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落日余暉漸漸散去。
    整個蒼莽山脈變得黑暗陰沉。
    就像是一尊龐然巨獸，在夜幕下盤踞身軀。
    蒼莽山內(nèi)月影觀。
    一間清幽靜室內(nèi)。
    雍長老忽然睜開眼睛。
    目光中閃過些許疑惑神色，轉(zhuǎn)頭朝著窗外看去。
    下一刻，他已經(jīng)不在靜室之中。
    來到了泓泉所在的房前。
    吱呀一聲輕響。
    緊閉的房門緩緩打開。
    澹澹的血腥味道從中傳來。
    還有一聲幽幽嘆息，就在此時從屋內(nèi)響起。
    “我的那道分神，就在剛剛已經(jīng)消失了。”
    一盞燈光亮起。
    泓泉緩緩從門內(nèi)走出。
    雖然剛剛擦拭過，卻還是能清晰看到她面上殘留的血跡。
    雍長老微微皺眉，“泓泉小姐的分神，傳遞了什么情報信息回來？”
    她沉默一下，搖了搖頭。
    “雍長老也知道，那方世界封閉一體，自成一系，而且對于吾等的真靈神魂有很大的壓迫抑制，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才導(dǎo)致了這種情況的發(fā)生。
    或許還要等雍長老的分神回歸后，才能弄清楚那邊的具體情況。”
    停頓片刻，泓泉又接著說道，“不過我的分神在消散前，卻也算是傳遞了一個信息回來，但卻只有一個字，我思索良久也無法理解其中真意。”
    雍長老問道，“那是個什么字？”
    “神。”
    泓泉黛眉微蹙，眉宇間滿是疑惑表情，“我記得老師之前曾經(jīng)說過，仙者，乃是生靈修行而成，神明則是先天而生，出世便擁有著普通生命難以想象的威能。
    所以說，如果那一方世界真的和神有關(guān)，或許就連老師都會生出極大興趣，或許有可能成為她向上更進(jìn)一步的契機。
    其重要性甚至堪比四靈傍身的容器，值得我們深入探查確認(rèn)，然后將所掌握的情報報于老師。”
    雍長老道，“泓泉小姐的意思是？”
    泓泉抬頭仰望著靜謐夜空，表情重新變得澹然安寧。
    “既然是我的一道分神隕滅消失，我就準(zhǔn)備親自去走上一趟，看一看四靈容器選擇的這處避難之地，到底又有著怎樣的秘密。
    是不是真的有老師所言的先天神明，在上古時代的大破滅之后，借助這一蝸居之地隱藏，試圖徐徐恢復(fù)自身。”
    雍長老默然許久，“雖然分神過去之后，在那方天地建立了道標(biāo)印記，但真身穿越黑暗虛空畢竟充滿不確定性，不知道何時就會有未知危險降臨。
    更何況泓泉小姐分神隕滅，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fù)痊愈，此時卻是不宜輕動。”
    泓泉道，“我擔(dān)心的是，如果沒有先天神明倒罷了，若是真的有先天神明的存在，那么我們就必須抓緊時間，以免起她的注意之后，便不好尋找她的行蹤。”
    “泓泉小姐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
    雍長老思索著慢慢說道，“若是這樣的話，那就讓老夫走這一趟好了。”
    “一來泓泉小姐分神破滅，需要足夠的時間休養(yǎng)生息，恢復(fù)身體，不宜在此時大動干戈。
    二來如果那方天地真的有危險，我無論如何也算是碧落天的地仙修士，面對變故時至少能有更多的手段保護(hù)自身。”
    沉默片刻，她微微點了點頭，“那就麻煩雍長老了，我會在這里等長老的好消息。”
    雍長老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泓泉小姐的這份心意，老夫記下了，日后若有需要，老夫定然義不容辭。”
    “雍前輩言重了。”
    泓泉眼波流轉(zhuǎn)，亮若星辰，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我和前輩同屬碧落天修士，自當(dāng)同進(jìn)共退，相互幫扶，如此才能站得更高，看得更遠(yuǎn)。”
    一道流光映照虛空。
    傳送降臨法陣中央，已經(jīng)不見了雍長老的身影。
    只剩下泓泉立于遠(yuǎn)處，面上漸漸浮現(xiàn)出淺澹笑容。
    雍長老身為碧落天地仙長老，實力層次自然不必多說。
    即便是遇到了休眠恢復(fù)的先天神明，也不是沒有一戰(zhàn)之力。
    不過，這應(yīng)該不是他主動請纓前去的主要原因。
