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晚看向秦淮安,秦淮安卻眸色沉沉,并不言語。
宋晚晚知曉,這是秦淮安不想多言的意思。
他并準備告訴她這其中的密辛。
“王閣老昨日禮佛?”宋晚晚問道。
王青松點頭應道:“是的,昨日休沐,父親便去了禪寺禮佛?!?br />
“王閣老的尸身是在哪里發現的?”宋晚晚突然問道。
“父親禮佛,十分專心,回來之后便去床上睡覺了,”王青松略微思索了一下:“到了午時父親仍未醒來,便覺得奇怪,因為父親睡覺從來不會超過午時,便命人喊父親起來,卻不想家丁慌忙跑來,告訴我父親出事了,我這才知曉父親已經氣絕身亡了。”
也是在家中死的。
明明在寺廟里殺人更加簡單,卻偏偏要在家丁丫鬟都在的府邸內殺人。
李御史那個案子也是。
李御史禮佛時不喜歡別人在身旁伺候,兇手卻并未在佛堂動手,選擇的地址卻是在正廳。
兇手難道也信仰佛教?
若是信仰佛教,就不會殺人了。
或者可以說兇手是敬重神佛。
宋晚晚目前掌握兇手的信息不多,只能描繪出大概的輪廓。
1.兇手敬重神佛。
2.兇手武功高強,且擅長使劍,且是快劍。
3.兇手憎恨死者這類人。
4.他在挑釁朝廷,而且極有可能會再次動手。
宋晚晚呼吸沉重了片刻,她抿了抿唇,知曉再在此地待下去也是徒勞無功。
且夜色已經降臨,他們該回去了。
還沒坐在馬車上,隨風就將紙條遞給了秦淮安。
看著邊角黑乎乎的,宋晚晚便知道這是李御史那張模糊的只剩碎片的抄的經書。
“成功了?”宋晚晚十分驚喜:“雖然還有些不清晰,但也足以辨認里面的內容了?!?br />
那張破碎的紙上寫著“宋行簡”三個字,后面還有個豎心旁。但是后半邊已經燒毀辨認不出來了。
秦淮安看著紙張上的字,微微出神。
“大人?”宋晚晚有些疑惑的出了聲。
秦淮安這個狀態十分不對勁。
秦淮安回過神,眼神冰冷,他垂眸握緊了手中的紙條,沒有開口。
秦淮安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行為如此奇怪。
宋晚晚想要開口詢問,但秦淮安已經閉上了眼睛,見他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宋晚晚便知曉他此刻此刻心情不好,便沒有說話。
馬車內沉默良久,宋晚晚扣著手指甲,有些出神。
“宋行簡是我的祖父?!鼻鼗窗餐蝗婚_口。
宋晚晚抬頭看向秦淮安,被突然的開口打斷了思緒。
宋行簡是秦淮安的祖父?
是宋家人?
怪不得他的情緒如此怪異。
可宋家的案子已經過了十幾年了,為什么李御史會跟宋家牽扯上關系呢?
十幾年了……
王閣老好像也是從十幾年前突然開始禮佛的。
當時王青松看秦淮安的眼神十分怪異,所以問題在這兒嗎?
這兩樁案子跟宋家的案子到底有什么關聯?
難不成是宋家余孽?
不應該啊,像這種謀反的大罪,皇帝怎么可能不斬草除根?
可如果不是余孽為什么會跟宋家扯上關系?
她想不明白。
秦淮安眼神晦暗,什么話也沒說。
第二日清晨,宋晚晚和秦淮安便又接到了圣旨,讓他們入宮。這一次的太極殿內多了一個人。
宋晚晚并不認得此人,秦淮安也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便轉移了視線。
那人神色頗為倨傲,眉目間俱是驕矜,似是貴族人家養的不諳世事的貴公子。
皇上讓這人來這里作甚?
行至門檻處,秦淮安低聲道:“此人是京中頗負盛名的才子白西塘,你做好心理準備。”
宋晚晚聞言愣了一愣,低聲應了聲。
她要做好什么心理準備?
這個人跟她有什么關系不成?
秦淮安拱手行禮道:“微臣見過陛下?!?br />
宋晚晚也低頭行禮。
她行完禮之后就退居一旁,看著花團錦簇的地毯垂眸聆聽。
“免禮,”皇帝擺手道:“愛卿應當聽說過白家才子的名聲,雖無官身卻有斷案只能,雖不及愛卿,但也頗有才華,白西塘是特意從東洲趕來隨你查案的,有他協助你,查案也會事半功倍?!?br />
秦淮安垂眸看了一眼白西塘,白西塘卻十分倨傲的看了她一眼,看向宋晚晚的時候,輕嗤一聲道:“陛下,草民素聞秦大人辦案之能,屢破奇案,才華過人,可是如今看來并不符實?”
皇帝聞言看向白西塘,皺眉問道:“何以見得?”
