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阮黛又來我們班找周曜了！”</br> “被拒絕那么多次還不死心，我真佩服她的毅力。”</br> “人長得漂亮，有那個資本唄。”</br> “算了吧，喜歡周曜的妹子多的是，比她漂亮的也大有人在，反正我是不吃她這種白蓮型，感覺好婊。”</br> ……</br> 第二節課的下課鈴剛打響，高二10班教室里立刻變得鬧哄哄的，學生們追逐打鬧，抱團聊天，外面走廊一時半會兒全是人。</br>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前方緩緩走來的少女身上，議論聲不絕于耳。</br> 作為周曜眾多追求者之一，阮黛容貌毫無疑問是出眾的。</br> 五官清雅秀麗，黑發柔順地披在腰間，純潔無瑕。</br> 她穿著整潔的校服，肩膀瘦削，鎖骨深陷，肌膚像覆了層雪，白得晃眼，走動間裙擺搖曳，露出一截修長的腿。</br> 天生美人骨。</br> 她手中拎著一個與纖細手臂不相襯的碩大袋子，黑色的禮品袋，看起來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裝著什么。</br> 阮黛像是早已習慣了別人的注視，友好地朝他們笑了笑，笑容溫柔，梔子花般淡雅出塵。</br> 女生們頗為不喜，看不慣這樣的小白花，直男們卻很吃這套，臉紅得徹底。</br> 丁嘉豪聽到門外動靜，幸災樂禍地捅了捅身旁懶洋洋玩手機的少年，壓低聲音壞笑：“曜哥，你的小未婚妻又來找你了。”</br> 眾所周知，阮黛從高一時就瘋追周曜，像個小尾巴似的粘著他，趕都趕不走，說是癡女也不為過，但很有少人知道阮黛還是周曜門當戶對的未婚妻。</br> 雙方長輩口頭約定一畢業就讓他們訂婚。</br> 周曜動作一頓，懶散地抬頭望向門口，臉上沒什么表情，眉眼漆黑淡漠。</br> “周曜哥！”</br> 阮黛走進教室，目光下意識看向最后一排，一下就找到人，漂亮的眼睛倏地彎起，笑著叫了他一聲，聲音清脆如黃鶯，甜得像蜜。</br> 她快步走到他桌前。</br> “你來干嘛。”周曜低垂著眼，白皙修長的手搭在桌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語氣是一貫的漫不經心。</br>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不耐的表現。</br> 阮黛像是感覺不到他的厭煩，緊張又羞澀地將手里的一袋東西放在他桌上，“暑假我去國外玩，這是我給你帶的禮物。”</br> “不需要，拿走。”周曜看都沒看一眼，又低下頭看手機，下顎線條瘦削，冷漠而不近人情。</br> “你看看嘛，都是我認真挑的。”</br> 阮黛一點都不怕他，細白的手把袋子里的東西拿出來。</br> 紅白相間的球鞋、鑲鉆的金表、黑色皮夾，鋼筆……</br> 每一件都細心地用包裝盒裝好，一看就價值不菲。</br> 旁邊的丁嘉豪看得眼睛都直了，脫口而出：“我草，耐克鞋，還是限量版的，我才在官網上看到過，還有這表，這包，卡地亞愛馬仕……這每一件都得上萬吧？牛逼了啊這……”</br> 他們都出生豪門，丁嘉豪從小耳濡目染多了，自然認得出這些東西都是真貨。</br> “我記得這都是曜哥之前想要的東西……”丁嘉豪擦掉口水，真情實感嫉妒了，認真問阮黛：“富婆，你真的不考慮換個對象嗎？我保證比曜哥溫柔體貼，而且還不用你追！”</br> 阮黛沒有理他，期待地看著周曜：“喜歡嗎？”</br> 周曜目光隨意掃過這些東西，俊美無雙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淡淡重復：“我說了，拿走。”</br> 阮黛臉色微僵，卻依舊保持笑容，“還有一樣呢，你等等。”</br> 她又從袋子里拿出了幾本花花綠綠的練習冊。