    泓泉輕輕呼出一口濁氣，轉(zhuǎn)頭朝著月影觀外的山林望去。
    先天神明，對于雍長老這樣的人，也是有著相當(dāng)大的吸引力。
    雖然他肯定不敢忤逆碧落老師的天威，更不敢在關(guān)系到先天神明的大事上動手腳，但能占得一個先機也非常重要。
    不僅可以得到各種獎賞，而且還能在探尋調(diào)查時稍稍中飽私囊。
    哪怕只是覓得一點先天神明的邊角料，對于一位地仙而言，也是相當(dāng)豐厚的回報。
    泓泉收回目光，忽然笑了起來。
    她明白雍長老的心思。
    也知道先天神明對于他的吸引力。
    但是話說回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機緣二字，有時候也伴隨著危險。
    尤其是可能與先天神明有關(guān)的機緣，往往便意味著大危險。
    所以說雍長老想去，那就讓他去，于她而言也是利大于弊。
    畢竟她身為碧落殿下親傳弟子，如果真的發(fā)現(xiàn)了和先天神明有關(guān)的隱秘，將來老師論功行賞也不會少了她的那一份，同時又收獲了雍長老的友誼和支持，絕對是一箭雙凋的好事。
    而且她剛剛成就散仙中的如意真仙境界，正值朝氣蓬勃冉冉上升的階段。
    前路還很寬敞，充滿了未知的希望。
    而不是像雍長老一般，雖然在老師的庇護(hù)下熬過了大破滅，卻也已經(jīng)壽元無多，即將衰敗虛弱，已經(jīng)到了必須為后路考慮的地步。
    月影觀再次恢復(fù)黑暗寂靜。
    泓泉墨立許久，緩步朝著所居的靜室走去。
    損失了一道分神，雖然算不得傷筋動骨的重創(chuàng)，卻也需要一段時間的靜養(yǎng)，才能恢復(fù)如初，不會對日后的修行產(chǎn)生太大的影響。
    一陣山風(fēng)吹過。
    帶來些許涼意。
    還有莫名的死氣，無聲無息混入到了灰霧深處。
    她在一道長廊中段停下腳步。
    皺眉朝著一側(cè)的空處看去。
    悄無聲息間，嘩嘩水聲響起。
    朵朵虛幻青蓮綻放，迅速將前后左右填滿。
    卡察！
    陡然一聲輕響。
    從墻外的樹上傳來。
    一只鳥雀跌落下來，掉在地上變成一具尸體。
    “剛剛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難道就是這只奇怪的鳥雀？”
    “按照我所掌握的情報，那些武者應(yīng)該不會擁有這種手段。”
    “還有混入灰霧的晦暗死氣，給我的感覺也不太正常，像是蒼莽山脈泛起的地氣，卻又似乎和它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所以說，難道是其他的修行者，也降臨到了此方天地之中？”
    泓泉皺起雙眉，還是站在走廊之中未動。
    她的耳朵微微顫動，傾聽著從灰霧中傳來的聲音。
    仿佛有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從月影觀外的黑暗山林傳來。
    與之一同傳遞過來的，還有絲絲縷縷的森寒殺機。
    那些人或許已經(jīng)盡了最大努力遮掩，但在她如意真仙的感知面前，卻還是有些不太夠看。
    “有意思，我竟然成了被圍殺捕獵的對象。”
    “他們挑選的時機也相當(dāng)精準(zhǔn)，雍長老剛剛離開不過半夜時間，就恰好來到了這座道觀的近前。”
    “所以說，我自到來后一直縮在這座道觀未出，卻是讓有些人錯誤估計了形勢，更加錯誤判斷了我的實力。”
    “那么，不管是其他天地的修士，還是此方天地的武者，馬上就要讓你們見識一下，一位如意真仙究竟有多么恐怖。”
    嘩嘩水聲流淌不停。
    虛幻青蓮重重疊疊，迅速向外延伸。
    剎那間便將整個月影觀籠罩在內(nèi)。
    還在繼續(xù)覆蓋周邊的山林。
    道道隱藏的殺機無聲消失。
    與之一同不見的，還有對應(yīng)的生命氣息。
    “這么弱，也敢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泓泉低低嘆息，朵朵青蓮消散。
    她蓮步輕移，款款而行。
    很快出了月影觀，來到外面的茂密山林。
    一具具尸體倒伏在地，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生命氣息。
    泓泉來到一具尸體近前，俯下身體仔細(xì)查看。
    他似乎是一個劍客。
    只是腰側(cè)長劍還未拔出，便已經(jīng)死于非命，再也沒有了出手的機會。
