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到了魔族。</br> 他算是邪教和魔族之間聯系最密切的一人，曾經三個刀王一起到魔族赴約，魔族并沒有殺他們妻兒，而是用他們妻兒來做賭注，想要讓他們輔助魔族。</br> 是輔助，并不是歸順。</br> 畢竟每一個天宮境的大能都是高傲的，有自己的傲骨，怎么可能會寄人籬下？</br> 其他兩個刀王在聽到這樣的話之后，只覺得這是對他們的羞辱。</br> 他們知道自己走不了，所以親手殺了自己妻兒，帶上了兩個強大的魔族大能同歸于盡。</br> 只有他方長一個人選擇了輔助魔族，成了邪教。</br> 方長的妻兒就在魔族之中，在魅魔羽涅的住處，被好生伺候和保護著。</br> 所以方長和魔族之間的聯系自然無比的緊密。</br> 方長過去，見到了羽涅和土皇。</br> 兩個大魔對他格外不錯，請他落座。</br> 方長沒有打岔，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br> “風塵在突破。”他說道。</br> 羽涅還沒有什么反應，土皇先坐不住了，忽然之間站起來，一掌把身前的桌子拍成了粉碎。</br> 他瞪大了眼睛，里面都是憤怒！</br>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氣，一身的力量都傾瀉而出！</br> 就連他的身體都發生了劇變，不再是那個矮小的老頭，而是一個看著二十三四歲的青年，有七尺高，長相平平，但是威嚴十足！</br> 這才是土皇原本的模樣。</br> 這個老魔為了讓自己活的長一些，把自己的氣息都收斂在自己的身體之中，一點點生機都不外泄，就和劍仙子一樣。</br> 聽到風塵的消息，他因為憤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竟然化成了原本的模樣！</br> “風塵……”</br> 他口中念叨這個名字，幾乎要把自己的牙齒咬碎！</br> 這個小雜種，之前把他耍的團團轉！</br> 他原本還不知道風塵就是小土，但是羽卿回來之后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他恍然大悟，也因此勃然大怒。</br> 他想讓風塵死！</br> 羽涅就冷靜了很多。</br> 風塵沒有殺她后人羽卿，反而給羽卿找來了化血罐，不管是出于何種原因，她都不應該惱怒。</br> 不過說到風塵，她也十分頭疼。</br> 因為風塵，她損失了一個大能級別的大將。</br> 那個從一線退隱的大能被她找到，借了一顆山河的棋子，讓大能去了一趟和平谷殺風塵。</br> 結果那個大能死在了和平谷。</br> 哪怕是如此，她依舊沒有收起殺風塵的心思。</br> 她思考了許久許久，這才開口說道：“有人幫風塵嗎？”</br> 方長搖頭說道：“沒有。”</br> “你確定？”羽涅疑神疑鬼說道。</br> 風塵絕對不是一個安生的小子，這家伙天賦太高了，所以她總是懷疑風塵的身后有什么人的支持。</br> 或許是人族的某一個超級家族在背后扶持風塵。</br> 總之沒有一個人幫助風塵，風塵就可以走到今日，說出來她是不信的。</br> 風塵此次出來突破，怎么可能會是一個人？</br> 但是風塵十分肯定，說道：“我很確定，就是風塵一個人。”</br> 羽涅忽然嬌笑說道：“你用你的腦袋擔保。”</br> 方長遲疑了一下。</br> “擔保個屁！說不定方長自己也被風塵戲耍了一番！我不信風塵只有一人！”</br> 土皇惡狠狠說道：“這小子這么奸詐，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怎么可能會出來冒險？他在什么地方？”</br> 方長說道：“去了劍山。”</br> 劍山。</br> 多么熟悉的名字啊！這兒曾經出現過兩個超然的劍術。</br> 兩個足以凝聚劍心，甚至可能發展出劍魂的劍術！</br> 一個落在了劍神劍無心的手里。</br> 劍無心那時候剛剛掌控十萬八千劍，又奪取了這個劍術，從此一飛沖天。</br> 前不久，第二個劍術落在了逍遙侯的手里。</br> 土皇想到了那時候逍遙侯說的話。</br> 那副字似乎就是風塵寫的，一副字加上劍道的勢，就擋住了他們三個強大的地魔。</br> 他和羽涅對視了一眼，已經明白了過來。</br> 這家伙去劍山突破，肯定有目的。</br> 一副字就可以溝通大道，萬一現在劍道還在呢？