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孤寒給趙曉晨提了醒,就打著哈欠回樓上睡覺去了。</br> 趙曉晨頂著一頭霧水目送夏孤寒離開,轉過頭的時候,卻對上自家姑姑似笑非笑的表情,趙曉晨心里莫名一涼。</br> “姑……姑姑?”</br> 周母冷笑:“早戀了是不是?”</br> 趙曉晨連忙搖頭,直接否認三連,“沒有!不是!不存在!”</br> “真沒有?”周母狐疑地瞇了瞇眼,“不然夏老板為什么會說你桃花旺盛?”</br> 趙曉晨撩了撩頭發,一臉臭屁樣,“我長得太帥,沒辦法。”</br> 周母:“……”</br> 她暫且選擇相信趙曉晨,不過她更相信夏孤寒,于是提醒道:“等明天夏老板醒了,你去咨詢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br> 只是桃花運倒還好,若是爛桃花,就怕招惹上不該招惹的東西。經歷過女兒的事,周母有些風聲鶴唳。</br> 趙曉晨連連點頭,“好。”</br> 周母又囑咐道:“到時候收起你的不著調,對夏老板恭敬一些。”</br> 趙曉晨還是點頭,眼睛有些亮,伸長脖子湊過去問周母:“姑姑,你覺得夏老板收不收徒弟?”</br> 周母橫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拜夏老板為師?”</br> “嗯嗯嗯!”趙曉晨面上的表情都飛揚起來了,一臉崇拜和憧憬,“姑姑不覺得夏老板很酷嗎?”</br> “酷?”周母直接在趙曉晨的頭上拍了一巴掌,“那姑姑這樣酷嗎?”</br> 趙曉晨:“……”</br> “嗯?”</br> 趙曉晨癟癟嘴,迫于周母的淫威,不得不承認,“酷!姑姑最酷!”</br> 周母這才笑了,“今天太晚了就別回去了,我給你媽打個電話,今晚在我家住下吧。”</br> 趙曉晨眼珠子轉了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末了笑瞇瞇地點點頭。</br> 周父周母他們并沒有連夜趕回療養院,而是按捺住心中的迫切,等明天和夏孤寒一起過去。雖然夏孤寒說只要把藥丸喂周警情吃下去就好了,但周父周母覺得還是有夏孤寒在一旁看著更保險一點。</br> 至于舒雨如,也不知道夏孤寒使了什么手段,她被困在沙發的一個小角落里,無論怎么掙扎都無法逃開。嘴唇上還貼著夏孤寒的符箓,依舊無法發出任何聲音。</br> 周母還朝舒雨如啐了一口,晦氣!明天就把沙發換了!</br> 趙曉晨剛開始的震驚結束后,這會兒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反而還蹲到舒雨如面前,支著下巴打量著舒雨如,想研究出一個所以然來。</br> 最后被周母提溜著衣領扔進客房。</br> 除了困在客廳的舒雨如外,其他人都回了房間,整個別墅徹底安靜了下來。</br> 懸在周家人頭上七年之久的利劍終于消失了,盡管周警情還沒有醒過來,但今夜,周家人終于可以安心了,帶著對明天無限的期待入睡。</br> 夏孤寒回到房間,洗漱完頭沾著枕頭就睡著了。</br> 他甚至連頭發都沒吹,就用干毛巾抹了幾下,就躺下了。</br> 顧晉年聽著夏孤寒發出綿長的呼吸聲,輕輕嘆了一口氣,手掌撫過夏孤寒的頭發,瞬息之間夏孤寒的頭發就干了。</br> 他也爬上床,將夏孤寒抱進自己的懷里,感受了一下夏孤寒的體溫,不似以前那么冰涼,想來是這段時間的折騰有了一點效果。</br> 夏孤寒不知道咕噥了一句什么,往顧晉年的懷里鉆了鉆,呼吸綿長,睡得很安穩。</br> 顧晉年低頭在夏孤寒的發頂上落上一吻,也閉上了眼睛。</br> 轉眼之間,月沉日升,新的一天到來了。