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火急火燎地把周曜送到鎮(zhèn)上醫(yī)院。</br> 一路上,阮黛十分安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步不落地跟著背周曜的男人。</br> 劉春鳳找到兒子的激動在看到周曜出事后一下就消失了,心中愧疚萬分,拉著兒子在阮黛身邊聲淚俱下地道歉。</br> 但無論她怎么說,阮黛都沒反應,目視前方,腦袋都沒轉一下。</br> 她不是老好人的姨婆,說不出“沒事和你們沒關系”這種虛偽的話,也沒心情照顧別人的感受。</br> 畢竟她自己都無法冷靜。</br> 十分鐘后,他們終于到了醫(yī)院。</br> 阮黛看到周曜被背進病房,也要跟過去時,被一個大媽叫住了:“軟軟,你臉上的傷先去處理一下吧。”</br> 阮黛一愣,摸了摸臉,“我臉上有傷?”</br> “是啊,破了一大塊皮呢。”大媽招手讓不遠處的護士過來,“還是趕緊處理一下,萬一留下疤就不好了。”</br> 阮黛看向周曜病房。</br> “放心,鐵牛有我們看著,你就去吧。”大媽把她推給護士,對護士道:“麻煩你給她的臉擦點藥。”</br> “好的。”護士點頭,對阮黛道:“我們走吧。”</br> 阮黛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她去了。</br> 穿過走廊,護士帶她進入一個門診室,讓她先坐在凳子上,自己去拿藥。</br> 桌子上剛好有一面鏡子,阮黛拿過來照了照,她的樣子比周曜好不到哪去,頭發(fā)很亂,臉上滿是污泥,右臉擦傷,皮膚紅紅的,就差沒出血了。</br> 阮黛后知后覺感到臉上有輕微的刺痛,自從周曜出事后,竟然被她潛意識忽略了。</br> 護士拿了一瓶藥水過來,用棉簽仔細給她上藥,“疼嗎?”</br> 傷口火辣辣的,阮黛老實點頭,“疼。”</br> 護士見她一臉平靜,動作輕了些,“真看不出來。”</br> 阮黛垂下睫毛,輕輕道:“這是我應得的。”</br> 和周曜比,這點擦傷算什么。</br> 她無法想象他是怎么在腳受傷的情況下支撐著她和陳寶臣爬上去。</br> 想想就痛。</br> 給傷口上完藥后,阮黛問去哪付錢,護士搖頭笑說不用,“我都聽說了,你們是為了救人受傷的,錢就免了,你快去找那個男生吧,我看你真的很擔心他,一直都心神不定的。”</br> “……才沒有。”</br> 阮黛不自在地躲開她的視線,說了一聲謝謝后就走了,她匆匆去往周曜的病房,快到了時,她看到門口站了許多人,相比之前的愁云慘淡,他們此時都露出了放松的笑容。</br> 阮黛心中一動,慢慢走過去,還沒詢問情況,就聽到病房里傳來周曜不滿的埋怨聲:“你剛剛接骨時就不能輕點嗎?想殺了我啊。”</br> 一個蒼老的聲音笑道:“疼才好,會疼才證明你的腳沒廢。”</br> “他醒了?”阮黛驚喜,抬頭看向離自己最近的男人。</br> “是啊。”男人也笑了,“他傷得不重,就是看著嚇人而已,他右腳骨折,剛剛醫(yī)生已經幫他把骨頭接上去了,而他在接骨的過程中被痛醒了。”</br> 阮黛聽完,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了。</br> “我可以進去去看看他嗎?”</br> “當然。”男人讓出位置。</br> 阮黛先敲了敲門,聽到醫(yī)生說請進后,便推門進去,一眼看到周曜躺在病床上,右腳打了石膏,臉色恢復正常,看起來精神不錯。</br> 周曜本來還想抱怨兩句,看到她來了,眼睛亮了亮,表情立刻正經,“他們說你去擦藥了,你也受傷了?嚴重嗎?”</br> “你還有臉說。”阮黛沒好氣道,對他騙了自己耿耿于懷,“你的腳才最嚴重吧!”</br> “就是骨折了,沒多大事。”周曜聳聳肩,“醫(yī)生說休養(yǎng)個把禮拜就能好。”</br> 阮黛:“那你當時怎么暈過去了?”</br> “只是太累,睡著了而已。”周曜沒說假話,當時身體太虛弱,又累,睡意戰(zhàn)勝了疼痛。</br> “我先走了。”醫(yī)生不想打擾他們,笑著對周曜道:“你好好休息,右腳別亂動,更不能浸水。”</br> “嗯。”周曜應了聲。</br> 醫(yī)生出去后,阮黛看到床頭柜上有一袋蘋果,一言不發(fā)走過去,坐到他床邊,找了把刀,拿起一個蘋果削起來,沒有和他說話,似乎還很生氣。