓她馬上出嫁,以免夜長夢多,姜元儀想反抗,但她一個未出嫁的女兒,什么都靠家里,姜懌發(fā)話,還有誰能幫她?姜元儀就是房門都別想踏出半步。
就是盧氏都勸女兒認(rèn)了這門親事。當(dāng)初她也曾有想過郭六,郭家對媳婦不錯,郭六自身條件又好,不是長子,不用去邊關(guān),郭家又正在勢頭上,屬于寒門中的顯貴,差一點(diǎn)就能入氏族譜了,可后來有了庾二,她就沒想過郭六了,結(jié)果選出這么一個人。盧氏眼下也有點(diǎn)急了,女兒再耽擱下去,就找不到好對象了,只能將就了。
姜元儀這時候才知道,自己引以為豪的人脈,在長輩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只要姜懌一句話,就可以把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抹殺。
裴大娘子過來恭喜姜元儀,卻看到雙目通紅的姜元儀,兩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場,裴大娘子是真心感謝姜元儀,如果沒有她,裴家眼下都不知道要沒落到什么程度。裴大娘子是紅著眼睛回家的,裴二回家的時候看到妹妹如此,詫異的問:“不是去恭喜姜七娘的嗎?怎么哭了?”裴二自打陪楊庭意到京城后,兩人就沒回安東過,因為楊庭意回京本來就是為了成親的,眼下他已經(jīng)娶妻,眼看著妻妾都有孕了,兩人也準(zhǔn)備離開回安東了。
“二哥,七娘子好可憐,先是遇人不淑,又不得已嫁了郭六郎君——”裴大娘子哭道,姜元儀是她唯一的閨蜜了。
“郭六不好嗎?”裴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郭六跟楊庭意不合,但以裴二的角度看,郭六人品才華各方面都不錯。
“但是郭六是武夫啊,他哪里懂那些詩詞歌賦的東西。”裴大娘子說。
裴二沉默,他以前也喜歡詩詞歌賦,但后來去了戰(zhàn)場生死之間才體會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對裴大娘子道:“你多勸勸她放開心,郭六不是那種純粹的武夫?!彼D了頓,“還有以后別老去麻煩七娘子了,她畢竟還小,家里的花費(fèi)我會讓人寄回來的。”七娘子如果成親了,被夫家看到還要接濟(jì)裴家肯定心里不樂意,七娘子對裴家有大恩,他不能給她添麻煩。
裴大娘子柔順的點(diǎn)頭。
姜元儀的婚事在緊鑼密鼓的舉行,趙旻也去了驪山別宮避暑,同行的還有后妃皇子公主和近臣。姜恪因丁憂了,也隨著長子一家一起去了驪山別院避暑,朝堂上一片寧靜。
而此時京郊姜微的別莊里,也有幾十輛車隊緩緩駛出別莊,一路往安西直奔,經(jīng)過幾個月跋涉,在入冬前駛?cè)氚参鞫甲o(hù)府所在地交河城中,領(lǐng)頭的人滿臉絡(luò)腮胡子,身上的衣服都臟的看不出顏色了,但踏上交河城的領(lǐng)地,守門的兵丁都對他們露出了笑臉,連貨物都不查就直接讓人通過了,讓往來的商客很是不平,難免有人嘀咕開了,“這人是誰?為何能直接入城?”
