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處長的話里就明顯的有話了，雖然短，但包含著的信息量大。</br> 范學明看了看宋德勝，宋德勝又看了看張東峰。</br> “黃處長，我敬你。”張東峰笑著讓服務員滿了酒，熱情地說道：“今天我剛到平江來，黃處長就到平江指導工作，這是緣份。為此，我要敬你。”說著，一仰脖子，杯中酒全部喝下。</br> 黃處長同樣笑道：“張書記好酒量。”也喝完了杯中酒。</br> 張東峰又滿了一杯，說道：“我到平江來，既要宋書記的關心，更要省級部門領導的支持。黃處長，我再敬你第二杯。”</br> 黃處長似乎感到了張東峰的能耐，便擺了擺手說道：“我不是什么領導，我們平級，平級而已。”</br> “黃處長，那可不一樣，我在基層，你在省里。來、來，喝了。”張東峰酒下去了，望著黃處長把酒也喝了。</br> 范學明感激地看著張東峰，宋德勝也看著，眼神里有些說不清楚的意味。</br> 張東峰又滿了第三杯，說這杯是為了清念實業集團，為了黃處長對這個項目的關心和支持。</br> 張東峰的這些話說得得體大方，范學明心想：這是一個了不得的家伙。</br> 他先后見識過了多任到平江區掛職的領導干部，張東峰就憑這一會兒的表現，就夠得上出色的了。</br> 掛職干部對企業的重要性，范學明是知道的。如今的體制，什么項目都得上面批。有些項目雖說名義上說不批了，只要備案就行。可是，你不批，上面就沒有這個項目的位置，在安排資金時，根本就不會考慮。</br> 近幾年來，國家對企業的扶持資金逐年在增加，就看誰有能耐，誰能爭取到。</br> 平江區就有個別企業，生產只是應付，一門心思花在搞項目上。</br> 每年搞成一個兩個的，僅無償資金這一塊，就相當可觀。搞項目經濟，已經成為一些企業的最大餡餅。</br> 清念實業集團原本沒有多在意，范學明之所以取名清念，就是打算清心無念地發展實業，可是架不住其它企業隔三差五地從華杭市、曲江省的相關部門爭取到一筆筆資金，他的心理就不平衡了。</br> 這些錢，不爭取白不爭取，真金白銀呢。</br> 于是，范學明專門從省里高校聘請了三個顧問。</br> 說是顧問，其實就是利用他們的關系，為企業尋找合適的能得到上面首肯的并且能找到資金的項目。</br> 聘請顧問也是很有講究的。要么是名氣特別大的，能在某一個行業起主導作用的；要么就是不僅僅科研有一套，還諳熟于人事，特別是對上層人事，對握有審批權的這些大大小小的廳處級干部們，都能說上話。</br> 項目經濟催生了顧問經濟。</br> 企業到底要顧問提什么意見？顧什么？其實都不必。</br> 這些顧問就是在項目論證時，說幾句話；拉幾個同樣是專家的人，簽上字。接著跟省里主管或者負責此項目的廳處長們打打招呼。反正已經形成了一定的利益關系，顧問們的招呼往往管用。</br> 上了一定規模的企業就會有幾個顧問，有的企業甚至達到十多個，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至于顧問費，倒是秘密。</br> 張東峰敬了黃處長，當然還要敬一回宋德勝書記。</br> 宋德勝說道：“家里人，就不敬了吧？”但手卻端起了杯子，張東峰謙和地說道：“你是書記，是班長，當然得敬。”</br> “哈哈，張書記到平江，看來是來對了！”宋德勝一邊喝著酒一邊笑道。</br> “我可是沖著宋書記來的！”張東峰順著宋德勝的話回了一句，這句話讓宋德勝笑得更明朗了。</br> 黃處長也端起杯子，說道：“張書記，早就聽說大名了，全省最年輕的組織部長，現在是全省最年輕的副書記，今天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來，我敬你。”</br> “還是我敬你吧。”張東峰謙虛了下，繼續說道：“要喝，你先跟宋書記喝。”</br> 黃處長已經把酒喝了，回應道：“我待會兒自然要跟宋書記喝。張書記，能到平江來掛職，這是省里重點培養啊！”</br> “哪里哪里，不都一樣。”張東峰說著給黃處長滿了酒。黃處長又和宋德勝喝了。范學明也趁著機會，好好地敬了黃處長三杯。</br> 黃處長的酒勁有些上來了，望著張東峰，說道：“張書記，不，張老弟，來、來，我們喝！”</br> 張東峰知道黃處長有些高了，只是，不把他們喝高，事情就不好辦。</br> 喝酒跟送禮一樣，你收了，人家才放心。酒喝高了，大家才心里有底。