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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郭太夫人喪事(上)

    “我不看!讓那個庸醫(yī)滾出去!你們快給我找個好些的醫(yī)士!”春暉堂里傳來了郭太夫人的大吼聲。
    姜決和姜元儀的嗣兄姜大尷尬的看著吳醫(yī)丞,“吳醫(yī)丞,我曾祖母一時氣急,有口無心,望你不要見怪。”姜大對吳醫(yī)丞道歉道。
    “老人家年紀(jì)大了,憂心身體也是常事。”吳醫(yī)丞不以為意,他遇到這樣的人多的去了,辱罵他的人更是不計其數(shù),他早就習(xí)慣了,“只是吳某不才,實在看不出太夫人因何而病,兩位郎君還須另請高明才是。”
    吳醫(yī)丞的話讓姜決和姜大都皺起了眉頭,吳醫(yī)丞為他們看了很多年病,他們也很清楚吳醫(yī)丞的為人,他絕非因為太夫人的話而推辭,而是真看不出太夫人的病。
    內(nèi)房里姜懌正在伺候太夫人喝藥,郭太夫人打翻了姜懌手中的藥碗,“我不喝!你快去找守靜道長,讓他再給我弄只鎮(zhèn)宅玄貓來!我要死了!要死了!”自從玄貓死后,郭太夫人的情緒就一直很激動。
    “阿娘,你放心,我已經(jīng)去找守靜道長了,玄貓也會來的,你先喝藥好不好?”姜懌柔聲勸著母親。
    郭太夫人怔怔的看著兒子,突然拉著他放聲大哭,“二郎,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要的活比誰都久!我要活到一百歲!”
    姜懌聽著母親的哭聲,心如刀割,“阿娘,你放心,你一定不會出事的!”
    外房里郭氏、盧氏和崔氏詳細(xì)的盤問著丫鬟太夫人這幾天的吃食,每一樣聽起來都沒問題,盧氏和崔氏將菜單記下準(zhǔn)備問吳醫(yī)丞是否里面有相克之物,但姜家又不是那種突然暴發(fā)的寒門,吃穿住行每一樣都有講究,家里養(yǎng)生食譜盡有,庖廚怎么都不可能給太夫人做相克吃食。
    比起姜懌的真正擔(dān)心太夫人身體,郭氏、盧氏和崔氏三人就多了小心思,畢竟太夫人一死,姜懌就要丁憂了,二房可不像大房還有個太子妃,再說太夫人一死,姜恪肯定要分家,一分家他們就再也不是國公府的人了,盧氏思及此,暗暗定下主意,準(zhǔn)備早日給女兒說親。
    太夫人生病,大房也不能坐視不管,大房長孫媳謝氏前來關(guān)切的問詢情況,不為其他,如果郭太夫人一走,姜凜是肯定要丁憂,但姜恪一丁憂,長房也少了頂梁柱,這對大房來說也是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大房、二房難得統(tǒng)一了起來,希望郭太夫人能活久些。
    姜大的娘子小崔氏領(lǐng)著謝氏在外面給太夫人請安,郭太夫人沒心情見外客,還是盧氏和崔氏客氣的招待了她,收下了大房送來的補品后,讓小崔氏送謝氏出門。
    謝氏從二房回來后,先回了王夫人和謝則,兩人讓她回去換衣服后,謝氏才回了自己房間,眼下已經(jīng)頗具暑意,謝氏走了一回,回房后就覺得身上臊熱。丫鬟遞了一盞酸梅湯上來,剛從井里撈起來,謝氏呷了幾口,入口酸甜中帶著絲絲的涼意,“今天這酸梅湯做的好。”謝氏贊道。
    “大娘,這不是酸梅湯,是九娘讓人送來的叫梅精的東西,九娘說這梅精是用青梅汁熬成的,常吃對身體好,她還讓人給我們一罐銀丹草熬成的食膏,這兩樣?xùn)|西只要挑一點出來就能熬出一大鍋甜湯了。”謝氏的侍女道。
    謝氏一聽便笑問:“小九還在休息?”
