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來,自父親去世后,米雪失去一切,如幽靈般在城市中游蕩。
她以為自己經(jīng)歷了一切,以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寧致遠(yuǎn)秘書的身份,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看淡了世俗,可事實證明,有一個人依舊能牽動她死去的心。
之前還和自己吵鬧要結(jié)婚相守一輩子的人。
“呵呵,都是屁話。”
米雪在角落中小聲嘀咕。
自出生時便與自己相伴的人,那段昏暗的日子他們形影不離,也是他陪同自己一起走出喪父之痛。可如今,那知道自己喜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卻要與另一個人訂婚。
實在看不下去那對賤人秀恩愛,米雪猛灌下一口紅酒,直接站起身來。
“我忽然想起公司還有一些事,就不在這里陪大家了。”
“喲,米雪,這么晚了還回公司加班啊?可真辛苦。”
許小姐跟著站起身來:“你有什么為難的,可以直接和我說,要是那個什么寧氏不好,你可以來我家啊,我家……”
話說一半,裙角被身邊男友忽然拽了一下。
許小姐臉上明顯寫著不樂意:“干什么?你還怕我說啊?我這是為了她好,要是在那個寧氏干不下去,來我們這也沒有任何問題嘛。”
又扭頭看向米雪:“你說是嗎?”
“等我回去問問寧吧,看看寧氏和你們許家,在W市到底誰更壯大。”
“說,說什么呢。”
許小姐沒有想到她居然搬出寧氏來,向后踉蹌一步,神色尷尬坐下。
周圍有不少人都心中叫好,暗暗為米雪機智的回答愉悅。
畢竟眾人看她在這里裝大已經(jīng)很不順眼了。
奈何米雪沒有繼續(xù)多留的意思,與許家小姐嗆聲兩句后,以身體不舒服為由,直接起身離開。
出了酒店后,米雪因為周圍沒有什么朋友,第一反應(yīng)就是給葉晴打電話。
結(jié)果葉晴那邊正在沐浴并沒有聽見,連打兩次未接后,米雪徹底放棄。
“算了,我自己也可以扛著的。”
“喵……”
大包里傳來一聲細(xì)微的貓叫,米雪一愣,將包包拉鏈打開,一直漆黑的黑貓正抬頭望著它。
“你怎么跟來了?”
之前葉晴曾經(jīng)在路邊撿了一只金毛取名小黑,她看著羨慕,便也跟著揚了一只。
但貓狗畢竟不同,黑貓顯然靈巧智慧,超出了米雪正常理解范圍。
正打算將拉鏈拉上,將它重新帶回家時,黑貓忽然起躍跳到了地上,片刻消失了蹤跡。
貓叫在深夜中慵懶起,米雪順著聲音扭頭,后鎖定岔路邊一輛黑色賓利,果斷走過去。
“出來。”
米雪為了參加這一場同學(xué)聚會,特意將平日死氣沉沉的職業(yè)套裝,換成雪紡長裙,這長裙在白天看來還能入眼,可這一到了晚上,配上米雪披散長發(fā)隨夜風(fēng)浮動,怎么看都與貞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如今她乍往黑賓利旁一站,更是形成鮮明對比。
“喵……”
賓利后車胎處再度傳出一聲貓叫,米雪小心翼翼彎下腰去。
后輪胎邊貓咪配合著回望向米雪,眨了眨寶石般眼睛。
米雪面無表情向黑貓抓去,借著酒意,聲音里滿是委屈:“陽臺那件男士四角褲是不是你叼回來的?!”
那黑貓似是早已料到米雪會是何反應(yīng),起身流暢鉆到了車底盤,趴在正中央再度仰頭向米雪望來,神情似在挑釁。
“你以為鉆到車底就安全了是不是?”
米雪本就悶著氣,如今加上酒勁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干脆提起長裙到大腿根,半跪趴到車底盤下。
“出來,你出來我們好好算一算帳!你知不知道誰才是主人啊?你這會兒躲在車底下干嘛,你出來!”
黑貓猶豫片刻,最終起身向前邁了兩步,用尾巴拍了拍米雪手臂,仿佛在安慰她好男兒天下又都是。
因為黑貓的逼視,米雪哭聲反而更猛烈了。
黑貓搔了搔耳朵,干脆主動坐到米雪手臂上,一副放棄抵抗任你處置模樣。
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米雪,本欲再安慰些什么,可下一刻只覺身體突然一緊,再轉(zhuǎn)眼已是天旋地轉(zhuǎn),自己已經(jīng)被這女人死死圈在了懷中!
騙子!剛剛明明哭的那么傷心!
黑貓鄙夷看了米雪一眼。
后者則拎起黑貓用力扯了扯尾巴,抹了眼淚抬腿欲走,結(jié)果剛剛起身,身下便一聲清晰撕裂聲響。
恰逢此時夜風(fēng)吹來,米雪只覺大腿冰涼一片,低頭一看竟是長裙邊被自己高跟鞋踩到,自己剛剛猛一起身,裙子縫線處被整齊扯開,正到大腿根。
這下可好,長裙一秒變超短。
米雪仰頭望天,眨了眨眼睛,抬手狠狠將眼淚抹去。
壞了好,壞了好,這樣自己才舍得將它同初戀一起扔掉!
