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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傅成凜把車窗開了一道縫, 足夠外面的人看見他,結果靳峯兩手叉腰慢慢悠悠往黎箏那邊走,根本不看車里。
    不知道靳峯是根據什么判斷, 他坐在駕駛座。
    傅成凜把車玻璃又往下降降,長臂伸出去把帽子一把扯下來,扔到汽車后座。
    還是看不到黎箏,倒車鏡里只有靳峯穿著粉色襯衫的背影, 他把黎箏給擋得嚴嚴實實。
    傅成凜關了車窗, 給曾助理打電話,吩咐曾助理查實一下報業集團曝光千向的是什么事情。
    剛掛了曾助理電話,向舒的又進來。
    “我爸找朋友打聽過了,這事兒還不好辦,據說線索是羅總親自提供給下面的主編, 主編安排了手下的記者過去, 那個主編家里有點背景, 性格拽, 除了對自己領導,對其他人都愛理不睬。”
    說著,向舒嘆氣。
    這條新聞要是沒羅總松口, 不可能撤稿。
    父親到了現在這個年齡和位置, 除了要好的幾個朋友, 他抹不開面子到處去求人辦事。
    人家給了面子還好,要是不給面子, 有種把臉伸出去給人打的感覺。
    這些事情原本輪不到父親操心,有執行總裁,還有千向的負責人。
    要不是靳峯當初被牽扯進來,還被林肖宇給打住院, 父親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半夜從機場趕到郊區醫院。
    一旦過問了,父親現在也做不到坐視不管,畢竟是自家子公司,最后影響的還是自己的利益。
    剛剛她給母親打了電話,母親說父親被氣得頭疼。
    向舒:“我現在也不知道怎么辦。”
    傅成凜:“你說了這么多,還沒說他們要曝光千向什么問題。”
    邊說著,他又看一眼倒車鏡。
    黎箏喂過貓站了起來,白色長裙擺不時被風吹著微微揚起。
    向舒知道的并不多,“聽說占了一頁報紙的二分之一版面,千向何德何能能占那么大篇幅?”
    傅成凜還在看車窗外,“具體內容。”
    “具體內容那么多,誰能背下來。”
    向舒越想越糟心,“反正有部分是跟何熠和黎箏被關有關,說千向報復那兩個記者,事后威脅,句句尖銳諷刺。”
    她憤憤不平:“他們言過其實了,根本就是刻意打擊千向。”
    “我爸被氣得一晚上沒緩過來,說不管了,報道就報道,無非是被罰款,補償業主,大不了再損失個幾千萬,無所謂。”
    “當初是我決定要返工,事情鬧成這樣,我也鬧心。”
    向舒剛回到酒店,妝還沒來得及卸,助理給她買來宵夜,她擺擺手,哪還有心思再吃東西,被氣都氣飽了。
    倒車鏡里,黎箏又彎下腰逗貓。
    她白色長裙跟靳峯的淡粉色襯衫,在昏暗的路燈下,好像一個顏色,遠看像情侶裝。
    向舒聽不到一點聲,看看手機,通話在繼續中,“傅成凜?”
    傅成凜視線還落在倒車鏡上,“在聽,你說。”
    向舒心道,我都說完了呀,還說什么說?
    “我頭一回摻和公司的事,結果一地雞毛。我腦子不夠用,也不想煩我爸了,你見得多,給我點建議吧。”
    傅成凜:“給不了。在醫院那天晚上,該給你們的建議都給了,你跟向董都不聽,我還能說什么?”
    向舒抿抿唇,一時語塞。
    那晚在樓下,父親跟傅成凜商量,看看能不能讓黎箏別報道了,到時千向會把問題地暖給妥善處理。
    傅成凜的意思:報了也沒什么,本來就是林肖宇個人行為導致,你們發現了及時補救,不管是業主還是網友,不會緊追不放,解決好了對千向也是一個積極的宣傳,其實是變相做了回廣告。
    父親斟酌后,還是決定不報道,不想節外生枝。怕到時別有用心的業主鬧起來,沒完沒了。而且一旦曝光,就要被罰款,責令整改。
    父親說:反正報道也就是為了解決問題,我們私下把問題給解決了,那還有報道的必要嗎?
