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晚看向秦淮安,不知道他的想法。
秦淮安當然明白宋晚晚的顧慮,他道:“回大理寺,查往年卷宗,務必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br />
宋晚晚垂下頭,感覺有些愧疚。
宋家謀反案是秦淮安心里永遠的痛,秦淮安當初帶她去宋家,他分明十分難過,而如今卻要自揭傷疤。
還是她提議的。
坐在馬車上,氣氛十分沉默,白西塘左看看又看看,咽了口唾沫:“秦大人,宋家是你母家,我覺得您還是不要繼續參與這個案子會比較好?!?br />
宋晚晚抬起頭看向秦淮安,她其實也是這樣想的。
她當然知道秦淮安絕對不會徇私枉法,但這個案子顯然會讓他重新體會一遍宋家滅門的痛苦。
“況且,這樁案子顯然與宋家余孽有關,或者是宋家的崇尚者有關,”白西塘十分冷靜帶著殘酷的味道:“如果確認是宋家余孽那承恩候府又會陷入風波,我不能確保你不會在上面動手腳?!?br />
“況且,”白西塘繼續說道:“您也是宋家血脈,您也有犯案嫌疑?!?br />
秦淮安眼神一凝,似乎想說些什么,耳邊卻傳來堅定的女聲:“大人不會徇私枉法,我相信大人。大人執法為民,怎么可能殺人,你這是污蔑!”
秦淮安看向她,宋晚晚安撫似的點了點頭,見她眼神十分堅定,秦淮安唇角淡淡的勾了起來。
白西塘冷聲道:“可我不相信他?!?br />
宋晚晚皺眉不語。
“如果秦大人您堅持要查此案的話,請容許我單獨查案,”白西塘看著秦淮安:“總之,我不接受與有可能犯罪的人一同查案?!?br />
馬車內的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凝滯。
宋晚晚臉色十分難看,她其實想說她自己也可以查案,不需要他協助,但忍了忍沒有說出來。
她不是不敢,她只是在考慮秦淮安的想法。
秦淮安沉默不語,白西塘分毫不讓。
宋晚晚垂著眸子,等待著秦淮安的開口。
不管秦淮安選擇什么,她都會堅定的站在秦淮安那邊,正如秦淮安理解他一般,她也能理解秦淮安的任何做法。
他們是最契合的同伴,也是最能李姐彼此感受的人。
終于到了大理寺,馬車里卻沒有一個人動身,隨風也不催促,站在馬車旁,似是個木樁。
秦淮安看向宋晚晚宋晚晚一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任何勸解的話,她知道這是秦淮安深思熟慮之后的結果,她相信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我不會再參與這個案子,”秦淮安看向白西塘,眼神銳利道:“至于原因我會向皇上稟明,希望你不要辜負圣上的期望……”
話音未落,隨風便敲了敲木樁,神色有些慌張。
宋晚晚從未見過隨風此等模樣。
顯然是發生了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何事?”秦淮安掀開車簾問道。
“侯爺出事了?!彪S風冷聲道:“侯爺被行刺了,侯爺傳令讓您回府?!?br />
承恩候被人行刺了?
現在不還是大白天嗎?
這刺客真是好大的膽子。
宋晚晚準備下馬車,秦淮安卻攔住了她,道:“隨我一同去侯府,我想我父親遇刺應當與此案有關。”
白西塘表示:“既然與案子有關,我便也要一同前往?!?br />
宋晚晚真的被白西塘這種操作弄得無語住了
他是怎么好意思說出這種話的?
剛剛還懟秦淮安,現在又要求秦淮安帶著他去侯府……
秦淮安沒有反對,白西塘一臉無所謂。
可能白西塘確實只是為了查案吧。
宋晚晚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一個被人寵壞了的大少爺,宋晚晚突然覺得當初見到他的第一印象,覺得自己看人還是很準的。
“父親有沒有受傷?”秦淮安問道。
“具體情況屬下不知?!彪S風回答道。
秦淮安點點頭道:“回侯府?!?br />
隨風點點頭,便又開始駕車。
到了承恩候府,秦淮安便下了馬車。
侯府內人影重重,顯然是因為主家出了事,此刻正在慌忙補救當中。
門房開了門,見是秦淮安便連忙開了門。
秦淮安對自己家自然十分熟悉,并不需要人引路,便大步流星的向前走著。
承恩侯府十分美麗,朱漆華彩的亭臺樓閣,雕梁畫棟的連廊,秀麗的風景目不暇接,比起國公侯府竟然還要好看一分。
國公侯府大多是奢華之風,十分璀璨耀眼,如今比起承恩侯府卻顯得俗氣了。
穿過一道一道的曲折回環的連廊,眼前便驀然開朗,一灣池塘橫在他們對面,池塘上架著一座玲瓏的木橋,對面便是正院。
秦淮安到了正院,便看到了一直等著他的承恩候。
院內有一股草藥味,顯然是承恩候受傷上藥之后殘留的氣味。
承恩候是方正的國字臉,眉宇之間滿是煞氣,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氣勢凌厲,望而生畏。
承恩候不愧是武將出身,身上的煞氣濃得似是要把人溺斃過去。
幾人行了一禮,承恩候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便讓他們落座了。
丫鬟們很快便奉上了茶。
“父親受傷了?”秦淮安問道:“刺客可有抓獲?”
