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長姐如母 !
等釉姐兒一行人離開宋府時將近晌午,人家留飯也被釉姐兒推辭了,馬車上毅哥兒長出一口氣,才覺得渾身一輕,可眉宇間還是抹不去的愁郁。
一想到自己剛才點了頭,之后不出意外那趙珍就要嫁到這宋府里頭來了,心情不免又添了幾分沉重。
本來看自家爹娘和妹妹的情況那是鐵了心的想加入豪門大家的,自己也沒有什么意見,趙珍的品性他也清楚一般農(nóng)家是養(yǎng)不起這樣的媳婦。
可等他真真來到宋家見識了人家的繁華富貴,心里就有些打鼓,之后和府上的兩位少爺在一起時毅哥兒更加感到不自然,他們雖嘴上一派和善,但那鄙夷和輕視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
毅哥兒心里氣氛憤,他雖是普普通通的鄉(xiāng)間漢子,但自幼長在趙先生跟前,那風骨傲氣也是染了幾分,如何能受得了人家如此輕視。
這樣的人家連澤哥兒這個秀才老爺都不大放在眼里,那又如何能看得上自家妹子呢,那趙珍除了有幾分姿色,別的真的是一點也拿不出手。
想到這里毅哥兒心里本就有些后悔了,可等到老太太請他過去商議婚事時,毅哥兒卻又猶豫了,先不說釉姐兒為了此事花費的心血和錢財,好不容易求得人家同意,要是被自己貿(mào)然拒絕那得多寒心啊。
再有就是想到家里那三人的性子,要是知道自己壞了他們的好事,那還不得恨死自己,以后就再別想要過安生日子,自己也不小了,要是再不娶媳婦,估計真的要讓老太太合不上眼了,就是這樣一晃神的功夫,毅哥兒就糊里糊涂的答應(yīng)下了。
等走出宋家時,毅哥兒還暈暈乎乎的,這會想清了事情,后悔也來不及了,唉,那就算了吧,自己這當哥哥的本來就沒本事,既然她一門心思的要進宋家,自己也不能害了她,如今路已經(jīng)鋪好了以后如何全憑她造化了。
看毅哥兒臉上神色變換,釉姐兒也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些他的心思,也知道這事情她不好多說什么,她本就不是圣母,那趙珍前世沒少欺辱她弟弟妹妹,如今既然她這么想往火坑里跳,那自己也不攔著。
宋家如今看著是鮮花錦簇,其實不過已經(jīng)是烈火烹油了,這滿目的繁華,不出幾年都要成了那斷井殘垣,那前世害了他們的人,她也不會處心積慮的去報仇,可要是有這種自己作死的人她也不會攔著就是了。
想到這里釉姐兒心情一下子舒暢極了,看了看天色,便打算去大吃一頓,好好慶祝一下,前面有一家香滿樓是慶城一家老字號的酒樓,前世老太太的孝子賢孫有時也會定桌招牌菜來孝敬,可老太太吃不慣外面的東西,每次就都便宜了身邊伺候的丫鬟。
幾人在酒樓里狠狠的搓了一頓,毅哥兒對這家的菜更是贊不絕口,一頓美味珍饈下肚,那些亂七八糟的念想散的干干凈凈,只覺得異常滿足,對于能做出如此美味菜肴的大廚毅哥兒更是給予了高度肯定。
釉姐兒但笑不語,要是她沒記錯,這家店如今的掌勺主廚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也是這家酒樓掌柜的獨生女,這掌柜的一輩子經(jīng)營了一家香滿樓,也算是事業(yè)順遂了,可奇就奇在這人四十多歲時膝下沒一個孩子,后來好不容易她的夫人老蚌生珠懷孕了,千辛萬苦命都搭進去了結(jié)構(gòu)生了個姑娘。
這掌柜和自己妻子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就算這掌柜發(fā)達了也沒有納一房小妾,這妻子十幾年未孕,人家也沒有說什么話,等老妻為了他生了個寶貝千金難產(chǎn)后,這老板據(jù)說悲痛欲絕,要不是還有個小孩支撐著差點就隨了夫人去了。
這掌柜對自己這老來女那是疼的跟眼珠子似得,當兒子一樣養(yǎng)大,一手廚藝傾囊相授,這孩子也是個出息的,十幾歲的時候就跟著她爹后頭在酒樓混,如今她爹年紀大了她更是一手支撐著這偌大的酒樓,生意更比以前好了。
可這姑娘也是個孝順的,她爹把她拉扯大,她自是舍不得離開他爹,所以一門心思不嫁人,就想著招贅一個老實本分的一起幫她打理家業(yè),為他爹養(yǎng)老送終。
想到這些釉姐兒也不禁唏噓,這姑娘想法是不錯,可是這樣子的女婿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不是一門心思想來占便宜的,就是太過木訥沒本事的,蹉跎到如今硬生生的熬成了大姑娘。
可是釉姐兒知道這姑娘再過半年也就要結(jié)婚了,丈夫是店里的廚師,是老掌柜之前收的學徒,十歲就跟著掌柜的如今十年過去了,也沒找到媳婦,掌柜的對他據(jù)說很是不錯。
這老掌柜得了病,不放心女兒,以往還嫌這個徒弟年紀大長得不好,可如今知道自己沒幾天了,怕女兒被別人欺負,就做主給兩人辦了婚事,一年之后就合了眼,誰曾想徒弟是個包藏禍心的。