    幾天前姜凜罰了姜微抄家規(guī),可把整個大房都驚動了,姜律一個人抄家規(guī)抄到了半夜,第二天就給姜微送去了,沒想到這丫頭太傻,還以為大家是瞞著姜凜送來的,生怕連累哥哥們,把那些紙都偷偷藏起來了,自己奮力熬夜抄寫,結(jié)果被王夫人壓著躺床上去了。謝氏想起家翁那既欣慰又心疼的表情就想笑,他定是后悔罰小姑罰得太重了。
    “九娘還小,熬一夜也沒什么打緊,早起來了,不過她也把家規(guī)抄完了。”謝氏的乳母說,“九娘也真是實心眼的,世子哪能真舍得罰她?大郎替她抄了,她應(yīng)付應(yīng)付過去就算了。”
    “所以她才能讓家翁這么疼愛,她知道家翁罰她是愛護(hù)她。”謝氏放下湯勺,姜家孩子多了,怎么不見家翁這么疼愛其他孩子,他又不是沒孫子。
    謝氏嫁入姜家多年,跟姜微的關(guān)系卻算不上太親近,倒不是兩人有什么隔閡,而是相處的時間太短。姜微大部分時間都在宮里、崇文館,回家后就膩在謝則和沈沁身邊,跟三個嫂子相處的時間實在不多,但無論是謝氏還是顏氏、王氏對姜微都很好。一來是姜微是姜家的寶貝,又是要出嫁的小姑,沒必要得罪她;二來也是這些年相處出來的感情。
    姜微雖沒怎么跟她們私底下有過相處,可她但凡得了什么東西,總會立刻給三人送來,不管東西貴重不貴重,總是一片心意,她心里想著她們,對侄子們也是多有關(guān)照,還特地讓工匠打制了好些玩具給他們玩,三人又不是沒有分寸的人,這樣有來有往,感情自然要比尋常人家的嫂子、小姑好很多。
    就如這罐梅精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謝氏喜歡是因為上回長子拉肚子,喝了一杯梅精調(diào)的水就好了,她就惦記上了。但是姜微去年做得少,自己一點沒留,都送長輩了,也分不出給謝氏了,今年就特地多做了,每家都送了。自己被人惦記在心上總能讓人滿足。
    “小九娘的確很有心。”謝氏的乳母心有戚戚的點頭,她是全家陪謝氏嫁過來的,家里有兩個孫子一個孫女,大總管知道她家有三個孩子后,就給了她三張奶卡,說是這奶卡一天可以領(lǐng)上三杯牛乳或是羊乳、三個禽蛋,說是給孩子補身體的,逢年過節(jié)還有各種獸肉送,據(jù)說都是小九娘的農(nóng)莊上出來的,謝家也不是薄待下人的人家,但比姜家卻差了些。
    “所以咱們家才能這么和睦,那邊就不行了。”謝氏的侍女努嘴對謝氏道:“大娘,我聽說二房前幾天還鬧了一場,聽說是為了小七娘的嫁妝。”
    “你說的是小七那幾間店鋪?琉璃廠、糖莊和那花香油鋪子?”謝氏問,這是姜元儀名下最引人注目的三樣產(chǎn)業(yè),據(jù)說樣樣都是日進(jìn)斗金。
    “小七娘何止就這三間,這三間只是最賺錢的,她那香胰子賣相不怎么好看,可洗起衣服來真干凈,誰家不買上幾塊,我們家不也是在用嗎?”侍女道,“還有她在東西市還有兩間大食肆,這些按說都是她的私產(chǎn),可她又沒出嫁,吃的用的還不是二房給的?眼下她年紀(jì)大了,眼看要出嫁了,二房阿郎又給她加了許多陪嫁田產(chǎn),這些嫁妝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呢。”
    謝氏不以為然,“她那三間鋪子也就是在姜家,換了別的人家,她手上的那些法子早被人奪了去,等嫁人了就沒那么稀罕了,多給點田產(chǎn)陪嫁也是常事。”姜元儀可是二房唯一的嫡女啊。姜元儀的配方說是保密的,可再保密那也是人做的,要不是礙于姜后、太子和姜家的面子,人家早下手了。
