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面,阮黛的表情活像是吞了只蒼蠅,一言難盡。</br> 有那么一瞬間,她真想摘了面具甩在周曜臉上,要他睜大狗眼看清楚她是誰,然后履行承諾永遠別來打擾她。</br> 但理智及時阻止了她,現在都他媽這么難纏,知道后還得了?</br> 阮黛忍了忍,依舊沒理他,悶聲不吭向前走。</br> 周曜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也不覺得有什么,懶散地走在她身側,只是越看她,越覺得和阮黛像,連甩臉色不理人的樣子都如出一轍。</br> 他們一起走進電梯,狹小密封的空間里只有他們兩人。</br> 空氣詭異地安靜著。</br> 周曜心不在焉地看著電梯控制面板上的下降數字,耳邊是少女輕輕淺淺的呼吸聲,她身上散發著馥郁好聞的香氣,順著空氣鉆入鼻間,是干凈清雅的茉莉花香,混合著一絲酒氣,有些醉人。</br> 周曜喉嚨一緊,嗓子很干,覺得這香味似曾相識。</br> 好像……在阮黛身上也聞到過相同的味道。</br> 剛剛在宴會廳,人多嘈雜,空氣中流動著各種味道,他一時沒聞出來,可現在他們兩個單獨相處,她身上甘甜的香氣一下就變得清晰無比,強烈刺激著他的感官。</br> 周曜不禁看向旁邊的女孩,眼神帶著探究和疑問,還有一絲難以相信。</br> 之前被他刻意忽略,壓在心里最深處的猜想不可抑制地冒出了頭。</br> 相似的身材,跳過同樣的舞,就連香水味都這么像,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多巧合嗎?</br> 而且她為什么不愿意和他說話?只是單純地不想理他?</br> 太不正常了吧?</br> 阮黛自然能感覺到周曜灼熱的視線,猶如實質落在她臉上,讓她不自在地撇開頭去,心跳有點亂。</br> 難道他發現什么了?</br> 她強裝鎮定,電梯門一開,立刻邁開步子踏出去,頭都沒回,然而剛走出去沒幾步,手腕忽然被身后的人緊緊攥住,周曜低沉的聲音隨之響起,語氣帶著試探。</br> “你……是阮黛嗎?”</br> 阮黛身體一僵,背對著他,條件反射地搖頭,回想起以前在網上看到的聲優改變聲線的技巧,她嗓音壓得極低,沙啞而破碎,聽上去就像得了重感冒一般,“阮黛是誰?”</br> 這是她第二次開口和他說話。</br> 周曜聽了后,還真的沒分辨出是不是阮黛聲音,像又不像,“你的嗓子真的不舒服?”</br> 他還以為是騙他的。</br> “你能摘掉面具嗎?”他攥她更緊,把主意打在了她的面具上,半開玩笑道:“時隔九年的重逢,你確定連臉都不愿意在我面前露一個?”</br> 阮黛沒說話,只是重重甩開了他的手,拒絕的意思很明顯。</br> 她拿出手機打了一行字,轉身舉給他看:【那個阮帶是誰?】</br> 她故意把名字打錯,降低他的疑心。</br> 果然,周曜看到錯誤的名字,頓了一下,雖然還是半信半疑,但那股強烈想看她真面目的沖動慢慢消失了。</br> 他看著她的眼睛,輕輕道:“她就是我喜歡的人。”</br> 阮黛面無表情又打了一串字:【死心吧,像你這樣的人,動不動就對女生拉拉扯扯,粗俗又沒禮貌,人家不可能看上你的。】</br> 趁他還沒回神,阮黛收起手機飛快溜了,身影一下消失在正門,等周曜反應過來走出酒店,望了望四周,她已不見蹤影。</br> 周曜:“……”</br> 雖然還不確定她是不是阮黛,但他有種二次被甩的感覺。</br> ****</br> 阮黛出了酒店,直接拐進另一條街,免得周曜追上來,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她腦子現在還是亂的。m.</br> 不僅周曜不敢相信軟軟和她是同一個人,她也很難把他和趙鐵牛聯系在一起。</br> 記憶里趙鐵牛顴骨突出,骨瘦如柴,和周曜的長相氣質完全搭不上邊。</br> 雖然不想承認,周曜長得還是帥的。</br> 這應該就是因果報應吧。</br> 阮黛摘去面具,嘆息一聲,因為她不記得趙鐵牛,導致多年后她對周曜死心塌地,卑微追求許久都得不到回應。</br> 而周曜也沒認出她,一直對小時候的她念念不忘,如果他知道她們就是同一個人,表情一定很好看。</br> 但那樣會給她造成更大的麻煩,還是算了。</br> 阮黛不再多想,既然都決定和周曜斷絕關系,那就不管發生什么事,她都不會再回頭。</br> 手機響了一聲,她垂眼點開看,是尤曉夏發來的微信。</br> 【軟軟你去哪了?怎么到處都找不到你?】</br> 阮黛這才想起忘記和她說一聲自己走了,于是打字回道:【抱歉,家里臨時有點事,我已經回去了。】</br> 她剛回復完,就聽到前面有人叫她,刻進dna的聲音,腔調是熟悉的盛氣凌人,“呦,阮黛,還真是你啊。”</br> 阮黛下意識皺了眉,抬起頭,看到阮溪站在一群女生中間,朝這邊走來,她們正好撞上。</br> 阮黛差點沒認出來,因為阮溪變化實在太大了。</br> 她染了一頭青灰色頭發,妝容艷麗,穿著背帶褲,腳踩小皮靴,打扮得十分潮流。</br> 她被一群同樣打扮的女生圍在中間,眾星拱月地朝她迎面走來,表情神氣高傲。