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回到家,剛一打開門,突然一道亮光從門縫中透了過來。</br> 他不由的心中一喜,嘴角微翹,看來是方愛國和劉秀英兩位同志簽售會圓滿成功,順利回洛。</br> 門再推開一點,一股熟悉的香味飄來,方辰瞬間就可以肯定,這是九轉大腸的味道。</br> 一剎那間,方辰感覺自己的味蕾在瘋狂的分泌唾液。</br> 老媽做菜本來就不錯,色香味三樣,除了色稍差一些,但是香和味,絕對已經算是酒店大廚的水準,尤其是這九轉大腸著實堪稱一絕。</br> 方辰曾經問過劉秀英,為什么九轉大腸做的這么好吃,劉秀英告訴他,大概是因為她小時候,玩腸子的玩的多吧。</br> 他當時差點瘋了都!</br> 雖說屠夫家的女兒和豬大腸搭配在一起,并沒有什么違和感,但玩多了……</br> 他只能說老媽太重口了。</br> 推開門,果不其然,只見方愛國拿著筆在桌子上奮力的簽名,而桌子旁邊已經堆砌起高高一摞。</br> 這還是方辰給他出的主意,說提前簽一批,如果有人愿意等,那就排隊等著現場簽,如果不愿意等,那就拿已經簽好的,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兩全其美。</br> “回來了,累不累,你媽飯快做好了,洗洗手準備吃飯。”方愛國端詳了快一個星期沒見的兒子幾眼,然后說道。</br> “我不累,到是你們出去轉了這么一大圈,今天回來怎么沒給我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們。”方辰笑著說道。</br> “兒子,回來了!”</br> 方愛國還沒說話,聽到動靜的劉秀英便一臉驚喜的從廚房跑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雙筷子。</br> “回來了,我說你們這周游全國,好不容易回來了,怎么也沒通知我去接你們。”方辰說道。</br> “哪周游全國了,也就在省里轉了個遍,像省外,就去了江城和西柏坡這兩個地方,距離周游全國還差的遠。”</br> “你爸還要繼續努力才行。”劉秀英搖頭說道,但是語氣中傲嬌意味,已經溢于言表。</br> 可以到處去旅游,而且車接車送,食宿有人安排,不管去哪,人家都是恭著,敬著,最重要的,還有錢拿。</br> 除了總是有哪些所謂的文藝女青年,實際上的騷狐貍,不自覺的往方愛國身上湊,她覺得這種日子已經說是完美了,廠里的工友們,包括鄰居們,不知道有多少羨慕她,羨慕的要死!</br> 方辰笑了笑,“我相信我爸一定可以成為大作家的,到時候別說周游全國了,咱去美國,去英國搞簽售會。”</br> 聽了這話,劉秀英頓時有些癡了,方辰說的這些她真想都沒想過,但是卻突然給她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br> 她其實覺得現在的日子就跟做夢一樣了,可現在她突然覺得自己可以有更高的追求,那就是出國!</br> “出國哪是那么簡單的,書不寫到極致,寫到《平凡的世界》那個水準,人家外國人才不認你那。”看著劉秀英的樣子,方愛國無奈的說道。</br> 文章如果能引起全世界,不分人種國籍的共鳴,那已經是徹頭徹尾,貨真價實的大文豪了,他對自己什么水平,還是很有數的,這輩子大概是寫不了那么好。</br> “那你就寫本跟《平凡的世界》一樣水準的書,人家寫《平凡的世界》,你就寫《繁華的世界》。”劉秀英強詞奪理,不,振振有詞的說道。</br>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出國,想著電影里繁華的街道,漂亮的小洋裝,閃爍著陣陣光芒的寶石,對了,還有鉆石,她聽人說過,鉆石才是好東西,跟鉆石比起來,金子又土又老氣,而且還有一句話,叫做鉆石恒久遠,一顆永什么的。</br> “真寫不出來。”方愛國哭笑不得的說道。</br> 方辰有些尷尬在一旁揉了揉鼻子,他就那么一說,可看老媽的樣子,恐怕是真信了,而且還真敢想。</br> 雖然老爹現在的表現已經很讓他喜出望外了,但是他估摸著老爹要想寫出《平凡的世界》這樣的作品,可能性好像不太大。</br> 在他看來,老爹的作品想要在國外有所反響,恐怕就要等到哪天,他成為世界首富,老爹給寫一本他的自傳,估計到是能在國外賣點錢。</br> 方辰念頭一動,突然想到了路遙這位大文豪,情緒瞬間變的有些低落,大概在明年,這位大文豪就將在長安與世長辭,大概這就是天妒英才吧。</br> “你沒寫,你怎么知道你寫不出來!”劉秀英掐著腰厲聲厲氣的說道,兩根攥在手心里的筷子在燈光的照耀下被拉長,遠遠看去,宛若一把呼之欲出的匕首!</br> 方辰瞬間從低落的情緒中驚醒,他怎么有種風雨欲來,要出問題的感覺。