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是多年來唯一讓九郡主連續(xù)數次臉紅的人。
回到客棧的九郡主只要一想到方才那個畫面就想把自己悶死在枕頭里,盡管少年后來當作沒聽見般跳過這個話題,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無論如何都過不去心里這個坎。
不服輸的九郡主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盯著帳頂瞅,自顧自琢磨半天終于想到一個能讓她釋懷的好主意。
得想辦法讓他也對著她臉紅一次,不能只有她一個人臉紅。
九郡主并未多想為何心中不服氣只有自己會對少年臉紅的異樣,只當是勝負欲作祟,滿心躍躍欲試,一定要公平公正地得到少年的臉紅。
單身多年的九郡主趴在窗邊左看右看試圖尋找靈感,好不容易叫她瞧見一對在河邊樹下低聲細語的男女,女子嬌俏可愛,男子溫潤儒雅,在女子湊近他說話時男子輕輕撇過頭,顯出幾分羞意。
九郡主靈光一閃,換回中原女子的衣裳,隨手扯過面紗戴在臉上,試圖假裝一名溫柔賢惠的大家閨秀。
但她那道朝氣且挺直的背影完完全全地出賣了她,似不拘的江湖俠客。
九郡主走到河邊時那對害羞的戀人已經離開此地,滿心失望,暗自琢磨接下來具體該如何做。
完全沒有頭緒,根本沒經驗嘛。
九郡主蔫眉耷眼坐在岸邊,正唉聲嘆氣著,身后忽然傳來一陣吆喝。
“解憂解憂,可解世上一切煩憂。”
“客官你是否有諸多煩惱?是否對家中夫君不滿意?是否對獨自撫養(yǎng)孩兒而怨憤?是否因婆婆的惡毒而委屈?是否因鄰家的輕蔑而氣惱?”
“不論你遇到何種煩惱,只要一兩銀子,我解憂定解你煩憂。”
“良心解憂,不靈退款。”
……
九郡主盯了眼解憂攤子前面豎起的牌子,大氣地拍下一兩銀子,雙手撐著桌面,目光灼灼道:“我要解憂。”
解憂心想可算招呼來一個冤大頭,樂呵呵抬頭瞧著眼前戴著面紗的少女,隱約感覺她的眼睛有點眼熟,可又想不起來究竟在哪里見過,索性不管其他。
“客官有何憂需解?”解憂善解人意道。
九郡主正要張口,解憂又道:“可是感情上的煩惱?”
九郡主大驚:“你怎么知道?”
廢話,如她這般年紀的女子他見過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十分之□□都是想解感情煩惱的。
解憂當然不會將這話說出來砸自己招牌,神秘一笑,抬手甩了下寬闊瀟灑的長袖,擺出高人風范:“既然我做解憂這行,自然得有點真本事,客官不妨說說您的感情煩惱。”
九郡主滿心煩憂,根本沒心思去注意別的,思來想去后凝重道:“是這樣的,我今早對一名……一名少年……臉紅……”
解憂樂了,這個簡單:“您這是想解相思憂啊?”
九郡主壓根沒往這方面考慮過,想也沒想駁回道:“不是這個,我是想問你,我覺得只有我臉紅不公平,我想讓他也對我臉紅,一次也行,你有辦法嗎?”
解憂笑得更加快樂,打起扇子裝得一本正經:“這個簡單,不過我這里有幾個不同的法子,針對不同的情況,當然,收費也是不同的。”
九郡主一臉遇見“奸商”的表情:“可是我方才已經給了你一兩銀子。”
“那只是問診費罷了。”解憂說得理直氣壯,“買法子的價格分別是,一兩,五兩,十兩,你買不買?”
這么貴?果真是奸商!
九郡主有點心疼錢,卻還是咬咬牙再次拍下一兩:“一兩,先說來聽聽。”
解憂笑瞇了眼,中原女子真好騙,幾句話的功夫就賺足了下月的盤纏。
“這方法一,遠距離勾引。”
“遠距離勾引?”
“就是你站在離那男子稍遠的地方,向他拋媚眼,撩衣裳,摸腰摸大腿。”
九郡主用一種“究竟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的眼神盯著他。
解憂面不改色舉起手發(fā)誓:“我發(fā)誓,沒有男人在看見你這般美麗的女子對他做出那種舉動后還能忍得住不臉紅。”
這家伙嘴巴這么甜?