</br> “你這是什么打扮?”阮黛揚了揚眉,眼神古怪,阮家家教一向很嚴,她錄個視頻就被阮澹卓diss到現在,要是被阮澹卓看到阮溪這幅肥豬流裝扮,非得直接氣暈不可。</br> “你以為就你能在網上出風頭?”阮溪把她詫異的表情當作是嫉妒,得意洋洋道,“我已經簽了經濟公司當練習生,過不了幾年就會出道,和你這種小網紅不同,我將來是要成為明星的,你就等著看……”</br> 她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中年男子出言打斷,目光灼灼看著阮黛,“阮溪,這位是?”</br> “我親戚家的孩子,沒什么好說的。”</br> 阮溪被打斷有些不爽,沒好氣地一筆帶過,明顯不想過多介紹阮黛,她只是反向介紹了下。</br> “這是鐘叔。”她指著男人,炫耀般地對阮黛道,“是我們的經紀人。”</br> “哦。”阮黛不感興趣,一副你高興就好的表情,“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請等一下!”</br> 鐘叔第一眼見到阮黛時就眼前一亮。</br> 少女很瘦,膚色白凈,眉目清麗如畫,淡妝素抹,長相清純干凈,偏偏臉上沒什么表情,氣質清冷。</br> 這么漂亮,不進娛樂圈可惜了。</br> 鐘叔不想放過這么一塊肥肉,連忙喊住她,“你有興趣來我們公司嗎?我們主要是培養練習生當idol,只要三年就可以讓你出道!”</br> “鐘叔,她怎么也能加入?”阮溪得意的表情一變,氣急敗壞,“我不會同意的!”</br> “我也沒多大興趣。”阮黛直接拒絕,繞開他們就走了,語氣敷衍地對阮溪道:“祝你早日成為大明星。”</br> 阮溪看著她的背影,氣得牙牙癢。</br> 阮黛一走,邊上的女生們立刻好奇地問:“阮溪,她是誰呀?”</br> “你們都姓阮,是你姐姐嗎?”</br> “她長得好漂亮呀。”</br> 阮溪沒有好臉色,“不認識。”</br> *</br> 阮黛沒有把阮溪的事放在心上,橫豎都和她無關,唯一擔心的就是周曜那邊。</br> 之前他向她告白,她其實沒當回事,以為他只是一時興起而已,可看他今天這個態度,好像還挺認真?</br> 但他那種自尊心比天高的人,真的會放下面子追她嗎?</br> 阮黛對此表示懷疑。</br> 不管怎樣,希望他能安分點,別老在她跟前亂晃。</br> 然而她的希望還是落空了,十一過后,周曜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對她展開了追求。</br> 上學第一天,阮黛沒調整過來作息,難得起晚了,她匆忙穿衣疊被,背著書包走出宿舍時,猝不及防看到周曜站在樓下。</br> 少年人高腿長,老老實實穿著校服,靠在墻上低頭看手機,黑發垂眼,松懈散漫,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手上還提著一袋早餐,分量不小,還是散發著熱氣。</br> 他在學校名氣不小,這里又是女寢,來往的女生都忍不住偷偷看他。</br> 阮黛腳步微微一頓,想無視他走人,可周曜已經看到她了,臉上浮現一絲笑,收起手機站直身體,單手遞過手中的袋子,“這是我給你帶的早餐,一份綠豆粥和菠蘿包,喜歡嗎?”</br> “不要,拿走。”阮黛看都沒看一眼,表情冷淡,抬腿往前走。</br> 周曜不以為意跟上去,“你不收我就一直跟著你。”</br> 阮黛聞言,一言不發接過早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就像他曾經對她做過的事一樣。</br> 是個人都忍不了這種羞辱,阮黛等著他發飆然后離開。</br> 然而少年只是靜了靜,不在意一笑,“看來不喜歡啊,沒事,明天給你換點別的。”</br> 阮黛忍無可忍轉頭,冷冷道:“你還有完沒完?”</br> “沒完。”周曜掀了掀眼皮,認真看著她,“我這輩子都和你沒完。”</br> 阮黛:“……”</br> 她一時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歡她還是想報復她。</br> “我記得你有白月光。”阮黛覺得自己要被他整精分了,“能不能麻煩你有始有終,從一而終?”</br> “關于那個,我要澄清一下。”</br> 周曜之前雖然有點懷疑她們是不是同一個人,但回去后想想,這可能性比中彩票的概率還小,世界上哪有這么巧的事。</br> 估計都只是他心理上在作祟。</br> 現在光看著阮黛,他的心就軟成水,根本想不到軟軟姓甚名誰。</br> “我發現我對她只有救命之恩,我真正喜歡的人是你。”</br> 似乎怕她誤會,他又道:“你比她要好多了,好看又溫柔,她怎么可能比得過你。”</br> 阮黛:“……”</br> 我小時候救了個啥玩意。</br> 還不如死了算了。</br> 這些天,他漸漸勾起了她小時候的回憶。</br> 雖然記不太清了,但她還記得他以前說過要娶她。</br> 果然是渣男。,,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