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側了下肩,直起身來,將半松的衣帶挽緊。
“咔——怎么了這是?”安以笙倒是沒有生氣,帶著驚詫的問道。
隋嘉文怔怔的伸著手,良久慢慢的收回垂在腿邊,他倒是沒開口。
周圍一片安靜,剛才拍戲時喧鬧紛雜的氣氛此時有些凝固。有不少人悄悄的看向監視器后坐著的人。
這時的光線很暗,對方卻還是沒摘墨鏡。連安以笙都回頭看了一眼,見對方沒說話,他一時也沉默下來。
曲璐遠遠的看了一眼導演處,再看現在這氛圍,她知道那位下雨天心情都會不好的主來了。
她看著朝暮清清冷冷,單薄挺拔的站在那里,想了想還是邁步上前,陪著笑對周圍人說。
“不好意思啊,新人,新人,沒經驗,多多包涵。請稍微等一會,就一會。”
她把女孩拉走,到了稍遠一點的地方,耐著性子問。
“怎么了你這是?剛才還拍的好好的。要是因為你耽誤進度,你可付不起這個責。”
“璐姐,戲份和我拿到的劇本不一樣,上面沒有這場戲。”
朝暮微微蹙著眉,她感覺到剛才隋嘉文手掌握著自己的肩頭,而且有想要脫下衣服的舉動。
可是自己的劇本上只有對方推倒自己后,情緒的說了一段話后離去的戲份,自己全程都是個背景板。
曲璐聽到后,了然的點點頭,她大概明白這個女孩應該是被人坑了。不過她還是好心的為對方撥了個電話到當事人那里。
電話時間不長,令曲璐詫異的是,朝暮全程表情都很平靜,她甚至沒有失控的和對方爭辯,只是掛斷電話后沉默了幾秒,然后把手機還給曲璐。
“璐姐,給你添麻煩了。接著拍吧。”
電話里的人直接承認了,合同里有好幾個小陷阱,非專業人士看不出來,可是現在簽也簽了,錢也拿了,如果現在違約,不僅拿不到尾款,還面臨十倍賠償。
朝暮賠不起,只能把接下來的戲演完。
曲璐去跟人打了個招呼,把完整的劇本拿過來,這部劇里有一部分親密戲,甚至還有裸、戲和床、戲,而這些都會讓替身演員完成。
朝暮手指緊了緊,她當初簽合同時,里面只有包括一些落水,吊威亞,戶外的戲份,所以她才考慮簽下來。
曲璐輕聲叮囑,快點調整狀態,如果因為她耽誤進度,最終被換掉,也要按違約論。
另一旁的導演倒是沒有等她,先拍了隋嘉文單獨的戲份。
如果兩人共同的戲份,今天拍不成,那就只能先單獨拍,這個共同戲份的順序往后緩一緩。
隋嘉文單獨的戲份今天很少,他拍完后,冷著臉在助理的簇擁下離開,和朝暮擦肩而過,卻連個眼神都沒給對方。
戲服沒脫,一開始俊朗稚氣的臉龐此刻沉下臉,眼眸里情緒翻滾,倒有些符合人設了。
朝暮感覺微微抱歉,畢竟她被坑了,不了解完整戲份,所以大概令對方感到不快。她快速的記下接下來的戲份,然后回到鏡頭前。
安以笙看她一眼,讓她做好準備,他不時偏頭跟身后一個人說著話,不過由于角度的問題,朝暮只能看見他身后的人半個身子。
看不清臉,對方穿著靛青色西裝褲的腿格外修長,隨意的搭著。
她自己的戲份有幾幕是在男主來之前。
朝暮坐在梳妝鏡前,朦朧微黃的壁燈并不能全部照亮這里,她的背影籠罩在黑色的絲綢睡袍里,透過微弱的燈光,纖細優美的腰肢曲線隱隱約約。
烏黑柔順的頭發虛虛扎著,垂在肩頭。
她伸出白玉似的手指,拿起一支口紅,慵懶的擰開蓋子,對著鏡子涂抹。
鮮艷的紅色唇膏輕輕碾壓過她她飽滿的嘴唇,唇珠翹起,像是點綴其中的寶石。她雙唇輕抿,口紅稍稍氤出邊緣,帶著誘惑的風情。
偏偏她的眸子純情又迷離,似乎閃著瀲滟的水光。她背對著鏡頭,只留一個背影,可是鏡子里的人卻繾綣溫柔,絕美如畫,多情似水的眸子里似乎有許多話要說。
她好似癡癡的欣賞著鏡中人,突然狡黠的偏了下頭,鏡中人同樣的動作,似乎正從鏡子里和鏡頭,鏡頭后的人,又或者是不知何處而來的視線對視。
宣發組忍不住拍了幾張照片,雖然到時候宣發不一定用,而且也不能露臉,
但是實在是太過美好,讓她不由自住的按下快門。
安以笙從監視器里看著朝暮的表演,摸摸下巴心想,看上去像個新人,而且只是個替身演員,但是演技其實還不錯。