“還能是誰?是林都護(hù)府上派來的?!绷侄甲o(hù)就是林熙,他剛來的時候很多人不服氣,但礙著他未來駙馬的身份勉強(qiáng)忍了,不少人都應(yīng)著林靖而叫他小林都護(hù),而眼下那個“小”字漸漸的不被人提起了。
“難怪?!辈簧偃嘶腥弧?br/>
旁人的議論紛紛影響不到被姜微派來送禮物的人,交河城離長安遙遠(yuǎn),姜微一年也就兩次給林熙送東西,每次都是滿滿的幾十近百輛車,光是拉車的牲口每年就要消耗幾百頭,這還不算兩人平時的通訊次數(shù),開銷委實(shí)不小,可即便這樣姜微還是一年兩次固定往交河城送東西,交河城具體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只知道大約在新疆那一帶。林熙再三保證,那里西域商人時有往來,十分繁華,他不會受苦的,可他這話能忽悠其他人,忽悠不住姜微。
姜微這輩子沒出過京城,最遠(yuǎn)去的地方就是驪山別院,可她知道她所在這個地方,是這個世界上最發(fā)達(dá)的地方,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國際大都市、世界的中心,其他的地方對于長安來說都是窮鄉(xiāng)僻壤,比如某個讓姜微討厭至極的島國,眼下窮得連讓人攻打的**都起不來?!按蛳聛硪彩菑U物?!边@是林熙在認(rèn)真研究過某島國各種資料后的原話,這結(jié)論讓“愛國”少女一度非常沮喪。交河城再繁華能跟長安比?在長安都買不到她想要的東西,交河城肯定也不行。所以每年春秋兩季都有車隊從京城出發(fā)到交河城。
姜微送來的東西都是她莊子上自制的,有各種曬干的果脯、蔬菜,有炒好壓制成塊的茶磚、有各種常備的藥材、有各色爽口的腌菜、有細(xì)軟的棉麻衣和專門給林熙制作的貼心姨媽巾,還有照明的蠟燭、涂臉的面脂、梳洗的澡豆……種類十分多,姜微只要一開腦洞,就有人去給她做她想要的東西,是故每次往安西送的物資都堆得滿滿的,車輛也越來越多了。趕車的是林熙留下的侍衛(wèi),他駕著牛車入都護(hù)府的時候,守門的護(hù)衛(wèi)攔都沒有攔一下,等到了寬敞的校武場后就有人幫著把貨物卸下,將牲口牽走。
“老賀,這次來的有點(diǎn)晚了?!倍甲o(hù)府的管家拍著他的肩膀說。
“出京的時候耽擱了下?!崩腺R咧嘴笑道。
“走,洗一下去見郎君,郎君這幾天正好在府里?!彼麎旱土寺曇舻溃肮烙嬀褪窃诘饶??!?br/>
老賀和管家相視苦笑,阿郎等的那里是老賀,分明等的就是送禮物的那位,可那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太子妃了。老賀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剃光了胡子去見林熙了。
林熙正在書房里看書,一年多的閱歷讓他氣度越發(fā)沉穩(wěn),如果說他之前還像一柄出鞘寶劍的話,現(xiàn)在就是深深藏在劍鞘中的殺人利器,不出鞘則已,一出鞘必然要見血,看到老賀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坐吧?!彼种心弥恼抢腺R這次帶來的禮單。
老賀知道林熙想問什么,“郎君,你上回讓我送回去的鮮果小娘子都很喜歡,棗子一天三粒就沒斷過,那紫柰也是一天一個,還有那甜瓜,聽白芍說吃完了小娘子還有些失望,還有葡萄……”老賀滔滔不絕說著從白芍處打聽來的消息,他一向是春天從京城出發(fā)到安西,然后秋天從安西回京城,所以他有兩房媳婦,一房在京城,一房在安西,兩個媳婦都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可把老賀美壞了。
林熙知道阿識喜歡吃鮮果,卻不想她這么喜歡吃,棗子曬干了也不會壞,其他鮮果都不易保存,林熙送回去也只是想讓她嘗個新鮮,卻不想她這么喜歡,林熙暗忖今年讓人做成果干吧,果干能保存的久一些。
“小娘子還讓我?guī)Я瞬簧傩←湹姆N子來,說要讓人種麥苗,等麥苗長滿七天后收下榨汁,讓郎君一天喝兩杯?!崩腺R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滿臉痛苦,他真當(dāng)是好東西,還自己偷偷試了下,結(jié)果喝他當(dāng)場就吐了,果然貴人的享受跟他們粗人是不同的。
