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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禁足之懲

    ,重生—深宮嫡女 !
    內室里,張六娘愕然看著突然扔了茶盞的長平王。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洞房之夜的羞辱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淡了,她開始管家了,也管束好了那群姬妾們,夫君開始務正業讀書,皇后對她的笑容越來越多了,一切都在她的努力下慢慢變好……
    可是長平王這一扔,使她又感覺到了新婚初期的提心吊膽,一顆心懸了起來,落不下去。
    “王爺您……”她盡量用平和溫柔的目光注視眼前人。
    長平王穿著玉白色的家常直綴,臉色冷冷的,像是一塊冰。她覺得他還是穿墨色的衣服比較順眼,起碼墨色不會給人冰雪的感覺。
    “你今天做了什么?”長平王開口問道。
    張六娘的心漏跳一拍。今日的事……她到底不踏實。
    他發現了?
    “王爺,妾身今天整日都在忙著給父皇送節禮的事,料子繡線都定下了——還是和藍妹妹一起商量的,今晚妾身就想動手開工,緊趁著做,應該趕得及。”她說起奉皇后之命繡壽字的事情,特意提了提側妃,想試一試夫君的態度。
    然而試出來的結果讓她非常惶恐。
    長平王直直盯著她,目光之寒冷,讓她幾乎不能維持嘴角上翹的弧度。
    “你知道本王問的是另一件。”他說。
    “是……哪一件?”
    長平王突然朝她淡淡的笑了笑,袖子一抖,抖出一個寸余的小盒子來。張六娘立刻認出那是文太醫交給如瑾的藥散盒子,她心頭猛跳。
    原來到底是因為這個……
    她保持冷靜,作勢將盒子拿了起來細看,“似乎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那里見過了。王爺是從哪里得來的?”
    “打開看,本王看你還能裝多久。”他的話毫不客氣,一直沒有移開盯著她的視線。
    張六娘覺得自己應該強硬一些。她將盒子放回了桌上。
    “王爺,您今晚唱的是哪一出?”她皺起了眉頭,語氣變硬,“妾身自問循規蹈矩,沒有什么錯處,您突然過來打罵我的丫鬟,又陰陽怪氣的指責我,究竟是為了什么?我是您明媒正娶迎進府中的妻,和您相處,不求舉案齊眉,起碼也要求個相敬如賓。我敬重王爺,王爺又是怎樣待我的?溫柔和順是女子之德,可我并非木頭人,也是有脾氣有感情的,如果您今日不說出緣故,我不答應。”
    “呵,倒是很有氣勢。見慣你溫柔和順這許多年,倒是頭次知道安國公府的六小姐也有脾氣。”
    長平王自己打開了小盒子。
    里頭最初裝的滿滿的藥散只剩了一點,另外又裝了一塊小小的碎布,淺碧色的,繡著單線曲蔓,張六娘認出那是如瑾衣服上慣有的花紋,于是這碎布她也就認了出來,正是今日白天如瑾穿的上襦的衣領,被撕了下來。
    但是她依舊冷著臉問:“王爺,敢問這是什么?”
    長平王指著那碎布道:“這是藥引。”又指著那淺豆沙色的藥散,“這是主料,的確有祛味養肌的效用,不過里頭還填了一味東西。”他冷冷的瞅著她,不疾不徐的解釋,“這東西,跟姓文的所開的方子里另一味藥材相輔,可是很有大作用的——比如你從今天開始用,用上那么一兩個月,日后還能不能給本王開枝散葉,那可就說不定了。”
    張六娘微驚。
    前日進宮請安,姑母的話回蕩在她耳邊:“……你成親這么久沒有動靜,保不準別人有動靜,長子絕不能是庶出,本宮沒有做到的事,你不能再有遺憾。什么都是虛的,唯有子嗣,你明白么?”
