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祖背著顏如玉，不知道應該去往何處。</br> 魔族是去不得了，顏如玉在魔族之中受了很多很多苦，要是顏如玉再次回到魔族，沒有了眼睛之后非但不會受到優待，反而會被人貶低和欺負。</br> 畢竟顏如玉曾經壓著太多太多人，現在失勢，肯定會被那些人報復。</br> 顏如玉也是想了很久才開口說道：“送我去魔族北方的寒冰煉獄吧。”</br> 魔族所在的地方被稱作是寒冰魔域。</br> 再往北方，就是寒冰煉獄，比寒冰魔域更冷，只有那些“困境”才會在寒冰煉獄之中生存。</br> 風祖知道，顏如玉一個人前往寒冰煉獄肯定生存不下去，但是還是點頭，溫柔說道：“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就送你去。”</br> 路過金國的時候，金國之中甚至有一個棋盤飛了出來，落在了顏如玉的手里。</br> 顏如玉并沒有呼喚棋盤，她甚至失去了自己的雙眼，但是棋盤卻穩穩當當落在了她的手里。</br> 棋盤在顫抖，似乎是在控訴別人對它的不公。</br> 她甚至聽到了棋盤的靈魂在沉吟。</br> “還是跟著你吧，只有跟著你，才算歸宿。”</br> “感謝。”顏如玉微微一笑，收了棋盤。</br> 風祖就這樣帶著顏如玉一路飛遁。</br> 魔域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在天上看的時候是很美的。</br> 可惜，顏如玉沒了眼睛，已經看不到了。</br> 他們飛越了十萬里魔域，來到了寒冰煉獄。</br> “再往北，再往北。”</br> 顏如玉催促，只想距離魔族遠一些，也離人族和妖族遠一些。</br> “夠了，你總要生活。”風祖說道。</br> 顏如玉似乎是受了委屈，咬牙說道：“再遠一些，不要讓我看到任何人！”</br> 風祖嘆息一聲，繼續朝北。</br> 又飛遁了萬里，這才聽顏如玉的，把顏如玉放在一個山洞之中。</br> 他想留下照顧顏如玉幾日，顏如玉卻倔強開口說道：“你走吧。”</br> “可是……”</br> “走吧，讓我清靜片刻。”</br> 風祖要走，顏如玉忽然又開口說道：“能不能不要殺風塵。”</br> 風祖明白了，自己的秘密被顏如玉聽了去。</br> 但是他不明白，風塵有什么好，為什么這么多人都不讓自己殺風塵？</br> “為什么？”他問道。</br> 顏如玉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想讓風塵死。</br> “我會等他到同境界，這一點你可以放心，若是他勝不了我，那就讓他死，若是我勝不了他，那就讓我死。”風祖說道。</br> 顏如玉頓了一下。</br> 同境界之內勝過風祖……</br> 聽著很美好，但是她知道有多難。</br> 這是最接近道祖的男人，或許完全和道祖一樣！</br> 道祖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沒有人可以勝過道祖。</br> 后來出現的伏羲和女媧不行，神帝仙帝不行，佛祖不行。</br> 幾乎可以說的出名字的每一個絕世天才都不行。</br> 所以，也沒有人可以勝過風祖。</br> 這么說，就相當于給風塵判了死刑。</br> 她不明白，風塵和風祖之間到底有什么樣的恩怨，為什么風祖要殺風塵？</br> 這也是風祖第一個想殺的人。</br> “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為什么？”她不明所以。</br> 風祖說道：“可以。”</br> 他把這些年腦海之中的那些聲音說了出來。</br> 顏如玉皺眉說道：“有人在利用你。”</br> “但是這是事實，我雖然在山上，卻查證和算到了當年的事情，我和風塵有了大仇。”早晚要有一個了結。</br> 他不再多說，就這樣離開。</br> 就只有顏如玉一個人，坐在冰雪之中，輕輕撫摸自己的棋盤。</br> “還有你陪我，真好。”她笑盈盈說道。</br> 棋盤在顫動，似乎是在回應她。</br> 她托起棋盤，棋盤似乎是知道她的意思，擴散出去一道波動，下一刻周圍的空間已經換了一片場景，不再是冰天雪地，而是一片桃源。</br> “這個世界太無趣了，山河，幫我創造一個我想要的世界吧。”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山河全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br> 下一個瞬間，遠處的桃源之中出現了幾個矮小的茅屋。