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九歌在龍觀市任職多年,當然會有自己的人事資源。</br> 不是他不喜歡去經濟發達的地方任職,而是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與水平,也知道經濟發達地方任職競爭激烈。</br> 他在龍觀市經營多年,完全可以說了算。</br> 不過,現在他已經做到了龍觀市一把手,若想再進一步,就需要到省里去任職,那么需要事先進行鋪路,等到屆滿或提前進行晉升。</br> 他在辦公室里的保險柜里鎖著二本筆記本。一本專記龍觀市內的人事。一本專記省里和京城的人事。</br> 里面記著的內容只有他自己看的明白。</br> 比如陸中明的人事資料,在鐘九歌的筆記本里代號是“L”。記錄著已退休、原先是什么職務、喜好什么,子女任職等情況。</br> 最新增添的人物是張東峰。代號是“Z”。里邊記有張東峰的任職經歷,以及處理過誰、得罪過誰、喜好是什么等等情況。</br> 當然,這些文字都是用密語寫成,不知情的人,就算拿到這個日記本也不知道上面寫了什么。這是為了保密需要,否則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設想。</br> 另外,這些日記本鎖在保險柜里,鐘九歌的老婆不知道、兒子不知道,專職秘書和謝靈清也不知道。</br> 許多人根本不會想到表面粗獷的鐘九歌竟然會如此仔細地收集一些人的資料與隱私。</br> 在許多時候,這些資料可以讓他投其所好,也可以幫他解決一些麻煩,獲得一些好處。</br> 此時,有人進來對謝靈清耳語幾句。</br> 謝靈清對鐘九歌說道:“領導,張東峰已經到了。”</br> “不是五點鐘見面嗎?”</br> “領導,現在已經五點十分了。”</br> “讓他們再等等,我和老領導再說幾句話。”</br> 此時陸中明插話問道:“哪個張東峰?”</br> 鐘九歌回應道:“張東峰先后在東興市、溫華市任過職,現在來龍觀市擔任二把手,今天到任。”</br> 陸中明說道:“這個張東峰我有些印象,年輕有為、敢想敢做,只是有些做法過于激烈,這樣的人前期可能會受重用,但走不遠。到了一定高度,許多人并不喜歡。”</br> 鐘九歌說道:“老領導,溫華市與龍觀市完全不對等,從溫華市派出來任職,是不是上面領導對張東峰有看法?”</br> 陸中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從溫華市來龍觀市任職,明顯是不受重視了,說明上面有些領導已經看不慣張東峰的做法。”</br> “不過,如果真的放棄張東峰的話,上面領導應該把他調往省級部門擔任閑職,現在讓他來龍觀市擔任二把手,也可能是為了消磨他的銳氣,應該是還有人看好他。畢竟他實在太年輕了,經得起磨練。”</br> 說到這里,謝靈清再次推門進來,對鐘九歌說道:“領導,你還是先去吧,再遲了不好,畢竟張東峰今天剛到任。”</br> 鐘九歌點了點頭,起身握住陸中明的手說道:“老領導,您先休息,晚上一起吃飯。”</br> 前往龍觀市的路上,蘇菲菲坐在張東峰身邊說道:“小壯一家人過于執著,受到欺負去上訪告狀沒有錯,但犯不著投入這么大的成本。”</br> “告得贏就告、告不贏先緩緩,忍忍也就過去了。現在啥好處也沒有撈到,反而把自己害的更慘。”</br> 張東峰搖了搖頭,說道:“最初的時候,小壯家肯定是愿意接受調解的,肯定是不愿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只是沒有人出面主持公道,鞏坤可能更加變本加厲,結果才會變得現在這個樣子。”</br> “對于山民來說,其實對于每個人來說,活著是為了尊嚴,是為了爭一口氣。不是有錢人要面子,貧窮的人也是要面子的。”</br> 蘇菲菲又說道:“我認為可以接受剛才那個鄉長的提議。既然樓房已經建成,再拆除,不僅浪費,而且會讓鞏坤更加憎恨小壯一家。”</br> “完全可以讓鞏坤多賠一些錢,這些錢可以用來修理房屋,可以培養小壯,小壯家占用那么多宅基地并沒有什么大的用處。”</br> 張東峰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原先也是這么想的,只是我看到小壯的母親并沒有同意,也就失去了進行這樣調解的意義。”</br> “而且,對于我來說,既然受害方不愿意接受這樣調解,我倒是支持進行拆除,也可以算是殺雞驚猴,不能讓有錢人任意妄為,知道我們執法必嚴,這樣才能讓更多懷有小心思的人敬畏,可以減少很多這樣的糾紛。”