</br> “還有暑假作業，我都幫你寫完了。”她遞給他道。</br> “哦，謝了。”周曜神態疏懶，“擱這兒，你可以走了。”</br> 少年散漫地靠在椅背上，校服穿得不規不矩，領口松垮，鎖骨清晰分明，帶著幾分不羈和性感，他曲著長腿踩在桌子橫杠上，從始至終都沒把她當回事。</br> 阮黛看著他，遲疑著開口：“伯父……你爸爸昨天打電話給我，說希望你這學期能安分些，不要再曠課了，他還說，你已經高二了，該懂點事……”</br> “你很閑？”周曜徹底冷了臉，手機重重扣在桌上，嘭得一聲巨響，空氣一靜，全班嚇得安靜如雞。</br> 他抬眼看她，明明臉色陰沉郁燥，語氣卻輕柔異常，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你憑什么管我，不會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吧？”</br> 阮黛仍舊鎮定，澄靜的眼眸沒有躲閃，聲音小卻堅定，“我是你未婚妻。”</br> 周曜嗤了聲，覺得好笑，事實上，他真笑了出來，點點頭，“行，未婚妻，未婚妻……”</br> 他低喃這個字眼，像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然后當著她的面，隨手把球鞋、表……那一大袋東西全都扔給了丁嘉豪，“昂，送你。”</br> 丁嘉豪一愣，猶豫看了阮黛一眼：“這樣……不太好吧？”</br> “有什么不好，”周曜掀起嘴角，吊兒郎當道，“未婚妻送的東西，有什么不好收的。”</br> “未婚妻”一詞繞過他的唇畔，語調微微上揚，滿滿的諷刺意味。</br> 阮黛臉色白了白，抿嘴不說話。</br> “還有，”周曜又隨手扔給她一沓作業，懶懶道：“作為謝禮，這是今天的份，記得寫。”</br> 空氣很安靜，班上其他人都望著這邊，大氣都不敢喘。</br> 被人這樣當眾羞辱，圣人也該發火了。</br> 然而阮黛只是沉默了一下，乖乖點頭：“好。”</br> “還不走？”周曜看著她，“我已經收下了，你還想怎樣？”</br> “……嗯，周曜哥再見。”</br> 阮黛像是剛回過神，硬是對他擠出一個微笑，隨后在眾人憐憫的目光下，緩緩走出教室。</br> 纖細的身影看上去凄慘又可憐。</br> 她一走，周曜臉上表情瞬間收起，仿佛剛才的嘲諷和厭惡只是即興表演，他看到丁嘉豪興致沖沖地想拆禮物，冷冷道：“你敢拆試試。”</br> 丁嘉豪手心一顫，“不、不是給我的嗎？”</br> “你想得倒挺美。”周曜想到阮黛就頭疼，趕不走也罵不聽，女人就是麻煩。</br> “你找個時間還她。”</br> 他頓了下，補充，“別現在。”</br> 丁嘉豪：“你想什么時候還？”</br> 周曜語氣淡淡，“她不煩人的時候。”</br> 丁嘉豪明白了，也就是阮黛徹底放棄的時候。</br> “那我還不如拆了，”丁嘉豪搖搖頭，“我覺得我把鞋穿爛了也等不到那一天。”</br> 周曜：“……”</br> *</br> 阮黛抱著周曜的作業走出教室，感覺到周圍不斷有異樣的眼光看過來，她停下腳步，拿出手機插上耳機，正要調出一首舒緩音樂調節心情，夏瑩西發了個語音聊天過來。</br> 阮黛看了眼，干脆戴著耳機接通。</br> “喂。”</br> “怎么樣？”夏瑩西好奇問，“他收到禮物什么反應，你們有沒有進展？”</br> 阮黛目不斜視往前走，外人眼中，她長得細白柔弱，胳膊瘦得仿佛一捏就能碎掉，尤其剛被周曜羞辱完，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飄著一個“慘”字。</br> 連那些對她感官不好的女生都不禁有些同情起她來。</br> 而在他們看不到的死角，柔弱少女垂著花瓣芯般的睫毛，聲音又輕又柔，卻十分粗暴直接：“有個屁，我現在只想恁死他。”</br> 夏瑩西打了個寒顫：“冷、冷靜，他可是你喜歡的人啊！”