</br> “別急,別急,國外真沒什么好看的,您忘了,您去年工資發的那么低是因為什么,不就是因為美國佬制裁咱們,這國外都是壞人,沒什么好去的。”方辰急忙說道。</br> 他現在著實覺著自己有點自作自受,沒事撩撥這事干嘛,現在家里好不容易安生了一會,這眼看又要干仗了。</br> 真是長時間不見了,他都忘了劉秀英同志是什么性格了,不說聽風就是雨,那也差不多了,反正心里就不能惦記點什么東西,想到什么,就必須要什么。</br> 而且他似乎低估了,此時人們對國外的向往。</br> 方辰這么一說,劉秀英頓時想起來了,去年廠里只能發百分之六十的工資,而且最后還要輪崗,一個人一星期就只能上一天的班,當月工資就發了好像不到一百塊錢吧,氣死她了都。</br> “對,不去,帝國主義就沒好人,咱不去了,咱就在國內待著,國內的大好河山我和你爸還沒轉完那,行了,洗手吃飯去吧。”劉秀英拿筷子輕輕的敲了一下方辰的手說道。</br> 方辰有些歉意的看了方愛國一眼。</br> 方愛國微微一笑,渾不在意的拍了拍方辰的肩膀,然后便低頭收拾起來桌子。</br> 方辰見狀,趕緊幫忙。</br> ……</br> 吃飽喝足,方辰揉了揉肚子,感覺嘴里現在還留有九轉大腸的肥而不膩,鮮香味美的味道。</br> 這時,洗好碗筷鍋的劉秀英回到臥室,沒一會便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報紙包裹,如同小板磚之類的東西放在了方辰面前。</br> 方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有些詫異的問道:“媽,這是什么東西。”</br>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給你的。”劉秀英賣關子道。</br> “有進步,您還出去玩還能想著我,給我帶禮物啊,真難得。”</br> 方辰徑直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朝著劉秀英豎了個大拇指,然后就準備打開報紙。</br> 他現在頗有種看到回頭錢的感覺,除了上次給劉秀英買的正陽色鐲子之外,他每次從嶺南,或者俄羅斯回來,可沒少給這二老買東西。</br> 可打開報紙一看,方辰頓時傻眼了。</br> 過了數息,方辰這才緩過勁來,指著桌子上的東西,哭笑不得道:“您怎么給我錢啊。”</br> 此時報紙打開,五疊嶄新的,印著四大偉人,還散發著油墨香的華夏幣,赫然出現在桌子上。</br> 方辰現在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他真有點鬧不明白這二老是什么意思,怎么會突然給他錢,而且還是這么多錢。</br>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著像缺錢的人嗎?</br> 不過也不能這么說,他的確是缺,之前在郵電局他不是算了一筆賬,想要把擎天通信給發展起來,估計把他現在全身的身價砸進去都不夠。</br> 但問題是,他再差錢,也不差這五萬塊啊,而且這兩位是從那看出來他差錢的?</br> 方辰一臉茫然的看著兩位。</br> “這是你爸第二筆稿費,我和你爸想了想,第一筆那三萬塊錢,就夠我倆花的了,這錢就給你了。”劉秀英解釋道。</br> 方辰哭笑不得的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您怎么想起來給我錢了,這錢您和我爸就留這花吧,我不缺錢。”</br> “那不是我們走之前那些日子,看著你那么累,一回來就躺家里不動,而且還跑東跑西的,一會燕京,一會嶺南的,肯定是遇上什么難處了,我和你爸也沒什么本事,就這點錢,你拿著用吧。”劉秀英說道。</br> 一瞬間,方辰感覺自己的眼角就有些濕潤了。</br> 老媽說的,大概是他跑著讓郵電部同意他收購電話設備廠的日子,那時候要說難吧,也難。</br> 蘇爽要考驗他,老鄧頭不信任他,鄔江星更是和他有著直接的利益沖突。</br> 但他心里是不慌的,有底的,大不了就艱苦奮斗,自力更生,發揮老一輩的革命精神。</br> 可就是累,太累了,整個人都是連軸轉的,去嶺南坐的都是紅眼航班,而且最氣人的是,老鄧頭還撩撥他,說點什么,如果萬一他不在了,電話設備廠不一定會落到他手里手里之類的話,弄的他心煩意亂。</br>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切老爸,老媽都看到眼中了,這大概就是家吧,家是港灣,是依靠,家人可以掏心掏肺,毫無怨言,傾其一切的付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