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第二天早上門鈴聲響起，我打開門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顧霆琛。</br> 四目相對，一夜未見，他看起來有些狼狽。</br> 早上起來沒有刮胡子，衣服應該也是昨天穿過的。</br> “我能進來嗎？”他開口，聲音也很憔悴。</br> 我點頭給他讓開了路。</br> 他看著我，目光溫潤，“對不起。”</br> 這一夜躺在床上我一直保持一個姿勢，此時身體有些僵硬，我動了動脖子，坐到床上，開口說道，“你沒有錯，所以不用說對不起。”</br> 顧清墨來找我，將我趕出去，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思，與顧霆琛無關。</br> 男人抓住我的胳膊，輕拽了一下，緊接著我被他緊緊抱在了懷里，“不會有下次了。”</br> 似乎是承諾，又似乎是保證。</br>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br> 一夜沒睡，此時靠著他，心里多少有些安穩了。</br> 倦意襲來，我有些貪戀他身上的溫度，閉上眼睛說道，“今天不忙的話，陪我睡一會兒可以嗎？”</br> 他笑了，“如果是這種請求，那我一整天都有時間。”</br> 怎么可能有時間，這些天我也看到了他有多忙，但此時此刻我想任性一小會兒，一小會兒就好。</br> 人這一生，總要有那么幾天是為自己而活的。</br> 日子要是這么平靜安詳的過下去，真的很好，只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br> 等我再醒來，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我整整睡了一天。</br> 顧霆琛在我旁邊靠著穿透坐著，腿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見我醒了，他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一邊，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說得好嗎？”</br> 我點頭，“做了一個美夢。”</br> “什么夢？”</br> “夢見在淮南那個小院子里，大家都圍坐著一起吃西瓜。”我垂眸，嗓子越發啞了，“大家都笑得很開心。”</br> 這個大家都有誰，顧霆琛清楚。</br> 他輕嘆了口氣，將我抱住，“大家都開心就好。”</br> 我沒有再說什么，安靜地平復心情。</br> “那棟別墅本來是為了等你回來才留著的，只是那里有很多讓你不開心的回憶，現在你回來了，我們換一棟怎么樣？”</br> 我笑了笑，“你不怕被媒體拍到，說你又有了新歡，金屋藏嬌啊。”</br> 他摸了摸我的腰，又拿下上的胡茬蹭我的臉，“新歡是假的，金屋藏嬌倒是真的。”</br> 我推開他的臉，笑著說道，“不跟你扯皮了，我餓了，訂外賣吃吧。”</br> 之后我去洗手間洗漱，等出來的時候看到房服務員在房間里，我愣住了。</br> 顧霆琛走過來，“我換了個房間。”</br> “……”</br> 他換了這家酒店最好的房間，剛進去沒多久李慶帶著團團過來了。</br> 團團跑過來抱住我的腿，不開心地說道，“媽媽，你真是太讓我感到苦惱了，怎么總是離家出走呢？”</br> 我失笑，“誰離家出走了？”</br> “你啊。”團團像個小大人一樣，“你晚上沒回家，一個人跑到酒店來住，不是離家出走是什么？”</br> 他這么說好像還真沒什么毛病，我一時間無言以對。</br> 李慶跟顧霆琛兩個人有事情要說，我不想團團打擾到他們，就抱著團團去沙發上坐下了。</br> “媽媽，如果我闖禍了，你會罵我嗎？”團團抬起頭，突然問道。</br> 我愣了一下，“你闖什么禍了？”</br> 團團噘了噘嘴，“下午課外活動，下樓梯的時候我不小心把我面前的小朋友推倒了，我真的是不小心，他之前開玩笑推了我一下，隊伍走得太慢，我覺得無聊，就推了他一下，而且我也沒用力，沒想到他就摔倒了。”</br> “那小朋友現在怎么樣了？有送去醫院看嗎？”</br> 團團點頭，“李叔叔把他送去醫院了，然后還給了他們好多錢。”</br> 我輕嘆了口氣，“團團，這次的事情媽媽不想太責怪你，只是希望你能長記性，你現在還小掌握不好分寸，所以跟其他小朋友相處的時候最好不要打鬧，就算打鬧也要先想一下所處的環境會不會有危險。”</br> 事情已經發生了，指責他也沒有用，我能做的，就是讓他長記性，教他怎么正確地跟其他小朋友相處。</br> “媽媽，我知道了，我以后會注意的。”團團愧疚地低下了頭。</br>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你要是對感覺愧疚，等他去幼兒園了，你買個小禮物送給他。”</br> 團團眼睛一亮，“好。”</br> “媽媽，李叔叔幫我賠了錢，那我就是欠他錢了，只是我現在還不起怎么辦？”他又開始糾結另一件事情了。</br> 在他觀念里，就算李慶是顧霆琛下屬，但只要不是親人，就要分得很清楚。</br> 想了想，我道，“李叔叔的錢，媽媽會還給他的，但是團團，你總會長大，媽媽也總會老去，到那時候就沒有人去幫你處理問題了，只能依靠你自己，所以在成長的過程中，媽媽希望你學著獨立，遇到問題了先學著自己去處理知道了嗎？”</br> 他點頭，看得出來，傷了別人，他也很自責，靠在我懷里，一直沉默著不開口。</br> 顧霆琛和李慶談完事情的時候，他已經在我懷里睡著了，李慶和我打了招呼就走了，顧霆琛走過來把團團從我懷里抱走，想抱他去床上睡。</br> 只是沒想到他醒了，看到顧霆琛在抱著他，他笑著親了下他的臉頰，“顧叔叔，我先不睡。”</br> 顧霆琛挑眉，“那你想做什么？”</br> 他沒回答，而是看向我說道，“媽媽，我在醫院看到了舅舅，他身邊有個阿姨，但我不認識，她是我舅媽嗎？”</br> 我愣了一下，“知道他們去醫院做什么嗎？”</br> 顧霆琛抱著團團坐到了沙發上，團團神秘兮兮地說道，“舅舅也看到了我，他跟我說他那個阿姨肚子里面有小寶寶了，要讓醫生看看小寶寶怎么樣了。”</br> 我突然想林煥去淮南找我，他跟我說的那些話，心里多少猜到了一些，但那個女人會是誰呢？</br> 天色不早了，吃過東西，團團看了會兒動畫片，就被顧霆琛強制抱回臥室睡覺了。</br> 我睡了一整天，這個時間一點也不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