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汪大成的神情，杜飛心中一緊：“怎么回事？”</br> 汪大成把他拽到旁邊，壓低聲音道：“譚志高······可能逃了！”“什么！”杜飛一時錯愕：“這不可能吧～”</br> 汪大成把手里的文件夾遞過來。</br> 杜飛翻看，里邊夾著一些書信，還有手繪的簡易地圖，上面標注了一些地名。杜飛皺起眉頭，大腦飛速轉動。</br> 拋開譚志高是否真的逃跑了，眼下這些東西對杜飛明顯很不利。譚志高是他找回來的，真要出事了，肯定有影響。</br> 偏偏這件事的性質非常嚴重，肯定不能瞞著不報。真要瞞著，弄不好得把汪大成折進去。</br> 杜飛快速想了想，又低聲問道：“除了這些，還有別的線索嗎？”</br> 汪大成搖頭：“暫時沒有?！闭f著扭頭看了秦淮柔一眼：“廠里招待所的同志說，今天一早上還見過譚志高······”</br> 杜飛抿著嘴沉聲道：“汪哥，你這邊按正常程序走，千萬別出紕漏?！?lt;/br> 汪大成是明白人，有些擔心道：“兄弟，這事兒非同小可，我這里最多能壓半天，你得趕緊想法子，最好能把人找回來，不然······”</br> 杜飛明白他的意思，卻搖了搖頭：“不要搞小動作，現在立即上報，這事沒那么簡單?！?lt;/br> 汪大成一凜：“你是說······有人故意給我們挖坑？”</br> 杜飛“嗯”了一聲：“不是沒這個可能，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前腳廠里剛出事故，后腳譚志高就沒了？”</br> “那我們怎么辦？”汪大成的臉色更陰沉。</br> 杜飛沉默，把文件夾遞回去，沉聲道：“先等等看，能不能找到譚志高，或者···</br> ···看誰主動跳出來?！?lt;/br> 汪大成點頭，揮手帶人就走。</br> 因為有其他人在場，杜飛跟秦淮柔也沒多說話，就是點了點頭。杜飛又上樓去譚志高的宿舍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么狀況。</br> 等到再次下樓，卻見秦淮柔急匆匆的小跑回來。平時秦淮柔很少這樣跑。</br> 這個年代的內衣不是肚兜就是背心，基本沒什么束縛力，她又規模頗大，雖然不比秦京柔，也會洶涌起來。</br> 此時也顧不上，看見杜飛從樓上下來，立即呼哧帶喘的過：“上······上面來人了，在廠辦！”</br> 杜飛一皺眉，問道：“哪個部門的？”秦京柔道：“是部委的調查組······”</br> “來這么快？”杜飛嘀咕一聲，跟秦淮柔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要摻和進來?！?lt;/br> 秦淮柔點頭，低聲道：“那你小心，我看他們好像來者不善?！倍棚w“嗯”了一聲，快步向廠辦走去。</br> 誰知到廠辦撲了個空，一問才知道上邊來的調查組已經去了庫房。庫房在廠區的北門附近。</br> 平時工人上下班主要走南門和東門，北門走火車和大貨車，倉庫也都在這邊。廠區太大，杜飛干脆開車。</br> 等到北門附近，遠遠就看到一個倉庫門前圍著一群人。杜飛“嘎吱”一聲，踩住剎車把車停住，推門下來。人群里立即有人看見，大叫道：“經理！經理～”這一聲讓在場的十來個人全都看了過來。</br> 杜飛一臉嚴肅走過去。</br> 在場的人涇渭分明，其中有兩個人是消防器材公司的，當初把譚志高派過來可不是光桿司令。