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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節(jié)名：第六十六章狠毒（已修）
    一場雨飄然而至，錦園玉簪與茶梅早幾日見得陽光就好就把冬衣都翻了出來，翻曬了一遍……
    這場雨一到，也就很自然地穿上了厚厚的和溫暖的衣裳。
    那次老夫人懲罰了清寧抄閨訓(xùn)與女戒，沒規(guī)定什么時候完成，清寧也就便當(dāng)是練字，每日也不抄多了，抄寫幾張紙便是放筆，正逢天氣冷了下來，也不用早早地起床去晨昏定省，自是偷得樂，每日就去慕瀾院走上一趟，或在那陪著母親李蕓娘吃個中午飯，日子倒也是平靜清閑。
    這場雨過后，每日覺得太陽也愈加的溫暖了起來。
    這日清寧趁得外面日頭好，便是讓玉簪與茶梅把宣紙，筆墨紙硯都搬到了院子里了，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悠閑地抄閨訓(xùn)。
    一個七八歲叫桂花的小丫頭蹦跳著跑了進(jìn)來，給清寧行了禮，然后湊到了一旁做針線活的孫媽媽旁邊，低低與孫媽媽說了一陣話，孫媽媽笑著從賞了幾顆碎銀子給她，桂花歡天喜地地告辭離開了。
    孫媽媽放下手里的針線，起身走到了清寧的面前，低聲，“大小姐，朱姨娘出了府，在銀樓首飾成衣鋪子逛了一圈，然后去了那柳樹胡同?！?br/>     清寧動作沒有停，把那個字寫完了，這才抬頭，“柳樹胡同？”
    “嗯。”孫媽媽點頭，“要不要奴婢派人去打聽一下結(jié)果?！?br/>     清寧輕笑，搖頭，“不用。”
    柳樹胡同嗎？
    那聞名遐邇的谷大夫就住在那胡同里??！
    這谷大夫，京城里算是蠻出名的，傳聞這人給有身子的摸脈很準(zhǔn)，能摸出肚子的孩子是兒子還是女兒。
    所以，這人也是比較難請的。
    世家的子弟，妻妾眾多，這開枝散葉的人一多了起來，大家都盼望著能有個兒子傍身。
    這朱眉到底伏低做小低調(diào)了幾個月，也沉不住氣了。
    自己不就是早就告訴她了嗎，她肚子里的是個閨女，怎么就不信呢？還花了重金去柳樹胡同請谷大夫摸脈，真是……
    真是浪費銀子！
    此時帶著帷幕的朱眉正是站在谷大夫門前，前后張望了一眼，目光里閃過一絲緊張。
    程媽媽在敲著門。
    朱眉捏緊了手里的帕子。
    雖不行那丫頭說的話，可卻是被她下了咒一般，那話總是在耳邊回蕩。
    所以，她吩咐程媽媽約好了這谷大夫，然后好不容易求了沈峰，得了這個出門的機會。
    門吱嘎打了開來，一個青衣小廝打開了門，程媽媽立即帶了笑容遞上了約好的書函。
    那小廝接了書函，打開看了一眼，立即客客氣氣地迎了朱眉與程媽媽往里走，“夫人，里面請?！?br/>     請到了廳房里，谷大夫坐在廳房里的主位上，身著杏白色長袍，眉目平凡，廳里彌漫著一股藥香，倒是多了幾分出塵的味道。
    小廝帶了進(jìn)來與谷大夫說了一聲便退了出去，另有仆從上了茶。
    “麻煩大夫?！背虌寢尦却蠓蛐辛艘粋€禮，恭敬地說道。
    “是這位夫人嗎？”谷大夫目光看向朱眉。
    “有勞大夫?！敝烀茧p目含笑。
    “請?！惫却蠓蚴疽饬藢γ娴奈恢?。
    程媽媽扶著朱眉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朱眉伸出右手放在了脈枕上。
    谷大夫伸出了手指搭在了朱眉的腕間，良久讓朱眉換了左手。
    “夫人這是頭胎？”谷大夫收了手，用帕子擦了擦手，問道。
    “是的。”朱眉沒有開口，程媽媽一旁回道。
    “脈搏平穩(wěn)中帶了不亢，夫人且放寬心，切記不要不要憂心?！惫却蠓蚩聪蛑烀颊f道。
    朱眉輕點了下頭，眼睛帶了一絲急迫給了程媽媽一個眼色。
    程媽媽得了朱眉的眼色，往前走了一步朝谷大夫行了一個禮，說道，“還望大夫明言，我家夫人是不是懷的是不是少爺?！?br/>     說完把準(zhǔn)備好的銀票放在了桌子上。
    谷大夫瞥了眼銀票，說道，“夫人還年輕，這將來定會兒女繞膝，子孫滿堂?！?br/>     “我家老爺家世豐厚，這些年膝下無子，甚是著急，所以還請大夫給句實話?！背虌寢屨f著，又加了一張銀票。