這件事阿識在信里也提起了,林熙揉了揉眉頭,這丫頭不會把自己當(dāng)牛了吧?不過她既然說了應(yīng)該是好的吧,就比如姜微每每都逼自己喝紅糖姜茶,讓他注意保暖,眼下林熙也不覺得自己每月來一次有太多的不便?!熬├镞€有什么事嗎?”林熙問。
老賀愣了愣,絞盡腦汁的想著京城的各種趣事說出來。
林熙聽了一會就揮手示意他下去,林熙從信匣中取出一封來信,這是京中趙恒的來信,上面讓他在荒漠中種幾樣這里特有的樹木,讓他推廣種植、飼養(yǎng)家畜,還點(diǎn)出了附近地方可以種植水果,用以改善當(dāng)?shù)孛裆?,這實(shí)在很像阿識說的話,看來他們相處的還不錯,阿識很多話都跟他說了,林熙眼底有著笑意以及一絲很淡的苦澀,阿識似乎已經(jīng)不需要他了……
“將軍?!庇H衛(wèi)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進(jìn)來?!绷治鯇⑿偶c(diǎn)燃后丟入香爐中。
“那馬賊又抓到了?!庇H衛(wèi)入內(nèi)后向林熙行禮后稟告道。
“把他帶進(jìn)來。”林熙淡聲道。
親衛(wèi)應(yīng)聲而下,不一會兩個精壯的大漢壓著一個不停掙扎的人進(jìn)來,那人滿頭亂發(fā),耳后有一道深深的劃痕,一雙晶亮的眼睛仿佛野獸一般,“我不會投降的,有種你就殺了我!”他用生硬的漢語說道。
“那就照舊吧?!?br/>
他話音一落,讓眾人都是一驚,所謂照舊就是把這人殺了,尸體掛在城外的樹上風(fēng)干,林熙初來交河城曾有這招震懾了不少人,能來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可再刀口舔血也是血肉之軀都怕死。林家祖孫三代世鎮(zhèn)安西,林祖翁、林靖不算善心人,但也不像林熙一樣,只要不服從就殺,交河城有三家大家族就因堅決反林熙,而被林熙滅了全族,據(jù)說連家里的一條狗沒有放過,最后所有的人不管生前如何地位,死后都跟奴隸混在一個坑里埋了。
他的行事不是沒人上報京里,甚至還有御史強(qiáng)烈抨擊,但皇帝都默默壓下了,眾人這才明白這小子后面是皇帝,皇帝就是讓他來收復(fù)軍權(quán)的,無論用什么法子,這認(rèn)識讓不少人都安靜了下來。之后林熙又干起了文官的事,修水利、開農(nóng)田,鼓勵開荒,對于老百姓來說誰當(dāng)家都無所謂,只要讓他們活下去就好。
對于當(dāng)兵來說更是只要誰給自己更多的好處,他們就會賣命,什么將軍個人魅力、對他們好……那些都是扯淡,利益才是最重,而林熙來了之后他們的福利待遇明顯提升,林熙不像林靖一樣貪,每次出去剿匪、或是攻打突厥部落的時候得到的好處都是讓部屬先挑,這樣的將領(lǐng)誰不喜歡?
興文對侍衛(wèi)使了一個眼色,來人先把那人壓了下去,興文才低聲問道:“將軍可有煩心事?為何要突然殺了馬賊?”
這人是安西一帶比較出名的馬賊,來去如風(fēng),不少路過的商人都在他手下吃過苦頭。原本林熙也沒有在意,畢竟他來了安西后本身已經(jīng)夠忙了,實(shí)在沒空費(fèi)心去解決一個小賊,但是這小子好像跟他卯上了,他往京城送了兩次東西都被他搶了,姑且不論東西貴不貴重,那些都是他給阿識送去嘗鮮的,林熙嫌他太礙事,就讓興文領(lǐng)了一隊人去圍剿他,他原想興文也跟了他不少年了,對付一個區(qū)區(qū)馬賊還是手到擒來的,卻不想興文差點(diǎn)交待在他手上,這才讓林熙重視了起來。
從小姜凜就教他不要小覷任何敵人,他親自帶了一隊人深入荒漠,終于在一處廢墟抓了他,這人居然會說漢語,林熙見他本事不錯,起了收復(fù)他的心思,一番對話后,對他三擒三縱,此人一直不服輸,林熙之前也一直挺有耐心的陪他玩耍,眼下怎么會突出此言?
“厭了。”沒有為什么,就是心情不好了,想見血了。
“……”興文不解,郎君今天心情不好?不會吧,小九娘不是才來信嗎?這不應(yīng)該是郎君最開心的時候嗎?“郎君,你說的沙棘油我已經(jīng)讓人提煉出來了,是從沙棘種子里提煉出來的,是否——”興文看著郎君神色稍緩,心中一定,果然還是小九娘管用。
“林熙!”嬌嫩的女聲發(fā)著生澀的漢語發(fā)音。
林熙剛緩和些的神色又緊繃了,興文臉色更苦了,哪個王八蛋又把她放出來了!