</br> 汽車進入龍觀城區,張東峰發現城區建設完全落后于省內的任何一個城市,看來龍觀市真的是樣樣墊底的存在。</br> 不僅城建混亂,而且街道讓人感覺很臟。</br> 汽車開進市委市府大院。</br> 大院里面有六棟樓,中間最高的一棟是市委市府辦公樓。</br> 張東峰一邊往里走一邊問道:“市委市府一直在一個樓里辦公?”</br> 陳少白回答:“過去一直是分開辦公的。鐘書記上任后,決定把市委市府合到一個樓里辦公,他說這樣方便高效。”</br> 張東峰接著問道:“見面會在幾樓?”</br> 陳少白說道:“見面會不在這里開,而是放在龍觀賓館的會議室。賓館就在大院附近,您平時也住在那邊。”</br> 張東峰看了看手表,便沒有進入辦公大樓,而是重新上車。</br> 說實話,他對于見面會安排在龍觀賓館有些疑惑,要知道,這是他第一天上任,與班子成員見面的話,最好是安排在辦公大樓里的會議室里,以示正式正規。</br> 不過,由于他是第一天上任,而且又住在龍觀賓館,他也不能多說什么,只能是客隨主便。</br> 汽車在龍觀賓館門前停下,張東峰讓司機送蘇菲菲去省報駐龍觀記者站。</br> 賓館給張東峰安排的臨時住處是標準的套間。</br> 陳少白在套間的會客廳里說道:“領導,現在離五點還有十多分鐘,您先休息。有事的話,可以找這里經理。”</br> 說著,他指著站在旁邊的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人說道:“領導,你若有事的話,可以直接找她。她是賓館的副總經理,叫沐長煙。”</br> 說完,陳少白說要去看一下見面會安排的情況,匆忙地離開了。</br> 沐長煙笑道:“領導,在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找我。”</br> 張東峰點了點頭,他到各個房間看了看,只見設施齊全、物品到位,一時覺得也沒有什么需要的,便洗了臉,走出房間,打算四處看看。</br> 畢竟這是他今后一段時間居住的地方,先要熟悉相應的情況。</br> 這是二樓,站在環形樓梯口可以俯瞰一樓大廳。</br> 張東峰看見陳少白和一個身材修長、年輕性感的女人說著話,最終陳少白匆匆地走了。那個女人站在大廳里熱情而周到地迎接著一個個走進來的人物,有時握握手、有時站著說幾句話。</br> 此時沐長煙出現在張東峰身后。</br> 張東峰問道:“沐經理,那個女人是誰?”</br> 沐長煙說道:“領導,她是市委辦公廳主任謝靈清。”</br> 張東峰點了點頭,這就是得到鐘九歌重用的人。看她忙碌的樣子,覺得其能力應該不差。</br> 五點快到了,陳少白匆匆上樓來。</br> 張東峰直接問道:“時間到了,怎么還不安排見面會?”</br> 陳少白說道:“鐘書記還在和從京城來的一位老領導談話,其余人大多數也還沒到。”</br> 張東峰接著問道:“平時也這樣,五點開會五點半點到?”</br> 陳少白笑道:“差不多吧。”</br> 張東峰臉色沉下來,落后的地方真是有落后的原因,連開個會也這樣拖拖拉拉,純粹浪費大家的時間,于是他說道:“我不習慣不準時。會議室在哪里,先領我去。”</br> 到了會議室里,果然空無一人。</br> 張東峰看了看,便在長圓會議桌旁找個座位坐下。</br> 陳少白尷尬地搓了搓手離開了。</br> 沐長煙進來沏了一杯茶,放在張東峰面前。</br> 張東峰說道:“沐經理,給我找份今天的龍觀報紙。”</br> 沐長煙立即離開,過了一會兒又走進來,將一份龍觀晚報放到張東峰面前。報紙頭版已經登著鐘九歌視察與慰問相關單位的消息。</br> 放下報紙,沐長煙將長圓桌上擺放的十多個茶杯沏上茶,動作很輕很緩,也算是陪著張東峰一段時間。</br> 過了近二十分鐘,陳少白引來第一位與會者。</br> 據介紹是副市長馬子微。</br> 馬子微戴著眼鏡,此時滿臉紅光地笑道:“張市長,當好你的助手。”</br> 張東峰笑著握了握手,說道:“大家都是為了工作,一起努力。”</br> 坐下后,馬子微接著說道:“龍觀市是小地方,大家工作有些散漫。”</br> 張東峰不知道馬子微是特意解釋今天開會遲到的原因,還是有所暗指,便沒有答話。</br> 謝靈清匆忙走進來進行解釋:“張市長,鐘書記正在和老領導說幾句話,他馬上就來開會。陸部長十多年前是龍觀市的老領導,鐘書記總要和老領導寒暄幾句,他讓你別著急。”</br> 說完,謝靈清揭開張東峰的茶杯看了看,又叫來服務員重新沏熱的,便急匆匆地離開。</br> 又過了一會兒,樓道里人聲嘈雜,一群人簇擁著一個人出現在會議室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