</br> 夏孤寒在熟悉的懷抱中醒來,眼睛還沒睜開,就問道:“幾點了?”</br> “七點十三分。”顧晉年回答,“要起了嗎?”</br> “起吧。”夏孤寒緩了緩,離開顧晉年的懷抱,從床上爬起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去浴室里洗漱。</br> 出來的時候顧晉年把手機遞了過來,“沒錢了。”</br> 夏孤寒看了他一眼,語氣有些嫌棄,“你可以看慢一點。”</br> 老人機一點都不影響顧晉年看小說的速度。</br> 話雖這么說,夏孤寒還是拿過手機給顧晉年的小說賬戶上充了一筆,這次大方了一點五塊錢。</br> 顧晉年也不嫌少,充值到賬后又樂滋滋地繼續看小說。</br> 等一人一鬼走出房間,已經七點過半了。</br> 夏孤寒一打開房門,一個人影跟球一樣滾了過來。</br> 夏孤寒眼疾手快地往后退了一步,低頭看向穿著一身黃色道袍的趙曉晨。</br> 趙曉晨穩住身體,蹲著抬頭看夏孤寒,眼睛里充滿了崇拜的光芒,“夏老板,收徒嗎?”</br> 胸前八卦鏡特別晃眼。</br> 夏孤寒:“……”</br> 他連回答都懶,直接繞過趙曉晨,用決然的背影告訴趙曉晨他的答案。</br> 趙曉晨一點都不感到氣餒,撿起遺落在一旁的桃木劍,顛顛地跟上去。</br> 他今天可是起了一個大早,花重金置辦了這一身裝備。夏孤寒現在不收他沒關系,他相信,總有一天夏孤寒會被他的誠意打動,收他做弟子的。</br> 金誠所至金石為開嘛!</br> 趙曉晨捏了捏拳頭,一臉斗志昂揚。</br> 夏孤寒不理會身后的中二少年怎么想,懶洋洋地走到樓下。</br> 聽到夏孤寒下樓的聲音,坐在客廳的人紛紛站起來,以示對夏孤寒的恭敬。</br> 夏孤寒不在乎這些虛禮,直接走向餐廳去吃早飯。</br> 周家人這會兒恨不得馬上飛到療養院,但沒人開口催促夏孤寒,都耐心地等他吃完早餐。</br> 夏孤寒就連吃飯也是懶洋洋的,但速度一點都不慢,統共就花了幾分鐘。</br> 等要去療養院的時候,夏孤寒才想起舒雨如,問了一句。</br> 周父回答道:“早上有自稱是天師協會的大師過來,將她帶走了。”</br> 他正想給夏孤寒開車門,身邊就竄出一金黃色的身影,殷勤地為夏孤寒打開了的車門,還用手擋在車門上,深怕夏孤寒撞到頭。</br> 趙曉晨:“夏老板,小心頭哈。”</br> 可以說十分狗腿了。</br> 夏孤寒看了他一眼,坐進車里。</br> 他拿出手機,果然看到一個小時之前師父發過來的消息。</br> 撕漫小老頭兒:小徒弟,人我帶走了。</br> 夏孤寒回了一個收到,跟著周家人一起前往療養院。</br> 周警語于半夜回到響靈市,他沒有回家打擾家人,而是直接前往療養院。</br> 父母早就給他打過電話,把家里發生的事告訴他。只要一想到天亮以后姐姐就會恢復,周警語就止不住激動,躺在小別墅的沙發上,翻來覆去一整晚都睡不著。</br> 小黑貓被他影響,期間沖他喵喵叫了好幾次,后來實在沒辦法,邁著慵懶的步伐重新找了一個地方睡著去了。</br> 和周警語一樣沒有休息的還有鄭航和小女孩,兩人一抵達療養院,就去周警情的房間看周警情,這一看就是一整晚。</br> 天一亮,周警語就從沙發上爬了起來,直接去周警情的房間,走到門口,他聽到鄭航和女孩兒對話的聲音。</br> “爸爸,媽媽怎么還沒醒呀?”</br> “媽媽生病了,晚一點就能起來了。”</br> “媽媽一定很難受吧?我給她吹吹,她是不是就不難受了?”</br> ……</br> 周警語沒進去打擾他們一家人團聚,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出去了。</br> 昨天下了一場雨,小院子被洗過一遍,這會兒被晨光一照,顯得晶瑩透亮。