    “夫人，不用擔(dān)心，我觀夫人是宜男之相，這先開花后結(jié)果是件好事?！惫却蠓蛘f道。
    聞言，朱眉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如一張白紙，慘白無比，半響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程媽媽也大驚失色，看向谷大夫急急問道，“大夫你確定嗎？要不要再把脈確認(rèn)一下？”
    谷大夫便捋了捋胡子搖著頭，嘆氣說道，“夫人，這把脈也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的，是有差錯的?！?br/>     程媽媽看著朱眉煞白的臉，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勸說著，“夫人，大夫說的也沒錯，這沒準(zhǔn)把脈也會出差錯的，孩子月份還小著呢，不如我們過一個月再來試試？”
    朱眉默了良久，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輕地說道，“媽媽，回吧?！?br/>     聲音極輕，帶了濃濃的絕望。
    程媽媽只好扶了朱眉起身，向谷大夫告別。
    “夫人慢走！”谷大夫起身拱手相送。
    “媽媽，怎么辦？我怎么辦？”出了大門，朱眉便是膝蓋發(fā)軟，攥住程媽媽的衣袖，眼淚如傾盆的大雨滾了下來，“媽媽，我怎么辦？”
    這幾個月，雖然那丫頭的話一直縈繞自己的耳邊，她一直不信那丫頭的話。
    可是今天谷大夫的話把她心里的最后一抹希望都徹底抹去了。
    還年輕？
    侯府沈峰的后院里，美人那么多。
    自己生下了女兒，沈峰，期望落空。
    自己還會那樣得寵嗎？
    朱眉雖有信心能籠住他的心，可她也賭不起。
    更何況，她是懷身孕進(jìn)的侯府，她的肚子里極有可能是沈峰的長子，可縱是這樣，老夫人還安排了一個妖嬈的紫煙在自己的身邊。
    若自己生了個女兒，老夫人那還不得把自己徹底踩入泥濘里去！想給侯爺生孩子又不是她一個。
    “小姐，您別想那么多，這孩子還在肚子了呢！真能如此準(zhǔn)備地把出來嗎？我們慢慢謀算著，還有好幾個月呢，到時候若萬一真的生了小小姐，小姐您可千萬別自己亂了陣腳，籠住侯爺才是上策，侯爺?shù)男脑谛〗隳@里，您就不用擔(dān)心大夫說得對，小姐還年輕著呢。”程媽媽半摟著朱眉，送上了馬車。
    朱眉取下了帷幕。
    還年輕嗎？
    朱眉閉上了眼睛，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姐，您如今是雙身子，可不能輕易掉豆子?！背虌寢尦榱伺磷虞p輕地逝著朱眉臉上的淚水。
    心里不禁凄然。
    自家的小姐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又有寵愛的父兄，怎么婚事就如此坎坷呢？
    真真是冤孽！
    小姐聰慧又長得漂亮，怎么就千挑萬選就看中了興寧侯爺這個有家有室的人？
    程媽媽心里再嘆息，也只在心里想一想，把這些念頭都埋在心底，一個字都不會說出來的。
    朱眉淚如雨下。
    自己與家人決裂了。
    她仗著不過是這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肚子里的是女兒！
    自己已經(jīng)是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父母兄長都沒有在自己的身邊。
    苦澀之中，朱眉不禁恍惚了起來。
    如果父母兄長沒有離開京城，就算是自己生了女兒，也不至于會這么絕望。
    可是沒有如果，父兄離了京城，京城自己只有依靠自己。
    想到往日在家，父母兄長的寵愛，如今在侯府的小心翼翼，朱眉更是悲從中來。
    “小姐，您別哭了，您多想想孩子，哭多了，對孩子不好……?！背虌寢寗裾f道。
    過了半響，朱眉才止住了淚水，伸手用帕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紅腫著雙眼抽噎著抓住了程媽媽手，說道，“媽媽，我們回府看看，就在外面看一眼?！?br/>     程媽媽自是明白朱眉說的以前的朱府，也落了淚，點了點頭，扭頭吩咐了車夫一聲。
