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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黑虎獨闖石塘帶(8月月票加更14/16)

    趙軍記得,當初買青龍的時候,賣狗的人說,青龍是臘月初三生的。
    去年的農歷臘月初三,是87年的1月2號。所以到今天,青龍已經滿八個月了。
    這種半大的狗崽子,想成為獵狗的第一步,就是開口。
    既然是獵狗,那么它們的開口,指的一定是咬獵物。
    不管咬什么,大到野豬、黑熊、狍子、大個子,小到跳貓、灰狗、黃皮子,只要狗開口咬獵物,那它就邁出了成為獵狗的第一步。
    說來也巧,趙軍上輩子得到青龍的時候,青龍已經將近三歲了。
    那時候的青龍,不認野豬,不認黑熊,只認狍子。趙軍第一次帶它上山,它就追狍子去了。
    可那時候不是開春,而是冬天。
    狍子號稱雪上飛,它在雪地上躥起來,哪是狗能追得上的?
    就這樣,青龍追著、追著,就把自己給追丟了。
    出師未捷狗先丟。
    得虧開小賣店的王富,趕爬犁上山拉巴拉子木,準備回家做木耳桿子,看見趴在道邊的青龍,把它撿了回來。
    這才有了后來的獵熊第一圍狗。
    這陣子,趙軍帶著青龍上山,打野豬比較多。而且野豬的肉,青龍也沒少吃。
    所以,趙軍一直以為,這一世青龍開口,咬的會是野豬。
    可沒想到,這輩子青龍開口,咬的還是狍子。
    見趙軍面露喜色,李寶玉笑道:“哥哥,驚喜不?青龍開口了!”
    趙軍回身,問道:“咋回事啊?”
    李寶玉道:“我領狗回來,這幫狗進院里,圍著倉房就咬。我跟大娘把大狗都拴起來了,也沒尋思青龍能開口啊。結果一開倉房門,青龍撲過去就咬。”
    “對。”解臣在一旁補充道:“那倆狍子,自打回來就那個叫喚。沒成想讓青龍咬一頓,都老實了。”
    “嗯呢。”李寶玉笑著繼續說道:“青龍在這兒趴著,這倆狍子就消停。青龍要出去撒尿啥的,它倆還特么叫喚。完了等青龍一回來,它倆又老實了。”
    趙軍聞言,哈哈一笑,隨手關上倉房門,跟李寶玉、解臣一起,送張援民出了院子。
    出到院外,趙軍對張援民囑咐說:“大哥,你慢點哈。”
    “沒事。”張援民擺手,道:“你們快回去吧。”
    “嗯。”趙軍沖他擺了下手,說:“大哥,明天早晨八點,我們上家接你去。”
    “好嘞!”
    目送張援民離去,三人各自回家,洗漱睡下。
    第二天一早,趙軍感覺身旁的解臣在穿衣服,他便睜眼問了解臣一句幾點了,聽解臣說快五點了,趙軍就也從炕上起來。
    二人從西屋出來的時候,外屋灶臺上的大鍋就冒著白氣,再看旁邊的面板,應該是剛蒸上干糧。
    趙軍、解臣往屋外走,準備壓井打水洗臉,卻見趙有財站在院子里,正拿小勺往黑龍的食盆里添食。
    趙軍往四周一看,只見其他的狗,全都直勾勾地看著趙有財。這時,趙軍就知道,趙有財第一個喂的就是黑龍,而不是其他大狗。
    然后,就見端著狗食的趙有財,蹲在黑龍身旁,看著吃食的黑龍,眼神中滿是慈祥,溫和地說:“三黑呀,多吃點,吃飽飽的哈。”
    “三黑?”趙軍疑惑地皺起眉頭,沖趙有財喊道:“爸啊,你干啥呢?”
    “哎媽呀。”趙軍冷不丁一說話,正把沉浸在與黑龍互動中的趙有財嚇了一跳。
    趙有財轉頭一看,見趙軍、解臣站在那里,便道:“起來啦?”
    趙軍、解臣齊齊應了一聲,見趙有財端著狗食盆去給白龍添食,趙軍便指著黑虎,對他說道:“爸啊,黑虎,你給它喂半飽就行。”
    “啊?”趙有財抬頭,看向趙軍問道:“你們今天還上山吶?”
