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昨天,今天的午餐就比較風平浪靜。穆迪金斯萊等人盡管還是想從鄧布利多口中套出更多有關他和斯內普的秘密,但年邁的校長仍舊保持著閃爍其詞的態度,半點沒透露。
哈利因為昨晚和早上都沒怎么吃,這會倒是有些餓了,他一個人干掉了一大份牛排還有一碗奶油濃湯,現在正在吃油炸鳳尾蝦。
在雙胞胎的強烈要求下,房間維持了笑話店的狀態,弗雷德和喬治正向他們展示著新研制出來的韋斯萊煙花升級版,哈利含著布丁抬頭時剛好看到煙花化作了一只蝙蝠,幾個孩子加上小天狼星都哄笑起來,而斯內普則渾然不覺,還在專心對付面前的芝士玉米餅。
德拉科依舊沒什么胃口,簡單吃了幾片面包就放下了餐具。自從知道了自己被賦予的任務和父親進了阿茲卡班的消息,他的大腦就一直不受控制地想著一些最糟糕的可能性,進入這個空間來得到的每一個信息都讓他如坐針氈,如果這是一場荒謬的夢境就好了,男孩靠在椅背上,望著天花板不斷變換造型的煙花,真希望一睜開眼睛就回到了馬爾福莊園,門外是母親叫他起床,父親坐在餐桌旁看《預言家日報》。
“在想什么呢?”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德拉科直起身子,看到是雷古勒斯。
“呃——沒什么。”他對這個舅舅了解不深,母親在家倒是提過幾次,話里話外都是對他英年早逝的嘆息,納西莎的妝匣中還有一張兄弟姐妹五人的合照,但德拉科只在偶然間看到過一次。現在這個只存在于相片中的長輩就這樣鮮活地在他身邊,看上去幾乎是他的同輩人,這種感覺著實奇妙。
“不用緊張。”雷古勒斯優雅地切下一塊雞腿肉,“也不用把我當成你的長輩,現在沒人注意你,你完全可以和我這個同齡人聊聊你的想法,也是看在我們境遇相似的份上。而且,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你不用擔心我會泄密。”
德拉科看著他臉,注視著他灰色的瞳仁,接著目光又移到了雷古勒斯被衣袍包裹著的左臂,那里會有曾在父親手臂上看到的丑陋標記嗎,而自己是否又要在不久的將來也被紋上一樣的印記……
年輕的布萊克注意到了這個便宜侄子的目光,“想看看嗎?”他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德拉科果斷搖頭,把雷古勒斯逗得笑起來。
“現在不想說也沒事,”雷古勒斯仿佛洞察了這個別扭小孩的想法,“你可以在你需要的時候找我談談,我隨時恭候,”他叉起最后一塊雞肉,“也算是幫西茜盡一點教育職責。”刀叉被當啷放回原處。
“我只是害怕。”德拉科小聲囁嚅著,“代入到書中的情景,我根本不敢反抗他。也許就算回去,我也會走上一樣的路。”
“不,”雷古勒斯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有時候我們的選擇要比我們看到的多得多。”
德拉科眨巴著眼睛似乎有點似懂非懂。就在這時小天狼星回來了,他剛跟雙胞胎出去實驗了好幾樣惡作劇商品,現在變得灰頭土臉,雷古勒斯站起身,兜頭給他施了好幾個清理一新。這場舅甥談話被迫中斷了。
午餐吃得過飽的后果就是,當那本書出現在小天狼星面前時,哈利和羅恩早就已經昏昏欲睡了。而看到小天狼星捧起書后,哈利更是連著打了五個哈欠。
“條件反射。”哈利忙不迭地沖皺起眉頭的麥格教授解釋,努力強迫自己睜開眼睛。而在聽到標題后,這種清醒就是由內而外的了。
“第八章,斯內普如愿以償。”
小天狼星的表情像吞了只蒼蠅,他努力克制住把書塞給別人讀的沖動。
哈利在這點上與自己的教父達成了一致,反正能讓斯內普如愿以償的絕對不會是什么好消息。