</br> 但是羽涅想著想著，又覺得有點不對勁。</br> “或許有詐。”她說道。</br> 土皇不明所以。</br> 她說道：“現在人族的局勢可不好，幾年之前人族忽然死了一萬多的高手，乃至于強者，至今都還是元氣大傷，所以人族的那些天宮境大能很少有可以騰開手，為風塵護道的。”</br> “這么一來，風塵突破就會有極大的風險，所以就用這種方法來詐我們，讓我們以為有劍道幫助，他可以為所欲為。”</br> 這種計謀曾經有人用過。</br> 在曾經的人族和魔族大戰之中，他們魔族本來要跨越關山地界，再攻下一座人族大城。</br> 有一個智近乎妖的人族大高手，一個人坐在城頭淡然彈琴，城門大開，城里空空如也，城前只有幾個童子在掃地，像是在歡迎魔族大軍進入城中。</br> 魔族大軍以為里面有埋伏，只能退走。</br> 后來他們知道，那座城里確實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一個戰士把守，他們被欺騙了！</br> 那場戰役叫做“空城戰”，那個計謀叫做“空城計”，兵不血刃就讓魔族三十萬大軍退兵，這是他們魔族的恥辱！</br> 羽涅分析：“實際上風塵做的這些都是假象，你也不想想劍道出現的時間，八千年之前出現了一次，幾年之前才出現一次，劍道怎么可能如此頻繁地出現？”</br> 土皇說道：“萬一風塵可以讓大道出現呢？”</br> 羽涅搖頭說道：“很難，逍遙侯說那幅字是風塵給他的，但是風塵又是從哪來的？自己寫的不成？那豈不是說風塵已經掌控了劍道了？”</br> 道這種東西虛無縹緲，掌握大道的人又有幾個？</br> 想要掌控大道，就要從底層開始修煉起。</br> 比如練刀的人，最開始是“聚氣成絲”。</br> 然后是用靈氣絲線凝聚成“刀氣”。</br> 然后是從刀氣之中感悟出“刀意”。</br> 然后是讓刀意化成“刀魂”。</br> 有了魂，才可以和刀道溝通。</br> 劍道也是如此。</br> 要是風塵可以直接溝通大道，甚至是掌控大道，那就有點違背這個世界的規矩了。</br> 規矩就是從低到高，從沒有人可以從高到低。</br> 這就像是凡人算術，都是從一二三開始算起，誰能從一些繁雜的公式開始學習，然后一步一步倒著學，最后去學一加一等于二？</br> 土皇說道：“但是我聽說風塵是凡體，道祖的故事之中有記載，凡體想要修煉，就要從大道的本源之中修煉，直接感悟大道。”</br> 這種方式是違背了這個世界的準則的。</br> 所以沒有一個凡體可以用這種方式逆推成功。</br> 土皇說著說著，自己竟然也笑了起來。</br> “這不可能，風塵不可能是凡體，多多少少總是有一點修煉天賦的。”</br> 說到這兒，他們都確定了，風塵本人和大道絕對沒有什么關聯。</br> 人族那些大能級別的強者也不可能抽出來幾年的時間，為風塵護道，看著風塵突破。</br> 這么說來，風塵確實是一個人，在用這種方式來詐他們。</br> “風塵肯定以為我們不敢過去，既然如此，我們殺他一個回馬槍！方長，你帶上我魔族大能過去，殺了風塵，拿著風塵的腦袋回來！”</br> 他說罷，隔空喊了一聲，很快就有一個蒼老的魔族大能飛遁過來，要和方長離開。</br> 風塵笑著說道：“成。”</br> 說罷就帶上那個大能飛出土宮。</br> 羽卿皺眉說道：“風塵這小子實在是太奸詐了，這一切都是我們的推測，萬一有危險呢？我們又要折損一個大能！你就應該讓方長過去才是。”</br> 土皇搖頭，冷冰冰說道：“方長畢竟是人族，萬一他還有一點人族的道德心，不殺風塵了怎么辦？這種事情，還是要讓自己魔去做。”</br> 他一身的戾氣散去，又成了之前的矮小老頭。</br> 他坐回椅子，一招手，就有一張桌子飄過來，還有一壺熱氣騰騰的水飄過來，再加上幾片茶葉，被他泡在了茶杯之中。</br> “今天是個好日子，喝一杯悟道茶慶祝一下。”土皇笑著說道。</br> ……</br> 風塵的心思很難猜。</br> 方長知道風塵很奸詐，所以哪怕是身為大能，也是小心翼翼。</br> 他并沒有直接和魔族大能去關山地界，而是帶上那個魔族大能在其他地方待了一段時間。</br> 他總怕風塵還是有圈套，等著他跳進去，所以必須要等。</br> 那個魔族大能有些不耐煩，不明白為什么只是殺一個二十歲的人族小子，也要如此小心謹慎。</br> 他和方長住在深山之中，就這么等了兩個月，因此有些暴躁。</br> “殺一個四極境界的小子罷了，怕這怕那，你還是大能嗎？”魔族大能暴躁說道。