反正他想要的氛圍和感覺,差不多都呈現了出來。他偏過頭想要問問這位總導演的意見,可是對方只是看著鏡頭,明顯沒有想要說話的意思。
知道對方嚴苛認真,可能是想著再重拍一條,突然對方微微點了下下巴,那是過的意思。
“好,這一條過,下一條準備。”安以笙開口。
朝暮收回目光,鏡中的人也垂下眼眸,她微微收緊手指,指甲刺的掌心生疼。
下一幕戲是男女主云、雨過后,她疲憊倦怠的躺在床上,眼神里茫然無措卻又心生落寞。
這幕戲之前的激、情戲份很熱烈,充滿掙扎逼迫,反抗屈服,是動的場景,而之后就像是硝煙后的寧靜,充滿頹靡落寞,平常寡淡。
像是花開到最濃烈之后的迅速頹敗,而朝暮現在要跳過盛開直接表演枯萎。
因為是親密戲過后,所以這一幕的造型會很暴露。造型師和化妝師進來為她簡單的做了妝造,頭發披散,卸掉精致的妝容,畫出疲累感,裸露的皮膚再畫上情事后的痕跡。
化妝師用紙巾將她的口紅往旁邊一擦,瞬間留下氤氳開的紅痕。
雖然戲份暴露,可是一般一個小替身是沒有資格要求清場的的。
眾目睽睽之下,朝暮走到床邊,她的手指放在領口。
“咔——”
“接下來的鏡頭為了讓演員更好的進入情緒,咱們清個場,來,都準備準備。”
安以笙不解的想著剛才身邊人的口型,納悶無比,這是個什么情況。
各組都短暫撤離這個攝影棚,安以笙坐在鏡頭前百思不得其解,突然看見對方正盯著他。
安以笙震驚的指指自己,我是導演哎,清場還要把我清走,這是哪里的規矩。
轉過頭又一想,得,自己就是個執行導演,人家才是總導演,他郁悶的走了。臨了看見攝影的攝像機也被拿走,和自己一樣被滿頭霧水的清走。
安以笙幸災樂禍的笑笑,和對方勾搭著肩膀出去。心中卻悚然一驚。
這人莫不是要堂而皇之的潛規則?
隨即又唾棄自己這個想法,不可能,自己感覺他都快不近女色,封心鎖愛,立地成僧了。
不過,那個替身演員長的的確是令人驚艷。
朝暮并不知道拍戲會清場,以及為什么清場到只留一個人,曲璐早在剛才就被一個電話叫走了,此時也沒人來為她解惑。
她此時才看到這個人的全貌,男人依然坐在那里,修長的雙腿疊起,西裝褲沒有絲毫褶皺,舒展服帖。
外面套著及膝的黑色風衣,衣角隨著的懸在腿邊。雖然光線昏暗,卻戴著墨鏡。
燈光的方向是朝著她的方向的,所以對方除了長腿,依然有半個身子隱藏在黑暗里,雖然只是遮住了雙眼,可是依然看不清臉。
可是這個人和安以笙的感覺很不一樣,他明明盯著監視器,可是那攝人的目光卻仿佛透過監視器壓迫而灼熱的直接落在她的身上。
“Action。”
朝暮手指抖了抖,男人的聲音微啞帶著磁性,只是一個簡單的不足兩秒的單詞,她卻驀然睜大了自己的眼睛,這個聲音……
滑軌攝像機發出機器的微鳴聲,當機器開動的瞬間,每一秒都以數十萬計。
朝暮穩下心神,顫抖的手指笨拙的解開衣帶,睫毛不安又慌張的抖動,嘴唇無意識的抿起,唇珠因而變得更明顯。
男人看不出什么神色的盯著監視器,鏡頭里的女孩,明明人設是風情萬種的紅玫瑰,此刻她卻像只驚慌失措,茫然無助的可憐純情兔子。
高清攝像頭和無處不在的軌道攝像機,能將女孩每一個表情都捕捉到,然后清晰到呈現在鏡頭中。
男人看著顯示屏幕,剛才還誘惑勾人,迷離繾綣的人此刻,眼神純然懵懂,黑色睡袍滑落露出半個肩頭。
他突然直起身,從黑暗中走出身來,一步一步靠近床邊的人。
朝暮聽見腳步聲就抬起頭,男人身量很高,目測有一米八幾的樣子,長腿邁步,發出叮咚的叩地聲,一步一步的走近她。
看清對方露在燈光下的臉,寬大舒適墨鏡下,鋒利瘦削的下頜,唇線銳利的淡色嘴唇,高挺的鼻梁。
黑如漆墨的頭發軟軟的垂著,戴著墨鏡看不清神色,黑色的風衣隨著步子在身后翻飛,氣勢攝人。
明明對方離自己還很遠,朝暮卻突然怔怔的跌坐在床上,衣袍左肩滑落掛在臂彎,露出整個單薄白皙的肩頭和胳膊。
她雙手向后撐著身體,微微抬起頭看著越來越近的男人。
怎么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