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br> 夏瑩西訝然,不由打量蘇斯譽的臉,細看發現,他和阮黛的眉眼真的有幾分神似之處,五官都精致到不可思議。</br> 蘇斯譽,蘇軟軟。</br> 一開始從姓氏上就揭露了他們的親戚關系。</br> 但她還真不記得他們小時候見過。</br> “完全沒有印象。”夏瑩西呆呆搖頭,實話實說。</br> “哦?我對你倒是印象深刻。”蘇斯譽一笑,“今天早上冒冒失失撞到我的女同學就是你吧?”</br> 夏瑩西臉色一下漲紅,小聲道:“原來你都記得啊。”</br> “你真是阮黛的叔叔?”周曜懷疑地看著蘇斯譽,這么年輕,當阮黛哥哥都綽綽有余了。</br> 蘇斯譽不置可否,意義不明地看著他,“你就是周曜?”</br> “昂。”周曜應了聲,知道他們是親戚后,心里石頭落地,連帶著看他都順眼不少。</br> “叔叔好。”他象征性地叫道。</br> 阮黛差點被口水噎住,瞪了他一眼:“你瞎喊什么?”</br> 周曜勾唇一笑,“反正遲早要叫的。”</br> “你倒挺有自信。”蘇斯譽直接給氣笑了,總算見識到了阮黛口中的周曜有多狂,一看就沒經歷過社會毒打。</br> 阮黛也覺得丟人,“小叔,我先回去了。”</br> 蘇斯譽頷首,“嗯。”</br> 她一走,周曜自然沒有留下的理由,也跟著走了。</br> “你還有事嗎?”蘇斯譽看向夏瑩西,溫和開口。</br> “我是來問作業的。”</br> 夏瑩西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帶著練習冊一起過來。</br> 蘇斯譽揚眉,拿過夏瑩西的作業,隨手翻了一下,問道:“你哪題不會?”</br> 夏瑩西緊張到呼吸困難:“讓我想想。”</br> “……”</br> *</br> 周曜和阮黛一起回教室。</br> 少年糾結半晌,低頭認錯:“抱歉,擅自懷疑你們。”</br> “什么?”阮黛不明所以。</br> “我還以為你喜歡蘇老師。”周曜低聲道。</br>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阮黛難以理解,“除去親戚這層關系,他還是我老師,我怎么會對他有那種想法?”</br> “誰叫你這么黏他。”周曜輕輕撇嘴,“你們家親戚關系都那么好嗎?看你興奮得跟沒見過他似的。”</br> “你思想能不能別那么齷齪?”</br> 阮黛忍了忍,不想搭理他,但又不想被人誤會她和蘇斯譽的關系,那實在太可怕了。</br> 所以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了兩句:“他和我爸爸長得很像,每次看到他,我都會覺得我爸還活著。”</br> 蘇斯譽是爺爺奶奶的老來子,比爸爸年齡小了一輪,比她大不了幾歲,阮黛從小把他當哥哥看,兩人關系很好。</br> 隨著他越長越大,臉和爸爸也長得越來越像。</br> 阮黛在教室里看到蘇斯譽出現時,恍惚中以為她爸活過來了,激動到臉紅。</br> 其實細看不太像,但阮黛太久沒見到蘇斯譽了,難免產生這種錯覺。</br> 周曜聽完,沉默了幾秒,認真對她道:“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當你爸爸。”</br> 阮黛冷著臉,“滾。”</br> 想得還真美。</br> *</br> 夏瑩西從辦公室回來后,臉蛋紅彤彤的,像熟透的蘋果,嬌嫩欲滴,可愛得想讓人咬一口。</br> 阮黛多少猜到了一些她的心思,無奈,“瑩西,你真的喜歡上我小叔了?”</br> 夏瑩西害羞一笑,不再隱瞞,“你看出來了?”</br> 太明顯了好吧。</br> 阮黛忍不住潑涼水,“他有沒有女朋友還不一定,你別高興太早。”</br> 夏瑩西期待地看著她,雙手合十:“所以啊,你能不能幫我向他打聽一下?拜托拜托!”</br> “可以是可以。”阮黛道,“但你最好別抱太大希望,他喜歡的女生都是那種熱情奔放型的。”</br> 以前她和蘇斯譽閑聊時,聊到喜歡的人,他明確說了對她們這種發育不良的高中生小姑娘沒興趣。</br> “沒事。”夏瑩西不在意。</br> “那行吧,我幫你問問。”阮黛點點頭。</br> 放學后,蘇斯譽來教室找阮黛,說請她吃飯,敘個舊。</br> 阮黛欣然前往。</br> 考慮到她住宿舍,蘇斯譽在學校附近找了一家餐館,地方不大,但種類豐富。</br> 阮黛來吃過好幾次,給他推薦了幾個菜,蘇斯譽看都沒看價格,直接讓服務生記上。</br> “你點太多了吧。”阮黛無奈,“我讓你選一個,不是讓你全都點。”</br> “沒事,吃不完打包,不用心疼叔叔的錢。”蘇斯譽揚了揚下巴,笑道。</br> 這種時候他就特別喜歡擺長輩的架子。</br> 阮黛小翻白眼,不再多說。</br> 菜很快端上來了。</br> 吃飯時,阮黛借此機會幫夏瑩西問:“小叔,你有女朋友嗎?”</br> 蘇斯譽筷子一頓,抬眼看她,“你問這個干嘛?”</br> “沒,就是一時好奇。”</br> “沒吧。”蘇斯譽漫不經心道,“以前的都分了。”</br> 他語氣風輕云淡的,渣男氣質盡顯。