</br> 周警語深吸了一口氣,把身體里的濁氣吐了出來,只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br> 小黑貓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他的腳邊,拿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周警語蹲下身揉揉黑貓的腦袋,“我去給你弄點吃的。”</br> 一人一貓在院子里待了許久,直到周警語聽到外面傳來的汽車聲,不顧形象地跑了出去,正好看到車子停下。</br> 趙曉晨馬上從車上竄了下來,想給夏孤寒開車門。</br> 周警語沒有給趙曉晨獻殷勤的機會,直接跑過去給夏孤寒開門,一臉按捺不住的驚喜,“夏老板!”</br> 夏孤寒應了一聲,直接往別墅里走。</br> 趙曉晨:“……”</br> 失策了,下一次應該更快一點。</br> 房間里,鄭航和小女孩也聽到動靜了,小女孩有點害怕,就躲到鄭航身后,只探出小腦袋,好奇地盯著門口。看到進來的人是夏孤寒后,也不躲了,從鄭航身后出來,驚喜地喊了一聲,“哥哥!”</br> 夏孤寒看到她,露出溫柔的笑意,走到小女孩身邊,揉揉小女孩的頭。</br> 觸手一片冰涼。</br> 夏孤寒詫異地看向鄭航,“你動手了?”</br> 鄭航眼中閃過一抹復雜之色,“我們趕到的時候,囡囡的血已經快干了,我迫不得已只能那么做。”</br> 夏孤寒表示了解,不再追問這件事,轉頭看向周父,“把藥喂周小姐吃下去吧。”</br> 周父連同周母還在見到鄭航和小女孩的呆愣中,一時沒反應過來。</br> 還是周鶴延見過的大場面多,極擅長掩藏自己的情緒,除了進來的時候愣了一下后,不受其他影響。見兒子沒反應,便伸手拿過兒子手中的小盒子,拄著拐杖走到病床邊。</br> 他把拐杖往墻上一靠,顫顫巍巍地打開盒子,根本就不用人喂,那顆象征著周警情生命力的藥丸直接飛到周警情的嘴邊,化作淡金色的煙霧,飄進周警情的嘴里。</br> 房間里的其他人縱然心中有眾多疑惑,此刻卻什么也顧不上了,屏息盯著床上的人,眼睛一瞬也不瞬。</br> 淡金色的霧氣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不斷往周警情的身體里鉆去,隨著溢散在空中的霧氣越來越少,周警情的身體也在發生變化。</br> 原來已經蒼老干涸的皮膚肉眼可見地變得水潤,蒼白的頭發漸漸漫上黑色,松動的牙齒變得牢固,老人斑消失。</br> 最后一縷霧氣消失在周警情的嘴里時,周警情已經恢復年輕的模樣,仿佛這七年的時間不曾消失一樣,她還是二十七八歲的周警情。</br> 周母終是沒忍住,趴在周父的胸膛上嗚嗚哭了起來,那是一種釋放,壓抑了八年的釋放。</br> 周鶴延抖著手去觸碰周警情,最后卻懸在半空,不敢放下去,仿佛只要他一碰,好不容易恢復的周警情就會破碎一般。</br> 不管是周警語還是平日嚴厲自持的周父,此刻都控制不住情緒,紛紛紅了眼眶。</br> 小女孩墊著腳看著床上的女人。</br> 很奇怪,女人明明長得和她記憶中的舒雨如一模一樣,可是小女孩卻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油然而生出特別的親近感,想要上去讓她抱抱自己。</br> 她扯了扯鄭航的手,“爸爸,我能去親親媽媽嗎?”</br> 鄭航直接抱起小女孩,走到床邊。</br> 小女孩趴下,在周警情的額頭上印上響亮的一吻。</br> 或許是母女連心,小女孩的吻剛落下,周警情就悠悠轉醒,視線正好對上小女孩的臉。</br> 她愣了一下,試探性地開口,“……囡囡?”</br> 女孩兒歡呼一聲,“媽媽,你終于醒了!”