    她當時不敢反駁,隱約知道姑母要做什么,更不敢攔阻。文太醫來了,她就依命幫著,卻也不知道詳細緣故,長平王說出的底細,她也是初次得知。
    “王爺,您說的話妾身聽不懂!”除了硬抗她別無選擇,“您的意思是妾身故意要害藍妹妹?可這件件樣樣妾身半點未曾沾手,若真是像您說的那樣,您不該去找文太醫么,倒來這里和妾身對壘起來。妾身還要問問您,到底我做了什么使得您這樣猜度?”
    長平王對她的質問一概不理,只說:“本王只是告訴你而已,并不是跟你對質。你這樣的心性,值得本王和你對壘么,本王也不需要你的承認。”
    “我是什么心性,倒要請教王爺!”
    長平王笑笑:“你是什么心性?六歲時跟七娘進宮,皇后賞果子給你們,你要展現姐姐的寬容愛幼讓張七娘先挑,她挑了大了,你拿了小的,過后卻假意被宮女碰倒摔了一跤,讓那宮女被罰在毒日頭底下跪了一個時辰——而那小宮女不過是洗果子時沒有挑好均勻個頭罷了。你說,你是什么心性?”
    張六娘聽著心驚。她幾乎都要把這件事忘了,努力回想才隱約記起一點零碎片段。那么久遠的瑣事,怎么長平王會記得呢?而且就算他看見了全部,又如何知道她當時是怎么想的?連姑母都沒看出來的!
    “王爺,您說的事是什么,妾身不記得,您大約是記錯了。”
    “記沒記錯什么要緊,本王又不稀罕你認錯。只是讓你知道,別在本王跟前耍小聰明。”
    張六娘深吸一口氣,“王爺,您這么做,對妾身不公平。即便您說的都是真的,可文太醫跟妾身素無來往,這事您不該懷疑到我的頭上。而且說不好聽的,這府中姬妾甚多,我要害人不如全都害了干凈,只截了藍側妃一個人的子嗣有什么用。”
    “那是你的事,根本王什么關系?”長平王扔掉盒子下了地,撣撣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好像在這里坐上一會有多臟似的,“從此刻起,你不許再離開這院子半步,包括你的人,有什么事,讓英子她們給你辦。”英子就是那幾個木樁子之一。
    張力娘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您要禁我的足?!”
    “老老實實待著,若是表現好,本王可以考慮網開一面。”
    “您……您在說笑話?!我是您的妻子,是這府里的王妃,沒有任何錯處您要禁我的足,您到底想怎么樣?”張六娘忍了又忍,還是沒把皇后和安國公府搬出來,她想,不到最后一步,她不能用娘家壓制夫君,不然一次一次下去,夫妻之間就真的沒有轉圜余地了。
    可是長平王卻替她說了出來:“別這么多有的沒的廢話,宮里本王自有交待。”他臨走時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姑姑不會替你出頭的,放心吧。”
    他拂袖而去,然后內室的門啪的一聲被重重關上。
    張六娘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半日沒挪窩。她完全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讓長平王又恢復了新婚初期對她冷嘲熱諷的態度,她實實在在攆了他的樂女都沒換來這等對待,今日不過是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他為什么,又憑什么這樣對她?
    桌子上翻倒的小盒子反扣著,藥散撒的到處都是,淺豆沙色的粉末落在油梨暗黃的桌面上特別特別刺眼,張六娘走過去,帕子都沒用,直接拿衣袖狠狠將藥粉都擦掉。
    桌面干凈了,袖子卻臟了,她緊緊的握著拳頭,渾身發抖。
    她去開門,門卻被人從外頭閂住了,她用力的拍,高聲喊丫鬟,卻沒人理她。憤怒之余她漸漸感到了恐懼,趕到窗邊拉開了窗子。晚風卷了幾片落葉撲到還未曾換掉的窗紗上,零星的灰塵迷了她的眼睛。
    院子里燈籠高掛,花木扶疏,依舊是每天的樣子,可是來回走動做事的仆婢們不見了,偏廂的下人房里門窗緊閉,也不知是不是都在那里。門口廊下等處站著的權勢木樁子侍女,她陪嫁過來的八個內侍也都不見了蹤影。
    她真的害怕起來。
    ……
    如瑾是第二日早晨起來才知道張六娘被禁足的事。吉祥猜測:“定是昨天的藥有問題,王爺發作她呢。”如瑾搖搖頭,想不通緣故。明明昨天白天長平王還繞著彎傳她回來,怎么晚上就會去發落張六娘呢。他不隱蔽了嗎?
