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立在床頭,見我進來,立馬給我搬了把軟椅。
“他怎么樣了?”我拼命忍住眼淚。
“已經昏迷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醒。”林震雖然措辭婉轉,但我聽得出來,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醒還隱含著另外一層意思,就是永遠也不會醒。
“怎么會這樣?我今天上午還見過他,他還好好的。”
“他服了興奮劑。就那種白色的藥丸。”林震給我解釋,“這幾天他身體一直不好,不想讓你知道。”
“他每次見我都會吃那種藥嗎?”林震和我說過,那種藥副作用很大。
“也不是每次,在他覺得自己的體力不能足以支撐見你的時間就會吃。”
“為什么不阻止他,你明知道那個藥對他有傷害。”我有些歇斯底里地怒瞪著林震,我承認看見林奇這樣我情緒有些失控。
還好林震沒和我計較,依舊很耐心地給我解釋,“勸過了,不管用,奇哥那個脾氣你知道的。他說與其讓他躺在床上等死,他寧愿吃那種藥和你一起過完剩下的日子。他不想讓你看見他虛弱無力的樣子,他不想讓你擔心。
其實,他每次下午見完你,第二天上午都要睡很長時間才能恢復體力。他身體里的毒素,每隔幾天就會在夜里發作,很痛苦。發作的時候他會把自己關進房間,不讓任何人進。”
所以,他堅持讓我每天下午來看他,上午去公司,晚上也拒絕和我睡在一起。
“現在......有什么辦法能讓他醒過來嗎?”我哽著聲音追問,很怕眼前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的人就這么睡過去。
林震沉默地搖頭,“沒有,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或許你和他說說話,會對他有幫助。”
“好。你們出去吧,我想單獨和他待會兒。”即使只有一線希望我也要試試。
“我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一聲。”林震和小邵退出房間,關緊了房門。
我坐到林奇床邊,拉住他的手,“老公,我來了,老公......”沒有半點回應。
我將手輕輕放到他側臉上,他的臉很蒼白,平日里緋紅的薄唇,此刻也無半點血色,我的淚水悄悄地流下來,滴到他手心,“奇哥,是我,你醒醒,你看看我,求求你醒過來好嗎?”他就像沒聽到我說的話,連眼皮都沒動一下,我有點失望,但不會放棄。
我側身躺到他身邊,嘴唇貼著他的耳廓,“老公,我們的孩子很快就會出世了,你不是說想親眼看見那個模樣像你又像我的小家伙一點點長大,想親耳聽到那個小家伙喊你爸爸,喊我媽媽。那你快點醒過來呀!”他纖長的睫毛終于抖了一下,看來,我說的話他能聽見。
于是,我像瀕臨絕望的人終于看到了希望,不厭其煩地給他講我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從我第一次遇見他開始,到他帶我住進金隅灣;從他替我媽路祭磕頭,到他帶我到孟婆堂見靜海;從他和我到竹葉溪放載愿船,到林氏集團年會他向我求婚;從我們失去第一個孩子,到我重回林氏找他復仇;從我大鬧他和蔣瓊琳的婚禮,到我第二次懷孕......
我一直講到天光大亮才累得在他身邊昏昏沉沉地睡著。
睡到迷迷糊糊的時候,我覺得有人在摸我的臉,有溫熱的水滴落到我唇邊,我舔了舔,咸的。
“老婆......”林奇嘶啞的嗓音穿過我的耳膜。
我立刻睜開了眼,果然看見林奇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細長的眉目里全是化不開的水氣。
“奇哥,你總算醒了。”我喜極而泣,淚水混著剛剛咸咸的液體一同滾進我嘴巴里。
“你剛叫我什么?”他用拇指指腹輕柔地蹭著我的唇瓣。
“老公,你醒了。”我趕緊換了個稱呼。
他這才滿意地勾唇,一張蒼白的俊臉,帶著孩子一般純凈的笑容,“什么時候過來的?”
“昨晚。”
“一直在這兒?”
“嗯。”
“在這干嘛?”
“和你說話。”
“哦,我聽到了,耳邊一直有個女人在和我呱噪,我睡不著只好睜開眼。”他一恢復就開始過河拆橋。我不滿地翻他白眼,他朝我低低地笑,“不過,我還挺喜歡聽她說話的。”樂文小說網
能開玩笑,應該是沒什么大礙了,我暗暗松了口氣,不過他的神色看起來依舊很虛弱。
“餓了,想吃你做的豆角面。”
“正好我也餓了。”
“大著肚子給我做面會不會很辛苦?”林奇看了一眼我笨拙的身體,有些擔心。
“不會,醫生說要多運動,生的時候才容易些。”我起身打開房門,“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
“嗯。”
我走出臥室。林震和小邵一直等在客廳,“奇哥醒了?”
“剛醒。他說餓了,我去做早飯。”
“我去吧。”小邵起身打算進廚房,被我一下攔住,“我想親手做給他。”
自從我懷孕以后,林奇基本什么家務都不準我做,金隅灣請了兩個保姆照顧我起居。今天卻說要吃我做的豆角面,會不會是預感到了什么,我不敢繼續再往下想。
“你們去看奇哥吧,看著他,別讓他再吃那種藥。”林奇那個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倔脾氣,我始終有些不放心。
半小時后,我端著托盤走進臥室,林震和小邵見我進來才離開,輸液針已經被拔掉了,正好吃飯。
我把面分到兩個碗里,將其中一碗遞到林奇跟前。
大概是怕胃不舒服,林奇吃的很慢也很仔細,直到很努力地把一整碗面全部吃完。
“幫我剃個須好嗎?”吃完面,他終于有了點力氣,神色也好看了不少。
“好。”其實林奇的胡須并不長,只是之前我閑得無聊纏著他剃過兩次,他好像很喜歡。
我想去浴室取剃須刀,卻被他制止,“去浴室剃吧,順便給我洗個澡。”林奇愛干凈,我倆住金隅灣的時候,他差不多每天早上都要洗澡,即使是在下著雪的冬天。
我扶著他走進浴室,在浴缸里放好溫水,才開始幫他脫衣服。林奇的身體很軟,像個大病初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