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作甚?
不是已經證明他的清白了嗎?
難道他還道這樁案子的其他線索不成?
秦淮安見劉大人還沒有來,便讓人進來了。
王老頭行了禮之后,有些猶豫的開了口,道:“大人,關于王錚的這個案子我確實了解不多,但何云這個案子或許跟王錚這個案子有所關聯,當然也可能是我瞎猜的……”
秦淮安點點頭,道:“你來此肯定不是想要說這些廢話的,直接說重點?!?br />
秦淮安說話還真是直接。
王老頭有些惶恐的應了聲的,道:“關于何云我有一個小線索,是有關于劉大人的。”
秦淮安本來還有些漫不經心的聞言神色瞬間變得肅然起來。
屋內一時間針落可聞。
王老頭咽了咽唾沫,朝著周圍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何云似乎與劉大人交情匪淺,老夫找到何云丈夫后把人剛送走,劉大人就來問何云的消息了,聽聞老夫把人送走之后,劉大人似乎很著急,說老夫是害了她,而且我聽著他還嘀咕著說要把人救出來……卻不想第二日何云就死了。”
所有人的證詞似乎都在直指劉英韶。
“這個線索我不知道是不是與王錚的案子有關,我回去后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要將此事稟告,不然我心里始終不踏實?!蓖趵项^有些苦惱道。
秦淮安點點頭,剛要開口,劉大人就被帶到了。
王老頭見此,有些吃驚,神色肉眼可見的慌張了起來:“老夫的話已經說完了,這邊離開?!?br />
秦淮安卻命人攔住了他,道:“先不要走?!?br />
劉大人被隨風帶來這里,見到王老頭神色便有些尷尬。
“大人,為何帶我來此?”劉大人神色有些陰郁,似是極不高興。
想來也是,誰會愿意被懷疑成罪犯呢?
但劉英韶確實顯得十分可疑。
尤其是王老頭提供了相關的線索后。
“何云與你是何關系?”秦淮安開門見山的問道。
劉英韶眼中閃過慌亂,但很快鎮定了下來:“不過是小時候的玩伴罷了,多年來都沒有聯系過了?!?br />
他一手抓住衣衫,手上青筋暴起,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關系匪淺……看起來果真如此。
“可是我聽聞消息并不是如此,”秦淮安看向他,眼神如雷,似乎想要把他看穿:“我聽聞,你曾多次與她聯系,而且近期尤為頻繁……并不像多年未曾聯系的陌生人?!?br />
劉英韶聞言,另一只手也抓緊了,他微微搖頭:“下官確實未曾與她未曾聯系過,興許是有人看錯了?!?br />
說完,他看向一旁局促不安的王老頭,神色晦暗不明,嚇得王老頭瑟縮了一下,王老頭想躲,可是審訊室并沒有可以躲得地方,站立不安。
“可不是他一人。”秦淮安冷聲道。
劉英韶手上青筋暴起,道:“是,我承認,我確實與何云私交甚篤,可我們只是敘舊,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地方,這并不犯法的啊,大人?!?br />
他松開手上衣衫,回答道。
衣衫上的褶皺完全反射出他的心情并不平靜。
而且兩人絕不只是私交甚篤的關系。
想到何家人說小時候兩個人還約定過婚約,雖然是小時候的戲言,但也可以說明兩人的感情并不只是簡單的友情了。
分別多年,何云飽受苦難,劉英韶又想起小時候的初戀,兩人未必沒有其他的心思。
否則,劉英韶為什么會想要救她出來?
當官的人哪個不愛惜自己的羽毛?
而何云嫁給的人是新余縣還算有錢的人家,救出來吃力不討好不說,一個弄不好自己多年來的名聲恐怕就毀于一旦了。
只是友情,他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況且王錚出事的時候下官正在接待您呢,怎么可能前去王錚家中殺人呢?”劉英韶抬起眼睛,反問道。
王錚死亡的時候,他有不在場證明,而且他們是他的證人。
難道是買兇殺人?
