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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第 30 章

    [歐巴]
    這一覺醒來,姜悟再睜開眼,就立刻對上了殷無執(zhí)飽含期待的臉龐。
    依稀還記得睡前的交談,姜悟當(dāng)即在心里喊:不要。
    也不知道殷無執(zhí)究竟是怎么從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出拒絕來的,他神色微微黯然:“我還沒帶你試過呢。”
    喪批不說話。
    “可是齊給使說,你不排斥這件事。”
    只是不排斥被掛著。
    這個心理活動稍微有些復(fù)雜,殷無執(zhí)沒能讀懂。
    姜悟告訴他:“不要綁腿,手。”
    “你只喜歡綁腰?”殷無執(zhí)明白了:“你喜歡被帶著走,但不想被帶著動。”
    喪批沒說話。
    但這兩樣有什么區(qū)別么?
    一個是掛在不怎么動的腰上,一個是綁在需要動的四肢上。
    “其實(shí),你是喜歡……”殷無執(zhí)試探地說:“飄?”
    其實(shí)這并不難猜,姜悟喜歡秋千,喜歡浮在水上,有時發(fā)呆的時候目光會跟著天上的鳥兒動。
    而且他喜歡被抱,喜歡睡覺,這些幾乎都跟懸空有關(guān)。
    殷無執(zhí)看著他,發(fā)覺他剔透的眸子里,逐漸地溢出了微微的光,這滿身死氣的家伙緩緩轉(zhuǎn)動眼珠來看他,慢慢地糾正他:“飛。”
    是了,他想飛。
    殷無執(zhí)忽然明白,為何那日蕩秋千的時候,他會突然松手。
    那不是意外,也不是陷害,而是單純的一種本能
    他想飛。
    想飛出宮墻,飛出身份,飛出成堆的奏折甚至這具對他來說顯得十分沉重的軀殼。
    不惜以重傷與死亡為代價。
    “你想飛啊。”殷無執(zhí)的手指扒著他下巴旁的被角,聲音壓的很低,很輕,有點(diǎn)微微的沙啞:“怎么不早說呢,我會輕功,可以帶你飛啊。”
    姜悟眼里的光,更亮了。
    那裹腰到底沒有浪費(fèi),殷無執(zhí)把他綁在腰上,姜悟低頭,只看到自己的腳自然懸空,下一秒,地面倏地拉遠(yuǎn),姜悟仰起臉,殷無執(zhí)已經(jīng)帶著他一躍上了太極殿的屋頂。
    站在這個位置,整個皇宮皆被收進(jìn)了眼底,姜悟抬頭看了看天,深深吸了一口空氣中甜甜的桂香,說:“再高。”
    “上頭沒立腳點(diǎn),沒法再高了。”
    “再高。”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
    殷無執(zhí)沒好氣地躍了一下,微風(fēng)拂面,喪批快樂地張大了眼睛。
    但如殷無執(zhí)所說,他們已經(jīng)到了屋頂,上方?jīng)]有立腳點(diǎn),所以在一躍之后,很快便因?yàn)榈匦囊β淞讼聛怼?br/>     “高,要高。”
    殷無執(zhí)只能再跳。
    喪批被帶著飛起來,落下去,飛起來,再落下去。
    下方,一隊巡邏的士兵默默停了下來,望著屋頂上蹦個不停的世子,以及被帶著蹦個不停的天子。
    有人去通知了護(hù)衛(wèi)首領(lǐng)仇煜汀,他匆匆?guī)е勘s過來的時候,齊瀚渺也已經(jīng)來到了下面:“殿下,殿下消停會兒吧,屋頂上這么跳,很危險的。”
    仇煜汀:“世子爺,真是年輕有為啊。”
    年輕有為的世子爺已經(jīng)有些支撐不住,剛氣喘吁吁地停下來,便聽到喪批的聲音:“高。”
    他瞧了一眼屋檐下,有些尷尬,又有些無奈:“臣累了,歇一會兒吧”
    喪批把兩只手臂舉了起來,給他打氣:“高,高!”
    殷無執(zhí):“……”
    齊瀚渺一臉擔(dān)憂:“陛下,要不停一會兒吧。”
    從他這個角度,都看到殷無執(zhí)汗流浹背了。
    殷無執(zhí)又矜持地躍了幾下,一次比一次休息的間隙更長。
    汗水漫過眉毛,流入了眼睛里,他抬手擦了一下,逐漸感覺視線有些模糊:“陛下,這已經(jīng)高了一個多時辰了,晚點(diǎn)再高,好不好?”