【哈利全身一點兒也動彈不得。他躺在隱形衣下面,感覺到熱乎乎的鮮血從鼻子里流出來,糊在他的臉上。他聽著外面過道里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先是想道:在火車再次出發之前,肯定會有人來檢查每一個車廂吧?可是,緊接著他又萬分沮喪地意識到,即使有人往車廂里看一眼,也不會看見他或聽見他的聲音。他只能希望有人會走進來,踩在他身上。
哈利躺在那里,像一只可笑的、四腳朝天的烏龜,鼻血直接淌進了他張開的嘴巴里,令他感到惡心,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恨透了馬爾福。他現在的處境多么狼狽啊……這時,最后一陣腳步聲也消失了,大家拖著疲倦的腳步走在外面漆黑的站臺上,他可以聽見箱子拖在地上的聲音和同學們大聲的說話聲。
羅恩和赫敏肯定以為他撇下他們自己下車了。等他們到了霍格沃茨,在大禮堂里坐下來,朝格蘭芬多的桌子掃視了幾遍之后,才會發現他不在那兒,而那個時候,他已經在返回倫敦的半路上了。】
小天狼星讀完這段后抬眼給了德拉科不滿的一瞥,后者從這一眼中回味起了羅恩之前那一拳,“我真的沒干這事呢!以后也不會!”金發少年快要蜷在椅子上了。
“哈利不會真的被帶回倫敦吧?”莫麗擔心地問道,“羅恩,你們下車沒看到哈利就應該趕緊去報告教授的!”
“人那么多,我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跟著別人先回去了!”羅恩不滿地抗議母親的指責。
“不會的,”金斯萊連忙說道,“霍格沃茨派去了那么多傲羅,哈利又受到這樣嚴密的保護,肯定不會就這么把他扔在火車上的。”
【他拼命想發出點兒聲音,哪怕是一聲嘟囔,可是怎么也發不出來。接著他想起有些巫師,比如鄧布利多,可以不出聲地念咒語,他便試著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魔杖飛來!魔杖飛來!」想把從他手里掉落的魔杖召喚回來。然而,什么反應也沒有。】
“提醒我了,”穆迪本來在剔牙,聞言看向鄧布利多,“回去可以教他一點無杖魔法的知識。”
“可是那是很難的。”赫敏說道,“聽說很多成熟的傲羅都不會。”
“連你都說很難,那看來是真的難。”羅恩想拍個馬屁,但赫敏根本沒理他。
“所以才更有必要學。”
“我也同意阿拉斯托說的,”金斯萊微微點頭,“你們未來也許會遇到很多突發狀況,如果魔杖被繳就會陷入很被動的境地,掌握一點知識有備無患。”
“我會考慮的,先生們。”鄧布利多微笑著,“感謝你們的建議。”
【他仿佛聽見了湖邊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一只貓頭鷹的叫聲,但是并沒有人來檢查車廂,甚至(他有點看不起自己居然存有這種希望)沒有人驚慌地詢問哈利·波特怎么不見了(哈利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他想象著夜騏拉的車隊慢慢朝學校移動,馬爾福坐在馬車里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大笑,他肯定在跟他那些斯萊特林的同學們講述他是怎么教訓哈利·波特的……想到這兒,一種絕望的情緒在他心頭蔓延開來。
火車猛地動了一下,震得哈利翻滾過去,側身躺著。現在他不再瞪著天花板了,而是面對著黑黢黢的座位下面。發動機啟動了,地板微微震顫著。特快列車正在駛離站臺,而沒有一個人知道哈利還在……
突然,他感覺到隱形衣被掀開了,頭頂上一個聲音說道:「你好,哈利。」
一道紅光閃過,哈利的身體解咒了。他坐起來,盡量使自己顯得體面一些,并趕緊用手背把鮮血從受傷的臉上擦去,抬頭看著唐克斯。唐克斯手里拿著她剛才揭開的隱形衣。】
“是唐克斯!”弗雷德振臂歡呼。
“拯救哈利于危難中的天使!”喬治夸張地大叫。
“分內之事啦。”唐克斯對哈利擠擠眼睛,哈利連忙回以感激的微笑。
【「我們最好趕緊離開這兒。」她說道,這時車窗已被蒸氣罩住,變得模模糊糊,火車開始駛離站臺,「快,我們跳車。」
