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陸懷安有點(diǎn)為難。
    他絞盡腦汁，努力回想了很久，也確定自己沒有說過這種話。
    畢竟對他來說，他們越穩(wěn)定越好，他巴不得他們立馬結(jié)婚生孩子，有了壓力做事才更有動力嘛！
    更何況龔皓跟了他這么久，他能有個好的未來，他替他高興還來不及。
    但是蔡芹把鍋甩他頭上，應(yīng)該是有原因的，他直接這么拆穿的話，好像也不大好？
    “唔……”
    陸懷安頭一回遲疑了。
    幸好，電話鈴聲及時響起，他如遇良藥，連忙起身。
    結(jié)果打電話來的，居然是蔡芹。
    陸懷安接了電話都有些怔住，看了眼龔蘭才道：“哦，是，是我，陸懷安。”
    他望過去時，龔蘭正正看著他。
    見他這樣，龔蘭眉心微皺，忽然伸手。
    她坐的地方，離電話不遠(yuǎn)。
    這一伸手，竟是直接把話筒都拿了過去。
    陸懷安自然不會去跟她搶，只是握著也沒松手。
    然后倆人就聽得蔡芹帶著濃重的鼻音，懇求他幫她圓謊。
    “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蔡芹擦著淚，抽了抽鼻子：“我孩子還這么小，總得看著他長大，結(jié)了婚，我才能考慮我自己……”
    龔蘭不敢置信地提高了聲音，怒斥道：“那你跟我哥說你只是暫時沒考慮好？”
    電話那端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管她怎么說，龔蘭是真的氣得不輕：“蔡芹，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要帶孩子，可以啊，你不嫁就是了！也沒人求著你結(jié)婚！你當(dāng)我哥娶不到媳婦咋的？我龔家怎么著你了，你要這么害我們！？”
    蔡勝元現(xiàn)在才多大？就算是按照農(nóng)村里的習(xí)俗給他十七八歲就定親結(jié)婚，那也還得近十年！
    十年啊！
    且不說龔皓多大年紀(jì)了，龔蘭紅著眼，咬著牙道：“你也不小了，我就問你，過個十年八年的，你還能生么？你還敢生么？”
    蔡芹脫口而出：“我本來也……”
    話說到一半，她就意識到不好，連忙閉上了嘴。
    可是龔蘭正對這個事情敏感著呢，當(dāng)即追問：“你本來怎么？你本來也生不了？”
    那豈不是一邊拖著她哥，一邊打著后半輩子靠兒子的算盤？
    拖到蔡勝元結(jié)了婚，她年紀(jì)也大了，嫁給她哥有房有錢，反正她有兒子了，后半輩子有了著落！
    “你就是這樣想的，是不是！？”
    蔡芹久久沒有回答她，只粗重的呼吸一聲接一聲。
    氣得龔蘭眼淚都淌成了河，袖子很快濕了一大塊兒：“蔡芹，咱們姐妹這么多年，你老多事不給我說，經(jīng)常騙我，我都原諒了你，但當(dāng)初我就說過的，你要是不想跟我哥好，你得早點(diǎn)說，你總是哭，只知道哭，一說到結(jié)婚你就是提兒子，跟我哥你就只說在考慮，拖了這么久，你告訴我，你早就不能生了？”
    她哥那性子，向來認(rèn)死理兒，說等就會一直等的。
    這邊蔡芹又不給句爽快話，他真的是沒催過一句。
    如果這樣拖下去，拖到最后，結(jié)了婚，生不了兒子，蔡芹有蔡勝元，她哥呢？
    她哥有什么？
    什么都沒有！
    龔蘭嚎啕大哭，罵蔡芹不是人：“你真的，我寧愿你是個陌生人，你這樣太傷我心了你！當(dāng)初我就說，我不想要你來的，你自己非跟著我哥來，當(dāng)時你給我說的就是會當(dāng)我嫂子，你就是這樣做朋友的你，你利用我，利用我哥！你不得好死！”
    電話那邊，蔡芹一個字也沒說，最后靜靜地掛斷了電話。
    握著話筒，龔蘭哭得聲嘶力竭。
    陸懷安也哄不好，干巴巴安慰了幾句，又找了嬸子來勸。
    可是龔蘭真的太傷心了。
    她嫁了人，孩子也跟了老錢姓，如果蔡芹早些日子說，她給孩子改成姓蔡，好歹還有個進(jìn)退得宜。
    可是她沒有。
    蔡芹真的一門心思只想著她自個兒，完完全全沒考慮過她哥，更沒考慮過她龔家。
    她能生，她哥也沒問題，蔡芹居然想搞的她家斷子絕孫！？
    龔皓趕過來，龔蘭哭成了淚人，直接撲到他懷里：“哥！我做錯了什么，你做錯了什么？她要這樣對我們！？”
    “別哭了。”龔皓把她攬?jiān)趹牙锢饋恚舆^陸懷安遞來的毛巾，給她把臉擦干凈。
    眼睛已經(jīng)完全腫了，龔蘭哪里還顧得上這些：“哥，你這回要再不聽我的，跟她斷干凈，你就別認(rèn)我這個妹妹！”
    她巴巴地扯著龔皓的手，要求他給個承諾。
    龔皓垂眸沉思片刻，才抬起頭，認(rèn)真地看著她：“我得先問清楚才行。”
    “行。”龔蘭抽噎了一下，咬著牙道：“反正今天她都說了的，陸哥也都聽著了，你不信的話，可以問他。”
    龔皓安慰了她幾句，剛好錢叔過來了，便把她塞給了錢叔：“你先回去吧，這事我來處理。”