    “你說她一個小女娘家家的,要這么多錢財作甚?跟小九一樣,弄個小農(nóng)莊,養(yǎng)養(yǎng)小雞小鴨,平時閑了就去莊上玩玩,回來牽幾頭小羊小牛回來不好嗎?二房還算短了她什么不成?”謝氏百思不得其解,像她小姑玩的多開心,沒事把莊子上的小動物抱回家,養(yǎng)在家里所謂的百獸園里,領(lǐng)著家里的孩子在院子里瘋玩,養(yǎng)死了就哭一場,這才是這個年紀(jì)小女娘該做的事。
    別看姜元儀日進(jìn)斗金,那些都是虛的,就靠個所謂保密的方子,眼下要不是有皇家、姜家撐腰,哪能容許她那么獨占?等她出嫁了,這方子就保不住了,夫家要,難道她還不給不成?金山銀山都有用光的一天,再看看她家翁給小九安置的那些產(chǎn)業(yè),大片的良田、湖泊和山林,那才是真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產(chǎn)業(yè)。謝氏忍不住羨慕,她阿耶也算疼愛自己了,可那有像家翁一樣,這么處心積慮的給小九將來鋪路。姜家大房和二房不和,可對孫女真是沒話說的,比對孫子好多了。
    “可不是,她要不弄這些東西,二房還會短了她什么不成?說不定早劃了不少田產(chǎn)在她名下了,眼下卻折騰出那么事來。”侍女道,畢竟姜元儀都占了那么多鋪子,二房再劃地產(chǎn)給她,二房其他孩子心里不平也是正常。她跟乳母都是謝氏的心腹,九娘有多少產(chǎn)業(yè),姜凜從來不瞞著兒媳婦,應(yīng)該說他從來沒想過要瞞。侍女也知道九娘有多少私產(chǎn),她比對下七娘和九娘名下的私產(chǎn),七娘真是大大的虧了,看著現(xiàn)在七娘比九娘賺多了,但她那些店鋪賺錢也能賺那么幾年,田產(chǎn)若是經(jīng)營得益,卻是可以傳給子孫后代的大家業(yè)。小七娘根本不用這么急,等自己出嫁了,能自己做主了,再做這些事豈不是更好?
    乳母道,“許是她只有嗣兄的關(guān)系?”小九娘畢竟有三個哥哥,雖然過繼出了兩個,可她就大房獨一份,將來少誰都不會少了她的,更別說她還是太子妃。
    “二房嗣兄是四叔的嫡長子,疼愛她還來不及,哪會薄待她?”每戶人家的嫡長子總是大人傾注心血最多的孩子,嫡長子或許才學(xué)不比下面弟弟,但無疑都是最穩(wěn)重的一個,姜懌把嫡長孫過繼的確是為姜元儀母女考慮,姜大性子敦厚,將來肯定會善待她們母女,謝氏搖頭,“叔祖是太寵她了。”那幾間鋪子二房是肯定讓她陪嫁的,但財帛動人心,在娘家的時候她有祖翁做主,等出嫁了娘家人就不好管了,小七娘要是把處理不好,還不知道會如何,不過這個卻不是自己能擔(dān)心的。
    “可不是寵壞了嘛。”侍女湊到謝氏耳邊低低說了裴家的事。
    謝氏眉頭緊皺,“她是不是跟那個裴大娘子交好?我記得她還因這個跟小九慪氣了一場吧?”那是姜元儀和姜微難得一起出門游玩的日子,但姜微卻提前跑了,連主人家都沒有到,堂姐妹吵架,長輩也不好插手。
    “可不是,對裴大娘子比自己姐妹還好,說什么裴大娘子是她親姐妹,她自己也有親姐妹怎么不照顧?”侍女不屑的撇嘴,“我還聽說她上回還要給五郎送食盒,難怪被皇四子——”
    “別胡說!”乳母喝了侍女一句,“這話也是你好說的?”