    說著,趙有財端著狗食盆,來在趙軍面前,仰頭沖黑虎點了一下,然后對趙軍說:“這狗,不能連著上三天山,你不知道啊?”
    在打狗圍的過程中,狗要與獵物搏斗,精神、體力都在消耗,要比獵人更累。
    一般來說,獵狗連戰兩天,第三天再上山,它們就不會再有興奮感。如果再發生戰斗,它們就會出現精神萎靡、體力不支的狀況。
    這樣一來,不但圍獵會失敗,獵狗也容易受傷。
    所以,一般打狗圍的人,出于保護獵狗,都不會連續三天帶著獵狗上山。
    趙軍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卻對趙有財說:“今天不準備打啥,就是先去溜趟捉腳,等溜完了,再去把我們昨天打的紅狗子拖回來。”
    “那你帶我大黑,不是……”趙有財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改口道:“那你帶黑虎上山干啥呀?”
    “大黑?”趙軍看著趙有財,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這小老頭一天早晨,一會兒三黑,一會兒大黑的,好像是要搞事情。
    “咳。”趙有財感覺趙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忙端著狗食盆,來在黑虎面前,一大勺烀土豆被他扣在了黑虎的食盆里。
    趙軍看著趙有財的背影,愈發地感覺奇怪。
    今天早飯,主食是兩合面饅頭,菜是大豆腐燉土豆。
    吃完飯,趙軍帶著解臣去了韓尚家,請他一會兒去給受傷的狗幫打針。
    雖然昨天一戰,狗幫受的多是皮外傷,可打上消炎針以后,獵狗的傷會好得快一些。
    按趙軍的經驗,只要獵狗受的是外傷,不管多重,連打十八天針,就都能愈合。
    關鍵是現在的趙軍不缺錢,直接把兩塊錢甩了出去,就讓韓尚老老實實地干起了獸醫。
    不過韓尚也說了,他一會兒得先去老宋家,給他們家的老頭子掛上一針,然后才能去趙軍家。
    對此,趙軍并沒說什么,只是帶著解臣告辭離去。
    在回家的途中,趙軍突然想起,自己還欠著小賣店的酥餅錢沒給呢。
    本來是前天說好的,昨天下午、晚上回來,就把錢給王富送去。
    可昨天回來晚了,趙軍把這茬給忘了。
    既然想起來了,趙軍就帶著解臣往小賣店走。他這幾天,除了去見馬玲,其余的時候做什么都帶著解臣,是想讓解臣認認路,也認認這屯子里的人。
    二人一路走來,再轉過一個彎,對面就是小賣店了。可這時,解臣指著前面,對趙軍說道:“軍哥,我叔那是買啥去了?”
    “啊。”趙軍一愣,抬頭順著解臣所指望去,就見趙有財進了小賣店。
    “他可能……是買煙去了吧。”趙軍隨口應了一嘴,就不準備帶著解臣過去了。
    可已經走到這兒了,突然不去,又得怎么跟解臣解釋?
    就在趙軍犯難的時候,只聽東邊傳來一個聲音。
    “老鄭大娘,我顧洋哥跟你那個小外甥女相對象,相得咋樣啊?”
    聽到這個聲音,解臣轉頭望了一眼,隨即回過頭來,沖趙軍笑道:“咋哪兒都有這孩子呢?”
    趙軍聞言,看向了在人家門口打聽事的李如海,心想:“我咋瞅這孩子越來越順眼呢?”
    想到此處,趙軍帶著解臣向李如海走了過去。
    此時從后面看,李如海的小腦瓜一點一點的,好像是正在聽那老鄭大娘說著什么,但在趙軍看來,應該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倆人也不會竊竊私語。
    忽然,就聽李如海嘆了口氣,說道:“咋你妹妹家,也想讓我顧洋哥倒插門啊?”
    說到此處,李如海右手握拳,使拳心往左手掌心一砸,道:“咱說他這命啊,不是找他倒插門的,就是找他拉幫套的。”
    聽到這話,解臣腳下一個踉蹌,驚訝地看著李如海,心想:“這都是個孩子該打聽的么?”