</br> 周曜小心看她,沒話找話:“那個……”</br> “你沒事逞什么強?”阮黛還是沒忍不住,抬頭瞪他,“萬一瘸了怎么辦,你有想過后果嗎?”</br> 周曜摸了摸鼻,“可當時不那么做我們都出不去,繼續(xù)等的話我的腳也可能惡化,所以只有這一個辦法……”</br> “哪里只有這一個方法了?”阮黛面無表情,一字一頓:“還可以讓你踩著我的肩上去。”</br> “……”</br> 周曜被她的氣勢震住了,幾秒后,忍不住撲哧一笑,肩膀抖動,“你還和以前一樣。”</br> 真不像個女孩子。</br> 阮黛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削蘋果,聲音淡淡,“總之以后你別這樣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向你爸交代。”</br> 以后么……</br> 周曜的笑逐漸斂去。</br> 他們還有以后嗎?</br> 他們在這里遇到純屬巧合,回去后,橋歸橋,路歸路,估計又和以前那樣,沒有交集了吧。</br> “我問你件事,你老實告訴我。”周曜輕輕道。</br> 阮黛:“什么?”</br> “你和嚴深川,發(fā)展得怎么樣?”周曜深吸一口氣,修長的手指攥緊被子,盡量用正常的語氣道,“他對你好嗎?”</br> 阮黛的手一抖,蘋果皮削斷了,她強裝鎮(zhèn)定,“還好吧,你問這個干嘛?”</br> 她的聲音不無心虛。</br> “關心你不行嗎?”周曜挑眉,“我們好歹也算是……朋友吧,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告訴我,我……”</br> 他頓了頓,“我?guī)湍阕崴!?lt;/br> “別說了。”阮黛聽不下去了,罪惡感越來越重,她一把將削好的蘋果塞到他嘴里,“吃你的。”</br> 周曜見她眼神閃躲,遮遮掩掩的,不由皺眉,拿出蘋果道:“難道他對你不好?”</br> “不是。”阮黛心梗,下定決定說出實情,“其實我和嚴深川……”</br> “嘭!”</br> 病房的門被用力打開。</br> 兩人嚇一跳,轉頭,看到姨婆杵著拐杖顫巍巍走過來,一臉驚慌,“軟軟,鐵牛,我聽說你們受傷了?”</br> “姨婆,你怎么來了?不是要你在家等著嘛。”阮黛連忙迎上去。</br> “聽說你們出事了,我哪里坐得住!”老太太心疼地摸她受傷的臉,“疼嗎?”</br> “我沒事。”阮黛搖頭。</br> “鐵牛呢?”老太太走到周曜床邊,看著他打了石膏的腳,不住吸氣,表情內疚,“早知道就不讓你們去了。”</br> “我也沒事。”周曜抬了抬右腿,“小傷,馬上就能好。”</br> 老太太關切道:“你什么時候能出院啊?”</br> “明天就走。”周曜說,“醫(yī)生讓我回家靜養(yǎng)。”</br> “那要不要在我家住下?”老太太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正好還有幾天假,你就和軟軟一起留下來,養(yǎng)好傷再回去。”</br> 阮黛看了周曜一眼,沒有意見。</br> 周曜知道這樣不太好,可鬼使神差答應了,“好,那就麻煩您了。”</br> 和她繼續(xù)待幾天,應該沒關系吧。</br> *</br> 第二天,周曜出院了,并住進了姨婆家,打電話叫司機把他換洗的衣服和學校作業(yè)拿過來。</br> 十一長假,作業(yè)數(shù)量不是蓋的,他來得匆忙,身上什么都沒帶。</br> 住在一起后,阮黛負起責任,每天照顧周曜,因為他現(xiàn)在腿腳不方便,她自愿當他的拐杖,扶著他走路,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br> 包括廁所。</br> 周曜沒那么厚臉皮,在家一般都靠自己單腳跳,想去外面時才會麻煩她。</br> 其實可以用拐杖,姨婆有好幾根,但阮黛沒說,他也沒提。</br> 今天周曜想出去透透氣,而阮黛在寫作業(yè),就沒有叫她。</br> 可他剛從房間出來,阮黛就發(fā)現(xiàn)了,放下筆起身,“你要去哪兒?”</br> “外面。”周曜還是打算去問姨婆借拐杖,“我一個人去就好,你學習吧。”</br> “我扶你去,萬一你又受傷怎么辦?”阮黛堅持,走過來挽住他的胳膊,“走吧。”</br> “……”</br> 周曜看著女孩雪白秀美的臉,明明沒什么表情,動作卻很溫柔,她扶著他時會細心地注意不碰到他受傷的腳,生怕弄疼他。