    侍女不說話。
    謝氏也無奈的嘆氣,“你們都知道了,二房定然都知道了,想來小七娘還是有分寸的,不然定然也不許她如此。眼下七娘都快說親了,想來以后就不會了。”至于姜元儀對庶妹的態(tài)度,謝氏也能理解,不是一個娘生的總歸親近不來的。
    三人正說話間卻聽下人來通報,說是皇后讓高敬德探望姜微。王夫人等人連忙出去迎接,但看到高敬德身后的人都愣住了。
    “阿婆、大舅母、五舅母。”趙恒穿了一身小內(nèi)侍的裝束對眾人笑出了一口白牙。
    “……”
    趙恒是聽說姜微被罰了才急匆匆趕來了,同時他還聽說了一樣事——正想找胖丫頭問清楚,但偏偏姜微眼下跟他訂了親,姜皇后也不好老召她入宮,崇文館她也肯定不能去了,趙恒想了半天,還是找了阿娘幫忙。
    王夫人笑道:“你不是來看我們的吧?”
    “我當(dāng)然是來看阿婆的——順便看看阿妹。”趙恒面不改色的扯謊。
    他這話讓沈沁忍不住都想笑,三人也不多攔他,讓他自去內(nèi)院,王夫人則讓高敬德入內(nèi)敘話,她很久沒入宮了,也想女兒了。
    姜府的內(nèi)院趙恒閉著眼睛都能走,走到院落里的時候就聽一聲聲的嬉笑聲,“小娘子,它還在吃奶嗎?看起來好小,就跟貓一樣。”
    “那也是大貓了,不是小貓。”
    趙恒入內(nèi)就聽到“咩——咩——”的聲音,一群小丫鬟圍著一團(tuán)白乎乎的東西看稀奇,趙恒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小羊羔,他見胖丫頭伸手要去摸那只羊,忙拉著她的手,“這么臟兮兮的東西也敢摸。”太子殿下皺眉,“還不拿出去!”
    眾人立刻將小羊羔抱走,姜微抬頭看到趙恒,不由有些愣怔,“你怎么來了?”
    趙恒聽到她的話,沉著臉拉著她往內(nèi)室走,姜微被拉得踉蹌了一下,“你干什么?”姜微被他的舉動弄的摸不著頭腦。
    趙恒干脆一把抱起了她往里面走,姜微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摟住了他的脖子,趙恒嘴角挑了挑,但立刻又掛了下來,到了房里后摟著姜微咬牙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跟林熙私會。”
    姜微白了他一眼,“我為什么不能見阿熙?阿熙都要上戰(zhàn)場了,我不能送送他嗎?”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太子妃了!”趙恒怒道。
    “所以我是偷偷見阿熙的。”姜微說。
    “你還敢偷偷見?”趙恒這會已經(jīng)不是浸在醋缸里,而是在醋海里游泳了,“你是不是要讓我殺了他,你才會以后不見他?”
    “你殺了林熙我就一輩子不見你!”姜微也惱了,“你煩不煩啊!我都跟你說阿熙是我姐姐了,你還想怎么樣?我們都是女孩子啊,能做什么?”
    “誰說女子不能——”趙恒聲音戛然而止。
    姜微狐疑的望著他,“女子不能什么?”這熊孩子難道想說磨鏡?他知道?古代小孩真早熟。
    “沒什么。”趙恒道,“反正以后你不能跟他見面。”
    “你管我。”姜微不理他,大耶耶都沒怎么管過自己,他憑什么管自己。
    “知道什么叫三從四德!我說了不許就是不許!”趙恒幾乎暴怒了,這胖丫頭太不聽話了,要不是他都布置好了,真想現(xiàn)在就殺了那寒門子!