對著賓利反光玻璃一看,眼妝已花,干脆將身上剩下一半沒碎裂的長裙一把扯下,咬唇強忍眼淚,對著車玻璃擦臉。
倒霉,可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不是么?
自從父親去世后,生活所迫,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相信當(dāng)年算命先生一語。
“姑娘你命中多舛,二十二歲前將會霉運連連。”
“那之后就轉(zhuǎn)運了么?”
“二十二歲后……你就開始習(xí)慣這種生活了。”
“總裁,您看?”
賓利中司機見米雪越來越夸張,終于看不下去,準(zhǔn)備按下車窗。
自從這女孩出現(xiàn)在視野之內(nèi),自己就一直注意著她。
一身白衣,身子單薄,一張小臉掩在長發(fā)之后,若不是看見她路燈下的影子,自己還真會把她當(dāng)做幽魂。
本以為她只是個路過的,不想多加理會,可誰想她都已經(jīng)走出了五六米,又忽然折身回來,先對車輪自言自語,后來干脆提起裙子趴在車底下……這人該不會有病吧?
事實證明她是為了捉一只貓,而黑貓被她成功逮到后,她又開始撕扯自己裙子。
好好一條長裙,眨眼變成了迷你超短。
這還不算,如今竟干脆將扯下來的碎布當(dāng)濕巾,可憐兮兮對著車窗開始卸妝。
對方紅撲撲著小臉,顯然是喝多了,如果對方再這么胡鬧下去……
“這些小貓小狗冬最喜歡鉆到剛停的車底下取暖,可眼下這時候是秋天,這貓的行為有些奇怪了。”
老張只通過后車鏡看向自家老板:“總裁,我將她趕走?”
“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后座男子正在閉目養(yǎng)神,依靠著真皮座椅。
老張側(cè)臉慵懶望向窗外,深沉沉的視線似乎在看車窗外的米雪,又似乎穿透了她在欣賞夜色街景。
“十一刻半。”
“嗯。”男子收回視線揉了揉太陽穴:“給小姐發(fā)信息告訴她我守諾來過,走吧。”
“啊?”老張望了望窗外正忘我擦臉的女人:“那這位小姐?”
后座上男子垂眸沒有回應(yīng),老張深諳自家老板什么脾性,當(dāng)下也不再勸說,啟動賓利踩下油門。
那一瞬間,寧致遠(yuǎn)好像感應(yīng)到了什么一般睜開眼睛。
米雪哭畫的小臉映入眼簾,寧致遠(yuǎn)愣住。
“等等。”
老張一個急剎車。
“怎么了總裁?”
寧致遠(yuǎn)揉著太陽穴無奈一聲嘆息。
“看這樣子就知道是喝多,算了,帶上吧。”
“可是這深更半夜的,這來路不明的女人……”
“不是來路不明,是我秘書。”
老張頓時愣住,半晌后尷尬咳嗽一聲,下車將米雪攙扶上車。
隔日米雪醒來時,見自己居然在寧致遠(yuǎn)家中,簡直嚇得魂飛魄散。
“寧總?”
“你昨天醉宿一夜,今天恰好趕上周末,不會有任何問題。下午有時間你去看看葉晴吧,不然她一個人在醫(yī)院,恐怕會覺得無聊。”
言罷也不再看米雪一眼,直接自己穿戴整齊離去。
米雪愣怔坐在床上,敲了敲自己腦袋,奈何一點關(guān)于昨天晚上的記憶都沒有。
下午米雪按照寧致遠(yuǎn)所說,如愿來到醫(yī)院。
葉晴其實只是腳腕扭傷而已,但因為拗不過寧致遠(yuǎn),一直耽誤下來,沒有機會出院。
米雪拎著打包的灌湯包來探望葉晴的時候,葉晴正百無聊賴的望天。
看見米雪的葉晴,仿佛看到了出院的希望。
“怎么樣?寧總答應(yīng)我出院了?”
一雙漆黑的眸子里寫滿了期待,結(jié)果換來卻是米雪無奈搖頭,并且苦著一張小臉。
“怎么了?”
在葉晴的再三逼問下,米雪猶猶豫豫,才將昨天留宿在寧致遠(yuǎn)家中的事,告訴了葉晴。
“葉晴,抱歉啊,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寧總也只是好心搭救了我一晚上而已,我們之間絕對是純潔的上下屬關(guān)系。”
葉晴無奈:“什么純潔不純潔,就算你們在一起了又能怎么樣?我和寧總也只是公司老板和員工的關(guān)系而已。”
“寧總他喜歡你,難道你不知道嗎?”
葉晴沒有答話,因為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干脆顧左右而言他。
“所以呢?那個小三搶了你的男朋友,而你則傻愣愣在站了三分鐘?”
床上葉晴聽完米雪講述“啪”一拍手邊桌面,震得白水顫了三顫。
“米雪你究竟有多二啊!這種事你也干得出來?”
“也不是,那個,晚上夜色那么黑,反正他也看不清我長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