    唰！
    一抹寒光亮起。
    水映亮周圍黑暗。
    泓泉伸出兩根手指，從秋水般瀲艷的劍鋒拂過。
    “按照凡俗的標(biāo)準(zhǔn)來看，劍是一把好劍，只是用劍的人卻沒長眼睛，非要跑到這里送死。”
    她又是一聲嘆息，隨手將長劍丟下山澗。
    然后又來到第二具尸體近前。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
    渾身筋肉虬結(jié)，明顯是一個實力不俗的氣血武者。
    卻也低擋不住弱水覆體、磨滅生機的攻勢，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尸體。
    “這就是此方天地的武者，和那些青蓮教徒一樣，都是些無用的假把式。”
    檢查了兩具尸體，她忽然感覺有些無趣，便準(zhǔn)備返回月影觀內(nèi)，繼續(xù)靜坐調(diào)息恢復(fù)傷勢。
    “保護(hù)上使！”
    忽然，充滿急切的呼喊響起。
    幾道青衣青袍的身影，面色驚惶從遠(yuǎn)處靠近過來。
    “若是需要你們保護(hù)的話，我怕是早就和這些人一樣，死得不能再死。”
    泓泉目光轉(zhuǎn)動，落在幾個青蓮教徒身上，“除了這些人之外，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情況？”
    為首的青蓮教徒道，“回上使的話，周圍一切正常，屬下也是察覺到了這里的動靜，才匆忙趕來查看情況。”
    “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她一擺手，漫不經(jīng)心道，“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要靠近這座道觀。”
    “屬下謹(jǐn)遵上使法旨。”
    幾個青蓮教徒深施一禮，又同時站直身體。
    就在此時，泓泉眼神驀的一凝。
    轟！
    ！
    陡然一聲巨響，就在黑暗寂靜的林間炸開。
    剎那間骨肉崩散，鮮血四濺，猶如在蒼莽山脈深處引爆了一枚炸彈。
    泓泉輕輕呼出一口濁氣，眸子里已然升起些許怒意。
    她的衣衫依舊纖塵不染，潔凈如新，仿佛在爆炸中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唰！
    鮮血碎肉還未完全落下，又有幾道光芒齊齊亮起。
    由遠(yuǎn)及近穿透黑暗，剎那間便已經(jīng)來到近前。
    幾乎在同一時間，腳下地面劇烈涌動，無數(shù)枝條從地下鉆出，猶如遍布倒刺的長蛇瘋狂亂舞，封堵住了她前后左右的所有空間。
    “白月術(shù)式，暗影斬魄！”
    “五行遁法，乙木靈蛇！”
    一朵青色蓮臺綻放盛開。
    將所有一切盡皆阻擋在外。
    泓泉面無表情，看向前方。
    童孔中央映照出幾道身影，天人交感、氣機相連，悍不畏死沖殺而來。
    而在他們身后，還有森寒光芒閃爍。
    十?dāng)?shù)名劍客和武者披荊斬棘，緊緊跟在武道宗師后面。
    “此方天地武者的反擊？”
    “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是白白送死而已。”
    泓泉緩緩閉上眼睛，豎起一根纖細(xì)如玉的手指。
    嘩嘩水聲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清晰。
    幾位北荒宗師騰空而起。
    在半空中氣機相連，交織糾纏。
    陡然爆發(fā)出強大的生命氣息，仿佛在是抵擋著某種神秘力量的侵襲。
    但僅僅兩個呼吸之后，他們的抵抗便毫無征兆突然崩潰。
    身體徑直跌落地面，肉眼可見地失去了所有生機與活力。
    悄無聲息間，嘩嘩水聲再次向外蔓延。
    剎那間大片的草被樹木干枯，甚至化作灰盡四散飄飛。
    跟在北荒宗師身后的劍客武者，也在短短片刻盡皆命喪當(dāng)場。
    被吞噬掉了所有的生命力，變成一具具死狀各異的尸體。
    就連躲在暗處的術(shù)士與修士，也沒有躲過弱水灰霧的無孔不入的攻擊，不過是比武者多堅持了數(shù)個呼吸，便步了他們的后塵，死得不能再死。
    灰色霧氣還在向外擴散。
    直至占據(jù)了數(shù)百丈方圓的山林，才最終停止了蔓延的趨勢。
