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忍住笑，偷偷瞥了身邊的男人一眼。
    林奇俊臉一黑，卻并不敢反駁，站起來走到老太太跟前，長身微俯，恭敬地喚了聲，“奶奶。”
    老太太面色一沉，嗔怪道：“你還知道回來？是不是讓哪個小妖精迷住，早把奶奶給忘了？”
    林奇回頭，狹長的鳳眸在我臉上掃了掃，唇角輕輕一勾，“果然是個小妖精。”那神情倒像是在請老奶奶給我做鑒定。
    我臉驀地一熱，卻沒敢吭聲。
    老爺子見老奶奶出來，立刻開始招呼著傭人們開飯。畢竟是大家族，金家人連吃飯的座位都很講究。金家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甚至還包括他倆的小兒子，被安排著跟金家爺爺以及幾個上了年歲的長輩坐在了主桌。
    而我和林奇則是被安排著跟幾個年輕的小輩兒坐在了下手桌。本來，金老爺子是要讓金家奶奶一起坐到主桌的，可老太太偏要坐到林奇身邊。
    席間，金奶奶一直在給林奇夾菜，很快就堆起了滿滿的一碗。金老爺子眼神飄過來，臉色就有些發黑，“他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不會自己夾？”
    “哼！還不是你造的孽，害了我兒子和兩個孫子。特別是奇奇，從小流落在外，吃了多少苦，就連這身子也......”金奶奶欲言又止，接過傭人遞過來的紙巾按了按眼角，竟是有些傷心。
    我當時只以為是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難免想的多，并沒太在意。
    “奶奶，今天是爺爺的壽辰，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林奇撩起金奶奶耳邊的一縷碎發，夾到耳后，大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金老爺子臉色越發黑了黑，但終是理虧，沒再出聲。
    吃完了晚飯，一大家子人就張羅著給老爺子點蠟燭，切壽糕，場面十分熱鬧。金奶奶卻沒上前，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林奇，“這里太聒噪，我們到院子里坐會兒。”
    “是，奶奶。”林奇順從地點了點頭，走到金奶奶身后，推起輪椅出了后廳。
    穿過走廊便是一處很雅致的庭院，一大片郁郁蔥蔥的花草之間是個挺大的噴水池，水池中央雨幕一般的噴泉，在霓虹燈的映照下呈現出五色的斑斕。池邊是一棵高大的榕樹和一株玉蘭，榕花粉嫩，玉蘭潔白，散發出一陣陣沁人心脾的幽香。
    “這榕樹和玉蘭還是你媽種下的，照說這榕樹和玉蘭啊，并不能在一個時節開花，可她種的這兩株，偏就一起開花，不僅一起開，還會一起謝。”
    金奶奶重重嘆了口氣，“她年輕那會兒最喜歡到這里來。只可惜早早的就……還連累的你也……真是造孽呀。”老太太聲音哽了哽，斷斷續續地停了下來。
    “奶奶，我現在很好。”林奇抬起大手在她后背輕順兩下。
    “那就好。”嘴里雖這樣說，金奶奶卻還是忍不住又嘆口氣。
    頓了片刻，側頭看我一眼，老人才又繼續說，“金家的規矩，不是金家人不進金家門。就連你大嫂，也是和你大哥定了婚才被帶進金家祖宅。今兒，你既把這丫頭帶了來，想必她和你的關系不一般。”
    “不瞞奶奶，她已經是我的人了。”林奇答話的聲音非常淡定，我臉卻驀地一熱。
    金奶奶聽后，面上竟露出十分復雜的神色，亦喜亦憂，靜默片刻才說了句，“罷了。”緊跟著把我拉到面前，“丫頭，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簡瓊，二十。”
    金奶奶瞇著眼掐了掐手指，“屬虎？”
    “嗯。”我輕應了一聲。
    “奇奇也屬虎，一山難容二虎，這屬相怕是不和。”金奶奶低頭小聲喃喃。
    “奶奶，您沒聽說過，一山難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這母老虎看來我是養定了。”林奇瞧了瞧我，低笑兩聲。
    當著金奶奶的面，我沒敢懟他，側頭朝他翻了個大白眼。
    “小兔崽子，就你道理多。”話落，金奶奶在林奇屁股上輕輕打了兩下，語氣和藹地開口，“我也不是個刻板迷信的老古董，既然是你心儀之人，奶奶自然不會攔著。”
    停了一下，金奶奶有些顧慮地開口，“只是，這丫頭年紀還有些輕，應該還在上學吧。要成親生子，最好再等上兩年，你可等得了？”
    林奇淡淡一笑，隨口答道，“奶奶，林奇命淺福薄，沒想過要結婚，也省得連累別人？”
    他這話還真謙虛，堂堂金家少爺敢說自己命淺福薄，怕連累別人，那不知道金陵城要有多少女人排著隊想讓他連累，這話估計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
    我覺得金奶奶一定不會相信，沒想她竟微微點頭，只叮囑了句，“不要學你父親就好。”
    “林奇知道。”男人長身一躬，語氣十分鄭重，像是在對老人做著某種承諾。
    “好了，你先進去吧，出來久了，怕是你爺爺會不高興，又要為難你。”金奶奶在林奇的大手上輕輕拍了拍，語氣里透著長輩對小輩那種獨有的寵溺。
    “是。”林奇答應一聲，拉起我手就要往回走。Ｘιèωèи.ＣoＭ
    金奶奶卻出聲阻止，“小丫頭留下，我有話和她說。”
    林奇微微一怔，腳步頓下，拉著我的大手卻并未松開。
    金奶奶見狀噗地一笑，“你這么緊張干什么？我一個老婆子，還能把她吃了不成？”
    林奇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放開了我手，轉身回了后廳。
    金奶奶示意我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才緩緩開口，“我家奇奇命苦，很小就沒了父母，甚至連他媽的面都沒見過。”
    我心中不免疑惑，林奇說過他上小學的時候，他媽還給他做過早飯，怎么會連面都沒見過。可金奶奶還在繼續，我也不好插話。
    “這事兒要說起來我也有責任，奇奇的媽媽叫金蘭，是我的養女。從小就和我兒子金榮一起長大，像一家人一樣。時間久了，兩個孩子竟暗生情愫，我卻沒有發覺。”老人輕輕搖頭，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