哈利匆匆跟著她來到過道里。唐克斯拉開車門,縱身跳到了站臺上。隨著火車加速,下面的站臺似乎在向后滑動。哈利也跟著她跳了下去,落地時差點兒摔倒。他直起身子,正好看見鮮紅耀眼的蒸汽機車加快了速度,拐過一個彎道,消失了。】
“好險。”莫麗終于松了一口氣,“再晚點就真的開走了。”
“畢竟傲羅們搜尋也需要時間,還好趕上了。”唐克斯說道。
【夜晚涼颼颼的空氣撲面而來,使哈利突突跳痛的鼻子感到很舒服。唐克斯正看著他。他覺得又惱火又尷尬,居然在這種狼狽的狀況下被人發現。唐克斯默默地把隱形衣遞給了他。】
哈利站起身想道歉,“對不——”
“哦,快別在意,”唐克斯兩眼彎彎的,“你們這些年輕小伙子總有點自尊心,我懂。”
【「誰干的?」
「德拉科·馬爾福,」哈利恨恨地說,「謝謝你……嗯……」
「沒什么。」唐克斯面無笑容地說。哈利就著夜色看去,發現她和上次他在陋居看見她時一樣,灰褐色的頭發,面容憔悴。「你站著別動,我把你的鼻子治好。」】
“唐克斯到底怎么啦?”羅恩小聲問哈利,“這種狀態的確不對勁,可她又說不是因為小天狼星。”
“我猜八成還是因為小天狼星。”哈利偷偷看了眼正被眾人盯地不自在的易容馬格斯,“有時候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情感只有失去了才知道。”
赫敏聽到了他倆的談話,棕發小女巫產生了一種倒數第二給倒數第一補課的錯覺,她默默嘆了口氣,覺得還是不要加入他們倆的對話。
【哈利不太贊成這個主意。他本來打算去找校醫龐弗雷夫人的,在用咒語療傷方面,他對她更有信心一些。但是這么說似乎不太禮貌,所以他一動不動地站住了,閉上了眼睛。
「愈合如初!」唐克斯說。
哈利感到鼻子一下子變得火辣辣的,接著又變得冰涼涼的。他抬起手小心地摸了摸。鼻子似乎已經愈合了。
「太感謝了!」
「你最好把隱形衣披上,我們可以步行去學校。」唐克斯說,臉上還是毫無笑容。】
“我的愈合魔咒確實使得不怎么樣,”唐克斯也條件反射般摸摸鼻子,“我應該還是頭一次在除了我之外的人身上用呢,得感謝哈利。”
“不用這么妄自菲薄,”穆迪說道,“以你傲羅訓練時三天一次愈合咒的頻率,治療這種傷綽綽有余。”
唐克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你最好把隱形衣披上,我們可以步行去學校。」唐克斯說,臉上還是毫無笑容。
哈利把隱形衣重新披在身上時,唐克斯揮了一下魔杖。一頭巨大的銀白色四腳動物從魔杖里冒了出來,飛快地跑進了夜色中。
「那是守護神嗎?」哈利問,他曾經看見鄧布利多用這種方式傳遞消息。
「對,我通知學校說我已經找到你了,免得他們著急。走吧,最好別再耽擱了。」】
“你的守護神變了?”盧平驚奇地問道。
“看來問題真的很大啊,唐克斯。”金斯萊用一種探尋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同事。
“守護神還會變?”哈利也很詫異。
“會的,一般是遭受刺激,或者情感打擊。”赫敏作出解答。
“這聽起來很嚴重啊。”羅恩含含糊糊地地說,有些不敢看當事人。
唐克斯從剛才起嘴角就一直有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也很好奇是什么事呀。”她輕輕說,看的卻是右手邊盧平的方向,后者眼神閃躲,絲毫不敢與她對視。
【他們朝那條通向學校的小路走去。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注意到你沒有下車,而且知道你有隱形衣。我就猜到你不知為什么藏了起來。后來我見那個車廂拉著簾子,我就覺得應該進去檢查一下。」
「可是,你在這里做什么呢?」哈利問。
「我目前守在霍格莫德,給學校增加一些保護。」唐克斯說。
「守在這里的只有你一個人,還是——?」