    馬車掉了方向，朝以前的朱府駛?cè)ァ?br/>     ++++++++++++++
    程媽媽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轉(zhuǎn)頭輕聲與朱眉說道，“小姐，到了?！?br/>     朱眉點了點頭，掀開了簾子，望去。
    門前的石獅依舊是霸氣，朱紅色的大門厚重而莊嚴(yán)。
    大門前如以往一般打掃得干干凈凈，纖塵不染。
    大門口站了兩個身著藍(lán)色衣裳的小廝，所有的一切都與以前并無多大的區(qū)別。
    唯一不同的是，大門正上方的朱府兩個字已經(jīng)換上劉府兩個字。
    她在這里出生在這里長大，大門哪個臺階是什么樣的花紋她都清楚，后院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是熟悉異常。
    如今，物是人非。
    朱眉緊緊地咬住唇，忍住了在眼里打轉(zhuǎn)的淚水。
    程媽媽心中不忍，別過了頭，見著外面的日頭不早了，才低聲勸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了，要不侯爺該擔(dān)心了?！?br/>     朱眉深深地看了眼，收回了目光放下了車簾。
    “小姐您這樣，夫人可是要非常擔(dān)心了，只有您在京城過好了，千里之外的夫人也就能放心了，您若是想老爺夫人他們了，可以給他們寫信去，讓魏安侯夫人幫你托人送過去?！背虌寢尩?。
    朱眉默然。
    這魏安侯夫人上次能在老夫人面前提了自己，自是受了放不下自己的母親人托。
    父兄一心與自己斷絕關(guān)系，自己若想與母親聯(lián)系，那就要靠魏安侯夫人幫忙遞信。
    “媽媽，我們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敝烀颊f了一句，聲音干澀，話是與程媽媽說的，似乎也是為了說服她自己，“等以后好了，我們再給母親寫信去！”
    程媽媽點頭道，“嗯，小姐您說什么時候?qū)懢褪裁磿r候?qū)??！?br/>     “先去成衣鋪子拿那剛要他們改的衣服，然后順道去一趟燕回樓，我們買幾包點心回去。”朱眉吩咐了一聲。
    “是。”程媽媽點頭，隔著簾子吩咐了一聲車夫。
    馬車平穩(wěn)地往成衣鋪子駛?cè)ァ?br/>     “啪”的一聲巨響，然后外面?zhèn)鱽砑怃J的馬鳴聲與人的喊聲。
    軟軟地靠著馬車壁上瞇著眼睛的朱眉身體與程媽媽一起倏地往后一倒，朱眉與程媽媽嚇了一跳，還沒等朱眉反應(yīng)過來，馬車急速地跑了起來，撞得朱眉頭昏眼花。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情了？”程媽媽扶住了朱眉，大聲問道。
    “不知道誰丟了個爆竹到了路上，馬兒受驚了。”車夫大聲回道。
    馬車激烈地晃蕩著，程媽媽嚇得臉色發(fā)白，顧不上頭昏眼花，厲聲喝道：“快止住了，姨娘肚子里可是有小少爺，若出了什么事，你一百條命都不夠；”
    “是?！避嚪蛞彩且魂嚲o張，這馬車?yán)锏闹煲棠锟墒怯泻顮數(shù)难}，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一家子都別想活命。
    速度很快，晃蕩得厲害。
    朱眉從小便是家人嬌寵長大的，這大著肚子，嚇得緊緊地?fù)ё×顺虌寢尩氖直邸?br/>     好在車夫是個穩(wěn)當(dāng)?shù)?，馬也只是嚇了一跳受了驚，車夫很快就控制住了受驚的馬，停住了馬車，這才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扭頭聲音緊張地問道，“姨娘，媽媽放心，已經(jīng)穩(wěn)住了，姨娘可好？”
    “沒事，你穩(wěn)著點，不要再出差錯?！背虌寢尶戳艘谎勰樕珣K白的朱眉，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不去成衣鋪子了，直接回府，燕回樓順路，到時候在燕回樓門前停一下就可以了?！?br/>     “外面突然的是怎么了？”