</br> 剛剛蘇醒的迷茫如數消失,周警情用盡所有力氣伸出手抱住女孩兒,不禁哽咽,聲音里滿滿都是愧疚,“囡囡,媽媽的寶貝,媽媽對不起你……”</br> 在場除了夏孤寒和鄭航外,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br> 周父下意識地看向夏孤寒,“夏老板,這是?”</br> 他本來想問鄭航為什么沒有死,可余光卻捕捉到鄭航沒有影子的身影,連同他的外孫女也沒有影子。</br> 經歷了這么一回,周父并不怕,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女兒會同已經死亡的鄭航生了個孩子。</br> 夏孤寒搖搖頭,“還是讓他們自己告訴你吧”</br> 這是周警情和鄭航的故事,夏孤寒知道得并不多。</br> 許久之后,周家一家人才從失而復得的喜悅中緩過神來。</br> 周警情坐在病床上,懷里抱著女孩兒,笑得很滿足。面對眾人的疑惑,周警情看了鄭航一眼,鄭航點點頭,她才緩緩開口說出那段離奇的故事。</br> 事情要從周警情和鄭航結婚前一個月說起。</br> 那天鄭航為了救人出車禍,周警情趕到的時候,看到鄭航倒在血泊之中,她整個人一下子崩潰了。</br> 但周警情不是一個讓情緒主導自己的人,她很快就從悲傷中緩過神來,鎮定地為鄭航處理后事。</br> 家人和朋友都以為周警情是在強裝鎮定,想安慰她又不敢開口,怕觸及周警情的傷口。</br> 只有周警情知道自己的平靜不是偽裝出來的,因為她知道鄭航就在她的身邊。</br> 說到這里,周警情停了下來,似乎在猶豫著什么,看向周鶴延。</br> 周鶴延知道周警情在顧忌什么,便接著周警情的話說道:“其實周家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中醫世家,周家祖上曾是靈醫。”</br> 其他人不知道靈醫是什么,但是夏孤寒知道,他有些驚訝,難怪他從鄭航的魂體里感覺到熟悉的氣息。</br> 不過夏孤寒并沒有表現出來,聽周鶴延繼續說。</br> 周鶴延:“只是靈醫的傳承極為困難,對傳承者有很大的要求,到我父親那一代,周家已經沒有人能夠成為靈醫。直到警情跟著我學醫。”</br> 周鶴延剛開始只教授周警情中醫學理論,但小警情從周鶴延的書房里翻到一本古籍,自己對照著古籍,竟把古籍上的內容學了下來。</br> 也就是這時候,周鶴延才知道周警情所有的醫學天賦都是因為她繼承了周家靈醫的天賦。</br> 不過周家已經沒有靈醫了,周警情在這一方面只能自學,連周鶴延都不知道周警情到底學到什么程度。</br> 周鶴延話落,周警情接著周鶴延的話繼續說道:“我知道鄭航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br> 周警情是一個靈醫,能看得見鄭航的鬼魂,知道鄭航的存在,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鄭航破碎的靈魂修補好。</br> 兩人感情本來就深,而且周警情又不是普通人,幾乎沒有過糾結,一人一鬼繼續處著對象。</br> 一切和鄭航活著的時候一樣,周警情每天過得充實且幸福,直到她發現自己懷孕了。</br> 身為靈醫,周警情自然知道人和鬼結合,生下的鬼胎永遠不會長大,能存活下來的更是極少數,但周警情還是決定把孩子生下來。</br> 舒雨如正是這個時候找上周警情的。</br> 她們都是京師醫科大學的學生,大學學的專業雖然不同,但是同一個寢室的室友,起碼在大學期間,兩人的關系很好。</br> 舒雨如當時說自己回老家有事,正好經過響靈市,就約周警情出來見一面。</br> 周警情不疑有他,答應和舒雨如見面。</br> 正是這一面,周警情的悲劇就此開始。