九郡主心里斗爭許久,愣是沒說服自己那么做,若當真這樣實施,到時第一個臉紅的絕對是自己。
不妥,萬分不妥。
“五兩的法子。”交錢時,她的心都在滴血。
解憂悄悄將銀子裝進兜里,心里對這位客人愈發(fā)滿意,因此說話的語氣也顯得稍微正經些。
“五兩的法子嘛,更簡單了,你只需要在吃飯或者做別的事時假裝不經意地碰碰他的手背,大腿,腰,后背,隨便什么地方。只要是他的身體部位,如何都可以,但一定要碰到,且必須是若有似無的觸碰。”
九郡主覺得自己肯定是被騙了,這什么解憂?根本就不靠譜,瞎出的什么鬼主意?
解憂見她不信,抬扇一指隔壁橋上經過的一對男女:“客官莫急,你瞧那對小情人,女子雖未碰著那男子,那手卻似有若無地挨著男子的手背,瞧見了沒?男子已經臉紅了。”
竟然是真的。
九郡主難以置信,明明解憂說的話更像胡扯。
解憂搖著扇子,得意道:“俗話說男女授受不親,對少年人來說,這種望梅止渴的觸碰才更有吸引力,客官若是不信大可以回頭試上一試。若是少年不臉紅,你便回來找我,我定將這五兩銀子退還與你。”
九郡主沉吟片刻,雙目炯炯有神地望著他:“還有二兩呢?”
“問診費,不退。”
“明明其中一兩是方法費。”
“法子既出,可換,不可退。”
大奸商!
九郡主苦惱地思索著,還是不放心,摸摸兜,糾結地捏著十兩銀子和自己做心理斗爭,最終還是因為實在舍不得這十兩銀子而選擇放棄。
九郡主深深看了眼解憂:“我回去試試,若是不靈驗,我定要砸了你的招牌。”
砸唄砸唄,反正等她回來,他早賺夠錢跑路了。
解憂一點也不慌,老神在在道:“可以,招牌就放在這里,你想砸隨時來砸。”
九郡主吸了口氣,不死心地試圖與他討價還價:“我花了七兩銀子,當真不能將最后一種法子說與我聽?”
“十兩。”解憂一毛不拔。
九郡主套近乎:“其實,我覺得你的聲音很耳熟。”
解憂一本正經:“其實,我也覺得你的眼睛很眼熟。”
九郡主:“所以真的不能給個友情價?買二贈一也不行?”
攤主:“好吧,給個友情價,九兩,不能再低了。”
鐵公雞!奸商!
九郡主氣呼呼地走了。
解憂望著她的背影,摸摸兜里的銀子,奸詐一笑:“中原女子真是含蓄,若換成我南境女子,哪個不是第一步先勾引,第二步上手摸,第三步就直接睡了心儀的男子?”
旁邊倏地傳來稚嫩童音:“周不醒,你又騙人。”
解憂一聽這名字,登時炸毛:“少主你能不能別叫我這個名字?聽起來跟我不行似的,我很行!就算你是少主也不能這樣侮辱我!”
正在啃糖葫蘆的小少主面無表情地看他,重復道:“周不醒,我們要去找阿月了。”
周不醒:“……”
周不醒:“少主,你應該叫月主大哥。”
少主嘎嘣咬下一口糖葫蘆,嚴肅地繃著個小臉:“他搶我娘子,我才不要叫他大哥。”
周不醒嘀咕,你一個十二歲的小屁孩懂什么搶娘子?即便中原那小公主當真嫁來南境,也不可能立刻給你當娘子。
要么先將人養(yǎng)著,等少主十六歲再與小公主成親;要么,直接將人送入孤寡無情的月主房中。
周不醒頗認真地想著,依境主的性子還真說不準她會如何做,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孩子,境主會偏誰?
興許是……少主吧。
畢竟從小到大,境主每次偏心的都是少主。
小少主不耐煩道:“周不醒,快點走,我要去找我娘子。”
周不醒:“你方才還說是去找月主。”
小少主一抬下巴,生氣道:“誰要去找那個拋下弟弟,自己一個人來中原玩耍的壞蛋哥哥了?”
周不醒:“你之前還不愿意叫他哥哥。”
“周不醒!”
“在。”
小少主丟下糖葫蘆,惱羞成怒道:“等我找到阿月,我就告訴他你不給我吃不給我喝,還驅使我給你駕馬車!”
周不醒:“???”
大少爺他嘴里啃的那串糖葫蘆,可不就是用他坑蒙拐騙賺到的錢買來的?這還沒啃完就要過河拆橋了?
過分!
周不醒氣得牙癢癢:“等找到月主,我就向他告狀說你個小屁孩竟想與他搶月主夫人。”
既然境主和其他人都偏心少主,那周不醒非要偏心月主,他都要被自己感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