    “許是馬受驚了吧?！?br/>     旁邊傳來兩人的對話。
    前面的聲音低沉。
    后面的聲音低緩如清泉的聲音，清泉中似是帶了一絲冷冽，如此好聽的聲音，便是不見人也能想象出擁有此聲音的人必定是個出塵芝蘭玉樹般的公子。
    嚇得驚慌失措的朱眉那顆狂跳不已的心，似是如春風(fēng)拂過，緩緩地安定了起來。
    朱眉捂住了心口，不由自主地掀了簾子往外看去，只望得后面一輛華麗精致的馬車緩緩地超過了自己坐的馬車，往前駛?cè)ァ?br/>     “如是沒事了，就走吧?！敝烀嘉艘豢跉猓ゎ^吩咐程媽媽道。
    程媽媽探出頭，問了車夫馬兒情況如何，聽得車夫說馬兒沒事，便是揮手讓他趕車。
    “小姐，您等一會，奴婢馬上就回?！瘪R車停在了燕回樓前面，程媽媽與朱眉說道。
    朱眉剛嚇得不輕，這會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搖頭說道，“我自己去看看，我自由了身子，這口味就變了許多。”
    程媽媽忙道，“小姐剛受了驚，還是在馬車上等著奴婢好些，奴婢去去就回?！?br/>     “無妨，這出一次門也不容易，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來了?！敝烀驾p輕地說了一句。
    程媽媽聽得心酸，只得伸手扶著朱眉下馬車。
    “客官里面請?！?br/>     “小二，新鮮出爐的點心可有？”程媽媽扶著朱眉，問道。
    “有的，請這邊請?！被镉孅c頭迎著兩人往旁邊走。
    朱眉挑了幾樣讓伙計打了包，然后才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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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頭，我?guī)湍愦蚵牽纯?。?br/>     “嗯！”
    這兩人的聲音？
    朱眉頓住了腳步，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兩個華衣錦服的公子往外走了進(jìn)來，正往樓上走。
    左邊藍(lán)衣公子溫潤，笑如春風(fēng)。
    右邊的紫衣公子，五官如玉琢，沒有一絲的瑕疵，雙眸流光溢彩，眉目之間透著成熟與穩(wěn)重，全身散發(fā)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氣息。一身紫衣清艷絕倫，長身玉立，清俊逼人，似是整個燕回樓的大堂都因他而清輝絕艷了起來。
    這樣年輕又俊美的公子。
    朱眉愣愣地看著兩人說笑著上了樓，直至消失不見才過神來，微笑著低聲與跟在自己身邊的伙計說道，“燕回樓真是遠(yuǎn)近馳名，客似云來啊。”
    “夫人謬贊了?！被镉嬁蜌饬艘痪洌樕蠀s是閃著驕傲的神采，能在燕回樓做伙計，這察言觀色的本事自是一等一好的，剛朱眉的目光自是瞧得清楚的，于是低聲笑著說道，“夫人是不是認(rèn)識齊國公府的世子與傅家公子，要不要小的遞句話過去？”
    原來，那是齊國公蘇世子與傅家公子。
    “不了，我們這就回了?！敝烀紦u頭，讓程媽媽打量了碎銀子給他。
    朱眉上了馬車，便是多了一份沉思，回到了府里，便是有些懨懨的，沒精神地躺在了床上。
    老夫人雖是不喜歡朱眉，但是卻是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聽說她出門受了驚，便是請了大夫給她請脈，知道沒什么事情才放了心，讓翠香送了些補身的藥材給朱眉送了過去。
    沈峰回來聽得下人稟告說今日朱眉出門馬受了驚，便是急得立刻腳步匆匆地去了朱眉的院子，見得朱眉懨懨的沒有一點力的樣子，忙奔了過去，又是探頭又是摸著她隆起來的肚子，“眉兒，你怎么樣？有沒有事？兒子沒事吧？”
    “沒事。”朱眉扯了一絲笑容，笑著搖了搖頭。
    沈峰仔細(xì)查探了一番，見朱眉沒什么事便也就放了心，說道，“還是再請個大夫過來探探脈吧，可別是嚇了我們的兒子。”
