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里全都是周沫陽滿身鮮血的樣子,我顧不得我跟顧霆琛還在鬧矛盾,有些著急地問道,“周沫陽怎么樣了?”</br> 顧霆琛原本還算好的臉色,因為我的這一句話變黑了。</br> 他眼里是化不開的寒冰,聲音也很冰冷,“你還真是惦記他啊。”</br> 我理會他的陰陽怪氣,又問道,“他在哪間病房?有人照顧他嗎?”</br> “你!”</br> 顧霆琛眼神更加可怖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br>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離開了病房。</br> 這一眼包含著失望,似乎還有幾分可笑。</br> 我知道他生氣了,就算知道他會生氣,我還是要問,周沫陽為了救我傷得這么重,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問。</br> 他不肯告訴我周沫陽現在的情況,我心里很擔心,也不顧自己還在打點滴,起身從床上坐起來準備拔針,然后去看一下周沫陽。</br> 這時候有人走近了病房。</br> 李慶看到我要拔針,趕緊跑過來阻攔,“夫人,你現在身體很虛弱,必須要把這瓶吊瓶打完。”</br> 我抿唇,“那你能幫我去看一下周沫陽怎么樣了嗎?我實在是太擔心了,還有他那邊有人照顧嗎?要是沒有的話,你能幫他請個護工嗎?”</br> 李慶輕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夫人,我真是不懂你是真糊涂還是假的糊涂,周總為了保護你受了傷,顧總怎么可能會不管他。”</br> “你是顧總的妻子,他很愛你,你知道你出事的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并且安排和處理了所有事情,你滿身是血坐在急救室門口,為了另一個男人著急,眼里完全看不到任何人了,顧總跟你說話,你都聽不見。”</br> “你暈倒的時候,他一個大男人擔心得紅了眼睛,知道你擔心周總,顧總就找了本市最好的醫生過來給他手術,你醒了以后第一時間就問周總的情況,雖然知道周總救了你,你這樣是正常的,但顧總作為你的丈夫,他心里還是很難受。”</br> “夫人,顧總再怎么堅強,但在愛的人面前是很脆弱的,看到你為了別的男人失魂落魄,你說他心里能不受傷嗎?”</br> 李慶跟顧霆琛一樣,也是一個話很少的人,現在跟我說了這么多,應該是真的心疼顧霆琛了。</br> 我呆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么。</br> 李慶又嘆了口氣,“夫人,周總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只是要等麻藥勁過去才能醒來,身邊有護士和醫生照顧著,你真的不用擔心,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讓自己的身體恢復好才是。”</br> 說完,他扶著我躺回到了床上。</br> 我腦子里循環播放他剛才的話,心里很不是滋味。</br> 在這件事情上,我確實忽略了顧霆琛的感受。</br> 等打完了點滴,護士過來拔了針,在詢問了我,我可以下床走動了以后,我就打算去看一看周沫陽。</br> 護士帶我過去時,周沫陽還沒有醒來,他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原來他腦袋也受傷了。</br> 我看向護士,問道,“他的傷勢怎么樣?”</br> “醫生說他頭部受傷,造成了腦震蕩,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要等他醒來了才能知道,左側肋骨被鋼管刺穿了,雖然不是傷到了要害,但也是比較嚴重了,其他的傷都不是很嚴重,這種傷勢需要住院一段時間才行。”</br> 肋骨被鋼管刺傷,我心臟一顫。</br> 那時候被埋在下面,周沫陽的血流在了我肚子上,當時我真的嚇壞了,到底是哪里,受了多嚴重的傷,才會流那么多血。</br> 現在知道他是肋骨被刺穿了,我眼眶又紅了。</br> 他當時該有多疼啊。</br> 我坐到床邊的椅子上,面色復雜地看著他。</br> 如果不是他護住了我,那肋骨被刺穿的人就是我了。</br> 他救了我兩條命,這一次還差點把他自己搭上了。</br> 人心都是肉長的,我怎么可能無動于衷。</br> 護士知道我現在身體狀況不好,勸我回去,“林小姐,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周總這邊會有人照顧好他的,你就放心吧。”</br> 我拒絕了,“我沒事了,現在回去也不能安心休息,還不如留在這里了,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了。”</br> 見說不動我,她也就沒再勸。</br> “林小姐,那我先去忙一下,我不會走太遠,你有事情叫我就行了。”</br> 我點頭,看向她問道,“請問您貴姓?”</br> “林小姐叫我蘭心就行了。”</br> 我笑了笑,“好。”</br> 等蘭心離開了,我看著周沫陽有些出神。</br> 要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這些年我一直都在躲著他,不只是他,我同樣在躲顧霆琛和林煥。</br> 他們只要對我好一點,我會感覺到負擔,我覺得我不配讓他們對我好,所以我就會想躲。</br> 我太膽小了,也太懦弱了,總千方百計地從細節上找到他們不愛我的證據,我不敢去承認他們愛著我。</br> 所以我經常會想,他們之所以對我好,可能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們只是單純地愛著我。</br> 在潛意識里,我不相信自己會得到愛。</br> 然而,不管我怎么躲,他們都會用一次有一次的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他們是愛我的。</br> 我不知道只有我這樣,還是所有女人都這樣。</br>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一直都知道。</br> 不管是程燦燦還是劉倩,或者是其他認識的女人,她們都不會這樣,只有我是奇怪的。</br> 之前看過一個心理醫生跟我說過,我太在意父母將我拋棄的事情,以至于長時間認為自己不會被任何人堅定的選擇,不會被任何人去愛。</br> 如果我不渴求還好,一旦渴求就也讓變得奇怪。</br> 我守了周沫陽一夜,其間蘭心進來過,勸我回病房休息,但還是被我拒絕了。</br> 她沒辦法強迫我,只能無奈地離開了。</br> 早上陽光照進病房,周沫陽也醒了過來。</br> 睜開眼睛就看到我,還是一個安然無恙的我,他很是高興,“太好了,你沒事。”</br>m.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