    “當(dāng)然知道。”
    趙恒心里稍感寬慰,這丫頭還有點分寸。
    “娘子出門要跟從、娘子命令要服從……”姜微將胡適先生的名句稍微修改了些,振振有詞的說了出來。
    趙恒聽得傻眼。
    姜微抬起下巴驕傲道,“你聽到了沒有,以后你要是在這樣對我,我就——我就不嫁給你了!”
    趙恒被她氣笑了,“這是誰告訴你的歪句?”
    “你才是歪句!”姜微哼了一聲,還三從四德呢,“什么內(nèi)訓(xùn)、女誡,我沒學(xué)過,上面的字我也不認(rèn)識,你要是想讓我什么聽你,趁著我們沒結(jié)婚,趕緊一拍——”
    趙恒捂住了她的嘴,“微微,別說我不愛聽的話,不然我真殺了林熙。”趙恒的語氣之前的憤怒平靜了許多,但這種平靜下卻隱含著激流。他為了娶她花了多少心思?這丫頭的心真是石頭做的?
    “你殺啊!”姜微用力的推開他,“你老威脅我!”說完她氣得要跑了出去,“我不要嫁給你了!我討厭你!”
    趙恒先是被她的話一刺,隨即看著這丫頭氣咻咻要跑了出去,忙伸手把她攔了下來,“你再說一遍。”他一字一頓的說,手背上青筋暴起。
    “說就說,我不要嫁給你了!還沒結(jié)婚,你就對我管東管西的,等結(jié)婚后一定跟阿姆一樣!”姜微重復(fù)了一遍。
    趙恒聽她把自己比喻成乳母啼笑皆非,又看著姜微板著的小臉,心頭的郁氣突然散了,這胖丫頭壓根還沒長大,說話也是無心之語,都下了太子妃詔書還能不嫁的?他跟小孩子慪什么氣,他放軟了語氣,耐著性子教導(dǎo)她,“就你這樣的,我不管你,你都能翻天了。還沒成親,你就敢私會未來的駙馬,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什么私會,你現(xiàn)在不還是跟我私會。”姜微道,“你分明就是寬以待已、嚴(yán)以律人。”
    趙恒聽到她這句話笑了,伸手摟著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你真覺得我們在私會?”她已經(jīng)認(rèn)定自己是她情人了?趙恒還算滿意,情人也不錯,反正她的情人和夫君都只能是自己。
    姜微困惑的回望著他,這人怎么一會生氣一會笑的?“我們現(xiàn)在不在私會嗎?除了阿婆她們外,沒人知道吧?”不是說女人的心思琢磨不透嗎?她覺得男人,不應(yīng)該說男孩的心思也很難琢磨啊。
    趙恒擰著她的鼻子道:“沒良心的丫頭,我為了見你花了這么多心思,你回報什么?我讓你天天寫信,你寫了什么?”趙恒想到自己給她的信件上大大四個字——“已閱、甚好”就忍不住嘲諷道,“太子妃現(xiàn)在越來越氣派了,給我的信件都比得上朱批了!”趙旻閱奏折都沒她這么省力。
    姜微心虛,“我不就是回了你兩封這樣的信件嘛,我那幾天有點忙。”
    “忙罰抄族譜?”趙恒執(zhí)起她的手輕輕的揉著,“都說你是笨丫頭了,既然丫鬟都給你送進(jìn)來了,就代表阿舅早允許了,你真以為阿舅舍得罰你。”
    “可我好像給大耶耶惹麻煩了。”姜微嘟噥,她就是覺得又給大耶耶添麻煩了,她好像老給大耶耶惹麻煩。
    “你可不就是個小麻煩嗎?”趙恒失笑,見她伸手就要撓自己,抓著她的手輕吻她的指尖,“不過我最喜歡小麻煩了。”
    姜微臉一紅,“巧言令色。”
    “不喜歡?”趙恒笑問。
    姜微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喜歡,但是——”
    趙恒含笑望著她,“那個什么三從四德想都不別想。”這丫頭在想什么他還不知道?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放縱她了,這丫頭都能翻天了。
    姜微撇嘴。
    趙恒見她乖巧了下來,低頭親了親她紅潤潤的面頰,姜微仰頭,趙恒忍不住又親吻她的眼,“你老是見林熙是為了什么事?”這是趙恒最想不通的地方,她老說是請林熙幫忙,她有什么事是他解決不了林熙能解決的?