</br> 方長冷冰冰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個人是風塵，不得不防著。”</br> 魔族大能嘲笑說道：“哪怕是風塵，也只是四極境，我們吹一口氣，就可以讓風塵死十次了！”</br> 這并不是夸張，他們神魂強大，吹一口氣就可以卷起一片風暴。</br> 方長長嘆一聲。</br> 是啊，原本他也是這么想的。</br> 要是放在沒有和風塵對峙之前，別人讓他小心風塵，他也會不屑。</br> 這就像是一個練家子對上一個小小的嬰兒，為什么要害怕？</br> 但是和風塵交手之后就不一樣了。</br> 和風塵交手，他吃了大虧，差一點就死在那個秘境之中。</br> 要不是他的刀心釋放之后可以破碎虛空，他早已經是尸體了。</br> 這讓他明白了風塵的奸詐。</br> “羽涅和土皇說得對，人族沒有一個大能有空閑看守風塵幾年。”他說道：“但是這不代表那些大能就連幾個月的時間都沒有。”</br> 三五個月對于那些人族大能來說不算什么，萬一有大能為風塵護道呢？</br>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br> 所以要等。</br> “我們再等三個月，到時候你要去，我絕對不會攔著你。”他說道。</br> 魔族大能冷笑一聲說道：“不用，我覺得我們等了兩個月已經夠久了，我不想等了。”</br> 說罷他就飛遁出去，跨越了戰場，來到了關山地界。</br> 方長跟在他后方，小心翼翼。</br> 他們的神魂強大，眼力自然也是無比恐怖的，哪怕是隔著數十里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br> 站在劍山遠處的小山上，他們果然看到了劍山之下的風塵，竟然安安靜靜盤坐，閉上眼修煉。</br> 模樣格外鎮定，像是根本不擔心有人會來殺他。</br> “你看他如此淡定，肯定有詐。”方長說道。</br> 吃一塹長一智，反正他是不愿意繼續和風塵打交道了。</br> 所以他才叫來了魔族大能。</br> 但是他也不希望這個魔族大能獵殺風塵失敗，總要小心一些才好。</br> 不過這個魔族大能沒有一點耐心。</br> 若是對上同級別強者，他自然會小心翼翼，不過是要殺一個四極巔峰的小子，何必如此膽怯？</br> 方長說道：“上一次他帶上了辰皇，辰皇用特殊的方法隱藏了氣息，埋伏了我，殺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差一點斬了我的腦袋。”</br> 魔族大能一聽，也有點悚然。</br> 他們用神魂掃視了周圍，并沒有什么強者存在，但是不排除方長說的這種情況。</br> “能殺我的只有人族和妖族的人王妖王級別強者，那種人不可能為了風塵再次大費周章，畢竟傷到自己的元氣，對種族大戰不利。”</br> 魔族大能分析了一番，大膽飛遁過去。</br> 方長假客氣一番，喊話說道：“讓我去！”</br> 魔族大能回頭看了一眼方長，冷笑三聲。</br> “罷了，你終究是人族，我不信任你。”而后就朝著風塵所在的地方飛遁過去。</br> 風塵這邊，他在地上安靜盤坐了這么久，總算是等來了該等的人。</br> 但是并不是方長，而是一個魔氣滔天的魔族大能。</br> 他對此無比疑惑，詢問說道：“方長讓你們來的？”</br> 魔族大能詫異了一個瞬間。</br> 這都知道？難不成風塵真的在這兒設了埋伏？</br> “難道你請了大能過來？沒用的，不是辰皇那幾人，就沒有人可以殺我。”他漠然說道，對取走風塵的腦袋已經胸有成竹。</br> 風塵笑著說道：“我懂了，肯定是方長拿你魔族當槍使，罷了，不能殺了方長，可以殺你一個魔族大能也可以。”</br> 說罷，他緩緩站起身。</br> 但是魔族大能依舊不為所動。</br> “你不用裝了，我知道你沒有任何援助。”魔族大能說道：“我不急著殺你，因為你的腦袋里面有很多珍貴的秘術，我會用我魔族最兇殘的攝魂術來讀取你的秘術，然后再摘了你的腦袋！”</br> 他哈哈大笑的時候，風塵已經慢悠悠拿出來了一副字帖。</br> 乃是“舉頭西北浮云，倚天萬里須長劍！”</br> 字帖一出，那些字竟然活了過來，化成了萬千霞光，融入虛空！</br> 霞光又一變，化成了千萬飛劍，封鎖了虛空，讓魔族大能無處逃遁！</br> “送你上路！”</br> ——</br> 大章分不開了，湊合看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