    “不用了，我歇會就好了。”朱眉說道，看著沈峰英俊的臉，過了一會才道，“侯爺，若是女兒咋辦？”
    沈峰臉色一僵，沉下了臉，擔(dān)憂地說道，“你莫不是嚇壞了？我們好端端的兒子，怎么會是女兒呢？”
    朱眉瞧得他突然沉下去的臉色，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近幾個月你別出去了，下次再出門我給你多安排些人，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個照應(yīng)，可不能如今天這般的就帶了程媽媽一個人出門?！鄙蚍逯划?dāng)她是嚇著了，道，“你好好地養(yǎng)著，過幾個月給我生個大胖小子?！?br/>     沈峰摸著朱眉的肚子，眉開眼笑地笑著說道。
    朱眉敷衍地笑了下，點了點頭。
    “今日那馬兒怎么受驚的？”沈峰便是皺著眉頭細(xì)細(xì)問了一番當(dāng)時的情況，然后等朱眉喝了壓驚湯，囑咐了她好生歇著就離了朱眉的院子去了外院，吩咐人叫了那車夫來，仔仔細(xì)細(xì)把當(dāng)時的情況問了好幾遍，又吩咐了自己的親隨出去事發(fā)的地方打聽查探了一番，確認(rèn)純屬意外不是有人故意蓄謀，這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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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朱姨娘今日的馬受驚了？”清寧倒是很意外，怎么突然好端端就馬受驚了？
    “嗯，聽說是有調(diào)皮的小孩子扔了爆竹，不過朱姨娘倒是沒有什么事情，只是嚇得不輕，回來的時候，臉色煞白煞白的很是難看?！睂O媽媽回道。
    清寧看了眼跳躍的燈火，想了想，吩咐說道，“媽媽，你讓人這幾日看緊點，還有母親那邊，你與梅媽媽警覺點，這朱姨娘這段時間往母親那請安的次數(shù)也多了起來?！?br/>     臉色難看不是受驚那般簡單吧。
    若那谷大夫真如傳說中那般神，那朱眉便是確定她肚子里的是女兒了。
    如此，一心想要兒子的朱眉說不定做出什么事情來。
    她進(jìn)來這幾個月來，自是對父親肯定有了更加深一步的認(rèn)識。
    父親最是憐花惜玉。
    “大小姐，是不是太緊張了？朱姨娘如今雙身子呢，她能翻出風(fēng)浪來？”一旁的玉簪不以為然地說了一句。
    要出什么幺蛾子，也等孩子安然地出生了以后再說啊。
    清寧淡笑了一下，道，“以防萬一?！?br/>     雖母親已不如以往那般綿軟，可父親子嗣稀薄。
    孫媽媽肅然點頭，“奴婢知道了，這就去一趟慕瀾院?！?br/>     清寧斂了笑，轉(zhuǎn)身看向窗外的灑了一院子的清冷月色。
    ※
    朱眉自從那日出府回來之后，便是心情很是低落。
    這幾日她也沒有特意恃著肚子里的孩子請沈峰過來。
    沈峰在第二日過來看過她，見得她臉色好，并沒有因驚馬而有什么不妥，便也放了心，朱眉沒有差人請他，沈峰便在其余的美人那過得逍遙快活無比。
    朱眉倚在窗前，看著院子里枯黃飄落的樹葉，撫著肚子，直到黃昏了，才低聲與程媽媽說道，“媽媽，你幾日幫我用棉布浸了燈油，記得浸透些。”
    “小姐，您……。”程媽媽抬頭，看著朱眉臉上的狠決，駭然，喃喃地道，“小姐，不可以……。”
    “她不該投生到我肚子里的。”朱眉撫了撫肚子，幽幽說道，“媽媽，你看到了，侯爺他是個怎樣的人，谷大夫說我年輕，可我不能因為她遭到侯爺?shù)膮挆墸饶芡渡轿业亩亲永铮蔷蜑槲易鲆患掳??！?br/>     “小姐，這可是您的親骨肉，萬一谷大夫把脈錯了呢？”程媽媽眼里閃過驚恐，勸道。
    “不會錯的，當(dāng)初那死丫頭說的就那般肯定，我該早就相信的，不該抱有僥幸的，媽媽，若我生了女兒，侯爺一定會厭了我的?！敝烀佳劭粢粷?，哭了起來，“媽媽，你那日也看到了我說若是生個女兒，侯爺是什么樣的臉色?！?br/>     她能怎么辦？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只有犧牲了肚子里的孩子，籠住侯爺?shù)男?，然后再生個兒子，自己才有了活路。