</br> 在酒桌上，喝到稱兄道弟時，大概也是酒到八分了。</br> 當然，又不能把人喝醉了。喝醉，既傷身體又容易失態。</br> 張東峰此時說道：“范總，我看喝酒就這樣吧？宋書記，黃處長，你們看……”</br> “也好！”宋德勝順應道。</br> 范學明就吩咐服務員上了果盤，張東峰用牙簽插了一片西瓜，送到黃處長面前的盤子里。</br> 黃處長瞇著眼說道：“謝謝、謝謝了。張書記能耐！”</br> 張東峰笑了笑。</br> 飯局結束后，宋德勝因為另外有事，先走了。</br> 范學明笑著問張東峰：“晚上沒事吧？張書記。我們去喝茶吧，既為黃處長來，也為張書記接風。”</br> 張東峰說道：“我還要去賓館看看住的地方。這樣吧，要么麻煩姚丹姚主任過來，我們一道，正好晚上喝完茶，再去賓館。”</br> 范學明點了點頭，直接給姚丹主任打電話，聽得出來，他和姚丹非常熟悉。</br> 如今的企業老總，有時候比仕途中的人還熟悉領導，就如天元集團的方世軍與徐柔，與省里和市里的領導都很熟悉。</br> 姚丹說她正在一個飯局上，你們先去，她稍后再來。</br> 平江區經濟確實比江東縣繁榮。</br> 有人開玩笑說，要看一個地方經濟是否繁榮，主要看三點：一是煙酒的檔次，二是建筑的檔次，三是提供特殊服務的陪侍女檔次。</br> 前兩點，在平江區，可以說是一目了然。</br> 平江的大道，在全省可能是最寬的。可以并行八輛車，加上綠化帶，足足有八十米。平江還有全省縣區一級最高的樓房，六十層的時光大廈。</br> 平江的煙酒消費，許多縣區級城市，就是一些地級市也不可同日而語。</br> 關于平江提供特殊服務的陪侍女，用一句平江當地某名人的話來說，就是：流動最快、年齡最輕、面貌最好、業務最精。</br> 喝茶的地點就在時光大廈二十二層。這座大樓可以說是平江消費場所的一個縮影。里面各類服務應有盡有。只要你能想到，你就能夠找到。至于你想不到的，你也可能找到。</br> 一行人坐定后，范學明點了碧螺春，張東峰制止了。張東峰說：“就喝我們平江當地的霧里青吧，也讓黃處長換換口味。”</br> 范學明朝黃處長看了一眼，就讓服務員更換了。</br> 大家開始說些話，酒都有了三分。范學明就說到平江的關于特殊服務人員的那幾句名言。</br> 張東峰聽了笑了笑，并沒有搭話。黃處長卻問道：“流動最快，這是啥意思？”</br> 范學明哈哈大笑：“黃處長，干部到處流動，這些陪侍女也一樣。”</br> “啊，原來如此！”黃處長笑著說道：“真沒想到，居然是這意思。”</br> 此時張東峰插了句話：“其實，這應該叫輪崗，或者叫異地交流。”</br> “哈哈，高，高！張書記這是畫龍點睛，總結的好！”黃處長一拍大腿笑道。</br> 范學明也跟著笑，三個人的笑聲，讓旁邊的服務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三個男人為什么會如此好笑？</br> 茶上來了，喝了一會，張東峰和黃處長談到了省里的人事。男人們嘛，既然在仕途，不談人事，是不正常的。</br> “過來掛職好。我們委里的那個副主任，就是上上一屆掛職過的干部。本來在委里也就是個處長。掛職兩年，就直接提拔了。現在講究這個，叫做具備基層工作經歷。”黃處長一邊喝茶一邊說道。</br> 張東峰接話：“這是個大趨勢，也是大方向。不過，既然來掛職，也想做點事。還要請黃處長多支持。”</br> “你看你看，我說張書記不簡單吧，說出的話一套一套的。”黃處長對范學明說道：“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找張簡書記。只要張書記點頭，我就沒意見。”</br> “那當然好。張書記現在是是平江的書記，當然要關心清念實業集團。但是，關鍵還是要你黃處長關心。”范學明賣了個關子。</br> 張東峰會心地笑道：“既然黃處長說了，把我當弟弟看，范總還不放心了？黃哥，是吧？來，喝茶。”又轉頭問范學明：“范總都安排好了吧。這樣，我先告辭了。剛來，晚上住的地兒還沒弄好，我得去看看。姚丹主任要過來，我先下去等她了。”</br> “你就走了？”黃處長說著，身子卻沒有動。張東峰象征性地與他拉了拉手，走出包廂時，又對范學明說道：“一定要安排好，體現平江區的熱情和誠意。”m.</br> 下到一樓時，姚丹正好趕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