    “沒事吧？”錢叔看到媳婦這樣，也嚇了一跳，攬著趕緊上了車。
    人一走，屋里就安靜下來。
    龔皓點(diǎn)了支煙，連著抽了兩支。
    陸懷安什么都沒說，只是安靜地喝著茶。
    “不好意思，我妹她……唉。”龔皓抽完煙，像是冷靜下來了，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一筆爛賬，我都不知道該怎么給她說。”
    看他這樣，陸懷安皺了皺眉：“難道，蔡芹的事……你知道？”
    這么大的事，蔡芹既然有心瞞住，又怎么會讓他知道。
    龔皓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沒說過，但我想過這個可能性。”
    那他還……
    看了他一眼，龔皓笑了一下：“只是，我沒想到她能做得這么狠。”
    真真就只考慮了她自己，完全沒替他想過。
    “也是我從前跟她相處的時候，沒考慮過自己。”龔皓喝了口茶，搖搖頭：“可能，她就覺得我壓根不需要考慮吧。”
    從前的事，總是他虧欠她，所以后來重逢，龔皓一般都是退讓。
    倆人也都挺忙的，各有各的事，在一起的時間其實(shí)不多。
    站在蔡芹的角度來說，這樣其實(shí)挺好的。
    這十幾年，為兒子而活，等兒子成家立業(yè)了，她再嫁人，過個幸福的后半輩子。
    前邊賺了錢，后邊能享受，一輩子，值了。
    可是……
    “我不愿意。”龔皓放下茶杯，已然做了決定：“如果她是自己給我說，她有這個問題，我不會在乎，但她這樣對我，我想，咱們可能得重新招個人了。”
    這，怎么突然跳到這個話題？
    陸懷安頓了頓，有些遲疑地道：“你也不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吧……你辭職做什么，你要覺得膈應(yīng)，我把她調(diào)走就是了。”
    雖然蔡芹也確實(shí)有能力，但是跟龔皓比起來，陸懷安還是偏向龔皓。
    別的且不說，光這人品就已經(jīng)分了高低。
    龔皓笑了一下，搖搖頭：“不是，我是說，只要我拒絕，她肯定會拿辭職作要挾。”
    哈？
    見陸懷安覺得這事不大可能，龔皓也沒多說，喝完茶就說要回去：“是死是活，好歹問個清楚明白。”
    不管咋樣，不能這么含糊不清的。
    陸懷安挺贊同的，點(diǎn)點(diǎn)頭送他出去：“慢點(diǎn)開。”
    別人感情的事，他不好插手，沒去多嘴。
    希望他們能處理好吧！
    陸懷安也沒多少時間來琢磨他們這事，因?yàn)槎ㄖ葸@邊還沒消息呢！
    今天耽擱這么久，許經(jīng)業(yè)都沒個電話過來……
    陸懷安琢磨著，皺著眉頭：要實(shí)在不行，他再去趟定州？
    這個念頭原本只是一閃而過，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他腦海里越來越清晰。
    是啊，如果許經(jīng)業(yè)搞不定的話，他只能親自再去一趟了。
    海曼這邊，上回打交道的可不少，尤其是副廠長，怎么也能見個面的。
    只要見了面，事情總歸是好說不少。
    陸懷安琢磨著，開始拿筆記本出來算時間。
    現(xiàn)在他是真走不開啊……
    簽完文件，還得去一趟工地，還得約李佩霖吃飯……
    頭大。
    正在陸懷安一籌莫展的時候，許經(jīng)業(yè)打了電話過來。
    他呼吸有些急促，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我找到原因了。”
    嗯？陸懷安心中一喜，找著了源頭，事情就好解決了：“那感情好，我還在琢磨著要不要來一趟呢，這下好了。”
    “你可能還真得來一趟。”許經(jīng)業(yè)嘆了口氣，無奈地道：“這事，是沖著你來的。”
    還真是沖他來的？
    陸懷安微驚，倒也不是很意外，冷靜地道：“誰？”
    “蔡老板。”
    哈？
    今天他這是怎么了，跟姓蔡的杠上了是吧。
    陸懷安想起上回的虛晃一槍，他當(dāng)時確實(shí)是耍了這個蔡老板的，心下不由一沉：“我想起來了，他是上回跟我搶生產(chǎn)線的是吧。”
    “對。”許經(jīng)業(yè)皺著眉頭，垂眸點(diǎn)了支煙：“我今天托人說和了一下，他不肯收手，看樣子，解鈴還需系鈴人。”
    這事鬧的。
    陸懷安按了按額角，有些懷疑這人的來頭：“他到底干嘛的啊？到底是厲害還是不厲害？”
    要是厲害的話，上回怎么海曼配合他把生產(chǎn)線拉回了南坪？
    要是不厲害的話，這回怎么海曼又配合蔡老板反過來整他？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不對吧，海曼通吃啊？”
    墻頭草都不帶這樣的，兩頭靠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