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梅連連搖頭:“我有錢,小文每次回來都會給我錢的,我們的錢吃穿都夠用,你就放心吧。”
金月姬拉著她的手;“月梅,要說起錢,我們家給你多少錢都還是欠你的,你這輩子都被我給耽誤了,你拿著這個錢,我的心里還舒服一些,你要是不拿著,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月梅現在最怕的就是這些話,自從見到了郝家的人,這樣的話,她經常會聽見,她知道,郝家的人會記得她的恩情,所以他們經常會提起來。
可是對于月梅來說,這些話她每聽一次,就會難受一次,當年跟丈夫的傷疤就會被揭開一次,因為自己的一句承諾,丈夫一輩子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輩子辛苦勞作,還早早的人就走了。
她對得起郝家一家人,卻唯獨對不起那個愿意跟她承擔諾言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次,她都想從這個屋子里搬出去,但是她又害怕面對郝家人的挽留。
必然又要聽見這些話了。
現在有機會搬走她是高興的,可金月姬拿來的錢,她不想要,也不能要,這每一分錢都會是揭開她傷口的利器。
“金姐,你若是疼我,就把錢收回去吧,我這輩子都沒求過你什么事兒,這算是一件,行嗎?”
金月姬不理解,為什么她不愿意要這個錢,郝冬梅見狀,趕緊把錢塞進她媽媽的口袋里:“媽,人家月梅阿姨不想要,你就別硬塞了。”
金月姬雖然還是不甘心,但也收回去了:“行,那月梅,你有事兒可是要跟家里說啊,我們都是一家人,你是我們全家的恩人啊。”
月梅點點頭:“好,我知道。”
送走了金月姬,郝冬梅好像知道月梅為什么不高興了:“月梅阿姨,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爸媽總是說起你撫養我哥哥的事兒?”
月梅低頭不說話。
“所以你在我們家里壓力很大,對不起,我現在才看出來,還是秉義的心細。”
月梅眼中帶淚:“你們都是好孩子,我知道,你爸爸媽媽也都很好,我養你哥哥,從來都沒有后悔過,但我……不想總是說起來這件事兒,你能明白嗎?”
“我明白,我爸媽總覺得心里虧欠你,所以每說一次,他們的心里就會減輕一次負擔,但是他們沒有考慮到,他們是將這種負擔加在了你的身上,月梅阿姨,這事兒我會跟他們說的,而且不會說是你不高興,您就放心吧。”
“孩子,不要說,真的,不要說,他們的心里苦我明白,大家應該互相諒解,你覺得呢?人活著就要多站在別人的角度去想問題,這是我丈夫臨走的時候跟我說的,我一輩子都記得,也會這么去做的,我明天就要搬走了,本來想把孩子給你們留下的,但是兒媳婦兒離不開孩子,你放心,每周末我都會讓孩子回來。”
郝冬梅強忍著眼淚:“好。”
收拾完東西,回到房間里,郝冬梅才敢哭出來;“秉義,你說我們郝家到底上輩子積了德了?這輩子能遇上月梅阿姨夫妻倆這么好的人,我還能嫁給你,有那么好的公公婆婆,還有小叔子,我真的特別感謝秉昆兒。”
周秉義笑著坐在她身邊,幫她擦眼淚:“你可把鄭娟和周蓉忘了啊!”
郝冬梅噘嘴:“鄭娟是好的,但是秉義,我總覺得周蓉太自私了,跟你們其他人比起來,她就顯得特別的自私,你看,她用了秉昆兒的錢上學,然后反過來還說秉昆兒有錢是錯的,這邏輯不通啊,要是我,要么就根本不會用秉昆兒的錢,要么用了就會感謝這個弟弟,哪怕是不感謝,也不會記恨,她這明明就是……”
下面的話郝冬梅沒說出來,但是周秉義知道,就是那句不好聽的話。Xιèωèи.CoM
“冬梅,你說的我都理解,周蓉從小就這樣,因為她是女孩兒,所以誰都會讓著她,學習又好,所以家里被欺負的人就是秉昆兒,她不管做了什么錯事兒,都會賴在秉昆兒的身上,秉昆兒老實,也不說,為她挨了不少的打。”
郝冬梅噘著嘴:“你們都不了解秉昆兒,他老實,但是不傻,他不說,是因為心疼他姐,可是沒想到,這個姐姐卻一點兒都不心疼他。”
周秉義看著郝冬梅,看了半天。
“你看我干啥?我說錯了?”
“不,你沒說錯,你說的對,秉昆兒不說,不是因為他傻,是他根本就想替周蓉挨打,這個問題,我居然從來都沒想過,冬梅你真好。”
郝冬梅這才笑了:“你們家啊,都欺負最小的弟弟,媽還總說他是心肝老疙瘩呢,我看最吃虧的就是你弟弟,現在是闖出來了,有錢了,如果秉昆兒是個沒能耐的,在家里伺候老的,小的,估計咱爸都會看不起他。”
“誒,你這話就嚴重了啊。”
“周秉義,今天這話既然說到這兒了,那我索性就都說了吧,其實我對你們家有很大的意見,爸媽現在都對秉昆兒好,說他有出息,那是因為他賺錢了,蓋房子了,為家里做了很大的貢獻,如果他沒錢,你們家還住在那個小房子了,爸媽現在出門顯擺的必然是周蓉和你,那秉昆兒為家里的付出呢?你們想過嗎?”
周秉義看郝冬梅義正言辭的樣子:“行了行了,說的月梅阿姨呢,咋又說到我家了。”
“就是說你家,你們家對秉昆兒的做法太不公平了,你姐當年就因為看上一個什么詩人,就跑了,把家給扔了,她去追求愛情了,結果呢,秉昆兒辛辛苦苦把她找回來了,找個蔡曉光那么好的青年,她那天說什么?她被騙了?依我看,就是應該讓她去跟那個詩人在一起,吃了苦了,才知道誰真正的對她好。”
周秉義摸了摸郝冬梅氣的通紅的臉:“秉昆兒要是知道,你為他說了這么多的話,他非感動死了。”
“哥,我聽見了,開門。”
“秉昆兒?”
“秉昆兒?”倆人機會異口同聲。
周秉義打開門:“你咋來了?什么時候來的?”
“在你們說我是自愿為我姐挨打的時候,我就來了,本來是想看看月梅阿姨的,問問明天幾點搬家,我好安排車,沒想到聽見我嫂子這么感動我的話,你看我眼睛還紅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