“是,傷得不重,”承恩候跟秦淮安是一脈相承的冷淡,他回答道:“人已經抓獲,已經審問出主謀了?!?br />
秦淮安皺了皺眉道:“此人應該送往刑部進行審訊。”
承恩候冷聲道:“你不知道刑部尚書已經亡故了嗎,刑部現在都自顧不暇,況且我是有審訊的權利的。”
兩人劍拔弩張的氣勢,真的是父子嗎?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宋晚晚真的會懷疑兩人是仇人。
“不過一個刺客而已,不勞你操心?!背卸骱蚶渎暤?。
“您有收到一首詩或者是宋家人的簪子嗎?”秦淮安也懶得跟他糾結刺客的問題,直接開門見山。
“收到了,”承恩候面色一沉:“我叫你回來正是為了此事。”
宋晚晚聚氣凝神,顯然這樁案子的關鍵信息已經出來了。
她想聽一聽承恩候的說法。
“這樁案子你不要再查了,明日我會稟告給圣上,你不要在插手這個案子了?!背卸骱蝽薨?,道:“這樁案子與宋家有關,你不適宜插手,幕后兇手……圣上自有定奪,具體怎樣處理,留由圣上裁斷?!?br />
幕后主謀已經捉獲了嗎?
承恩候府的人這么有效率?
“人已經抓獲了?”秦淮安十分疑惑。
“自有圣上裁斷,不需要你過問?!背卸骱驅Υ耸轮M莫如深,不愿透露任何信息。
“我要去見此刻。”白西塘突然開口道:“圣上命我查案,我自然有詢問之權,秦大人是宋家人他不能插手此案實屬正常,可我與宋家人毫無交集,總該可以查問吧?”
承恩候面色冷凝,身上煞氣更重,顯然是很不喜歡這個出言不遜的白西塘。
“父親,他說的對。”秦淮安勸道:“這樁案子牽扯眾多,大理寺有職責查詢此案詳實?!?br />
承恩候搖頭道:“這樁案子大理寺沒有資格插手?!?br />
承恩候毫不客氣,直接無視了白西塘,十分任性的道:“當年宋家謀反案牽扯眾多,此次案件也并不簡單,我已奏疏急奏給陛下了,此案想必會盡快結案,你無需多問,我也不會告訴你什么。我叫人把你喊回來就是告訴你,及時停手,無需再查?!?br />
為什么不能再查?
又為什么會結案?
大理寺都沒有查案的權利嗎?
那誰有?
圣上裁斷?
如何裁斷?
宋晚晚心里堆起了一堆疑惑,顯然是不認可承恩候這一說法。
牽扯眾多又如何,大理寺不就是查案的地方嗎?
無論是審訊,裁斷,都需要大理寺經手才可以,怎么可能直接越過大理寺直接讓圣上定奪?
“侯爺,我不同意您的說法,”存在感十分弱的宋晚晚終于開口道“無論牽扯多少,都應該由大理寺審訊之后才能判斷,大理寺是皇上任命的為何不能查?如何不能查?這樁案子圣上也已經交由秦大人了,現在他確實因為是與宋家有關,需要避嫌,沒有問題,但大理寺并不是只有秦大人一個人可以查案,做裁定的也并非只有秦大人一人,為何大理寺不能插手,您總要給個合理的理由才能讓眾人信服。”
眼見著承恩候的臉色越來越差,宋晚晚關注到了,卻仍舊直視他,道:“況且京城重案,不是沒有牽扯到皇親國戚的,秦大人仍舊是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雷霆手段進行了裁斷,您今日說大理寺無法處決,那日后人人效仿又當如何?”
“秦大人身為大理寺卿,他的責任就是保證司法嚴明?!彼瓮硗怼酢跤永滟骸按罄硭聫牟皇且谎蕴??!?br />
承恩候的神色已經徹底冷了下來,眼見他怒氣蓬勃即將對宋晚晚發火,秦淮安轉身擋在宋晚晚身前:“她說的話沒有任何錯誤,父親,您需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一定要與我作對嗎?”承恩候冷聲喝問道。
“這并不是作對,”秦淮安冷聲回答道:“如若此刻大理寺卿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您會這樣勸告他嗎?”
承恩候沒有說話,深吸一口氣,道:“不會進行勸告,因為他若執意要查,最后的結果無非就是身首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