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號這天的下午,楊建義回到家里。這里邊有陳莉莉的多少功勞,劉小珊也說不準。
家里經過劉小珊和她婆婆的一番拾掇,有了煥然一新的感覺。客房也收拾齊整,只需在床上鋪上一床床套,擺上被子什么的,就可以宣告大功告成。
這客房平時很少有客人來,一直都是荒廢著,當成雜物房來用,所以這床套跟被子什么,就折疊進袋子里,讓楊建義放在大衣柜的上面。
楊建義進來路過客房門口時,恰好看見劉小珊腳底下墊著凳子,踮著腳尖,想拿上面那幾個袋子。可劉小珊比起楊建義來說,是矮了一些,無論怎么樣地踮腳尖,再把手伸得多長,就是夠不著那幾個袋子,總差上那么幾公分距離,身體也因為這一番的努力,有了些失衡,搖搖晃晃的。
“我來。”楊建義陰沉著臉,走近劉小珊旁邊。
劉小珊有些不甘心,心想連這一點小事也做不到,可丟人了,還想著要再嘗試一次。
楊建義不耐煩地一把推開她,自己站在凳子上面,三幾下的,就把那幾個袋子弄了下來。
劉小珊就在一旁怔怔地看著楊建義,這男人,確實如陳莉莉所說的憔悴了許多,胡子拉碴,應該是有好幾天沒有打理過了,臉上不知道是不是酗酒過度的原因,蒼白而略顯浮腫。劉小珊心酸不已,楊建義啊楊建義,你何苦要這樣折磨自己呢?像我這樣的女人,并不值得你這樣,你應該會找到你的所愛,一個真正愛你的女人。
劉小珊沖動地想跟楊建義說些什么,楊建義卻轉身進了主人房,拿了衣服進了廁所。他,應該是怨恨著自己的吧?劉小珊真希望楊建義能對自己吼幾句,或者干脆暴揍自己發泄發泄,這對自己來說,也許心理上更會好受一些,起碼自己不會這樣內疚。
然而沒有,這楊建義不是那種隨便就會沖別人發脾氣,或者打女人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性格上比較內斂一些,會把自己所受的傷害收藏得密密實實的,寧愿自己痛苦著,也從不肯輕易外露。
可楊建義越是這樣,越讓劉小珊不安,畢竟是曾經愛著的人,自己也不愿意看到他這樣子,愛,雖然已經不復再來,但情,總應該會有的吧?
現在想想,劉小珊覺得自己那時是做得太過份了,如今承受這樣的折磨也好,或者說是煎熬也好,都是應該,可是這又有什么用?能分擔楊建義的痛苦,還是能減輕婆婆的憂傷?抑或是找回兒子曾經的歡樂?
劉小珊的心亂糟糟的,覺得自己已經毀了這一個完整的家庭,現在還窩在這里,賴著不走,這不是不知廉恥又是什么?
兒子楊偉豪也多少感覺到這日子跟以前比有什么不同,也跟自己有了隔閡,沒有像以前那么親近自己,一放學就老往店里跑,要在店里呆到吃晚飯的時候,才愿意回來。
劉小珊說了楊偉豪幾次,說你這樣去店里會影響你爸爸做生意,下次不要去了,再說街上亂,車又多,你一個小孩子在大街上亂跑可不安全。
楊偉豪執拗地扭過頭說:“我喜歡去爸爸哪,爸爸也沒說我什么,而且,每次我回來,都是爸爸送回來的。”
楊偉豪說‘爸爸’兩字時,明顯加重了語氣,就是在炫耀他現在有他爸爸照顧,讓劉小珊不用管他了。
劉小珊也料想不到這乖巧的兒子竟然會這樣說,一時火氣上升,想扇他幾巴掌,可轉念一想,這錯不在他身上,如果認真追究起來,這完全是自己的責任,楊建義也可能是在他面前說了一些什么,可這,能怨得這父子倆嗎?
要怨也只能怨自己,這沒有什么可以抱怨,也沒有什么可說的,劉小珊已經下定決心,一等過了這個年,就應該盡快結束這樣混沌而糊涂的生活狀態,該離就得離,離得決絕一點,或許這對楊建義還是小孩,抑或曾經疼愛著自己的婆婆來說,都是有好處的,就讓自己獨自承受這樣的痛苦好了,即使這痛苦中有苦澀,有酸楚,有難以言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