「不,普勞特、塞維奇和德力士也都在這里。」
「德力士,就是鄧布利多上次打擊的那個傲羅嗎?」
「是的。」】
“怎么搞的,”穆迪嘀咕著,“派了那個草包。”
“人手不足,德力士也算不錯的了。”金斯萊笑著說,“還記得嗎,這家伙畢業成績拿了全O。”
“我倒不是說他沒本事,”穆迪擺擺手,“重大事情上他有些拎不清,這才是最致命的,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他們順著馬車剛壓出的車轍,艱難地走在漆黑荒涼的小路上。哈利從隱形衣下側臉看著唐克斯。去年,她是那么愛打聽別人的事情(有時候甚至有點惹人討厭),那么愛笑,那么愛講笑話。現在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顯得嚴肅和剛毅多了。這難道都是部里發生的那件事帶來的后果嗎?他不安地想到,赫敏肯定會建議他對唐克斯說一些安慰的話,說小天狼星的死根本不能怪她,但是,他沒有勇氣這么說。他絲毫不認為小天狼星的死是唐克斯的過錯,她的責任不比任何人大(更不比他的大),但是他實在不愿意談到小天狼星,能回避就盡量回避。于是,他們默默地走在寒冷的夜色中,唐克斯的斗篷拖在身后的地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我沒有覺得你惹人討厭!”這段一結束哈利就趕緊說,“真是——”
“沒關系啦!”唐克斯又恢復了那副歡脫的模樣,“我收到過比這難聽的多的評價呢,連我媽媽有時候都覺得我聒噪。”
“安迪還會嫌你聒噪?”小天狼星笑了出來,“那你是沒見過她上學的樣子。”
雷古勒斯也笑了,“你媽媽最安靜的時刻就是和她父母坐在一桌吃飯的時候,西茜那年圣誕節一度為了躲她逃到我的房間。”
“后來被她找到了,直接拉著你們倆一起說。”小天狼星也回憶起了那段。
“我回去一定要問問她!”唐克斯顯然很感興趣,“我就說我一定是遺傳了他們倆中的一個。”
【他又冷又餓,而且巴不得趕緊離開這位陌生的、臉色陰沉的唐克斯。可是當他伸手推大門時,發現大門用鏈條鎖住了。
「阿拉霍洞開!」他用魔杖指著門鎖,很有把握地喊道,但大門毫無反應。
「這個對它不會管用的。」唐克斯說,「鄧布利多親自給它施了魔法。」
哈利轉過臉來。
「我可以翻墻進去。」他提議道。
「不行,絕對不行,」唐克斯面無表情地說,「墻上都施了反侵入咒。今年夏天,安全措施加強了一百倍。」
「那好,」哈利對她這樣袖手旁觀感到有點生氣,說道,「我想我只能睡在外面,等明天早上再說了。」
「有人來接你了。」唐克斯說,「看。」】
“哎呦,這一段我可太不討人喜歡啦。”唐克斯做了個鬼臉,“如果是別的傲羅找到你就更好了。”
哈利設想了一下德力士把他拖下火車扔到校門口,直接打了個寒戰,“還是你更好。”他真心實意地說。
“來接哈利的是誰呢?”羅恩好奇問道。
哈利轉過頭本想看看下一段的內容,結果被小天狼星的表情嚇了一跳,他的教父現在緊皺眉頭,死死盯著下面一段文字。
不會派了只巨怪吧,哈利有些不著邊際的想著。
【遠處城堡腳下出現了一盞搖搖晃晃的提燈。哈利高興極了,他覺得他甚至能夠忍受費爾奇呼哧帶喘地批評他遲到,并叫嚷著說如果定期給他動點兒酷刑,他的時間觀念就會增強了。閃亮的橙黃色燈光離他只有十來步遠了,哈利脫掉隱形衣好讓來人看見他,這時他才認出了斯內普那個被燈光從下面照亮的鷹鉤鼻和那一頭烏黑油膩的長發,他頓時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厭惡感。】
還不如巨怪呢,哈利的胃蜷縮了一下。被斯內普送回學校,他寧可去和巨怪跳交際舞。
羅恩看上去也和他感同身受,“我現在真實后悔了,哥們兒,”他貼近哈利的耳朵小聲說,“早知道是斯內普來接你,我絕對會下車前先把每一個車廂檢查一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