    小事化了吧。
    傅成凜當時沒再多言,尊重了他們的意思。
    向舒陷在沙發里,一籌莫展。
    當時她同意父親的做法,也是有顧慮的,“我不是跟黎箏不熟么,我又不了解她什么為人。”
    最關鍵一點,“再說,黎箏本來就對我不滿,那個南峯代言的打分,你不是也知道?”
    “我怎么能保證她會客觀實在報道?一個人哪能做到真正的公私分明?有時一篇報道里的一個措辭都要人命。”
    向舒揪著自己頭發,腦殼疼。
    “我也不敢拿公司隨便開玩笑。”
    她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說了,“報道新聞又不是個人專訪,采訪之前還有提綱什么的,定稿前還會發過來確認一遍。他們這種新聞記者寫了稿子是他們主編審核,有沖突才有看點,索然無味的新聞誰看?”
    傅成凜更正:“箏箏不是對你不滿,她只是不喜歡你而已。”
    向舒兀自失笑,“不是...傅總,這有區別?”
    “喜歡你的是你粉絲,不喜歡你的只是個路人。箏箏不追星,追了肯定也不是你,沒必要喜歡你。網友那么多,你粉絲七八千萬...”
    向舒打斷傅成凜:“是一個億還要多點兒。”
    “也沒多大區別。”傅成凜接著之前的話:“你粉絲一個億,可能一大部分還是買的什么什么粉,除了這些人,你總不能說不喜歡你的網友就是對你不滿,對你有意見。”
    “......”向舒被氣得肺疼,“傅成凜,你怎么...你這有點抬杠了你,杠...”精吧你!
    后幾個字她又硬生生吃下去,怕他生氣。
    “不提了不提了。”向舒拿過水杯一口氣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下去,有時能不給他打電話就不打了,一句話能把人給噎死。
    “我的錯,我檢討。黎箏是你最好的發小的侄女,我說她不好,讓你夾在蔣城聿跟我之間也為難。”
    “以后我再也不提她一個字,行了吧?”
    傅成凜:“跟蔣城聿沒關系。”
    向舒沒明白:“什么意思?那你處處維護黎箏,是為什么?”
    “沒什么。”傅成凜岔開:“你要再扯閑篇,我掛了。”
    向舒心口窩著一團火,“我沒扯閑篇。我現在有點著急上火,千向那個事到底要怎么辦?一旦曝光,又得幾千萬砸上去。”
    “我不是向飛集團的股東,也不是千向的總裁,怎么辦你去問他們。”
    “我爸都沒找到關系,還指望他們?”
    向舒趕緊把話題給繞回來,她感覺今晚傅成凜已經是耐心十足,打了那么長時間他都沒有不耐煩,擱以前她說這么多他早就掛電話。
    “你之前不是說幫著我問問,有沒有誰跟羅總熟悉的嗎?”
    她抱著最后一點希望,直接問他。
    倒車鏡里,突然看不到黎箏,她逗著貓跑到了路邊去。
    傅成凜調整倒車鏡角度,直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次進入視線。
    “傅總?你聽得到嗎?”
    “你直接說就行。”
    說你妹!
    向舒忍氣吞聲,還好這些年也習慣了他什么脾氣,不然能活活被氣死。
    “你在忙?”
    “不忙。”
    沒過幾秒鐘,黎箏又不在鏡子范圍里。
    傅成凜發動引擎,把車子慢慢往后倒。
    黎箏對著汽車那邊喊道:“叔叔,別倒了,小貓沒地方玩了!”
    她以為車里的人是蔣城聿司機。
    傅成凜停下,向舒在電話里只好把剛才的話又重復一遍:“你之前不是說幫著我問問,有沒有誰跟羅總熟悉的嗎?”
