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匪頭子的目光越過少年,看向藏在他身后的少女,帶著傷疤的雙眼一瞇:“那個丫頭,你出來。”
不想惹事的九郡主縮著不肯動,揪著少年背后的衣裳。
馬匪頭子對他倆的磨磨蹭蹭不耐煩,大刀往地上一插,兇狠道:“讓你出來聽見沒?我又不會吃了你!”
九郡主在心里罵死了這個糟老頭子,一步□□地從少年身后挪了出來,手指還拽著少年的銀腰鏈不放,仿佛這樣更有安全感。
少年垂眸注視著拽著他腰鏈的那只手,耐人尋味的目光轉而落到她側臉上,停頓了一下,卻也并未表示什么,任由她無意識地勾他的腰鏈,眸光危險地落在馬匪頭子的脖子上。
馬匪頭子完全沒注意他倆的小動作,指著九郡主道:“有沒有對我的人下毒?”
那個少年看似瘦弱,但給人的感覺反而有些莫測,比起他,倒不如從他身后那個膽小的小丫頭下手。
九郡主瞅了瞅插在地上的大刀,怕自己的聲音被這倒霉的二百兩聽出來,掐著嗓音說:“沒……”
聲音太小,馬匪頭子沒聽清:“大點聲。”
“沒……”
“再大點聲!沒吃飯還是怎么的?偷情偷的沒力氣說話了?”
九郡主:“……”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鯊掉。
馬匪頭子:“說話!”
九郡主忍了忍,沒忍住,不怕死地扯著嗓子吼道:“我說沒有!聽清了嗎?需要我在你那對只能當個裝飾品的耳朵邊上再重復一遍嗎?!”
馬匪頭子:“……”
旁觀的馬匪:“……”
·
九郡主和少年被勃然大怒的馬匪頭子五花大綁回匪寨。
對于因為一時嘴癢而連累少年的舉動,九郡主表示萬分的懊惱和與慚愧。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把嘲諷說得委婉點。”被扔進柴房的九郡主對坐在她對面的少年說,“至少要是笨蛋絕對聽不出來我在嘲諷他的程度。”
少年哦聲,看似隨意地提議道:“或許你可以考慮摘掉他們的耳朵扔去大漠喂狼。”
九郡主說:“聽起來很有道理,但也許等會就是我們要被扔去喂狼了,你怕不怕?”
“你怕不怕?”少年不答反問。
九郡主點頭:“當然怕了,我想過很多次未來會怎么死,可是從沒想過會被狼咬死。”
少年安慰她:“也許會等不到被狼咬死。”
“你的安慰聽起來比被狼咬死還要可怕。”九郡主琢磨了一會兒,竟然有些苦惱,“你說我們是先被狼咬死,還是先被馬匪們砍死?”
少年頗感興趣道:“你喜歡哪種?”
“當然是哪種都不喜歡啊。”九郡主想了想,“我比較喜歡自然老死,最好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老死。”
這個可能稍微有點困難。
少年若有所思地凝了她片刻,九郡主歪歪腦袋:“你這樣看我干嘛?”
少年也歪了下腦袋,無辜臉:“我如何看你?”
九郡主抬起被捆在一起的雙手,胡亂比劃著:“就是這個,好像正在認真思考我什么時候會死掉的表情。”
少年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九郡主看得一愣。
他看著年紀不大,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生機勃勃的少年氣息,但這并不足以掩藏他偶爾心血來潮時萌生的惡趣味。
九郡主:“……你不會真的在想我會以怎樣的方式死掉吧?”
少年口不對心道:“沒有。”
“你肯定有想過!”九郡主聽出了他話里的敷衍。
“沒有。”少年否認。
“你明明就有!”
少年坦然承認:“好吧,我有。”
準備和他死磕到底的九郡主噎住了。
少年伸直長腿,后背懶散倚著靠墻的草堆,虛著雙眸去看縮在墻角碎碎念的九郡主。
“他真壞。”
“以前都沒看出來他這么壞。”
“明明看起來這么乖,為什么有時候又惡劣得讓人想揍他呢?”
“算了,看在他長得好看的份上,這次也不和他吵架了。”
柴房里的味道帶著奇怪的霉味,手腳都被捆住的九郡主打了好幾個噴嚏,最后實在受不了地直起身,蹦蹦跳跳地蹭到窗戶邊,費力地拱開窗戶。
這群馬匪學精了,發(fā)現(xiàn)她會解繩子后當機立斷決定往她手腳多纏了好幾圈繩子,直接把她纏成一只毛毛蟲,只能這樣蹦蹦跳跳地活動。
少年看著她像只真正的毛毛蟲那樣拱窗戶,彎起嘴角,濃黑的眼底泛起難以捉摸的笑。
她真的很好玩。
九郡主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拱開窗戶,一抬頭卻和窗外負責看守的大鬼對上目光。
九郡主:“……”
“不好意思打擾了。”九郡主縮回腦袋,重新蹦了回來。
期間,大鬼用看傻子的眼神一直盯到她乖乖蹲回墻邊。
九郡主看了眼窗外一直盯著自己的大鬼,扭頭和少年小聲說:“他為什么總盯著我?”
少年提醒她:“你還在生我的氣。”
九郡主茫然:“我有在生你氣嗎?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
少年彎唇:“因為我有想過你會在何時以何種方式死掉。”
“哦,”九郡主想起來了,不以為意,“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和現(xiàn)在沒關系……外面那個馬匪為什么老是盯著我?”
少年看都沒看大鬼,帶著笑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蹭了灰的臉上:“因為你長得好看。”
九郡主被他直白的夸獎搞得心花怒放。
“咦?”轉瞬她又反應過來,驚恐道,“這么說,他不會是看上我了打算逼迫我做他們的壓寨夫人吧?話本子里都是這么講的。”
九郡主伸長脖子大聲道:“不行不行,我可是有夫之婦,絕不和別人亂搞,我寧死不屈!”
窗外奉命盯人的大鬼:“……誰會看上你這種還沒我家豬漂亮的小蘿卜頭啊!”
九郡主睜大眼睛,看看窗外一臉仿佛被羞辱到的大鬼,又看看身旁笑得衣服上銀飾亂晃的少年,難以置信:“他說我沒有豬漂亮?他竟然說我長得還不如豬?他知道他在嘲諷誰嗎?”
少年:“有夫之婦?”
九郡主瞪他:“你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
少年瞄了眼她的臉:“有夫之婦?”
九郡主狐疑看他。
少年垂眸和她對視,漆黑的眼底倒映著她的臉。
九郡主眨巴眨巴眼,想了想,醍醐灌頂,湊到他身邊咬耳朵:“雖然我逃婚了,但從名義上來說我還算是南境的少主夫人。”
少年靜了一瞬,不知想到什么,神色變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