    這時,面向趙軍的老鄭大娘,突然看見這倆人奔她家門口來,便打招呼道:“趙軍吶,吃沒吃呢?”
    “吃完了。”趙軍笑著應道:“大娘,你吃沒呢?”
    “沒有呢。”老鄭大娘回道:“現成飯,熱一口就吃了。”
    “大哥!臣兒哥。”李如海回身見是趙軍和解臣,便迎上來跟二人打招呼。
    “如海。”解臣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剛才嘮啥呢?”
    “沒啥,呵呵……”李如海呵呵一笑,道:“我就吃完飯兒,沒啥事,出來嘮點閑嗑。”
    這時,趙軍眼角余光掃到趙有財提著一個黃油紙包,從小賣店出來,直奔屯東頭而去。看他去的方向,應該是要入山。
    趙軍也沒多想,以為趙有財是要去趕通勤車上班呢,至于他手里拿的東西,沒準是給誰帶的。
    “行了,你繼續嘮吧。”趙軍給李如海丟下一句話,便帶著解臣來在了小賣店。
    “叔啊,吃飯呢?”趙軍進來,就見王富在柜臺后喝著白菜條湯,先打了聲招呼,就給王富介紹解臣道:“這是我一個小兄弟,擱嶺南那邊過來的。”
    王富對解臣一笑,道:“孩子以后缺啥、少啥的,就上叔這兒來拿哈。”
    解臣笑著應了兩句,然后就聽趙軍對王富說:“叔啊,我們昨天沒能去打那窩野豬,走半道上碰見紅狗子了,我家狗幫跟它們干了一仗,都受傷了,一時半會兒也去不了了。你看看要不行的話,你就找別人吧。”
    “呦,紅狗子。”王富聞言,很是驚訝地道:“這五、六年,沒咋看見那玩意了,咋還讓你給碰見了呢。”
    “點兒背。”趙軍自嘲般地一笑,隨即從兜里拿出錢來,從中拽出一張五毛的,對王富說:“叔啊,昨天回來晚了,就沒來給你結賬。”
    “哎呀,沒事。”王富嘴上說著沒事,但看趙軍一手食指、中指夾著五毛錢,另一手卻把一沓錢往兜里塞,便連忙說道:“一共一塊八,你啥時候給都行。”
    “啥?”趙軍瞪大了眼睛看著王富,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問王富道:“王叔,多少錢?”
    王富被趙軍問得一愣,忙從旁邊拿過一個舊的掛歷本。
    這是老式的掛歷,就是那種過一天撕一張的。比如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這本掛歷就是三百六十五張紙。
    但王富家,是過一天翻一張,等翻完了一年,就使掛歷本的背面當作賬本。
    王富翻開一頁,遞到趙軍面前,說道:“軍吶,你看看,是一塊八,沒錯。”
    趙軍皺著眉頭,伸手拿過賬本,他清楚地記著,自己只買了二斤酥餅。
    那玩意,難不成還能九毛錢一斤么?
    可把賬本拿過來看了一眼,趙軍一下子就愣住了,因為那頁上記得賬,只有第一行的二斤酥餅,他有印象。
    再往下的,什么爐果、槽子糕、大餅干……看得趙軍只以為王富是記錯賬,把別人的賬記到自己名下了。
    “王叔啊。”趙軍把賬本往王富面前一推,道:“你這是不是記錯了,我不就前天拿了二斤酥餅么?”
    “對呀。”王富點了下頭,道:“你前天晚上過來的,拿走二斤酥餅么。”
    說著,王富伸出手,左手食指往那張紙上一點,指尖往下移動,說道:“這些都是你爸拿的,他說記你賬上。”
    “我爸……”趙軍猛然想起了,剛才趙有財從小賣店出去的時候,手里拎著的黃油紙包。
    “王叔啊?”趙軍問道:“我爸是不是剛才來了?”
    “嗯吶,剛走。”王富指著賬上最后一行,那里記的是二斤大餅干。只聽王富對趙軍說:“你看,他拿走二斤餅干么。”
    趙軍聞言,抬手一指賬上中間的四樣,又問:“那這些呢?”
