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兇坡的人是八卦的。</br> “聽說上次塵兒渡劫,有個人哭了。”</br> 不知道是誰傳出來了這么一個謠言。</br> 風塵聽到這個消息都有點感動了。</br> 這些不要臉的老東西竟然能為自己哭?</br> 他去問瑤姐姐說道:“瑤姐姐,是你哭了嗎?”</br> 瑤姐姐說道:“塵兒,你是懂我的,我這個人向來陰險毒辣沒有感情。”</br> 他去問十八爺說道:“十八爺,是你哭了嗎?”</br> 十八爺說道:“塵兒,你是懂我的,你只是我養來下棋的,沒了你,我把你牧師爺爺的豬點化一下,也能下棋,不至于哭。”</br> 他去問陣師說道:“陣師爺爺,是你哭了嗎?”</br> 陣師說道:“塵兒,你是懂我的,我只醉心法陣,顧不上其他。”</br> 他去問鐵匠……算了,這家伙怎么可能會因為自己哭?他覺得有點不現實。</br> 他問了一圈下來,都說自己是鐵打的漢子,是陰險的小人,是天殺的壞蛋,怎么可能會因為他這么一個娃兒哭?</br> 所以,風塵認為要么有人說謊了,要么就是謠言。</br> “這些老頭子還是太閑了,天天傳什么八卦謠言。”</br> 反而是當時出門放羊的牧師在聽到他渡劫的消息之后,急匆匆跑來看望他,抱著他和瑤姐姐痛哭流涕說道:“塵兒,瑤姑娘,你們沒事吧,嚇死牧師爺爺了!”</br> 風塵感動嗎?</br> 他不敢動,因為瑤姐姐很生氣。</br> 她掙脫開來,“啪”的一巴掌打在了牧師的臉上,把牧師從屋子里打飛了出去。</br> “你這死胖子,色膽包天,比十八還要大膽!”</br> 十八爺在外面等著呢,接了一句:“你胡說!老子是正人君子!”</br> 然后笑瞇瞇詢問牧師說道:“她的身子骨軟嗎?”</br> 牧師搖頭晃腦說道:“忘了,忘了,我去圈我的羊了!”</br> 瑤姐姐叮囑風塵說道:“以后不許給你十八爺學,知道嗎?不是什么好東西?”</br> 風塵點頭說道:“牧師爺爺呢?龍爺說,讓我多跟牧師爺爺學習。”</br> 學習養豬和養羊。</br> 瑤姐姐卻叮囑說道:“也不許跟你牧師爺爺學,也不是什么好人!”</br> 風塵點點頭。</br> 不過很快瑤姐姐就改變了主意。</br> 第二天風塵起了一個大早,修煉了片刻,直到太陽那邊再也沒有紫氣涌來,瑤姐姐就對他說道:“塵兒,今天不用繼續修煉了。”</br> “啊?”</br> 風塵有點錯愕了。</br> 平常他都是跟著這些人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從來沒有離開過十兇坡。</br> 今天竟然主動說不讓自己修煉?</br> 他眼睛發亮說道:“要去趕集嗎。”</br> 他從來沒有去過集市。</br> 瑤姐姐說大漠的集市是天下最熱鬧的集市,在里面可以見到很多新奇的東西,所以他從小到大一直想去,</br> 不過一直不行。</br> 他的童年就只是擺弄酒爺的破劍,龍爺的斷槍。</br> 但是瑤姐姐卻搖頭說道:“跟你牧師爺爺去放羊吧。”</br> 要讓自己跟著牧師爺爺離開十兇坡去放羊?</br> 風塵有點不樂意,說道:“我想繼續修煉。”</br> 瑤姐姐說道:“修煉的差不多了,該出去看看了。”</br> 風塵開了氣海,現在氣海擴大了好幾倍,算是標準的氣海初期了。</br> 他們也想讓風塵繼續修煉,但是奈何風塵修煉需要的靈氣太多太多。