“秦大人辦案之時還帶有美嬌娘,如何能專心辦案?”白西塘拱手道:“聽聞此人是秦大人從小地方帶來的仵作?秦大人可莫要說笑,仵作素來是賤職,男子都不愿意當更何況女子?我瞧此女子容貌秀麗,斷然做不好仵作一職?!?br />
宋晚晚總算明白秦淮安所說的話了。
這白西塘就是仇女代言人啊。
“白先生未曾見過我驗尸便說我當不得仵作,是否過于草率?”宋晚晚駁斥道:“那我未見過大人辦案是否可以說您徒有虛名?”
“可我辦案之時,有人旁觀,”白西塘冷嗤一聲:“你辦案之時可不就只有秦大人是你人證?!?br />
宋晚晚毫不相讓:“巧了,我驗尸之時也有人證,京都李御史夫人,王閣老的兒子,他們都見過,可不是只有秦大人。”
“你……”白西塘氣的說不出話來:“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br />
“我是女子不錯,”宋晚晚笑道:“你是小人,可敢承認?”
“夠了!”皇帝大喝一聲:“這是皇宮,不是菜市場,你們二人協助秦愛卿查案,盡快查出兇手不得有誤!”
說完就起身離開了太極殿。
白西塘冷哼一聲昂首走在前方。
秦淮安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她是仵作也有官身,若論職級你恐怕沒有她大?!?br />
白西塘聞言,氣急:“我父親乃東洲監察,論起家室她乃是污泥,而我如天邊彩云。”
“那是你父親的并不事你的,她是靠著自己的本事掙來的,”秦淮安逼問道:“你呢?一介白身,且身無功名。”
白西塘氣的臉色發紅,偏自己能力比不過秦淮安,家室也比不過他,只得暗自吃下悶氣。
宋晚晚聞言微微勾起了唇角。
秦淮安說完就踏步離去,宋晚晚亦步亦趨的跟上,道:“多謝大人?!?br />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且我所言并無半分虛構。”他道:“這是你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的,本就值得炫耀?!?br />
宋晚晚點點頭,笑意盈盈。
白西塘跟在兩人身后嘟嘟囔囔:“狗男女,奸夫□□……”
宋晚晚只聽得斷斷續續,并不真切,但秦淮安習武聽得十分真切,聞言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嚇得白西塘不敢多言。
秦淮安剛剛那眼神,怎么像要殺了他似的?
宋晚晚見白西塘的眼神有些發白,詢問似的看向秦淮安,秦淮安只道:“不必在意。”
宋晚晚點點頭。
雖然與白西塘并不對付,但三人還是需要查案。
“我覺得要先查兩人過往?!卑孜魈撂嶙h道:“我在來之前了解過這樁案子,他們二人之間絕對有相似之處?!?br />
宋晚晚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對,十幾年前他們絕對做過同一件事情,或許這個事情就是兩人遇害的關鍵。”
秦淮安點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便有人道:“大人,又有一人遇害身亡,是劉尚書遇害了?!?br />
秦淮安聞言眸光微凝,本要轉身往書房走去的步子便轉換了了方向,大步走向門外已經備好的馬車。
又有人遇害了,兇手不到三天,竟然已經殺了三個人了。
究竟為什么。
劉尚書是刑部尚書,今年剛上位沒多久,就糟此禍事。
秦淮安的馬夫仍舊是隨風,宋晚晚看著簾子外帶著斗笠駕車的隨風,心疼了他三秒鐘。
隨風真的又是車夫又是跑腿兼職護衛,一個人干著三份活卻只拿著一份工資,真的是底層社畜啊。
說起社畜,她不由得想起以前的自己,自己好像比隨風還要慘,當了社畜十年,本以為能翻身農奴把歌唱,卻被安排到了這個地方繼續從底層往上爬。
她現在不也是身兼數職?
既是仵作還要協理辦案,同情隨風干嘛,同情自己才是要緊事。
“你盯著車夫看什么,你該不會看上人家了吧?”白西塘開口道:“那小哥我瞧著長得確實不錯,又是秦大人的心腹,你不是名門之后,模樣還算周正,倒也相配?!?br />
宋晚晚聞言,這才發現自己出神了,回過神來,聽到白西塘此話,感覺他腦子抽了。
剛要反駁他,就感覺到一股冷意。
白西塘這貨瘋了吧,隨風是秦淮安的心腹,以前還跟秦淮安傳過緋聞的,居然把她跟隨風排在一起,是覺得她活的太安逸了嗎?
他想死,別帶上她啊。
“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宋晚晚否認三連,生怕被秦淮安的眼神凍成冰棍:“大人,我跟您說我對伴侶的要求的,隨風不合適,真的?!?br />
秦淮安點頭,冷氣一下子好了很多?,F在遭受死亡凝視的是白西塘了。
她的壓力驟減。
輕輕呼出一口氣,馬車就停了下來。
宋晚晚等人剛下馬車,就瞧見劉尚書府外站著兩人。
瞧見秦淮安連忙迎了上來遞給秦淮安一張血跡斑駁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