    該不會是為了她才如此沖動吧……
    如瑾不敢相信。而且更愿意相信他不是沖動之人,若為了這么點小事就放棄一直的隱忍,那才讓她擔心。
    她早飯也沒吃,匆匆去錦繡閣找長平王問清楚。
    但是長平王并不在,問了那里的內侍,說王爺不在府里,一清早就被傳進宮里去了。
    如瑾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不會是因為張六娘的事,皇后提了他去問罪吧?這事涉及文太醫,肯定不是張六娘一個人能做的,必須有皇后的手腳在里頭,長平王禁張六娘的足,皇后不找他才怪。
    她一邊往回走一邊不斷轉著念頭,依照皇后的脾氣,會做出怎樣的事來呢?肯定不會直接發難,該是做了準備,找別的由頭處置他?會是什么由頭……
    越是難以想到,如瑾越是懸心。
    她又匆匆去了舜華院查看究竟。但是院門緊閉,門口有人守著,是面生的內侍,任她說什么也不給開門。她隔著粉墻朝花木凋零的院落看了幾眼,只得作罷回去,緊張等待長平王回來。
    丫鬟服侍著吃早飯,她只用了兩口,一點胃口也沒有。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日頭漸漸高了,快到中午的時候長平王也沒有歸家。如瑾越來越擔心。
    不斷讓荷露跑前跑后看王爺回來了沒,一直得不到結果,她有點坐立不安。
    “主子,您這是怎么了,以往可沒見您這樣過。”冬雪忍不住說了一句。
    如瑾突然省起,是啊,自己這是怎么了,就算皇后處置了長平王又怎么樣,禁足張六娘而已,又不是犯了大錯,她這么提心吊膽干什么……
    菱脂悶頭悶腦說了句:“主子這樣子,有點像吉祥姐姐。”
    吉祥瞪她:“我怎么了?”
    菱脂就說:“姐姐給姐夫送了鞋面,不知道他合不合腳的時候,那幾天就是這樣子。”
    “呸,你把誰叫姐夫呢!”吉祥紅著臉呵斥。
    “姐姐不是定親了嗎,不叫姐夫叫什么,我還沒見過那個人呢,他是什么樣子啊?”
    菱脂越說,吉祥越是臉紅,不等她再張嘴就揪著衣領子把她弄出去了。
    如瑾被這突然發生的短短對話搞懵了,她也微微紅了臉。菱脂這小孩子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讓人窩心。
    難道她這半日六神無主很像吉祥嗎?