</br> 多少靈氣,才可以比得上一縷紫氣?這家伙是一個四腳吞金獸,讓他們都有點頭疼。</br> 畢竟,這兒是沙漠,沒有那么多資源讓風塵用。</br> 所以多去外面看看,好過每天窩在家里修煉。</br> 按照書上的說法,這就叫做“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br> 風塵只能點頭,準備了一下,換上了一身舊衣服,又穿厚了一點,準備出門。</br>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出門,所以幾個老頭子都格外重視。</br> 陣師走過來,給了風塵一把劍,一桿槍。</br> 風塵認出來了,這是鐵匠打造的東西。</br> 劍很鈍,沒有劍鋒,鐵匠爺爺說這樣他才不會切到手。</br> 槍也沒有開鋒,也是一樣的理由。</br> 他氣呼呼說道:“我不想要。”</br> “為什么?”</br> “我不喜歡鐵匠爺爺,他兇我,還不給我教真本事。”</br> 陣師笑盈盈在他腦袋上揉了幾把,說道:“傻孩子,鐵匠爺爺對你也很好,拿上吧。”</br> 風塵不明白,鐵匠爺爺怎么就對自己好了?不過他很聽陣師爺爺的話,就只能點點頭,用一個芥子納須彌的布袋子裝了起來。</br> 十八爺也坐著輪椅過來,給了風塵一幅畫。</br> 畫里面有一個靚麗的白衣女子,楚楚動人,栩栩如生。</br> “塵兒,帶上這幅畫,路上難免會有所寂寞。”他說道。</br> 說完就被瑤姐姐當頭一巴掌。</br> “再敢教塵兒那些有的沒的,老娘掐死你!”她把畫塞進了布袋子,暴躁說道。</br> 說罷,她又在這個布袋子里面裝了很多吃的喝的。</br> 大都是一些蜜餞的果脯,山楂等等。</br> “好吃。”</br> 他嘗了一顆,甜甜的。</br> “比你前妻的丹藥如何?”有人笑著說道。</br> 風塵氣呼呼說道:“她怎么可以和瑤姐姐比!”</br> 然后把小袋子整整齊齊疊起來,收在了自己的胸腹之間。</br> 屆時,牧師也呦呵一聲:“塵兒看好了,這頭豬明天就會被我養成一條龍!”</br> 風塵一翻白眼,說道:“牧師爺爺,我們十兇坡上就你最會吹牛。”</br> 其他人笑而不語,牧師也不解釋什么,說道:“開道!”</br> 那頭比風塵還要高的大豬就帶著兩只羊慢悠悠走出了十兇坡。</br> “塵兒,坐上去!”</br> 他叮囑了一聲,直接把風塵揪起來,丟到了豬背上。</br> 那頭老豬白白的,很結實,很壯,雖然圓滾滾的,但是卻和一頭牛一樣,都是瘦肉。</br> 而且,性格也十分溫順,只是隨意看了一眼風塵,就繼續行走。</br> 牧師跟在豬羊身后,哈哈大笑,很快就消失在了晨光之中。</br> 看著風塵離開,鐵匠坐在門口,“吧嗒吧嗒”掉眼淚。</br> 瑤姐姐瞪了他一眼,說道:“矮子,哭什么!”</br> “沙子進眼睛了。”</br> “老掉牙的借口你都能拿出來?”眾人嗤笑。</br> 他這才說道:“塵兒要離開十兇坡了。”</br> 眾人郁悶說道:“就只是出門放個羊!”</br> “但是神諭沙漠危險遍地!”</br> 眾人又斥責說道:“有牧師跟著,能有什么事!”</br> 他說道:“牧師就是個廢人,只能養頭豬。”</br> 眾人都瞇眼笑了起來。</br> 牧師可不是廢人,那家伙精明著呢!</br> “還有你打造的劍,塵兒拿著,問題不大。”陣師說道。