    “那小姐您是打算……。”這不要肚子里的孩子，用油，這是要設(shè)計栽贓?？墒鞘钦l呢，程媽媽壓低了聲音小聲道。
    朱眉冷笑了一聲，道，“欠債還債，我能有如今的境地，都是因為沈清寧那死丫頭當(dāng)初給我喝的茶水里做了手腳，如此我才會身敗名裂，被父母兄長拋下，孤零零一個人京城，她欠我的，她們母女還?！?br/>     程媽媽道，“小姐，夫人畢竟是正室，大小姐是嫡長女，這萬一要是出了差錯，得不償失啊，而且，雖說府里的人說，夫人最是心善，對侯爺?shù)囊棠锿ǚ慷己芎?，可是夫人掌著侯府十幾年?！?br/>     “媽媽只管按照我說的去做吧，還有那平日里給我請平安脈的大夫多塞點銀子。”朱眉目光森然地說道。
    這是沈清寧欠自己的。
    自己不好過，她沈清寧也別想好過！
    程媽媽見朱眉心意已定，點點頭便也不多說什么，只管把她吩咐的事情辦好，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錯。
    朱眉與程媽媽私下說的話，自是無人知曉，然而程媽媽用棉布浸油的事卻是被清寧知道了。
    清寧挑了挑眉，不由得目光一凜。
    難道這朱眉想要來個栽贓嫁禍？
    吩咐了玉簪與茶梅讓錦園的人不要與朱眉院子里的人接觸，也讓孫媽媽走一趟慕瀾院，讓梅媽媽吩咐下去，讓慕瀾院的人不要與朱眉院子里的人接觸。
    接下來的兩日都是風(fēng)平浪靜的，可是清寧卻是知道朱眉不是那般輕易放棄的人。
    很快到了月中沈峰與沈幀休沐的這日。
    這一日天氣晴朗，晌午的太陽雖是燦爛，空氣中依然彌漫著一股早晨還沒有來得及消去的寒意。
    清寧與李蕓娘相對坐在臨窗的坑桌上，窗戶開著，外面的陽光暖暖地灑在兩人的身上。
    清寧含著笑，低頭給李蕓娘沏茶。
    “母親，請?！迸莺昧?，清寧端了一杯遞給了李蕓娘。
    李蕓娘接了，淺嘗了一口，點了點頭，露出了贊許的目光，然后看向清寧問道，“你祖母讓你抄的書都抄完了沒？”
    清寧端了另外一杯，自己喝了一口，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沒，祖母又沒有說讓我什么時候抄完。我就慢慢抄唄?！?br/>     對于清寧的話，李蕓娘沒有說什么，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她是祖母，是長輩，縱是她不喜你，你平日里也多尊敬點她?！?br/>     清寧淡淡地點了點頭。
    “說好年后給讓你打理一個鋪子的，你自己有感興趣的鋪子沒？”李蕓娘扯開了話題，問清寧道。
    “我想想……?！鼻鍖幏畔率掷锏牟璞?，雙手托住下巴，眨巴著眼睛思考了起來。
    李蕓娘笑了笑，道，“你慢慢想，若是沒有想到，到時候我便是幫你挑一個?！?br/>     “秋佩，夫人在嗎？”
    院子里響起了朱眉嬌柔的聲音。
    “朱姨娘。”然后是秋佩的聲音。
    “?。　苯又且宦曧憦卦葡黾怃J的尖叫聲。
    終于動手了！清寧勾了勾嘴角，扭頭從打開的窗戶中望去。
    院子里的朱眉正好滑倒著往后撲去，旁邊的程媽媽驚恐地叫著，“小姐，您小心?！?br/>     一邊叫的同時，手忙腳亂地伸手扶她。
    卻還是沒有扶住，朱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肚子朝地。
    秋佩站在廂房門口，大驚失色地看著這一幕。
    有幾個丫頭與婆子見得這一幕，驚慌地想要跑過去。
    “都給我站住?！泵穻寢屟杆購奈堇锎蜷_了門，走了出去喝住了丫頭婆子們。
    “救命啊，救命啊?！背虌寢尲饴暯械?。
    真是狠毒！
    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能拿出來犧牲！
    清寧冷冷地看著撲在地上的朱眉。
    李蕓娘目露著不忍，但終究是沒有動身。
    雖是有了心里準(zhǔn)備，可是這一跤的確是摔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朱眉臉色灰白痛得冷汗直冒，緊緊地揪著程媽媽的手，道，“媽媽，我的肚子，我好痛?！?br/>     “來人啊，救救我家小姐吧?！背虌寢尶聪蛟鹤永锏娜?，院子里的人卻沒有如她們所算計的那般慌跑過來，一個個都站在原地看著。