    長平王那個家伙哪里比得上彭進財老實肯干,她肯定不會和吉祥一樣啊……莫名的,腦海里突然出現錦繡閣上,被賀蘭他們撞破的那次……羞窘萬分的肌膚相親,她的臉越來越紅,怕被跟前的丫鬟發現,忙轉了臉朝向窗外。
    秋陽照著地上落地,金黃的色彩,像是宮廷里到處鋪就的琉璃瓦。她不由自主的又開始想,長平王此時在那紅墻金瓦圈出的城里做什么呢……
    于是午飯也沒得好好吃,一桌子菜肴只略動了幾口,弄得小廚房里忙活了半天的褚姑還以為做壞了菜,悄悄找吉祥問了好久,問主子口味是不是變了。
    好在午后來了人,暫時打斷了如瑾的胡思亂想。
    來的是佟太太,穿著官太太外出的正裝,坐了京里官眷常用的漆頭馬車登門拜訪。因為張六娘被禁足,外頭門上直接報給了如瑾。如瑾忙命人快請進來,一面叫丫鬟去西芙院知會佟秋雁,心里卻在琢磨,佟太太要去也該去藍府,怎么直接找到這里來了。
    如瑾到堂屋見客。佟太太帶了一個隨身丫鬟走進院子,后面跟著兩個抬箱子的內侍,到廊下放了箱子內侍告退,佟太太還跟他們客氣點頭道謝。進了屋,佟太太膝蓋一彎,朝如瑾行了大禮。
    如瑾接佟太守的禮一切如常,可是見著一直待她溫和慈祥的長輩似的佟太太朝自己下跪,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不過身在王府不能壞了規矩,也只得穩穩坐著受了,然后讓吉祥過去扶佟太太起來,賜坐。
    “一年多不見,藍妃越發有氣度了。”佟太太謝過,斜簽身子挨著下手椅子邊兒坐了,和藹的笑著說話。
    如瑾笑說:“您也越發容光煥發了。”
    彼此寒暄一句,佟太太說起帶來的箱子:“是我們給藍妃的添箱,送的晚了,您可不要怪罪,我客居親戚家中,的確是諸多不便。”用了和佟太守一樣的理由。
    如瑾道:“您客氣了。我們兩家的交情不淺,您說這樣的話是跟我見外了。秋雁姐姐如今又跟我同處一府,關系更加親近,怪罪不怪罪的話您越發不能提了。”
    “是,是。”佟太太點頭,提到女兒,眼圈有點泛紅,“不知她最近怎么樣了?上次得藍妃您提攜將她帶出去,讓我們母女見了面,實在是感激不盡。”
    如瑾道:“已經叫人喊她去了,一會您就見著了。”
    說起來,佟秋雁頗為奇怪,自從上次帶著她出了一趟府,后來如瑾再出去時叫她,她都沒再跟著,說不能給如瑾添麻煩。其實這有什么麻煩呢,如瑾覺得若換了自己,就算真給人添麻煩,或者引起正妃不滿,也是要出去跟母親見一見的。佟太太又不是長期居住京城,一旦走了,下次再來還不知是什么時候,豈能不趁著機會多見幾回。
    丫鬟上了茶,如瑾和佟太太聊天等著佟秋雁。兩個人沒有什么共同話題,不過是說說不見這一年彼此過得如何,佟太太又有些拘謹,說話不太多,場面有點冷清。等了半天佟秋雁也沒來,如瑾打發人又去瞧。
    一會荷露回來稟告:“佟姑娘一篇經文還沒抄完,請主子和佟太太再等一會,佟姑娘說,抄經時最好不要中途打斷,不然愿力會減損,待她抄完再來拜見主子和母親。”
    佟太太笑嘆:“這孩子,比以前懂事多了,知道在這上頭留心,只是讓藍妃在這里陪著久等。要不,您先進去休息?我去外頭等她吧。”
    佟太太自己是信佛的,常常帶女兒去上香,因此聽說佟秋雁在抄經,雖然有不能快些見到女兒的遺憾,但還是非常高興。如瑾笑著說:“無妨,您安坐就是,咱們好些時候沒見,正好敘舊。秋水姐姐在家做什么呢?”
    “她啊,還是讀書畫畫,不肯和她姐姐一樣在女工上留心……”佟太太話說一半醒覺如瑾也是差不多這樣,趕緊又改了口,拿話往回圓。
    兩個人閑談著瑣事又等了快要一炷香的時候,佟秋雁才匆匆跟著菱脂走進來。“讓您久等了。”她進屋就跟如瑾告罪,然后才和佟太太行禮問好。
    如瑾笑著說沒關系,讓她坐下,佟秋雁謝坐后還在解釋:“這次是給王爺祈福的,抄經時發愿祈求王爺身體康健,所以不敢中途停下。已經連續抄了快有半月,許的是抄夠七七四十九天的愿,希望能讓王爺身體好一些,不要常常請御醫。”
    佟太太點頭:“這是正事,你得好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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