</br> 杜飛從8270廠調了二十多人，跟譚志高一起常駐在軋鋼廠。這兩個人就在其中，杜飛是記得的。</br> 對面的幾個人，有一個正是軋鋼廠的副廠長，如今李明飛不在家，他負責日常工作。</br> 還有幾個人都是生面孔，其中為首的穿著一身藍色中山裝，戴著一副玳瑁眼鏡，文質彬彬，目光犀利。</br> 杜飛略微掃了一眼，料定這個人是調查組的領導。</br> 杜飛走過去，兩名消防器材公司的工作人員立即迎上前。開始巴拉巴拉據說眼下的情況。</br> 大略一聽就明白是怎么回事。</br> 原來調查組的工作人員一來就要求接手譚志高失蹤的案子。</br> 在這間倉庫里存放的都是制造坦克炮的材料和制造出來的成品。</br> 雖然是在軋鋼廠的廠子里，但這座倉庫名義上是租給消防器材公司。而且因為東西比較重要，當初譚志高和李明飛還特地安排人守著。</br> 聽他們說完，杜飛回身看向那名為首的中年人，笑呵呵到：“張組長，我是杜</br> 說著伸出手要跟對方握手。</br> 這個張組長卻沒急著伸手，反而背著手打量杜飛，眼鏡下面的眼光帶著幾分敵意。</br> 杜飛皺了皺眉，他跟對方素昧平生，不知道這人的敵意是哪兒來的。</br> 直至場面有些尷尬，杜飛的手伸在那里好幾秒，這位張組長才放下背在身后的手杜飛倒是沒覺著什么，在這種場合下，誰覺著尷尬，那誰就輸了。</br> 對方明顯要給他難堪。</br> 一般這個時候，伸手那人就會訕訕放下，杜飛卻不以為意，一直把手舉著。這下反而顯得張組長小氣失禮。</br> 張組長眼睛微米，終于也伸出手。</br> 卻在這個時候，杜飛忽然把手放下，笑呵呵道：“看來張組長對我有些誤會，不過沒有關系，都是革命同志，對事不對人?！?lt;/br> 這一下反而是張組長的手僵在半途，也明白杜飛是故意的。</br> 哼了一聲，把手放下：“杜飛同志，我聽說過你，真是大名鼎鼎啊！我也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很不喜歡你這樣的投機分子?！?lt;/br> 杜飛沉聲道：“張組長，給人扣帽子可要不得，我是不是投機分子你說了不算。</br> 張組長抿著嘴，一雙眼睛盯著杜飛，上前一步，逼近過來：“聽說你經常跟一個叫喬治的美果鬼子在一起廝混·····.”</br> 杜飛皺眉，似乎能猜到這個張組長哪兒來那么大敵意。</br> 立即反駁：“這話可沒道理，外國人怎么了，這是我的工作，要按你的說法，難道那些搞外教的同志都是投機分子？”</br> 張組長冷笑一聲：“詭辯之詞，我不與你辯論，現在請打開倉庫，我們調查組需要檢查。”</br> 如果是一般的調查，杜飛讓人把倉庫打開也沒什么問題。</br> 但是這個張組長明顯帶著強烈的個人情緒，讓他隱隱感覺到不安。剛才譚志高那邊發現的信件和筆記都證明他很有可能在籌劃出逃。但是杜飛覺著，這件事沒這么簡單。</br> 譚志高不是孤家寡人，他有老婆有孩子，現在的待遇也不錯，眼瞅著日子越來越好，為什么要逃。</br> 就算真要走，難道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如果不是，那就是被陷害的。</br> 能在宿舍找到那些筆記和信件，難保倉庫里不會被動手腳。</br> 存在這種可能，杜飛更不能讓人隨便進去，不疾不徐到：“張組長，這個恐怕不行。”</br> 張組長皺眉，跟他一起來的幾個人也都面色不善。</br> 其中一個留著寸頭的青年喝道：“你這是什么話，難道要阻撓我們進行調查嗎？