</br> 阮黛面無表情：“如果不是我早就動手了。”</br> 夏瑩西：“到底發生了什么？”</br> 阮黛簡要把剛剛的事復述了一遍。</br> 夏瑩西沉默了許久，真誠道：“你竟然沒有恁死他，佩服佩服。”</br> “……他應該是故意的。”阮黛緩緩吐出胸口的悶氣，有些自欺欺人地為他開脫，“說話都不看我的眼睛，演技還沒我好。”</br> “是是，您牛逼。”夏瑩西道，“小白花裝得爐火純青，要不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都會被你騙過去。”</br> “可是為什么？”阮黛想不明白，“傳言他喜歡傻白甜小可愛，我現在還不夠甜不夠軟嗎？”</br> 要知道她當初為了追他，硬是對著鏡子練習微笑一個月，才笑出了現在這樣柔弱羞澀，又不失清純可愛的感覺。</br> 保證身嬌體軟易推倒。</br> 可周曜依舊不為所動，他的心是鐵做的吧？</br> “大概你沒有把握到精髓？”夏瑩西點出關鍵，“剛剛他那么對你，你哭了嗎？”</br> 阮黛愣了愣，“沒有。”</br> “你怎么能不哭呢？”夏瑩西恨鐵不成鋼，“女人的眼淚才是戳中男人心窩的軟肋，你一哭，他準拿你沒轍，心軟得一塌糊涂，然后燃起戀愛火花……哭才是最關鍵的一步啊！”</br> 阮黛還是頭一回聽說，竟覺得有幾分道理，“……我下次嘗試。”</br> “對了，他作業咋辦？”夏瑩西又問，“你不會真幫他寫吧。”</br> 阮黛：“當然花錢找人代寫。”</br> “你這么愛他，怎么不自己寫？”夏瑩西調笑，“也許他看到你給他寫得滿滿當當，一時感動就以身相許了呢。”</br> 阮黛說：“別人也可以寫得滿滿當當。”</br> “……”</br> *</br> 阮黛掛斷電話，快到教室時突然想上廁所了，腳步一轉，往反方向走去，廊道盡頭就是衛生間。</br> 快上課了，此時廁所里空無一人，阮黛快速解決，洗完手走出去，發現一個陌生女生堵在門口。</br> 她長得很高，有一米七的樣子，身上校服明顯改造過，裙子短到大腿，臉上化著濃妝，打扮得十分騷氣。</br> “你叫阮黛是吧，膽子不小啊，天天去找周曜，當我是死的啊？”女生冷冷瞪著她，眼神不善，伸手想推她。</br> 阮黛后退一步躲過了，她不認識她，也不想認識，反正肯定是周曜瘋狂的迷妹之一，這種人她見得多了，她望向四周。</br> 女生以為她想叫人，冷笑一聲，“省點心吧，這里沒人也沒攝像頭，關上門什么都聽不見。”</br> 她邊說邊反手關掉廁所的門，不屑地看著瘦弱的阮黛，就一弱雞，她一個人就能輕松碾壓。</br> “我警告你，我不管你什么來頭，以后都不準再接近周曜，否則我有你好看！”</br> 女生說著，抬手就要去抓阮黛的頭發，想給她一點教訓瞧瞧。</br> 可下一秒，她眼中的弱雞也跟著抬起了手，動作比她更快更猛，牢牢抓住了她伸過來的手腕，并狠狠往反方向一扭。</br> “啊！”強烈的劇痛襲來，女生難以置信地痛叫出聲，心中一片駭然，“你、你怎么……”</br> “沒人，那正好。”阮黛表情平靜，像變了個人似的，不等女生反應過來，腳又踹上她的膝蓋，在她快要跪下時，手揪住她的頭發往洗手池的臺面撞去。</br> “那我怎樣對你，都不會被人知道吧？”</br> 女生疼得臉色蒼白，沒想到看似柔弱無害的阮黛竟這么厲害。</br> 她用力掙扎，卻怎么都掙不開她的手，反而扯得頭皮一陣錐心的疼，女生終于知道怕了，驚慌求饒：“對、對不起，我錯了，放過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br> 阮黛本來已經打算放開她了，聽到這話，無比自然地把周曜的作業遞過去，“那好，這個就幫我做了吧。”</br> 她頓了頓，學著周曜以前威脅人的口氣，微微笑道：“不然要你好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