</br> “舒雨如在我的飲料里下了藥,”重新回憶起這件事,周警情依舊義憤填膺,“我當時意識很模糊,隱隱約約看到舒雨如用我的手機給我爸媽發信息說我要去旅游散心。”</br> 周家人根本就沒懷疑,甚至松了一口氣。他們以為周警情把鄭航去世這件事憋在心里,能出去旅游散心,說明快要走出來了。</br> 之后舒雨如又做了什么,周警情并不清楚,只知道她再醒來的時候,人被關在一間小屋子里,四周安靜極了,除了給她送飯的人,周警情就沒有再見過其他人。</br> 送飯的人是一個聾啞的老嫗,周警情問她什么都得不到回應。</br> 就這樣日復一日,周警情都被關在那間小屋子里,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br> 在無盡絕望的日子里,是肚子里的小生命讓周警情熬過絕望,奢望著總有一天會迎來光明。</br> 直到她快要臨盆的時候,小屋子的門終于打開了,進來幾個蒙著臉的人,他們給周警情打了一針,周警情昏了過去。</br> 之后發生的事,她都不記得了,有意識后,她回到了響靈市,忘記了遇見舒雨如之后的遭遇,只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br> 周警情懷孕的事還沒來得及告訴鄭航,便被舒雨如帶走了,鄭航那段時間在瘋狂地尋找周警情。如果不是還記得周警情說過如果他變成了厲鬼,他們之間就永無可能的話,那段時間鄭航很有可能失控,成為一個為禍人間的厲鬼。</br> 后來周警情回來了,鄭航隱隱覺得事情不對勁,這些年來也一直在調查這件事,可都毫無頭緒。</br> 如果不是遇到夏孤寒,周警情不會在生命的最后關頭想起自己曾失去一個孩子,也不會激起強烈的求生欲望,讓自己在這場無形的戰爭中取得勝利。</br> “夏老板,我能想起來就這么多了。”周警情感激地看向夏孤寒,完全可以說,是夏孤寒給了他們一家新生。</br> 但她還有事情想不明白。</br> 囡囡是鬼胎,是如何長這么大的?舒雨如又是通過什么方法偷竊她的生命,甚至偷竊她的人生的?</br> 因為女孩兒在,夏孤寒并沒有明確點出這件事,語焉不詳地說道:“囡囡左手有六根手指。”</br> 周警情聞言牽起女孩兒的左手,果然看到一道傷疤,當即心疼地親了親。</br> 女孩兒伸手摸摸周警情的臉,聲音軟軟的,“媽媽,囡囡已經不疼了。媽媽親親就不疼了。”</br> 周警情抱著女兒,又哭又笑。</br> 她什么都明白了。</br> 舒雨如把囡囡當成了竊取她生命力的媒介,透過囡囡一次又一次地竊取她的生命力,最后妄圖偷竊她的人生。</br> 都說十指連心,其實每個人都有十一指頭,只是大部分人的第十一指都是無形的,只有少數幾個人會顯現出來。這多出來的一根手指在玄學界被稱為外心,是跟心臟聯系最緊密的一根手指。</br> 舒雨如肯定是把囡囡多出來的那根手指切下來喂給周警情吃了,囡囡又是她的女兒,母女間的聯系本就緊密。周警情吃了囡囡的外心,更加緊密的聯系讓母女之間便形成一個“通道”,周警情的生命力經過這個通道,轉送到囡囡身上。</br> 這也是囡囡作為鬼胎還能成長的原因。</br> 舒雨如再通過喝囡囡的血,偷走周警情的生命力。</br> 也就是說,囡囡成了周警情和舒雨如之間的“橋梁”。雖然囡囡毫不知情,但若是她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愧疚,認為是自己傷害了媽媽。</br> 所以夏孤寒不打算說。</br> 周警情在靈醫的傳承里見過第十一指的描述,因此夏孤寒一提醒,她就明白了。</br> 囡囡因為是鬼胎,血液特殊,攜帶者人那一方的命格。</br> 故而囡囡的血液里,不僅僅有周警情的生命力,還有周警情的命格。