</br> 杜飛看了這人一眼，冷笑道：“調查？你們是工安還是安全局的？有什么資格調查我？”</br> 青年梗著脖子，大聲道：“我們有部里的文件！”</br> 杜飛不再看他，轉而看相張組長：“部里？那只能管軋鋼廠可管不到我。我們消防器材公司可不是你們部里的下屬企業，我們在這里只是跟軋鋼廠有合作關系······”</br> 張組長目光一凝，他當然知道消防器材公司的屬性，盯著杜飛道：“非要如此嗎？還是你做賊心虛?！?lt;/br> 杜飛淡淡道：“激將法沒有用，想讓我配合，去申請更高的權限，或者·····.”說到這里，杜飛看相張組長的身手。</br> 汪大成帶人匆匆過來。</br> 杜飛順手指了指：“或者你可以讓他幫忙，不過我想你應該沒這個能耐?！睆埥M長的臉色更陰沉，回頭看了看汪大成。</br> 眼底閃過復雜的神色，隨即把手一回，說了一聲“我們走”。</br> 汪大成也沒打招呼，眼看著張組長帶人走了，顯然雙方也不怎么愉快。杜飛走過去問道：“這人怎么回事？”</br> 汪大成搖搖頭：“怎么說呢～你或許沒聽過，但在我們圈兒內，有拼命三郎的名號。他們家原是遼東的，當年美果人轟炸······都沒了。”</br> 杜飛恍然大悟，難怪提到美果人的時候，他會是那種眼神。不過對張組長過往的了解并沒有讓杜飛過多同情。</br> 這個張組長這么快過來的，幾乎跟王戰東一樣。</br> 就算他個人沒問題，背后也肯定有推手把他推上來。</br> 想到這里，杜飛對倉庫里努努嘴，跟汪大成道：“汪哥，你在外邊盯著，我進去看看。”</br> 汪大成點頭，并沒有張羅一起進去。</br> 一來他相信杜飛，二來有些事知道多了不一定是好的。杜飛進入成倉庫。</br> 與此同時，張組長帶人走出不遠，后邊立即有人跟上來，低聲道：“組長，他進去了?！?lt;/br> 張組長點頭，沉聲道：“讓人繼續盯著，尤其今天晚上，我倒要看一看那個杜飛究竟是人是鬼！”</br> 他卻沒注意就在不遠處的一根電線桿頂上，就落著一只烏鴉。剛才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杜飛的視野中。</br> 就連張組長提前布置的，暗中的觀察哨也一樣暴露了。</br> 杜飛在倉庫里面，通過視野同步切換烏鴉，往倉庫對面的電力車間的二樓掃了一眼。</br> 在那里邊一扇窗戶后邊正有人拿著望遠鏡在往這里看。杜飛輕笑一聲切斷視野，轉而看向倉庫里面。</br> 這間倉庫的面積不小，但里面放的東西并不多。</br> 東邊是碼放的十分整齊的炮鋼，還有一些其他制造坦克炮的原材料。西邊是制造好的成品準備運到拖拉機廠去安裝在坦克上。</br> 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東西。</br> 整個倉庫十分通透，站在門口能看到對面的墻壁。杜飛目光掃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br> 在存放炮鋼的地方，角落的帆布有些褶皺，明顯被人動過。杜飛皺眉，立即過去掀開帆布。</br> 里面卻只是炮鋼的鋼坯，并沒有發現別的東西。</br> 杜飛放下帆布，倒也沒太氣餒，轉又在別的地方仔細搜查起來。同時心念一動，把小紅和小灰這兩只大老鼠放了出來。</br> 這倆貨一出來，立即“吱吱吱”叫起來，開始在倉庫里面亂竄。同時，還有兩只烏鴉從通風孔鉆進來，開始檢查倉庫的頂上。倉庫很高，有七八米。</br> 頂上是木質的三角架，掛滿了蜘蛛網。