</br> 棋盤竟然根據她的心念，可以創造出來一片幻境，和真實的場景一般無二。</br> 茅屋之中出來了一個翩翩少女，竟然是辰曦的模樣，格外靈動。</br> “如玉姐姐，我來找你玩啦！”辰曦笑嘻嘻的，跑到顏如玉面前，腦袋在顏如玉的胸口蹭。</br> 顏如玉的雙目也已經好轉，紫色的眸子中都是笑意，陪著辰曦進了茅屋。</br> 但是幻境之后，顏如玉真身卻已經盤坐在冰雪之中，口中念誦一些經文，似乎可以和空間引起共鳴，抽動棋盤之中的力量，以此來壯大己身。</br> 這部經文的名字叫做《空間引》。</br> ……</br> 顏如玉走了。</br> 山谷之中只有那些劍，染著顏如玉的血。</br> 風塵終究還是沒能殺了顏如玉。</br> 那些期許的目光也都收回，有人失望，有人懷柔。</br> 風塵看向那些大能和強者，感覺稍有歉意。</br> 有大能開口，笑著說道：“風塵，你還小，往后會有更多的選擇，不要覺得對不起誰，只要遵從你自己的本心就好。”</br> 他們經歷過太多太多的選擇，有人選擇了放棄自己的妻女，有人或許會放棄一座城池。</br> 但是最后，他們都成了人族和妖族的支柱。</br> 沒有人會不犯錯，犯錯能改就好。</br> 有強者想要呵斥風塵，但是卻被幾個大能瞪了一眼。</br> 僅僅只是瞪了一眼！就讓那個強者感覺如同有千萬把刀指著自己！</br> 指著自己的喉嚨，指著自己的眼。</br> 指著自己的生命，隨時可以讓自己隕落！</br> “今天這件事，風塵做的很好！”</br> 亥皇開口了，這位老大能此時很胖，看著更加和善。</br> “誰敢說風塵一句不是，那就自己去殺敵，不要強迫風塵！”</br> 如此明顯的偏袒，誰看不出來？</br> 其他大能也都笑著開口說道：“這件事風塵做的沒毛病，散了吧。”</br> 那些人只能散去。</br> 風塵忽然感覺自己的心情好了許多。</br> 那些好友都從山上跳下，三兩步就到了風塵身前。</br> 風塵摸了摸白洛心的小腦袋，想說話卻說不出口。</br> “先生，你活著就好。”白洛心眼淚在眼眶里面打轉。</br> 在某一刻，她以為風塵要死了。</br> “你的仇我沒能報。”他說道。</br> 白洛心搖頭說道：“你能活著就好，否則又多了新仇。”</br> 而后風塵看向林白芷。</br> 這個小丫頭還是沒有長高。</br> 也沒有長大。</br> “變強了。”風塵對此很滿意，林白芷笑著點頭，反而是一邊的林當歸說道：“感謝。”</br> 感謝風塵沒有殺顏如玉。</br> 還有逍遙侯，眼里都是欣慰。</br> 風塵長大了，變強了，所以他很欣慰。</br> “我爹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看著你成長起來，要是知道你贏了魔族第一人，在天之靈肯定會安息。”他說道。</br> 風塵想哭，卻又忍著不哭。</br> 還有那些東海的天才，都和風塵交換眼神，說了一句“精彩”！</br> 還有辰曦，臉上像是有一層冰霜，化不開。</br> 她沒有任何情緒，就只是點頭示意。</br> 她失去了感情，所以永遠都是這副模樣，點頭之后就獨自離去。</br> 最后水語也走上前，她已經沒有風塵高了，摸不到風塵的頭，但是風塵還是低下頭讓她摸。</br> 她摸了摸說道：“記住，永遠遵從你的本心。”</br> “為什么？”風塵不明白，她為什么總要強調遵從本心。</br> 水語笑著說道：“我相信，你的本心永遠通往正確的方向。”</br> 風塵聳聳肩，感覺水語是最讓他平靜和舒服的一人。</br> “感謝支持。”他挑眉說道：“我會盡快去做那個夢。”</br> 水語還是溫柔如水，在他的臉上捏了一下，便和父親離開。</br> 風塵又看了看天空，他不知道天空中的人離開了沒有。</br> 就只聽到一道劍鳴的聲音。</br> 或許剛走。</br> “臭老頭，都不知道和我見一面就走。”他長長吐了一口氣，固然想念，卻也沒有再見的機會。</br> 不知不覺，出來十五年了。</br> 這個時間，和在十兇坡呆著的時間相差無幾。</br> 他不明白那些人為什么不見自己，也沒辦法去問，只能作罷。</br> 總是會有機會的。</br> 最后他看著魔族的那些人也都撤離，就只有一個人留著。</br> 是羽卿。</br> 眼睛里面帶著一些不甘。</br> 她曾經在顏如玉的身體之中種下了一顆種子，想要等顏如玉大勝之后，讓顏如玉把風塵帶給自己。</br> 但是顏如玉敗了。</br> 風塵問道：“你留著想做什么？想來送死？我還有一戰的能力！”</br> 羽卿嬌笑說道：“我就是來看看，你若是不想見到我，我走就是。”