舒雨如兩者一起偷,除了要周警情的美貌之外,還想取而代之,成為周警情活著。</br> 舒雨如嫉妒忌恨周警情,卻又羨慕她,做夢都想成為周警情這樣的人。于是一看到機會,舒雨如便精心謀劃七年,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成為周警情。</br> 她差點成功了。</br> 想到這里,周警情只覺得一陣后怕,不由得抱緊懷里的女兒,只差那么一點,她就要永遠失去她的寶貝囡囡了。</br> “媽媽,囡囡沒事,你別難過。”囡囡用嫩嘟嘟的小手撫摸著周警情的臉,小聲地安慰她。</br> 周警情牽住囡囡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媽媽不難過,媽媽高興還來不及。”</br> 然而下一秒周警情就發現不對勁。</br> 囡囡的手很冰,就算是鬼胎,她有一半人的基因,手不應該這么冰才對。</br> 防止嚇到囡囡,周警情不動聲色地摸了摸囡囡身體的其他部位,都是冰涼的。</br> 她詫異地抬頭看向鄭航,無聲問道:“怎么回事?”</br> 這件事囡囡遲早都要知道,鄭航猶豫了一會兒便把發生在群香山26號別墅里的事和周警情說了。</br> 是轉化。</br> 當鬼胎身體里的血液流盡之后,用血脈相連的鬼為他輸送陰氣,輔以轉化陣法,鬼胎便能從不人不鬼的怪物轉化為鬼。</br> 也就是說,囡囡現在不再是鬼胎,而是一個真正的鬼。</br> 她可以不再借助周警情的生命力而存在。</br> 但也有不利的一面,囡囡永遠停在六七歲,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br> 夏孤寒當時把轉化陣法交給鄭航的時候,是希望事情解決之后,讓鄭航和周警情一起商量一下,要不要轉化囡囡。</br> 不曾想舒雨如會瘋狂至此,直接放干了囡囡的血,讓鄭航不得不做出選擇。</br> 周警情明白了前因后果,思索了一番便接受了。</br> 或許這對囡囡而言是一件好事,她可以永不長大,也無需借媽媽的生命力而存在,徒增愧疚。</br> 而不管囡囡是人是鬼還是鬼胎,都是她周警情的寶貝。</br> 周警情看向夏孤寒,“夏老板,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請您為囡囡取一個名字。”</br> 是夏孤寒給了他們一家重生的機會,囡囡還沒有大名,周警情希望能由夏孤寒來取這個名字。</br> 在場沒有人提出異議。</br> 夏孤寒沒有推辭,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就給出答案:“向希,方向的向,希望的希。”</br> 當初小女孩找到夏孤寒幫忙的時候,她說她想離開這個世界。</br> 而現在,夏孤寒為她取名向希,是對她的祝福。</br> 向希,向著希望而生。</br>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br> 感謝在2021061023:35:542021061123:37: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吃藥了嗎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溫白、路人甲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念38瓶;咕咕咕36瓶;辰溪10瓶;啊尼阿尼呀、愛linbao、sunny895瓶;小苗2瓶;林遇、qweasd月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