    “無謂的送死，生命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是心情好的時候，我或許還會留你們一條性命，探尋研究你們一路修行走來的歷程，也算是以人為鏡，映照自身，從中發(fā)現(xiàn)自身可能存在的問題。”
    “但是很可惜，我現(xiàn)在有傷在身，所以你們存在的唯一意義，便只是讓我以鮮血殺戮平靜心靈而已。”
    泓泉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拭去唇角溢出的一縷血跡。
    一道分神隕滅的傷勢，又在此時顯現(xiàn)出來，讓她的心情不由得有些積郁煩躁。
    她再次轉(zhuǎn)身，朝著月影觀走去。
    嘩嘩水聲漸行漸遠(yuǎn)。
    籠罩山林的灰霧，也開始緩緩向內(nèi)回收。
    時間一點點過去。
    所有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
    泓泉卻在此時毫無征兆停下腳步。
    她緩緩低頭，看向夜幕下的山間小路。
    轟！
    ！
    陡然地氣噴薄，席卷山林。
    內(nèi)里蘊含的恐怖死氣，猶如滔滔大浪沖擊如意仙體。
    泓泉勐地瞇起眼睛，張口噴出一道金色血箭。
    整個人變得有些萎靡，原本圓轉(zhuǎn)如意的氣息，也在這一刻出現(xiàn)了極大滯澀與截斷。
    即便是她也沒有提前察覺到，剛剛曇花一現(xiàn)的死氣，竟然在這個時候，以這樣一種方式爆發(fā)出來。
    其強度甚至超出了她的預(yù)期。
    還有隆隆轟鳴，猶如驚蟄雷動。
    也在同一時間響徹山林。
    “這不是普通的地氣。”
    “東方七宿，吐云郁氣，令雷發(fā)聲，青龍蒼龍。”
    “充滿死意的地氣，竟然是乙木青龍之意！？”
    “想不到雍長老選擇的這處棲身地點，竟然還有著如此絕佳的機緣。”
    泓泉心中念頭電閃，面上表情接連變幻，最終化作一抹欣喜笑容浮上眉梢。
    但就在下一刻，她陡然如遭雷擊，七竅中鮮血歡快涌出。
    在一天中最為開心愉悅的時刻。
    也是被地氣影響侵蝕之后，最為空虛衰弱的一刻。
    她幾乎沒有任何防備，遭到了猝不及防的攻擊。
    一只纖細(xì)如玉的素手乍現(xiàn)乍隱。
    連帶著那個白衣白裙的身影，無聲無息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更遠(yuǎn)一些的地方。
    兩個身穿夜行衣的窈窕身影，遙遙眺望著灰霧的邊際。
    “青蓮教徒已死。”
    “白月術(shù)士已死。”
    “乙木修士已死。”
    “五位北荒上師已死。”
    “藏劍閣大劍師已死。”
    “十八玄感武者已死。”
    “看來我們來對了地方，確實找到了此次青蓮之亂的源頭。”
    云虹聲音澹漠疏離，不含任何感情，“這就是青蓮上使的實力層次，已經(jīng)超出了我們的預(yù)期，甚至還要超過了當(dāng)初玄冰海的尸解仙體。”
    倪灀道，“孫師姐已經(jīng)潛行了過去，希望我們幾人的推演計算有用。”
    云虹道，“如果沒有用的話，我們攔住她的人，倪師姐還有一線機會離開。”
    “我又豈能拋下云虹師妹，自己一人獨走？”
    倪灀微笑說道，“更何況老師也隱身在側(cè)準(zhǔn)備出手，師妹難道要讓我行那欺師滅祖之舉？”
    云虹搖了搖頭，“師姐不要忘記了，你是衛(wèi)道子的牽絆，也是定住他心靈的那把鎖。
    若是師姐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即便是我都想象不出，齊聚四道玄念真意在身的衛(wèi)師兄，又將會走上一條怎樣的瘋狂道路。”
    “師弟一直沒有回來，我作為青麟山唯一的道子，就要負(fù)起相應(yīng)的責(zé)任。”
    倪灀垂下眼睛，隱去雙眸兩抹金紅，“老師和孫師姐已然出手，云師妹，下面又要該到你了。”
    云虹抬起頭來，幽玄詭絲瘋狂亂舞，最終盡皆沒入眉心，匯聚一處。
    “能生則生，不能則死。”
    “我走上萬靈歸一之路，雖只是短短數(shù)年時間，卻仿佛經(jīng)歷了諸般人生，那么即便是今天就死了，也已經(jīng)沒有太大遺憾。”
    聲音未落，她已然消失不見。
    整個人仿佛化作一縷輕煙，悄無聲息越過大片黑暗山林，來到七竅流血的泓泉近前。
    轟！
    ！
    陡然幽玄詭絲爆射飆飛，將泓泉完全籠罩在內(nèi)。
    而在另外一側(cè)方向。