    程媽媽看了一眼，目光往清寧與李蕓娘的方向看了過來，摟著朱眉看向兩人，哭著求道，“夫人，大小姐，求求您們救救姨娘?！?br/>     血跡沿著朱眉的裙裾迅速往下流，如綻放的花。
    “媽媽，我要痛死了?！敝烀纪吹醚例X打顫。
    救她嗎？
    自己的孩子都能拿做籌碼的人。
    李蕓娘看著朱眉觸目驚心的裙裾，想了想，起身，清寧也起身跟了過去，兩人走到了門口，李蕓娘對梅媽媽與秋佩說道，“秋佩你叫人去稟了老夫人并快派人去請大夫，梅媽媽，你快去叫兩個粗使婆子來，把朱姨娘送回去?！?br/>     到底是在她院子里摔了，不能不問。
    “是?！鼻锱迮c梅媽媽應(yīng)了一聲，一溜煙往跑。
    見得如此，程媽媽愣了片刻，然后忙哀求道，“夫人，姨娘摔得不輕，您指幾個人先送姨娘回房吧?！?br/>     “我院子里的人這平時都沒有做過什么重活的，這若是路上再把朱姨娘給摔了，那可是就不得了了?！崩钍|娘皺著眉頭，說道。
    朱眉感覺肚子往下墜，如刀子在肚子里絞一般，痛得凄厲地喊道，“侯爺，救命啊，侯爺，救命啊……?！?br/>     “夫人，求求您了?！背虌寢尶拗^續(xù)求道，“夫人……?！?br/>     “媽媽，母親也是為了姨娘好，這若是再摔了，那可還得了？你等會，梅媽媽馬上就回來了?！鼻鍖幣率抢钍|娘動了惻忍之心，急忙說道。
    “來了，來了?！痹拕偮洌穻寢尵蜕蠚獠唤酉職獾刈吡诉M(jìn)來，后面跟著抬了春凳的四個粗壯婆子。
    “快，你們幾個小心點，快把姨娘送回房，路上千萬小心仔細(xì)些?！崩钍|娘忙吩咐說道。
    “是，夫人?！彼娜藨?yīng)了一聲，小心地把朱眉抬上了春凳，然后抬著春凳往外走。
    程媽媽見狀也只好跟了上去。
    “梅媽媽，你看下，那地上有什么沒?！鼻鍖幙聪蛎穻寢屨f道。
    梅媽媽往前走了一步，低頭看了看，臉色突的一變，跳投看向李蕓娘與清寧，“夫人，大小姐，這地上有油漬?！?br/>     “秋佩，秋環(huán)，你們守好門了不要讓閑雜人等進(jìn)來，梅媽媽你過去那邊看看情況。”李蕓娘吩咐了一句，然后扭頭看向清寧說道，“寧兒，要不你回錦園？”
    “不，我在這里陪著您?！鼻鍖幷f道。
    知道女兒是擔(dān)心自己，李蕓娘點頭叮囑了一番梅媽媽，然后與清寧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剛坐了一會，派去陶然居的丫頭回來說，老夫人大驚，焦急之余讓林媽媽去了朱眉那邊，然后讓夫人過去一趟，老夫人要問問是怎么回事。
    李蕓娘聽了，便讓清寧留在慕瀾院準(zhǔn)備自己走一趟。
    清寧執(zhí)意跟著一起去，李蕓娘拗不過她只好帶了她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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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坐在陶然居偏廳的首位上，手里執(zhí)著一串佛珠，一顆一顆地捻著。
    裴氏一臉肅然坐在老夫人的下手，沈清韻坐在裴氏的旁邊。
    沈清雨低著腦袋安靜地坐在老夫人身旁。
    “母親。”
    “祖母。”
    李蕓娘與清寧走了進(jìn)去，行禮。
    老夫人擺了擺手，抬眸看向李蕓娘問著事發(fā)的經(jīng)過。
    李蕓娘仔細(xì)回了老夫人的問話。
    老夫人聽完了事情的始末，便皺著眉頭揮手讓兩人坐。
    廳里除了老夫人捻佛珠的聲音，沒有人說話，似乎能遠(yuǎn)遠(yuǎn)地聽得見朱眉哭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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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眉的院子里