</br> 周曜喉嚨有些干,舔了舔嘴唇,自從她出車禍后,就再也沒對他這么好過。</br> 他竟然有些受寵若驚。</br> 兩人一起出門,在附近逛了逛,天色瓦藍,空氣新鮮,鄉(xiāng)下景色大多一個樣,炊煙裊裊,紅墻綠樹,一群大媽在家門口打麻將,熱鬧非凡,大黃狗趴在地上午睡,一群雞從旁邊走過,午后時光很悠閑。</br> 周曜試圖把這里和小時候的記憶聯(lián)系起來,可惜失敗了,這九年里變化太大,以前和阮黛一起去玩過的地方都蓋起了房子,買他的那戶人家的房子也被拆了,做成了路,就連阮黛小時候的上學路變成了田野。</br> 事過境遷,物是人非。</br> “你不用勉強自己。”</br> 周曜看著和記憶中相差甚遠的風景,輕輕對阮黛開口,“我的腳是我自己活該,你不用勉強自己照顧我。”</br> 阮黛蹙眉,“我沒勉強啊。”</br> “可你不是討厭我么?”</br> “我沒……”</br> “說實話沒事。”周曜笑了笑,“我也覺得自己以前挺混賬的,你選擇嚴深川……也很正常,以前我不明白,也不甘心,不知道自己哪里比不上他,好吧,其實現(xiàn)在也沒搞懂。”</br> 他有些孩子氣道,“我明明比他要好一百倍!”</br> “是,你比他好。”阮黛覺得好笑,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真相,不能再拖了,每次聽他提起嚴深川,她都覺得別扭。</br> 明明他們什么都沒有,卻被他說得好像多么恩愛似的,她要受不了了。</br> “但是,”周曜話鋒一轉,定定看著她,眼睛認真漆黑,“我現(xiàn)在覺得只要你過得好就行。”</br> 阮黛:“……”</br> 這他媽要她怎么說出口?</br> “是不是很感動?”</br> 周曜故作輕松道,天知道他說出剛剛那番話時有多難受,但能怎么辦呢,把她強留身邊,逼著她和他一樣難受嗎?</br> 他做不到。</br> “好了,開心點,假期就要結束了,你馬上就能解放,然后見到嚴深川了。”</br> 周曜抬起手掌,無奈而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笑一個,嗯?”</br> 阮黛面無表情拿下他放在她腦袋上的手,然后重重咬了一口。</br> 周曜疼得嘶了一聲,“手不干凈,你干嘛?”</br> 阮黛松口,睨他,“我都不嫌棄,你這么激動干嘛?”</br> 周曜一愣,覺得她話中有話。</br> 阮黛沒說什么,重新挽住他的胳膊,“很晚了,我們回去吧。”</br> *</br> 八天假期很快過去,周曜和阮黛告別姨婆,一起坐車回家。</br> 周曜腳還沒好,請假在家休息,阮黛每天都會做養(yǎng)身體的清粥帶到學校,然后讓丁嘉豪回去給周曜。</br> 夏瑩西看到阮黛關心周曜,有些驚訝,小聲問她:“軟軟,你和周曜和好了?”</br> “嗯。”阮黛把在老家發(fā)生的事和她說了。</br> 夏瑩西聽后沉默了一會兒,道:“你想和他在一起嗎?”</br> 阮黛沒說話,表情有些迷茫。</br> 夏瑩西想了想,“這樣吧,我問你三個問題,你要在一秒內回答我,你喜歡丁嘉豪嗎?”</br> 阮黛莫名其妙:“怎么可能?”</br> “你喜歡嚴深川嗎?”</br> “沒那個想法。”</br> “周曜呢?”</br> 阮黛一頓,沒有馬上回答。</br>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夏瑩西笑,“你好好想想,本心最重要。”</br> 阮黛輕輕應了一聲,“嗯。”</br> *</br> 放學后,丁嘉豪去周曜家里給他送粥,壞笑道:“曜哥,可以啊,竟然一聲不吭就把阮妹妹搞定了!”</br> “滾。”周曜懶洋洋拍開他,拎著保溫桶放到餐桌上,然后從廚房里拿了一個小碗和調羹,準備就緒后,他才小心打開保溫桶,熱氣混著香味飄出來,是皮蛋瘦肉粥。</br> 他唇角輕輕彎起。</br> “你為什么不直接吃,還非得拿個碗過來?”丁嘉豪看他吃個粥都磨磨唧唧的,忍不住吐槽,“有必要嗎?”</br> “你懂什么,這叫儀式感。”周曜輕嗤,舀了一碗粥出來后,蓋上保溫桶的蓋子,珍之重之放在一邊,然后坐下來開吃。</br> 丁嘉豪:“……”</br> 他還從沒見過周曜這么細致地對待食物,還是一碗粥,以前去高級餐廳吃的鵝肝都沒這待遇。</br> 不過這粥味道還挺香。</br> “曜哥,給我也來碗唄。”丁嘉豪的手蠢蠢欲動伸向保溫桶,“反正還有這么多。”