</br> 抬頭往上看去，黑黢黢一片，根本看不清楚。</br> 如果這座倉庫里有什么東XZ在上面的可能性最大。</br> 杜飛站在倉庫門邊上，閉著眼睛一會兒把視野切換到老鼠那邊，一會兒又切換到烏鴉身上。</br> 這次終于有了發現。</br> 就在擺放炮鋼的正上方，三角架的邊上靠墻的地方放著一個深棕色的皮箱。因為角度和燈光的問題，從下面仰頭根本發現不了。</br> 杜飛心念一動，讓烏鴉飛過去。心說果然猜的沒錯。</br> 斷開視野，順著鐵質的樓梯來到倉庫的二層。</br> 倉庫四周有一圈鐵質的平臺，是為了維修頂上的設備預留的，平時幾乎沒人上來杜飛爬上去，來到那個皮箱的下面，在附近觀察了一下。</br> 發現墻上的紅磚有很新的摩擦痕跡。</br> 應該是把那個皮箱放上去的時候使用了梯子之類的東西。</br> 杜飛回頭向倉庫下面看了一眼，在大門旁邊放著一架鋼管焊的梯子，應該就是那個。</br> 杜飛身體素質強，倒是不用那么麻煩。</br> 他稍微注意一下腳下，然后猛地向上一躍，一手勾住上面的木梁，隨后一手抓住皮箱的把手將其拽了下來。</br> 皮箱落下，竟然有些分量。</br> 杜飛松手落下來，踩在鐵皮焊接的平臺上，發出“咕咚”一聲。蹲下把皮箱放在地上，“咔噠”一聲推開鎖扣。</br> 皮箱沒鎖上，隨即就被掀開。</br> 杜飛看到里面的東西，不由得目光一凝。</br> 在這個棕色的皮箱里面，竟然裝著一套便攜式的電臺！</br> 這東西非同小可，如果剛才讓張組長那些人進來，肯定會發現這個皮箱。到時候譚志高的身份就被做實了。</br> 杜飛又在箱子里翻找幾下，果然在皮箱蓋里發現了一些譯出來的電報。上面的內容全都指向了譚志高。</br> 杜飛心念一動把電臺和皮箱全都收進隨身空間。</br> 轉又讓烏鴉和老鼠在倉庫里搜尋一圈，確定沒有別的東西，這才從里面出來。給汪大成遞了一個眼神，兩人來到旁邊。</br> 杜飛摸出煙，遞給汪大成一支，低聲道：“有人想拿譚志高做文章?！?lt;/br> 汪大成接過煙，沒問杜飛在倉庫發現了什么，憑什么這樣篤定，直接問道：“能想到是誰嗎？”</br> 杜飛搖頭：“暫時沒頭緒，現在是敵暗我明。</br> 按道理之前有王戰東出現這種情況最可疑的就是王戰東。</br> 偏偏李姐出面壓住了王戰東，讓王戰東主動打來電話，還提醒杜飛有人要搞魏德貴，想讓他們鷸蚌相爭。</br> 如果按他的說法，這個第三方勢力也很可疑。但張組長的出現，又引入了新的變數。</br> 而且一來，就直奔這間倉庫，明顯事先掌握了一些情況。更讓杜飛不好判斷。</br> 汪大成皺了皺眉，低聲道：“那下一步我們怎么辦？”</br> 杜飛想了想道：“先找譚志高，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不能不明不白人就沒了。汪大成點頭，他也是這個心思。</br> 甭管情況多復雜，現在譚志高是核心，只要找到他許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就算譚志高已經死了，也會變得更簡單。</br> 只管當成殺人案來辦，反而是汪大成的專長。直接破了案子，找到殺人兇手便是。</br> 杜飛正要開口，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跑來一個人，上氣不接下氣的沖到汪大成面前：“頭兒，三車間有新情況······”</br> 杜飛跟汪大成互相看了一眼，立即跟這人一起前往之前發生事故的三車間。