    傅成凜:“我都不知道千向這次被曝光的是哪方面問題,是上一次那個問題地暖,還是后續返工問題,我問什么?”
    向舒突然啞聲。
    隔了幾秒。向舒試探著:“說不定還是問題地暖,跟黎箏要報道的那個一樣,那就真沒必要再報道,我們都已經在處理。這樣你就能幫我問了吧?”
    傅成凜反問:“如果要是返工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呢?”
    掛電話前,向舒提醒他,“那你盡量幫忙問問,幾千萬呢,要不又得打水漂。”
    “真要被曝光,你就當交學費了。”
    “......”
    向舒氣得半天說不出話,只好掛了電話。
    車外,兩只貓追著幾個小球玩,這會兒小球滾到了汽車駕駛座旁邊。
    黎箏也跟了過來,還拿手機拍視頻。
    她面對著車窗,跟他兩米之隔。
    傅成凜還沒來得及看兩眼,突然一個挺闊的身影倚在車窗上。
    靳峯兩手抄兜,慵懶地往車窗一靠,不時伸長腿幫小貓擋住球,免得球跑進車底。
    蔣城聿算是看明白了,靳峯這是誠心給傅成凜添堵。
    挺好。
    蔣城聿看了眼手表,“箏箏,讓小貓歇著吧,我送你上樓。”
    黎箏有點不舍,不過也還算聽話。
    她撿起球,拿濕紙巾擦了擦塞進包里。
    黎箏跟靳峯揮揮手,“開車慢點。”
    三人往出租屋走。
    靳峯打開汽車后座,精準撈過自己棒球帽,就當沒看到駕駛座的傅成凜,吹著口哨,邁著長腿走向自己的越野車。
    傅成凜聽出了口哨吹的是什么曲子,以前黎箏在自己微博賬號上清唱過幾句,《少年》。
    --
    回去時,傅成凜坐了自己的車。
    他讓司機坐到后排,他開。
    司機哪好意思讓老板當司機,他坐在了副駕駛。
    行至半路,司機發現不是回公寓方向,以為老板有其他應酬,直到離他自家小區越來越近。
    “傅總,您這是?”
    “先送您回去,我要用車。”
    司機:“我回家也沒事,我開其他車跟著您。”
    傅成凜把車靠邊停:“不用。”
    等司機下車,他掉轉方向。
    半個多小時后,傅成凜開上二環。
    已經很多年,他沒專門開上環路看看夜景。
    平時堵在高架上,他不是看郵件就是閉目養神,早就沒了欣賞夜景的那份閑情逸致。
    他打開音樂,播放那首《少年》。
    早沒了簡單的心境,他循環聽了五遍,才能慢慢找到點歌詞里想要表達的那個心情。
    傅成凜想了想,他跟少年感唯一有聯系的就是那個打火機,二十歲時一直用到現在。
    前幾年,跟少年感沾還點邊兒的只剩徒手攀巖。
    后來,他跟蔣城聿的生活里除了利益,沒別的。
    十幾歲剛拿到駕照時,也曾跟蔣城聿還有負二,偷開著家里的車半夜出來飆車。
    曾助理打來了電話。
    傅成凜接聽,風呼呼對穿,他把一側車窗關上。
    “傅總,報業那邊爆出了千向不少問題,問題地暖,扣留威脅記者,后續返工跟業主發生沖突,還言語上威脅業主。”
    曾助理征詢老板:“傅總,接下來怎么辦?”
    傅成凜:“不怎么辦。”
    通話切斷,音樂聲繼續。
    凌晨一點半,傅成凜回到公寓。
    今天阿姨可能去逛花卉市場了,家里多了不少盆栽,阿姨最喜歡養綠蘿,這回又買了幾盆回來。
    傅成凜看著蒼翠的綠蘿,去廚房找了個水晶玻璃杯,這個杯子和被負二拿去的那個是對杯。
    他從茂盛的綠蘿盆里剪了幾小段綠蘿,放在杯子里,加上半杯水。
    綠蘿比芹菜適合水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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