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終于從懸崖上下來了。</br> 下來已經是半夜，他從乾坤袋拿出水，灌滿了肚子，這才離開。</br> 他一路前往關山地界，在一座妖族大城休息，吃飯的時候竟然遇到了水語。</br> 許久不見，水語還是和以前一樣靚麗，格外活潑，扎著高馬尾，小蠻腰似乎變得越發有力了。</br> 而且修為也突破到了五府境界，領先風塵一步。</br> 但是榜上沒有水語，所以這是一個隱藏的人族利器。</br> 再次相見，水語并沒有反應過來。</br> 因為風塵怕被魔族發現，不停變幻自己的模樣，水語沒有認出他。</br> 水語身邊的人……</br> 讓人驚訝，是通臂猿猴。</br> 風塵總感覺這家伙似乎是鏈接人族和妖族友情的橋梁，一天換一個搭檔。</br> 水語的模樣太引人注意，用這樣的模樣出門，難免遇到幾個人渣騷擾。</br> 但是因為旁邊有通臂猿猴，不要說是騷擾了，這個酒樓里面都是安安靜靜，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喘氣。</br> 沒辦法，這家伙實在是太有壓迫力了，站起來就像是一頭高大的黑熊，吃起飯來一陣“哼哼”聲，一口能吃掉七八個包子，比阿寶大師還要夸張。</br> 整個酒樓里面就只有通臂猿猴的“哼哼”聲，像豬一樣。</br> 水語有點嫌棄，在他頭上拍了一把說道：“優雅一點！”</br> 通臂猿猴或許天生就是被女人欺負的命。</br> 在戰場上殺魔如麻的他，被辰曦和水語制的服服帖帖的。</br> 其實通臂猿猴也想反抗。</br> 他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提出抗議。</br> 水語只是開口說道：“活該那個母猴子看不上你！”</br> 通臂猿猴立馬乖了，乖乖吃飯，一個包子接著一個包子，雖然也文雅了一點點，但是還是會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br> 不過他看了一眼角落，忽然愣了一下。</br> 水語沒有認出風塵，他就不一樣了。</br> 他有火眼金睛，一眼認出了風塵，不過并沒有聲張，而是拉著水語就要走。</br> “老板，住店！來兩間客房，一間要大一些！”他扯著破鑼一樣的嗓子大喊一聲，很快就有人給安排。</br> 水語有點詫異，說道：“還沒吃完呢，你不吃了？”</br> 通臂猿猴笑著說道：“我遇到個好友，你先上樓，我讓人把飯菜給你送過去。”</br> 水語點頭，先上了樓。</br> 通臂猿猴丟過去一個小小的酒杯，穩穩當當落在了風塵的桌子上。</br> 他笑著說道：“不要一杯酒？”</br> 風塵說道：“不勝酒力。”</br> 通臂猿猴說道：“我也不勝酒力，過來喝一杯。”</br> 風塵便端著自己的一大盤牛肉上了樓。</br> 他跟著通臂猿猴，在小二的帶領下進入一個大房間。</br> 而后小二把酒和菜也端了上來。</br> 風塵說道：“太巧了，我總是能見到你，沒想到這一次見面，我又落后一步。”</br> 通臂猿猴也是五府初期了。</br>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通臂猿猴就比他的修為高很多很多，現在依舊領先。</br> 通臂猿猴笑著說道：“妖皇輔導的好，你要去什么地方？”</br> 風塵說道：“劍山。”</br> “去突破？”</br> “對。”</br> 兩人說話的時候，一杯酒下肚，風塵說道：“把水語也叫來。”</br> 通臂猿猴吃驚說道：“你認識？”</br> 風塵一翻白眼。</br> 這不是廢話？他認識水語的時候，這家伙還是個猴子，沒變成人。</br> 通臂猿猴嘿嘿笑著過去，把人喊了過來。</br> 喊過來的時候風塵已經成了原本的模樣。</br> “你干嘛？整天神神叨叨的，我可不想和你住一個屋子。”</br> 她和通臂猿猴推推搡搡，總算是進入了這個大房間。</br> 看到風塵的模樣，她愣了一下，整個人都怔住了，一動不動。</br> 眼角的淚也滑落下來，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br> 她回頭刮了一眼通臂猿猴。</br> 聰明如通臂猿猴，卻總是摸不清女孩的心思，安安靜靜站著。</br> “咚！”</br> 水語氣急，狠狠給通臂猿猴的大腳跺了一下。</br> 通臂猿猴疼得呲牙咧嘴。</br> “還不快走？”水語說道。</br> 通臂猿猴悻悻然，退了出去。</br> “門關上！”水語提醒。</br> 通臂猿猴趕緊把門關上溜了。</br> “好久不見。”風塵笑著說道。</br> 水語趕緊坐在風塵一邊，焦急說道：“快說說，你和辰曦怎么樣了？成婚了沒？”</br> 那個模樣就像是老娘知道兒子有了媳婦，想要打探一下消息。</br> 風塵笑著搖頭。</br> 水語竟然覺得有點可惜，長嘆一聲。</br> 風塵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問道：“你不開心？”</br> 水語搖頭說道：“我只是有些感嘆，亂世之下，成婚都是這么艱難。”</br> “你呢？”風塵問道。</br> 水語趴在桌子上，感覺有點難受，又把胸脯抬起來，放在桌子上，懶洋洋趴著說道：“不成婚了。”</br> “為什么？”風塵問道。</br> 水語大大咧咧說道：“等你呀！”</br> 風塵羞紅了臉，又想起水語剛剛找到自己的那一刻。</br> 那句“本小姐也喜歡你”像是夏天的冰西瓜，讓人歡喜。</br> 但是風塵又不知道應該如何答復。</br> 難不成像辰皇說得那樣，娶兩個？</br> 辰皇作為辰國的皇，不要說是娶兩個了，哪怕是娶一百個，眾人也都覺得正常。</br> 但是風塵總覺得這樣有些辜負水語。</br> 風塵沉默了很久才問道：“等到什么時候？”</br> 水語笑著說道：“等一千年，一萬年，再等一輩子我也開心。”</br> 她眼睛大大的，一笑起來就彎成了兩個大月牙，格外燦爛。</br> 和辰曦的精靈古怪不同，和小曦的凄美也有差別。</br> 就像是初春的陽光，灑在身上格外舒坦。</br> 她像是夢囈一樣，給風塵訴說：“你這些日子做夢嗎？”</br> 風塵搖頭。</br> 她說道：“但是我做夢，每天都做夢，每天都做一個夢，夢里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br> 風塵也來了興趣，說道：“什么夢？你說來我聽聽。”</br> 水語就把那個孤獨的夢講述了一遍。</br> 她笑盈盈說道：“說不定上輩子我是你媳婦！”</br> 風塵問道：“有上輩子嗎？”</br> 沒人知道。</br> 他也曾做過一個夢，夢到了真正的孟婆——那個除了臉長的好看，然后就一無是處的孟婆。</br> 孟婆說他曾經帶著一個人強行打開了六道輪回。</br> 其他的他都忘了，就只記得這句話。</br> 他也把自己的夢說了出來，兩個人都是一挑眉，哈哈大笑。</br> “該不會真的就是你把我帶出來了吧！”水語問道。</br> 風塵也笑著說道：“說不定。”</br> 兩人一起吃了許多，也喝了許多。</br> 但是風塵總覺得她想要說什么，卻不敢說，所以始終沒有盡興。</br> 他也不敢醉。</br> 生怕醉了就做出一點什么失格的事情。</br> 就這么有說有笑，到了次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