    王富歪頭,往賬上瞅了一眼,想了一下才說:“這些是昨天早晨拿的。”
    一聽王富此言,趙軍瞬間給自己找到了臺階,忙道:“昨天早晨,我走的早;他晚上回來的時候喝多了,倒下就睡,也沒跟我說他在你這兒掛賬了。”
    說著,趙軍忙把剛塞進兜的錢掏出來,從中數又出數出一塊三來,跟剛才的五毛一起遞給王富道:“王叔啊,這賬都給你結了哈。”
    “沒事,沒事。”王富笑道:“咱都知道,你們家不帶差事兒。”
    “嗯吶。”趙軍應了一聲,和王富告辭,帶著解臣出了小賣店。
    一直到從里面出來,趙軍都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心里更叫一個氣呀,這個二咕咚,還學會賒賬了。而且他賒賬,不往他自己名下掛,往別人賬上掛。
    最可恨的是,你掛就掛了,也不知道說一聲,這整得多尷尬!
    此時趙軍都有回家,跟老娘參他一本的沖動。但一想解臣還在,又強把怒火壓了下去。
    等趙軍回到家,跟解臣倆換上了上山的衣服,然后挎兜、背槍、帶干糧,從房間里出來,和王美蘭說了一聲,并囑咐她等著韓尚來,給兩家的十條傷狗打針。
    然后,趙軍、解臣出屋牽了黑虎,出院子、上汽車,直奔張援民家而去。
    今天,李寶玉還得去上班,又沒法跟趙軍一起上山了。
    接了張援民,汽車一路出屯,直入山場。還是去昨天溜捉腳的地方,但趙軍和張援民到那里一看,卻發現今天沒有狍子踩捉腳。
    趙軍并沒感覺失望,和張援民從山坡上下來以后,趙軍告訴張援民一個方位,讓他上車給解臣指路。
    汽車啟動,沿山路而行。
    半個小時后,汽車停在路邊,三人下車,趙軍親自牽著黑虎上了山坡。
    一上山坡,趙軍就將黑虎放開。今天的黑虎,仍如往常一樣,寸步不離地跟在趙軍身旁。
    但這一次,趙軍沒往外攆它,而是帶著它,一路來在昨天藏那四只豺的地方。
    眼看前面不遠,就是趙軍昨天塞豺肉的幾棵樹,黑虎突然離了趙軍身旁,直往前面跑去。
    “這個吃貨。”趙軍笑著嘀咕了一聲,還想著一會兒把那四個開完膛的豺拿下來,再給黑虎割點肉吃。
    可讓趙軍沒想到的是,黑虎經過那幾棵樹,卻不曾停下,一直向前跑出五、六十米,才站住腳。
    但它此時停下,也不是再等趙軍。
    只見黑虎仰著脖子,朝天上抽動鼻子嗅了兩下,然后跑向了左邊,聞那從樹上折下來的樹條。
    聞了一下,黑虎低著頭,一邊嗅著地上的氣味,一邊往前走著。
    趙軍抬手,向張援民、解臣做了個手勢,然后帶著二人緊追黑虎了腳步。
    這時,黑虎又停了下來,它又仰脖向上嗅了嗅,緊接著又去聞旁邊的青草。
    沿著草叢,黑虎一直向前聞去。突然,一陣山風吹來,黑虎腳步一頓,抬頭連向半空抽了幾下鼻子。
    等黑虎再平時前方時,張口向前發出兩聲咆哮:“嗷!嗷!”
    第二聲落下,黑虎直往崗尖上跑去,待翻崗而下時,它那標志性的叫聲,隨風傳到趙軍耳邊。
    黑虎開聲的第一時間,趙軍并沒動地方,而是指著黑虎消失的方向,問張援民道:“大哥,那邊是不是53大班上頭的石塘帶?”
    “對。”張援民點頭道:“就是那兒!”
    “壞了!”在得到張援民的肯定以后,趙軍忙從肩上把槍摘下,快步就往上跑。
    石塘帶里,有無數的石洞,萬一里面藏著熊,黑虎鉆進去,就別再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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