</br> “走了之后，以后就不會回來了。”她說道。</br> 風塵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看到她背后的翅膀化成一丈大小，朝著西方飛去。</br> 風塵眼里帶著迷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br> “先生，不要管那個女人了，回家回家。”</br> 天明大笑，恨不得抬起風塵，送風塵回去。</br> 風塵點頭，撿起了地上的長槍。</br> 長槍被顏如玉握過，上面似乎還有她的氣息，也有他的溫度。</br> 他索性不再多想，跟著回了家。</br> 回了劍宗。</br> 劍宗這幾人難得聚在一起，一個個有說有笑。</br> “先生，你這次什么時候出門？”他們問風塵。</br> 風塵微笑回應：“多待幾年吧，你們替我殺敵。”</br> 他們要的就是這個回答，一個個笑開了顏。</br> “我們替先生殺敵，先生替我們做飯吧，我愛吃先生做的紅燒肉。”當年的小胖子已經成了大胖子，不過依舊只知道吃，惹得眾人哈哈大笑。</br> 風塵替自己療了傷，到了晚上睡著之后，卻做了一個夢。</br> 他夢到了自己在某一個虛幻的空間之中。</br> 那一片空間之中似乎沒有時間的概念，甚至沒有光明和黑暗，有的只有無窮無盡的灰，他一個人在其中逗留了不知道多久。</br> 大概是很久很久，或許是有幾千萬年，或許是有幾億年。</br> 久得讓人心慌，久得讓人孤獨。</br> 終于有一天，那一片空間之中又來了一個人。</br> 那是一個女人。</br> 一個有些模糊的女人，看不清楚臉頰。</br> 或許是可以看清的，但是他總感覺是被什么遮掩了。</br> 他和這個女人在空間里面一起度過了后來的歲月。</br> 很久很久，或許也有之前那么久。</br> 一起安靜生活，平靜如水。</br> 終于有一天，風塵說：“我帶你出去看看吧？”</br> 女人笑著說道：“世界只有這么大，我們可以去什么地方呢？”</br> 風塵說道：“去人間吧。”</br> 人間，這個名詞有一些陌生。</br> 女人問道：“什么是人間？”</br> 風塵說道：“有光明，有黑暗，有許多許多人，像我們這樣。”</br> 女人對此無限期待，說道：“那你就帶我走吧。”</br> 于是，風塵利用一切方法，去走出那一片世界。</br> 他不知道自己修煉了多少年，體內蘊含無窮力量，直接用身體之中的力量炸毀了那一片空間！</br> 這差一點讓他隕落！</br> 但是他依舊和女人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br> 這個世界之中是永無止盡的黑暗，里面的人身體像是霧氣。</br> 那是鬼魂。</br> 有鬼魂的地方自然是鬼界。</br> 鬼界的鬼魂和他們一樣，但是少了生機。</br> 女人說道：“我想去一個地方，生機勃勃，而不是死氣沉沉，這樣的生活，還不如我們回到自己的世界，只有我和你在一起的好。”</br> 風塵握著女人的手，笑著承諾：“那我就帶你去真正的人間。”</br> 而后他找到了酆都大帝——那個掌控輪回的人。</br> 酆都大帝坐在王座上，威嚴無雙，聽了風塵的請求，只是回應說道：“六道輪回已經斷了，你們無法轉生。”</br> 風塵大怒！大鬧地府！打得地府眾多鬼仙叫苦連連！</br> 最終被逼無奈，酆都大帝只能答應他們，打開輪回之門。</br> 但是打開輪回之門的力量不夠。</br> 輪回之門是一道不存在的門，通往輪回之門的通道早已經斷了，沒有人可以將其續上。</br> 為了安撫風塵，鬼界只能犧牲眾多鬼仙，用鬼仙的生命暫時修復了通道！</br> 終于，風塵帶上那個女人，踏上了奈何橋。</br> 年輕漂亮的孟婆端來了孟婆湯，要讓風塵喝下，風塵只是瞪了一眼孟婆，就嚇得孟婆雙股顫顫，連連后退。</br> 踏上輪回路之前，酆都大帝警告：“你們想要轉生，不知道還要多久，或許需要萬年之后！轉生之后若是你們不能相遇，不要來找我的麻煩！”</br> 風塵笑著點頭。</br> 踏入輪回之門的前一個瞬間，風塵笑著看向身邊的女子，道了一聲：“人間再見。”</br> 他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個女人的面孔，卻始終無法看清。</br> 他想起自己會天機秘術，用力睜著眼睛，算遍了輪回，總算是看到了那張臉。</br> 是水語！</br> 她溫柔如水，兩只大眼笑成了月牙，走進了輪回之門。</br> “人間再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