</br> “……”</br> 阮黛不知是喜是愁,心情復雜,她從以前就知道蘇斯譽是個好長輩,好哥哥,對她一直都很好,父親去世后更是照顧有加,他們的聯系從來沒斷過,這也是阮黛親近他的原因之一。</br> 但他絕對不是一個好男友,從高中時他就風流成性,交過的女朋友數不勝數,別看他長得斯文溫柔,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看著你,好像這一輩子只愛你一個。</br> 然而!都是錯覺!</br> 在一起時他有多深情,分手后就有多絕情。</br> 所以阮黛才不想讓夏瑩西掉坑里。</br> “對了,周日你有空嗎?”蘇斯譽突然問。</br> “有啊。”阮黛點頭,“怎么?”</br> 蘇斯譽含笑:“那你把周曜約出來,我們一起吃個飯。”</br> 阮黛:“……你要干嘛?”</br> “讓他知道有的人不是他想追就能追得到的。”蘇斯譽語氣溫柔異常,“他害你出車禍,要他一只手不過分吧?”</br> “千萬別。”阮黛嘴角抽了抽,“我可不想以后去給你探監。”</br> “我開玩笑的。”蘇斯譽笑了笑,又抿了口茶,“不過想讓你叫他出來也是真的,不然你想拖到什么時候,還是說你對他還有感情?”</br> 阮黛頭都是大的,“都說了我和他已經沒有關系了,我不在乎……”</br> “那正好。”蘇斯譽淡淡道,放下茶杯,“趕走不停在你身邊騷擾的小屁孩,也是我們做長輩的義務,如果你爸還活著,估計都會氣得拿槍直接嘣了他吧。”</br> 阮黛竟無言以對。</br> “說好了,定在周日下午,記得叫他出來,我親自和他談,你車禍那天和他們約在哪里見?”</br> “……老東街。”</br> “那就老東街。”蘇斯譽打了個響指,“你可以多叫一些人過來,人多熱鬧點,吃飯前我們還可以去看場電影。”</br> 阮黛:“……其實你只是想玩吧?”</br> 蘇斯譽笑而不語。</br> 第二天在學校,阮黛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約周曜,不僅是因為蘇斯譽,她也想和他做個了斷。</br> 蘇斯譽說的買錯,她確實一直在拖,冷眼看著周曜追她,心里有種報復的快感。</br> 所以即使拒絕,也沒有完全和他劃清界限。</br> 說來說去都是不甘心而已。</br> 而現在她已經倦了,也不想再看到周曜這樣下去,報復完后又能怎樣?快感只是一時的,留下的是無盡的空虛。</br> 放過他,也放過自己。</br> “周曜,你周日有空嗎?”</br> 下課后,阮黛神情自若看向旁邊的人,發出邀請,“要不要出來玩?”</br> 周曜愣,懷疑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偏頭看她:“你要和我出去玩?”</br> 他不是在做夢吧。</br> “嗯,我有事想對你說。”阮黛點頭,又問:“去不去?”</br> “去!幾點?哪里?”震驚過后,周曜欣喜若狂,馬上道。</br> “下午兩點,老東街集合。”阮黛頓了頓,補充,“就是以前你約我的那個地方。”</br> 周曜興奮感稍退,“不能換個吉利點的地方嗎?”</br> “不能。”阮黛面無表情,“一句話,來不來?”</br> “……來。”</br> *</br> 自從阮黛約了他后,周曜心情就處于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以為阮黛終于要原諒他了,每天都在期盼周日的到來,甚至感到度日如年。</br> 為此沒有約會經驗的他特意準備了許久,制定了一個詳細的約會計劃,努力不讓阮黛感到冗長無趣。</br> 在他的期盼下,周日終于到了,出發前他對著鏡子整了整衣服,保證沒有差錯后,就出門了,比約定的時間還提前半個小時。</br> 周曜打車來到老東街,街上人來人往,店面音響嘈雜,他到了匯合地點后,看了周圍一圈,沒有熟悉的身影,他最先到。</br> 他懶散靠在墻上,靜靜等待,自從開始追阮黛后,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br> 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在不遠處,車門打開,一個穿藍色風衣的男人下了車,看到周曜后,揚眉一笑,“喲,你來得挺早啊。”</br> 周曜一愣,隨后皺眉,“蘇老師,你也來了?”</br> “不僅我,大家都在。”蘇斯譽笑著沖他背后的某個位置揮了揮手,“看,他們來了。”</br> 周曜倏然轉頭,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阮黛。</br> 少女穿著米白色毛衣裙,身形窈窕纖細,黑發長至胸口,純素顏,臉蛋干凈白皙,內斂漂亮。</br> 她左邊是夏瑩西,右邊是嚴深川,連他妹妹都在。</br> 正朝著這邊走過來。</br> 周曜看著這畫面,眼睛微瞇,喉結滾了滾。</br> 還真他媽一個不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