“林熙,你出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魝鱽?,“你們讓開!”這話應(yīng)該是對守在書房門口的林熙親衛(wèi)說的。
親衛(wèi)堅定不移的守在書房門口,“你們——”梳著十來條小辮子的異族少女氣得直跺腳,她皮膚是淡淡的象牙色,嬌嫩細(xì)膩,五官深刻清晰,在交河城中絕對屬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美人。
“你怎么來了?”林熙打開書房門問,這異族少女是附近一部落首領(lǐng)的女兒,那部落首領(lǐng)是第一個歸順林熙的異族首領(lǐng),林熙對他相對比較客氣,平時交易時也照顧上幾分,他不同此地人的俊美讓這異族少女一下子愛上了,整天跟在林熙身后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讓林熙煩不勝煩,他都說了自己已訂婚,未婚妻是大秦的公主,偏偏這異族少女絲毫不在意,只要跟他滾一下帳篷,讓他在自己肚子里留個強(qiáng)壯的種就好,這大膽配種的言論讓林熙徹底黑了臉,莫說他沒種,就算他有種也不可能當(dāng)種馬。
“你怎么才出來——”熱娜歡歡喜喜的就要拉林熙的手臂,卻被林熙閃過,林熙大步往校武場走去。
“哎,林熙你等等我!”熱娜連忙追上去。
“你怎么把她又放進(jìn)來了?!迸d文拉著管家頭疼的說。
“為什么不放?她可是我們這里最漂亮的女孩子了,郎君來這里也不短時間了,總要有個伺候的女人吧?”管家不以為然。
“……”興文突然想到郎君突然發(fā)火是不是身體憋太久了?或者該給他找個男人?但人選是個重要問題,或者選個漂亮的,讓郎君瀉完火就殺了?
林熙走到校武場的時候,正好看到馬賊被人釘在校武場上,“他怎么還沒死?”林熙問。
侍衛(wèi)一驚,興文明明讓他們緩一緩再殺的,沒想到將軍真要?dú)⒘怂?,“我們馬上殺了他!”說著拔刀就要砍人。
“等等——”阿虎啞著嗓子說,“我愿意歸順你?!?br/>
“沒興趣?!?br/>
“等等!我知道一個秘密!大秘密!”阿虎眼見那長刀真要往自己身上劈,連忙喊道。
林熙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看著他的目光不帶絲毫情緒,阿虎知道這人是真要?dú)⒘俗约?,他咬了咬牙,誰跟他說什么奇貨可居!這混蛋就抓了自己三次就要?dú)⒆约海≈性苏嫘?!“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但你必須要把我提拔成鎮(zhèn)副。”阿虎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他早不想當(dāng)馬賊了,投靠安西軍是個不錯的選擇,所以他有意搶了林熙的物資,引出了林熙,想讓他對自己另眼相看,結(jié)果這廝居然現(xiàn)在就要?dú)⒘俗约海?br/>
“如果你值這些的話。”林熙說。
熱娜雙目放光的望著霸氣側(cè)漏的林熙,“林熙你真不考慮跟我生個孩子嗎?我阿爹說了,如果我們有了孩子,我們的孩子就是部落的首領(lǐng)?!边@才是真男人!又俊美又干凈又英武,比起那些又臟又臭又粗魯?shù)哪腥撕枚嗔恕?br/>
林熙面無表情轉(zhuǎn)身的往軍營走去,“把她轟出去?!币皇强丛谒姆萆希鐨⒘诉@煩人的蒼蠅,或許是因為女人的緣故,林熙對男人對女人都沒有任何憐憫的感覺,在他心目中只有三種人,敵人、非敵人以及親人——阿識是唯一的。
“郎君!”興文又匆匆的跑了過來。
林熙腳步一頓,興文低聲道:“京里有人來了?!?br/>
林熙轉(zhuǎn)身走入書房,書房里已經(jīng)站了一個外表十分不起眼的老人,那老人將一個密封的木匣遞于林熙后就走了。興文也退了出去,林熙看著那只木匣,神色陰晴不定,等打開木匣看清那張密旨上的內(nèi)容時,他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趙恒在京里到底搞什么鬼!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一直希望的事開始了,這段事牽扯的家族、事件很多,鋪墊也比較重要,下章就正式拉開序幕了,有些人會絕望,有些人會領(lǐng)盒飯,有些人的身世也會揭開了。。。
、
謝謝anandaq扔了一個手榴彈
anandaq扔了一個手榴彈
yogurtcat扔了一個火箭炮
pal扔了一個地雷
貝殼豬扔了一個地雷
x扔了一個地雷
貝殼豬扔了一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