    姜微想到了養(yǎng)珠的事,猶豫的望著趙恒。
    趙恒心里深吸了一口氣,將她抱在懷里哄道:“微微,我們都快是夫妻了,我事都不瞞你,以后你的事也別瞞我,林熙都去安西了,他還能幫你辦事?”先把她哄到手再說。
    “我就是想養(yǎng)珠。”姜微說。
    “養(yǎng)豬?”
    “是珍珠,不是吃的豬。”姜微解釋道:“我知道阿姑她們很喜歡珍珠,所以我想把珍珠養(yǎng)出來,這樣大家就不用老是下海去打撈了,可以直接養(yǎng)珍珠了。”
    “珍珠還能養(yǎng)?”趙恒奇道,“怎么養(yǎng)?”
    “我不知道……”姜微吶吶的說。
    “那你知道什么?”趙恒耐心的問,只要不涉及林熙的事,太子殿下的智商都會翻倍的往上蹭,他一看就知道胖丫頭眼下什么頭緒都沒有,沒關(guān)系,他可以幫她慢慢理。
    兩人說了許久,趙恒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這丫頭就知道珍珠是用一種產(chǎn)珠的蚌殼養(yǎng)出來的,只要把異物植入蚌殼里就好。河蚌用的本身的蚌邊,海蚌的就用蚌殼磨成的圓珠。至于到底怎么樣,什么樣的蚌能育出珍珠她都不知道。趙恒沉默,就這樣她還想養(yǎng)珍珠?甚至還跟她說以后就不用珠農(nóng)去打撈珍珠了,可以讓他們養(yǎng)殖了。她以前找林熙就是解決這種事?“你以前找林熙做了什么事?”
    姜微心里數(shù)了下,白糖是姜元儀發(fā)明后,她才弄出來的,她之前壓根沒想過糖這回事,等姜元儀白糖弄出來了,她想吃水果糖了,就搞了冰糖。肥皂她是跟著酒精一起發(fā)明的,她不懂醫(yī)學(xué),也不知道怎么處理創(chuàng)傷,只能讓疾醫(yī)在莊上試驗,她還要求大家一定要把繃帶之物清洗干凈,草木灰洗衣服太麻煩,她就琢磨了最基礎(chǔ)的肥皂,可惜樣子太丑,她自己洗澡更喜歡用香香的澡豆;精油也是之前發(fā)明的,古代沒什么精華、面霜,只能用精油了……其他好像就農(nóng)業(yè)方面的事了?哦,還有避孕套!不過這個不好說。
    趙恒聽到她說白糖、花油和肥皂,眼底閃過困惑,他怎么聽人說過這些就是姜家七娘發(fā)明的?“你們家七娘那些——”
    “她那些跟我的不同,我的就你跟阿熙知道。”姜微說。
    趙恒默默想,以后一定要把阿熙這兩個字去掉,“也就是說她會的你也會?”趙恒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姜微搖頭,“沒有,我們會的東西應(yīng)該有區(qū)別,她會燒琉璃,我不會,但我提煉花油應(yīng)該比她好一些。”姜微上輩子就喜歡玩精油,她感覺姜元儀對芳香這塊應(yīng)該沒她了解的多,但她不會燒玻璃,她連玻璃最基本的配方都忘了。
    “那白糖呢?”趙恒問。
    “白糖很好提煉啊,用黃泥水脫色就能變成白色了,冰糖的話只要把雞蛋清去了白糖的雜質(zhì),過了一夜就能凝結(jié)成冰糖了。”姜微說。
    “這么重要的法子你就這么說了?”趙恒輕笑問。
