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云難得學(xué)會了主動關(guān)心人，太上皇一頓，還有些不習(xí)慣，頗有些不自在道：
    “朕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云霄國以孝為先，你一日是朕的兒子，就得一日遵從于朕，再不愿意也沒有用。”
    君凌云應(yīng)道：
    “只要父皇所說的是對的，兒子自當(dāng)遵從。”
    “哼。”
    太上皇看著君凌云，又恢復(fù)了這一貫的清冷做派，哼了一聲。
    心道自己將兒子養(yǎng)成這樣，也不知是成功，還是失敗。
    楚云溪見狀，便從中調(diào)和道：
    “父皇，您為國為民，辛苦一生，還為云霄國，培養(yǎng)了一代明君。”
    她說著，眼含崇拜地看向君凌云。
    “沒有您，就沒有皇帝君凌云，更沒有皇后楚云溪。我們都希望，您能放下負(fù)擔(dān)，好好享受生活。”
    太上皇的眼眶，忽然就有些濕潤了，鼻頭發(fā)酸。他一生要強，都要不記得感動是種什么感覺了。
    心里罵道，這小丫頭片子，還是那么伶牙俐齒。死人都能給說活了。
    嘴上卻硬道：
    “那司空玉，既然是你的授業(yè)恩師。你難道心里對朕，就沒有絲毫埋怨？不過嘴上說得好聽。”
    楚云溪如實回稟：
    “怎么會不埋怨呢，恩師一族上下多少人口，都因父皇一念之差，含冤而死。兒媳對父皇，是有過埋怨的。”
    太上皇剛醞釀起來的感動，徒然崩塌，他就知道，楚云溪對他只是面上恭敬罷了。
    “既然埋怨，你還來朕面前，演這一出恭敬的戲作給誰看？”
    楚云溪卻話頭一轉(zhuǎn)：
    “可再埋怨，也抵不過兒媳對凌云的愛。兒媳更感念您，呵護凌云長大，將兒媳賜給凌云為妻，給了兒媳天下無二的夫君。”
    太上皇和君凌云父子二人，都有些怔愣地看著楚云溪，看著她溫柔又堅定的臉上，雖在淺笑，卻掛著晶瑩的淚珠。
    太上皇抬眸眨了眨眼，不讓自己在小輩面前失態(tài)。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真的是老了，竟然聽幾句恭維的話，就這般感動。
    “你別在朕這里耍嘴皮子了，走吧走吧，只要你們夫妻二人，能將云霄國放在首位，朕便不再為難你們。”
    楚云溪趕緊擦了擦淚，笑著行禮。
    “謝父皇恩典，那，還請父皇，為小公主賜名。”
    太上皇略一思索道：
    “便叫思凡吧。朕只希望她長大以后，不要如她母妃那般，心生貪念。”
    奶娘便抱著小公主行禮。
    “小公主謝太上皇賜名。”
    君凌云垂首道：
    “父皇，那我們就先告退了，您好好休養(yǎng)。”
    太上皇似不在意地嗯了一聲。看著二人帶著小公主走了，回頭沾了沾眼角。
    楚云溪今日這番真情實感，著實勾起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柔軟。
    他是不是該放下對云霄國的執(zhí)念，好好做孩子們的長輩呢？
    可楚云溪如此善妒，不給君凌云納妃，他難道真的要放手不管，任由皇室子嗣凋零嗎？
    唉，頭疼。
    君凌云與楚云溪出了皇家行宮，卻沒有直接回宮，而是召見了留守在此的王太醫(yī)。
    君凌云問道：
    “王太醫(yī)，父皇的身體可有好些了。有沒有再犯糊涂？”
    王太醫(yī)趕緊回稟。
    “回皇上，太上皇的身體日益康健，頭腦也很清醒。依微臣看，病情算是穩(wěn)住了，只要沒有大的刺激，太上皇便無大礙。”
    王太醫(yī)趁機問道：
    “皇上，微臣是不是，可以回太醫(yī)院了？”
    總不能一直將他安排在此吧？與其他太醫(yī)輪換也行啊。他都好久沒出這皇家行宮了。
    太上皇還可以逛逛園子，聽曲兒看戲，又有舊人伺候。
    他可只能老老實實在住處待著，隨時待命啊，這與坐牢何異。
    君凌云卻只是淡淡反問：
    “王太醫(yī)，你可知為何，那么多太醫(yī)，朕獨獨要留你在此？”
    王太醫(yī)眨眨眼，他也想知道為何啊？
    他的醫(yī)術(shù)，在太醫(yī)院里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他實在想不出理由啊。
    君凌云和楚云溪的馬車已經(jīng)啟動，王太醫(yī)只能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
    卻見皇后娘娘身邊的吳憂，于馬上轉(zhuǎn)回頭來，笑看他一眼，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別有用心。
    王太醫(yī)被吳憂看得心里發(fā)毛，侍衛(wèi)不都是嚴(yán)肅著一張臉嗎？
    這吳憂侍衛(wèi)，無緣無故地，對他笑個什么勁兒？怪嚇人的。
    等等，吳憂？王太醫(yī)福至心靈，突然想起一事。
    聽聞吳憂，娶了曾經(jīng)伺候皇后娘娘的丫鬟。
    那丫鬟，后來脫了奴籍，在天下學(xué)院幫忙，她叫什么來著？荷香？
    王太醫(yī)想起這個名字，突覺茅塞頓開，卻也毛骨悚然。
    這這，他終于想起當(dāng)初，皇后娘娘還是太子妃之時，他的兒子，曾經(jīng)去天下醫(yī)學(xué)院報名，卻未能入學(xué)。
    當(dāng)時下人支支吾吾，只說是他兒子惹到了太子妃的婢女，才沒有入學(xué)。
    他那時候聽聞是婢女，也只是隨意斥責(zé)了幾句。現(xiàn)在想起來，那婢女好像正是叫荷香啊！
    王太醫(yī)狠狠咽了口唾沫，皇上也太記仇了些，這都過去多久的事兒了？
    再說，即便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也只是個婢女而已，值得皇上記到如今，如此大動肝火嗎？
    該不會是，當(dāng)初皇后娘娘也在場吧？
    王太醫(yī)摸了摸身上驚嚇出來的雞皮疙瘩，趕緊回屋去書信一封。
    讓自己兒子交代清楚來龍去脈，他也好心里有底。
    皇家馬車中，楚云溪也早就已經(jīng)忘了，有王公子那么一號人物，在天下學(xué)院調(diào)戲過荷香。
    她好奇地詢問君凌云。
    “這王太醫(yī)可是犯了什么事兒？”
    君凌云只道：
    “他教子無方，招惹了不該惹的人，當(dāng)罰。”
    楚云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便將此事拋諸腦后，說起另一件事兒。
    “凌云，我想帶著小公主，去一趟八公主府，拜訪一下柔太貴妃。”
    柔太貴妃？君凌云看著楚云溪期待的眼神，難不成，這就是溪兒想到的人選？
    柔太貴妃溫柔和善，若是她愿意教養(yǎng)小公主，的確不會虧待了這個孩子。
    可這種為別人養(yǎng)孩子的事情，柔太貴妃會愿意嗎？
    “溪兒想去，那便去吧。”
    只要是楚云溪想做的事情，他都會陪她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