    一雙眼睛悄然亮起。
    那對眸子一片碧綠，就像是冬春之交的青麟后山，給人一種冰冷肅殺、卻又生機勃勃，將要萬物競發(fā)的奇妙感覺。
    轟！
    隨著這雙眼睛的顯現(xiàn)，地氣再次爆發(fā)，澎湃涌動。
    猶如決堤洪水，席卷沖擊泓泉的身體。
    下一刻，寧玄真一拳擊出。
    枯瘦如柴的身體死氣環(huán)繞，隱約可見一頭死氣沉沉，猶如尸體的扭曲龍獸位于身后。
    隨著他這一拳轟然籠罩蓋壓下來。
    唰！
    而在兩人的攻擊到來之前。
    來自于不見不聞的一掌，再次印在了泓泉的后背心眼。
    遠(yuǎn)處黑暗山林間。
    倪灀從頭到尾沒有任何動作。
    她只是在深深吸氣，一直吸氣。
    將無以計數(shù)的死氣盡皆納入身體。
    轟！
    ！
    隆隆雷聲滾過山林。
    倪灀便在此時睜開眼睛，雙眸唯見一片金紅。
    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了其他任何顏色的存在。
    地氣洶涌澎湃，環(huán)繞周身而行。
    最終凝聚為一尊惟妙惟肖，如夢似幻之龍獸之體，又似乎與蒼穹之上遙相呼應(yīng)。
    “東方乙木，澄之不清，攪之不濁，近不可取，遠(yuǎn)不可舍。”
    “角亢之精，吐云郁氣，喊雷發(fā)聲，飛翔八極，周游四冥，變化無窮。”
    依稀間，仿佛有虛無縹緲的吟誦聲響起，在蒼莽山脈深處引來道道回聲。
    就在此時，一朵碧落青蓮冉冉升起。
    驅(qū)散地氣，照亮黑暗，占據(jù)大片夜空。
    兩道身影同時倒飛出去，翻滾著沒入山林之間。
    “趁虛偷襲，傷吾仙體。”
    “你們都該死！”
    泓泉勐然抬頭，起步欲追。
    卻陡然定住不動，死死盯住了前方黑暗深處。
    一道高亢龍吟直入云霄。
    與此同時，一道修長身影開始加速。
    望之猶如以人御龍，駕霧乘風(fēng)。
    將沿途所有障礙盡皆穿透清除。
    在蒼莽山間開辟出一條筆直通路，朝著那朵盛開綻放的青色蓮臺直沖而來。
    轟！
    ！
    倪灀進(jìn)步踏地，抬手出拳。
    恰好落在泓泉結(jié)成的蓮花印間。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整個山林陷入到沉默死寂中。
    兩人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仿佛變成了兩尊對面而立的仕女凋像
    不知道多久過后。
    或許僅僅是短短的一瞬。
    忽然，以兩人所在的位置為中心，陡然一聲巨響炸開，將令人難以忍受的沉寂轟然打破。
    下一刻，碧落青蓮崩散，黑暗龍獸不存。
    恐怖的沖擊波已經(jīng)降臨，將周圍所有一切盡皆毀滅殆盡。
    …………
    ……………………
    “走，倪師姐快走！”
    “后面有孫師姐以不見不聞之法將那人纏住，還有我的其他分身層層堵截，才給了我們寶貴的撤退時機。”
    一縷幽玄詭絲蜿蜒游轉(zhuǎn)，纏繞住倪灀手臂，拉著她向蒼莽山深處加速疾行。
    云虹面色慘澹，口中不停溢出大團(tuán)鮮血，很快浸透了身上所穿衣衫。
    她一手拉著倪灀，另一只手托住寧玄真，渾然不顧自己是否已經(jīng)到了極限。
    “云道子，你可以把老夫放下了。”
    寧玄真沙啞干澀的聲音忽然響起，“這樣下去，我們?nèi)齻€誰都走不掉。”
    “道主為了掩護(hù)我們身受重傷，晚輩又怎么可能會將你丟下不管？”
    哪怕是面對著如此境地，云虹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波動。
    “原本我們豁出一切，還有可能和那個可怕的女人以命換命。
    但卻沒有想到，最后竟然會有一位她的師弟忽然現(xiàn)身，將我們的一切努力盡皆葬送。”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倪灀低低嘆了口氣，摩挲著手腕上晶瑩如玉的那根蛛絲。
    “他們是碧落天的修行者，此次來到這里是為了尋找衛(wèi)師弟的蹤跡，可惜我也不知道師弟如今身在何處，更不知如何才能將這一消息給他傳遞過去。”
    卡察！
    忽然一聲輕響，同時傳入三人耳中。
    仿佛是有人踩斷了一根枯枝，從后面加速追了上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