    “難道你還會提煉白糖買不成?”姜微反問,他需要嗎?眼下大部分普通百姓連鹽都是吃粗鹽的,糖更是奢侈品一樣的存在,僅限于貴族,趙恒不至于跟女孩子去搶生意吧?姜微很挺喜歡姜元儀發(fā)明東西的,她作坊里弄出來的東西,都會往家里送,上回她要玻璃瓶,姜元儀讓人給她定制了一百個精致的小瓶子,也沒問自己要錢。姜微回頭送了她幾朵自己花了好大功夫才移植種活的藍(lán)蓮花,平時收集的一些橙花、蠟菊、鳶尾之類的花她也送了些過去,她相信過上幾年那精油作坊可能又會出新產(chǎn)品了,當(dāng)然也可能跟自己一樣獨享了。姜微喜歡花,喜歡各種奇花異草在家中也不是秘密。
    趙恒笑而不語,對于胖丫頭毫不隱瞞很滿意,“那珍珠的事我讓人去準(zhǔn)備的,你就不要費心了。”
    “好。”姜微見趙恒問都不問自己怎么知道的,頓時滿足了。
    趙恒看著她一個人偷樂,無奈的搖頭,“微微。”他叫著姜微。
    “嗯?”姜微抬眼。
    “這些事阿舅他們知道嗎?”趙恒問。
    姜微臉色微變,手不由自主的糾纏到了一起,“不知道,我從來沒跟他們說過。”他要問自己為什么嗎?她該怎么回答?
    趙恒有點了解胖丫頭為什么這么依賴林熙了,她是把這些跟長輩不好說的事都跟他說了吧?趙恒感覺自己想殺林熙的**越來越濃了,他拉開姜微的手,“你以后都給我說。”他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別怕,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會替你做的。”姜微望著趙恒,“怎么了?”趙恒問。
    “沒什么。”姜微下意識的往他懷里蹭,就像對家中的長輩和阿熙一樣,其實他也是有優(yōu)點的,換了其他人她肯定不會告訴的,那人也肯定不會像他一樣什么都不問,只答應(yīng)自己的要求。姜微想了想,好吧!其實自己也有很多缺點,她大方的原諒了趙恒的蠻不講理。
    趙恒詫異的望著難得這么溫順的胖丫頭,將她摟得更緊了,這丫頭一直都真乖就好了,這樣子多惹人疼。
    趙恒同姜微說了許久的話,等到姜恪等人快回來的時候才回宮,趙恒回去后,宮里就如火如荼的辦起了衡山公主、四皇子的婚事了,與此同時六皇子的親事也定了,這位更不像是趙旻親生的,王妃是一名普通的六品官員之女,說是太原王氏女,也就祖上跟太原王的一位名人牽扯上了一點關(guān)系,連那位名人到底是未來六王妃的誰都說不清楚。當(dāng)然六皇子年紀(jì)還小,成親不是太急,但衡山公主和四皇子婚禮卻要置辦起來了,兩人年紀(jì)都比趙恒大。
    宮中喜氣洋洋,姜家卻是一片愁云慘淡,郭太夫人的身體時好時不好,姜懌都求了沈奕來看,沈奕診了半天脈,說是像吃了某些不該吃的東西所致,可二房上下對郭太夫人的吃食盯得很嚴(yán),所有餐具都用了銀的,依然查不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郭太夫人也就拉了一次肚子。要是換了旁人,這也不算什么,可郭太夫人年紀(jì)大了,這么一折騰,又死了自己精神信仰,精神明顯不好了,整個人精神氣一下子散了。姜懌等人精心伺候了數(shù)月,眼看著太夫人一天比一天不行,就開始準(zhǔn)備后事了,姜恪和姜懌的丁憂奏折也都讓長史官寫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蘇湛清扔了一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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