</br> 其他人則是毫不客氣地嘲諷:“就你這樣,還天天嚷嚷丟掉塵兒,丟掉了你能安心?”</br> ……</br> 這是風塵十五年第二次離開十兇坡。</br> 第一次是跟著去下棋,他都沒有機會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這應該是第一次看十兇坡之外的風景。</br> 十兇坡之外的世界很廣闊。</br> 他一眼看過去,都是灰茫茫的戈壁。</br> 明明是很無聊的場景,風塵卻感覺有點新奇。</br> 他一邊騎豬前行,一邊和牧師爺爺聊天。</br> “牧師爺爺,你們誰先到十兇坡。”</br> 牧師想了想說道:“可能是那個騙子吧。”</br> “可能?騙子爺爺到了這邊有多久了。”</br> “很久很久,人族什么時候安定,騙子就是什么時候到了這邊。”</br> 風塵感覺無比的驚奇。</br> 因為這樣一聽,騙子爺爺好像是一個人族大將,帶著人族斬殺敵寇,平定了魔族,然后了事拂衣去,不留功與名。</br> 但是這和瑤姐姐說的不一樣。</br> 瑤姐姐說,牧師爺爺是一個算命的,因為透露了一族氣運這種大天機,才成了現在這樣。</br> 真是搞不懂。</br> “人族安定已經有萬年了,有人可以活一萬年嗎?”風塵又問。</br> 牧師哈哈大笑。</br> 萬年聽著很久,事實上也確實很久。</br> “龍鳳萬年一生子,他們能活,我們人族怎么就不能活了?”他說道。</br> 說罷眼神就暗淡了下去。</br> 如今世上應該沒有龍鳳了吧,真是可惜。</br> 難得有機會和牧師爺爺相處,風塵和牧師爺爺聊了很多。</br> 也問了問其他爺爺的來歷。</br> 但是,牧師早已經給忘了。</br> 就只有瑤姐姐的來歷他記得最清楚,因為是瑤姐姐帶他來了這個地方。</br> “我記得,你瑤姐姐是個兇殘的人。”</br> “多兇殘?”</br> “她好像殺了一個國家的人。”</br> 風塵氣呼呼說道:“那一定是你記錯了,瑤姐姐人可好了!”</br> “也有可能是我記錯了。”牧師嘿嘿笑著,繼續和風塵漫無目的地放牧。</br> 他們行了二十多里,風塵總算是看到生長著一些胡楊,散發神性的光輝,就是這些胡楊在守護戈壁,守護沙漠。</br> 現在胡楊綠瑩瑩的,一大片連在一起,看著格外的賞心悅目。</br> 風塵情不自禁就想把豬羊趕到那些胡楊林里面,卻被牧師攔下。</br> 他說道:“小子你要記好了,那片胡楊林不能去。”</br> 風塵問道:“為什么?”</br> “那是妖族的領地。”</br> 風塵說道:“但是,書上說我們和妖族關系好,說我們的共同敵人是魔族。”</br> “妖也有好妖壞妖,人也有好人壞人,魔也有好魔壞魔。”</br> 風塵問道:“那些妖不是好妖?”</br> 牧師點頭說道:“對。”</br> 他趕著豬羊,穿越了一片又一片的戈壁,大漠。</br> 風塵發現,豬羊總是可以找到一些好東西,都是一些上等的草藥,可以幫人修煉的。</br> 他詫異說道:“牧師爺爺,豬能吃靈藥?”</br> 牧師哈哈大笑說道:“這靈藥人吃得,妖吃得,魔吃得,我養的豬就吃不得了?”</br> 風塵覺得,豬就是豬,吃這些草藥,不得撐死?</br> 所以,牧師爺爺的豬羊從來沒有活得太久過。</br> 不過,這樣養出來的豬和羊味道確實好,風塵很喜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