    喪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他有氣無力的聲音,因?yàn)樯眢w相貼,他還感覺到殷無執(zhí)的雙腿在微微發(fā)抖。
    他失望地點(diǎn)點(diǎn)頭:“如果你不行了,就下去吧。”
    可以下去,但不能不行。
    殷無執(zhí)又帶著他用力一躍。
    喪批明顯感覺視野比之前還要好上很多,他歡喜地張開雙臂,下一秒,帶著他的直升機(jī)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動力。
    喪批:“?”
    殷無執(zhí)眼前一黑,意識到自己極有可能因?yàn)楹谋M體力而失去意識,他豁然張開寬袖,雙手把喪批的頭胸一下子裹在了懷里,
    姜悟視線被袖口遮蔽,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被帶著歪倒,然后翻滾,接著是瓦片被砸碎的聲音,最后,便是明顯的失重感。
    “陛下啊”齊瀚渺目眥欲裂地沖向前方,后脖領(lǐng)卻明顯被誰拽了一下。
    盔甲撞擊之聲響起,護(hù)衛(wèi)隊長一躍而上沖向了墜落的兩人,另有一道黑影疾沖而出。
    太極殿里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有一段時間里,姜悟被殷無執(zhí)纏的死死的,力道不重,但他的肌肉卻因?yàn)榫o繃而僵硬著,就像乘秋千飛出去被他接住的那日一樣,老半天都掰不開。
    因?yàn)樗艘呀?jīng)昏了過去,最終還是谷晏施針,才總算把姜悟救出來。
    從殷無執(zhí)的身體上離開,姜悟扭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殷無執(zhí),是個好人。
    雖然姜悟很壞很壞,可他在危機(jī)時刻,還是緊緊護(hù)住了姜悟。
    也許有愚忠的成分在吧。
    這樣的大事毫無疑問地驚動了太皇太后,她匆匆過來之后,先是把姜悟揪著檢查了一遍,確定一點(diǎn)擦傷都沒有,才陰沉著臉道:“殷無執(zhí)呢?”
    殷無執(zhí)剛醒來便聽到了這一聲,他自龍榻上強(qiáng)撐起身子,姜悟的聲音忽然響在耳邊:“是朕讓他這么做的。”
    太皇太后臉色難看地坐在士位上,道:“把他叫出來。”
    齊瀚渺哆哆嗦嗦地鉆進(jìn)了后頭,在場的其他人已經(jīng)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只有姜悟坐在椅子上沒有動,他再次開口:“是朕讓他這么做的。”
    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強(qiáng)忍著沒有訓(xùn)斥他,而是重重敲了一下拐杖:“殷無執(zhí)呢?!”
    “臣在。”
    聲音從屏風(fēng)后傳來,齊瀚渺扶著殷無執(zhí)走了出來。
    姜悟抬眼去看,只見對方臉色蒼白,嘴唇跟臉幾乎一個顏色,額頭還有體力透支后滲出的虛汗。
    他撩袍跪下,虛弱道:“是臣護(hù)衛(wèi)不嚴(yán),使陛下受驚,請?zhí)侍蠼底铩!?br/>     “你還有臉說!”太皇太后站了起來,恨聲道:“陛下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怎么,這地上不夠你蹦?還非得去屋頂上?!”
    殷無執(zhí)嗓子干燥,他舔了一下嘴唇,沒有為自己辯駁:“臣知罪,請?zhí)侍筘?zé)罰。”
    太皇太后瞪了他片刻,揚(yáng)聲道:“來人,請刑仗!給我打,還有這些看管不力的奴才,全拖出去,打!”
    奴才們無妄之災(zāi),當(dāng)即叩頭哀嚎:“太皇太后饒命,太皇太后饒命。”
    “等等。”殷無執(zhí)膝行上前,強(qiáng)撐著道:“今日之事是殷戍一人所為,太皇太后慈悲,切勿牽連無辜。”
    “你還敢替他們求情?!”
    太皇太后更怒,袖口忽然被人拉了一下,文太后輕聲道:“既如此,便罰殷戍一人吧。”
    她說罷,看了一眼姜悟的反應(yīng),后者果真掀起睫毛看了過來,那剔透的眼珠子,分明清澈的一望到底,可卻什么情緒都看不出來。
    文太后避開了他的視線,望著殷無執(zhí)的眼神里染上了幾分憂心。
    刑仗很快請了過來。
    太皇太后直接在士位坐定,道:“就在這里打,太極殿一干人等,都好好睜大眼睛看清楚,這便是護(hù)衛(wèi)不力、害天子受驚的下場!打!”