姑娘嫁人后不到兩年時間就死了,據(jù)說是生孩子時被府上的小妾害了,這種后宅陰私,一聽就知道有問題,最后這家酒樓就徹徹底底落入徒弟手中,結(jié)果這姑娘也是個有心計的,到死也坑了這人一把,給他的秘方配料是錯的,最后這家店也就慢慢沒落了。
那時候大家把這當成新鮮事,故事一樣的很是流傳了一番,釉姐兒也是那時候聽說的這事,心里還感慨了一番,沒曾想如今自己又能吃上這奇女子置辦的佳肴了,還真是神奇啊。
想到如此有情有義的奇女子,要被渣男所害,慘淡收場,釉姐兒就覺得于心不忍,可素未平生自己也不好貿(mào)然插手,只好作罷,待回去后從長計議,免得幫人不成,反惹人懷疑就不美了。
一行人酒足飯飽后才施施然的下了樓,也是趕巧了,一位著著玄色長袍,頭戴玉冠的“少年”匆匆忙忙從外面跑進來,店里的一眾伙計皆微微垂首道東家安。
此話一出釉姐兒自是明白眼前這位英姿颯爽作男兒裝扮的人是誰了,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微微抬首便看到這位眉宇間很有些英氣的姿容清秀的女子一臉著急的往后廚趕去,隨即就和往外面走的釉姐兒一行相遇。
釉姐兒想著如今這姑娘做男子裝扮自己也不好名目張膽的直視,微微一側(cè)身子,不曾想這姑娘跌跌撞撞被側(cè)面端著熱湯過來的小二撞上了,一時間大家都嚇呆了,可說時遲那時快,毅哥兒一把扯過這位少東家,那菜湯全部澆到了毅哥兒的腳面上。
這位少東家怎么說也是位小姑娘,遇到這事難免受了驚嚇此時伏在毅哥兒懷里竟也忘了掙脫,只睜著大大的眼睛,鼻尖上因趕路滲出了薄汗,活像一只受驚了的兔子。
再說毅哥兒,他這會完全顧不上腳面的疼痛,整幅心神都被懷里那溫香軟玉吸引,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和緊貼在胸前的柔軟無不訴說著一個事實,毅哥兒有些木木呆呆的,想伸手推開又不好意思,只是那樣尷尬的張著手臂站在那。
那姑娘此時也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一步跳了老遠,臉紅紅的,越加像一只兔子了,釉姐兒實在覺得好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下可好那姑娘耳朵尖子都紅了,低著頭才發(fā)下毅哥兒青緞鞋面上被湯汁澆了個透。
這下子也顧不上害羞,忙害了伙計扶毅哥兒到后院去上藥,見釉姐兒幾個站在跟前也知道是一起的,忙不好意思的道了惱,招呼大家去后院稍等片刻。
釉姐兒本就有心結(jié)交,所以也不推辭,微微頷首,便領(lǐng)了澤哥兒跟著伙計朝后院走去。
毅哥兒這會也恢復了知覺,忍著腳上的灼熱,一瘸一拐的走著,那姑娘跟在后面毅哥兒也不敢回頭,他雖然沒有娶妻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憨小子,剛才的那觸感還有縈繞在鼻端的馨香無不意味著這為東家的性別。
男女授受不親,毅哥兒活了這么大除了家里的姐妹還是第一次和異性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心里沒一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按捺住內(nèi)心的騷動,今天去宋家的事情已經(jīng)讓他清清楚楚的明白了門第之別。
毅哥兒腳上一腳的燎泡,釉姐兒實在是為他剛才的隱忍佩服,不忍的別過臉,恰巧看到窗戶外那姑娘紅著眼眶盯著毅哥兒的腳一臉不忍的模樣,看了看兩人釉姐兒覺得這兩人怎么看怎么有戲。
但想到這家是要招贅,毅哥兒是二房唯一的香火,二叔二嬸就算再不喜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大哥入贅的。所以這念頭只是在腦海里轉(zhuǎn)了個圈便趕了出去。
等大夫給毅哥兒挑了水泡上了膏藥,就看到屋外那姑娘捧了一雙大了毅哥兒腳幾碼的鞋子走了進來,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蹲下將鞋子套到毅哥兒包好的腳上,毅哥兒想躲但被這丫頭捉著腳腕,求助的望著釉姐兒,釉姐兒卻假裝沒看見走了出去。
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等那姑娘出來時眼睛亮晶晶的沖釉姐兒甜甜一笑,毅哥兒一臉驚訝的坐在床前,滿是不可思議。
釉姐兒覺得自己好像放心的太早了,這姑娘顯然和普通的閨閣女子不同,以后如何還真是說不準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