可是買兇殺人怎么會把人的臉劃爛,而且深可見骨,絕對是帶著恨意的。
宋晚晚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她還是太沖動了,這個案子還有許多細節沒有理清楚,不應該貿然讓秦淮安將人提審。
案件又陷入了僵局。
草烏頭能夠做麻痹藥物使用自然需要懂得醫理的人才能夠使用,而劉英韶并不懂得什么醫理,他父母就是商人出身,從何家人口中也能驗證此事。
等等,經商……
“草烏頭未經烹制為劇毒,若是烹制后去除毒性,可以做藥用?”宋晚晚問向王老頭。
王老頭點點頭:“是,有極好的藥用效果,但新余縣人并不使用此物,因為烹制起來較為繁瑣,且此物并不適合新余縣生長,價格昂貴,新余縣內有其他有相同藥性的草藥也可以進行替代,所以草烏頭在新余縣并不盛行。草烏頭烹制后,可以泡藥酒,有很好的的祛風除濕的效果,對于活血化瘀也有一定療效。”
經商走南闖北,購買此物也不算稀奇事。
劉英韶有這樣的門路也不是什么怪事。
秦淮安看向劉英韶,劉英韶面色平靜,道:“下官父母經商,肯定會購買草烏頭進行售賣,下官家中有賬本,也可以進行查看。”
賬本確實可以查看,但草烏頭畢竟為草本植物,不會烹制的話路上有可能會有腐壞的情況出現,這種正常的折損完全可以解釋的,王錚屋內少量的草烏頭粉末根本不值一提。
這就進入死胡同了。
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證明了嗎?
宋晚晚抿唇,神色極為不安的看向了秦淮安,畢竟這是她提出來要提審劉英韶,如今卻什么也審問不出來。
秦淮安用眼神安撫了她,道:“您懷中的金簪可否借我一看?”
金簪?
宋晚晚抬眼看去,果然瞧見劉英韶懷中一物閃閃發光,在這灰撲撲的審訊室里顯得有些耀眼。
劉英韶連忙捂住胸口。
聞言神色都有些不正常了。
秦淮安緊緊盯著他,道:“我瞧此物似是女子所用……劉大人貼身帶著用意為何?是給自己妻子買的嗎?”
劉英韶笑了笑:“確實是給內子買的,不值一提……”
“倒是用情頗深,我能看看否?”秦淮安仍在問,唇角勾出的淡笑有些冷,很明顯他并不是在詢問。
壓迫的意圖這么明顯,劉英韶自然也能看出來秦淮安是在給他面子,否則他就已經直接叫旁邊的侍從直接奪過去了。
劉英韶將簪子遞過去。
簪子很是精美,金子熠熠發光,鑲嵌著紅色的寶石,用玉石勾勒出復雜的畫案,最上方有一株鏤空的并蒂海棠,下方還有用珍珠做的流蘇,這是個步搖,看樣子造價不菲。
“這步搖真是美麗,只是我瞧著卻不似新的物件。”秦淮安笑道:“這個樣式前幾年因奢靡之風所以流行于一時,但時至今日,圣上崇尚節儉,此類物件便消失匿跡了,時下流行的大多是清新淡雅的飾物,不知劉大人是從何處購得的?”
秦淮安竟然還這么了解女子的飾品嗎?
劉英韶有些無奈:“下官父母經商,內子尤喜愛這類飾物,遇見了便自然買回來了。”劉英韶聲音有些干澀,神色也有些緊張。
“是嗎,那上面為何會沾染血跡?”劉英韶的話音剛落,秦淮安就開口問道。
劉英韶聞言神色一變,道:“不可能,我明明擦干凈了!”
話一出口,他神色難看極了。
秦淮安從一開始的輕松問話,到后來的壓迫,一套問話行云流水,劉英韶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下意識的就說出了這句話。
屋內霎時間十分安靜。
秦淮安站起身,冷聲道:“所以,是誰殺死的王錚?”
劉英韶臉色慘白,頹倒在地。
“兇手是誰,實話實說,或許可以從寬處理?!鼻鼗窗怖渎暤?。
劉英韶搖頭,不肯說:“王錚本就該死,我只是做了一個縣令該做的事?!?br />
“王錚再該死也該由法律制裁,而不是由你私自處罰?!鼻鼗窗怖渎暤溃骸澳銥楣俣嗄辏瑧撁靼状耸??!?br />
“正是明白,所以我才不愿用律法殺死他,”劉英韶反駁道,眼中滿是恨意:“阿云這個案子,王錚最多判處一個砍頭!
“殺人不過頭點地,阿云卻受了十年的苦,太便宜他了!”劉英韶握緊身上的衣衫,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我不會告訴你我合謀的人是誰的,你死心吧。”
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氣笑了秦淮安。
秦淮安將他關入監牢,等待后續升堂判罰。
劉英韶的嘴只是問肯定是撬不開了,那么只能從案子上重新找突破口。
這個兇手應當是個孔武有力的男子,而且通曉醫理,并恨極了王錚。
王錚的仇敵那樣多,這樣找起來不知要到猴年馬月去了。
宋晚晚有些苦惱。
刑訊逼供或許可行?
秦淮安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畢竟是朝廷命官,不可隨意動用刑罰?!?br />
宋晚晚抿了抿唇,道:“那么突破口只有香料了。”
懂醫理,還能將藥粉混入香料里肯定是個會制香的,但將香放入香爐里是否是兇手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