    屋里朱眉凄厲的尖叫聲一聲大過一聲，林媽媽與孫媽媽指揮著丫頭婆子們進(jìn)進(jìn)出出，一盆盆趕緊的水端了進(jìn)去，然后是一盆盆血水往外端。
    沈峰鐵青著臉，在院子里焦急地走來走去。
    “救命啊，侯爺，救命！”屋里，朱眉尖銳地喊道，床邊程媽媽伺候在旁，大夫給她扎著針。
    “怎么會叫得這么慘？會不會有事？”沈峰戳著手，焦急地看向朱眉的房間。
    怎么這樣？
    自己十幾年來，好不容易再次有了這么一點血脈，怎么突然就出了意外呢？
    沈峰心里亂成一團(tuán)，急得像是有把火在燒。
    朱眉哭叫聲讓沈峰更加的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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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夫滿頭大汗地走了出來，朝沈峰抱拳，“侯爺，抱歉，老朽已經(jīng)盡力了，姨娘沒事，不過孩子……沒了?！?br/>     孩子沒了？沈峰震驚地往后退了一步。
    孩子沒了？這朱姨娘是在夫人的院子里摔的！追究起來，夫人可是要難以脫得了干系。梅媽媽臉色刷的變得蒼白。
    林媽媽的臉色也變了。
    隨之，滿身血污的程媽媽端著一盆血水，血水里有一團(tuán)似是成型的血肉，走到了沈峰的面前，一下跪了下去，哭得淚不成聲，“侯爺，是位小少爺?！?br/>     “小少爺？”沈峰瞪著那團(tuán)血肉，喃喃地反問了一句。
    “是的，侯爺?！背虌寢尶拗c了點頭。
    多年的夙愿眼看馬上就可以成真，孩子已經(jīng)六個多月了，再有三個多月就要生下來來了，可是如今卻成了一團(tuán)血肉。
    沈峰一言不發(fā)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血水里的肉團(tuán)，目光看向大夫。
    大夫重重地點了點頭，“侯爺，很抱歉，姨娘這一跤摔得太重了?！?br/>     沈峰凄然地看了一眼，閉了閉眼，伸手朝程媽媽揮了揮。
    程媽媽低頭，起身往后面走去，去處理手里端著的東西。
    “侯爺，您要為妾身做主啊?！币荒槕K白的李蕓娘突然哆嗦著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一下?lián)湓诹碎T框上。
    臉上的淚如雨，整個人嬌弱得似是如雨后的薔薇。
    “眉兒，你怎么起來了？”沈峰急忙朝她走了過去。
    “侯爺，是有人故意害我們的兒子，您要為我們的兒子做主啊?！敝烀季局蚍逍厍暗囊陆?，凄然說道。
    聞言，梅媽媽立即皺眉朝朱眉看了過去。
    “是誰？”沈峰勃然大怒。
    “是……，”朱眉泣不成聲，身子晃了晃搖搖欲墜。
    “眉兒，你怎么了？”沈峰顧不得追問，忙扶住了朱眉，扭頭喊道，“大夫，大夫，快過來給她看看?！?br/>     大夫忙走了過來，給朱眉把了下脈，然后對沈峰說道，“侯爺，姨娘身子嬌弱，這次小產(chǎn)大傷了身子骨，得小心修養(yǎng)一段時間?！?br/>     “侯爺，您別擔(dān)心，眉兒沒事?！敝烀季従彵犻_了眼睛，嘶啞著聲音說道。
    “你剛小產(chǎn)，身子虛，快別說話?！鄙蚍宸鲋?，低聲說道。
    “侯爺，妾身本不想說，可是我們……我們的兒子實在是太可憐了。”朱眉抽泣著說道，“是夫人，一定是夫人做的，妾身今日會摔倒，是因為地上有油?！?br/>     “什么？地上有油？”沈峰雙目圓瞪，怒聲說道。
    朱眉虛弱地點了點頭，嗚嗚哭道，“侯爺，您得為我們的兒子做主。不能讓他去得這么冤枉。他那么小?！?br/>     “侯爺，您要為姨娘做主，為沒有來得及出世的小少爺做主?！背虌寢尫盗嘶貋恚姶司埃虻亟o沈峰磕了一個頭，然后起身進(jìn)了屋里從里面拿了被沾染了血跡的衣裙，跪在了沈峰的面前，雙手呈上，“侯爺，您看?！?br/>     在衣裙的中間，光光的一片油漬赫然可見。
    沈峰一看頓時雙目赤紅，讓程媽媽把朱眉扶進(jìn)了屋里休息，然后怒氣沖沖地轉(zhuǎn)身。
    →，→補完了，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