    姜悟去看刑仗。
    那刑仗很粗,也很大,姜悟沒有被它打過,但光是它的模樣,就已經(jīng)足夠滲人。
    這一仗毫不留情地抽在了殷無執(zhí)身上。
    姜悟轉(zhuǎn)動眼珠,去盯著行刑的太監(jiān)。
    那太監(jiān)被盯得心神大亂,下意識去尋求太皇太后的幫助,后者目光一寒:“怎么,沒吃飽飯?”
    太監(jiān)硬著頭皮又給了殷無執(zhí)一仗。
    姜悟開口:“要打多少?”
    “打到哀家消氣為止!”
    姜悟想了想,又問:“怎樣才算消氣?”
    “……”太皇太后被他問住,板臉道:“怎么,皇帝要為他求情?”
    “萬事萬物皆有盡頭,這行刑,自然也得有個盡頭。”
    “那便五十仗!”
    姜悟沒有再說話。
    整個行刑的過程,他一直在看殷無執(zhí)。
    他的臉色很白,并且越來越白了。他的脊背挺得很直,一開始,手只是垂在身前,然后也許是因?yàn)閾尾蛔×耍S著脊椎彎下去,他的手臂重重?fù)卧诹说厣希⑶也皇芸刂频厍稹?br/>     冷汗從額頭滑落鼻尖,滴落在地面。
    殷無執(zhí),很痛苦。
    他轉(zhuǎn)過臉來看姜悟了。
    姜悟偏了偏頭,依舊專注地望著他。
    殷無執(zhí)扯了一下嘴角,用口型對他說:我,沒,事。
    姜悟:“?”
    “四十八,四十九……”
    報數(shù)的太監(jiān)盡職盡責(zé):“五十。”
    行刑太監(jiān)放下刑仗,跪地行禮:“回太皇太后,行刑完畢。”
    殷無執(zhí)撐在地上的手臂徹底一軟,直接趴了下去。
    太皇太后臉上劃過一抹慌亂,文太后立刻道:“谷太醫(yī),快看看他!”
    殷無執(zhí)很快被抬了下去處理傷勢,文太后和太皇太后不約而同地來看姜悟,后者神色始終沒有任何波折,并沒有因?yàn)樽约合矚g的人受傷而露出半分倉皇無措。
    兩人對視了一眼,太皇太后拿著拐杖來到他面前,對他道:“日后,再有如此荒謬之事,哀家還要拿殷世子問罪!”
    如果是這樣的話,殷無執(zhí)是會恨他,還是恨別人呢?
    姜悟只是思考著,沒有說話。
    像一個無情無欲的死物。
    太皇太后眉心跳了一下,嘴唇微微發(fā)抖,頭也不回地從他面前走了出去,文太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追上了太皇太后的身影。
    “母后……”
    一直到走出太極殿,太皇太后才道:“你看看他,你看看他現(xiàn)在,像個什么樣子,他分明,就是根木頭!哀家打殷戍,那不是他心尖子么?他竟一聲不吭!”
    “悟兒一定會好的。”
    “先帝糊涂,糊涂啊……”
    太極殿徹底安靜了下來。
    谷晏為殷無執(zhí)處理好了傷勢,走出屏風(fēng)后向姜悟行禮:“陛下不用擔(dān)心,殿下傷勢應(yīng)當(dāng)無礙,只是因?yàn)轶w力不支加上受了重刑,養(yǎng)段時間就會好了。”
    “嗯。”
    “微臣告退。”
    姜悟靜靜地坐著,沒有理他。
    谷晏離開之后,齊瀚渺來到姜悟跟前,試探地問:“陛下,要不要吃點(diǎn)東西?”
    姜悟感受了一下肚子,確實(shí)有些餓了,便道:“蛋羹。”
    齊瀚渺喂他吃了飯,姜悟坐在桌前沒有動,他看上去像是在想什么,又好像只是單純的坐著而已。
    天色越來越暗,又一道身影來到他跟前。
    “陛下。”是十六:“已經(jīng)亥時了,可要上床休息?”
    “嗯。”他的確坐累了。
    十六將他抱了起來,頓了頓,又問:“陛下,要不要去看看殷世子?”
    作者有話要說:喪批:皇祖母不讓在屋頂蹦。
    阿執(zhí):以后去山頂。
    這屆讀者不行,加更還得作者主動。
    朕的營養(yǎng)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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