</br> 周曜直接拿起桌上的筷子扎他的手,“滾。”</br> “我開玩笑的,那姑奶奶的東西我哪敢碰。”丁嘉豪撇撇嘴,隨即又好奇地問:“曜哥,你們發(fā)展到哪一步了?已經在一起了嗎?”</br> 周曜抬起眼皮看他,平靜道:“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們不可能。”</br> “就因為她是嚴深川女朋友?”</br> 周曜沒作聲,像是默認了。</br> “不是吧哥,你還相信這個啊,我賭一百萬,他們絕對沒在一起。”丁嘉豪舉手發(fā)誓,“近些天他們在教室里的說話次數(shù)基本為0,都很少接觸過,你看誰家談戀愛是這么談的?而且阮妹妹還給你送粥,這件事全班都知道了,嚴深川竟然都不阻止,這是身為男朋友的表現(xiàn)嗎?”</br> 周曜動作一頓,是啊,他怎么沒想到,這太不正常了,如果他是嚴深川,這時候都去把頭發(fā)染綠來反抗了。</br> 而且阮黛不會隨便關心一個男生,就算他救了她,按照她以前的性格,頂多一句謝謝,然后幫他出醫(yī)藥費了事,哪里會盡心盡力照顧他,回來后還每天送粥給他喝……</br> 周曜越想,心臟跳的越快,握著調羹的手都在顫。</br> 他又覺得自己能行了。</br> 丁嘉豪還在旁邊嘰里呱啦說著,就見周曜霍然起身。</br> 丁嘉豪嚇了一跳,“你干嘛?”</br> “去找她。”周曜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他一定要去找她當面問清楚。</br> 丁嘉豪知道他想通了,嘿嘿笑道:“你剛剛不是說你們不可能嗎?”</br> 周曜淡淡看了他一眼。</br> “……”丁嘉豪:“好吧,是我說的。”</br> 周曜開口:“你還在這里干什么?”</br> “啊?”</br> “你不走我怎么鎖門?”</br> 丁嘉豪半開玩笑道:“我可以幫你看家啊。”</br> 周曜拒絕,“不行。”</br> “為什么?”丁嘉豪叫嚷,“難道還怕我偷你家東西啊?”</br> “我怕你偷喝我的粥。”</br> “……”</br> *</br> 入秋后,天總是黑得特別快,阮黛背著書包回家,漫無邊際地想明天做點什么給周曜吃。</br> 粥已經做膩了,不如換成湯,烏雞湯好像很補身子。</br> 察覺到自己又在想周曜的事,阮黛表情一滯,幾秒后,垂著頭嘆息一聲,有些懊惱,有些認命,還有些羞恥到不想承認的歡喜。</br>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否認了,看到他受傷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完了,當時對他的心疼遠大于自責,雙腳仿佛被凍住,她連確認他傷勢有多重的勇氣都沒有。</br> 之后以補償?shù)拿x照顧他,其實也是想和他多待一會兒。</br> 阮黛又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就是在作死,以前那么義正辭嚴地拒絕他,現(xiàn)在她哪有臉和他在一起,而且看他那態(tài)度,似乎也放下了。</br> 她到底要不要和他說嚴深川的事?</br> 阮黛衡量著利弊,現(xiàn)在的她早已不是當年的戀愛腦,就算明確了心意,也沒了當年為愛不顧一切的勇氣。</br> 不知不覺,她已經進了小區(qū),看到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正蹲在公寓樓下抽煙,他低著頭,光線太暗,看不清臉。</br> 阮黛沒有在意,安靜走過他身邊,正要進樓道時,那男人忽然抬起頭,看著她笑了,聲音陰森沙啞,“這么多年不見,你就把我忘了?”</br> 他話音剛落,阮黛身體瞬間僵硬,瞳孔一陣收縮,像慢動作回放一樣,她緩緩轉頭,目光緊緊定格在他的臉上,眼珠極黑,一字一句吐出他的名字:“葉、承?”you改網址,又又又又又又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手機版網址m.w.com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網址打開,以后老網址會打不開,請牢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