三車間的主任辦公室里。</br> 杜飛和汪大成過來，里邊一共待著一男兩女。男的杜飛認識，是三車間的一名副主任。</br> 看見他們進來，這名副主任立即起身介紹：“杜經理，汪隊長，這位是我們廠婦聯的李副主西，這位是劉玉華同志?！?lt;/br> 互相握了握手，汪大成主動發問。杜飛豁然想起劉玉華這個人。</br> 之前一大爺打算給柱子介紹對象，不就是這個劉玉華。</br> 有一說一，劉玉華長的不漂亮，再加上在廠子里上班，素面朝天，不修邊幅，個頭也不高，肯定遠不如秦淮柔好看。</br> 但也沒像柱子說那么邪乎，能跟狗咬起來。</br> 只能說，這個年代，大部分女工人就是這個樣子。</br> 她們能開拖拉機，能操作大機床，身體強健，臉色紅潤，完全是另一種風格。“劉玉華同志，說說你發現的情況?！蓖舸蟪傻恼Z氣放和緩。</br> 劉玉華稍微有點緊張：“工安同志您好，剛才我發現生產炮管剩下的邊角料少了?！闭f著她偷眼看了杜飛一下：“因為是軍品，下來的邊角料有嚴格的管理規程，每出一件產品，都要悉數回收。但是今天上午.·....”</br> 杜飛和汪大成聽她說完，全都眼睛一亮。</br> 根據劉玉華的口述，剛才在處理完車間里的事故后，車間主任讓大伙兒各自清點損失。</br> 劉玉華發現，之前制造炮管的邊角料少了。這可不是小事。</br> 她警惕起來，立即上報。</br> 汪大成道：“你能確認，就是在今天丟的？”</br> 劉玉華堅定的點點頭：“我確定，一早上來我檢查過。”杜飛和汪大成交換一個眼色，心里都明白了。</br> 之前杜飛還覺著這次的事故出的有些蹊蹺。</br> 現在看來，敵人恐怕是沖著那些炮鋼的邊角料來的。他們或許以為這是國內研制出來的新型鋼材。</br> 而且拿的還不少，根據劉玉華說，至少有一大塊，否則她也不能一下就發現了。從三車間出來，汪大成有些興奮。</br> 現在可以肯定，這個拿走炮鋼邊角料的肯定是廠里的人。軋鋼廠的安保雖然稱不上密不透風，但一般外人也進不來。如果是廠內的人，就好辦了。</br> 十有八九丟那塊炮鋼還沒送出去。</br> 這種人不管是哪一方的，肯定是長期潛伏，獨自行動。大概率沒有同伴接應。</br> 想把那塊炮鋼帶出去只能等下班后。</br> 至于具體怎么著，有汪大成和蔣東來去商議，他們都是有能力的人。杜飛沒必要親力親為。</br> 倒是這個新出現的情況，推翻了他之前的一些想法。</br> 之前因為王戰東的出現，杜飛的思路被引到了內部斗爭上。但是現在，丟失炮鋼，讓他驀的反應過來。</br> 不管是王戰東一方，還是想讓他們鷸蚌相爭的第三方，對炮鋼都沒有任何興趣。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只有外國人，或者是那座小島。</br> 杜飛一邊抽著煙，一邊思忖著。情況似乎變得更復雜了。</br> 很快過了五點。</br> 京城郊外，一座大院內的二層小樓門口。</br> 王戰東騎著摩托車來到這里，停好了摩托車，剛要往里走。卻見旁邊的葡萄架下面，兩位老人坐在藤椅上有說有笑的。</br> 王戰東立即改變方向過去，對其中穿著白襯衫，淺灰色毛線馬甲的老人叫了一聲“二大爺”。</br> 又對旁邊穿著藍衣服的老者叫了一聲“龔叔”。</br> 毛線馬甲老者應了一聲，停止了之前的話題，淡淡道：“今天第一次跟杜飛見面，感覺怎么樣？”</br> 王戰東抿抿嘴，苦笑道：“很有手腕兒。</br> 毛線馬甲老者笑呵呵到：“就這些？”王戰東沒接茬兒。</br> 老者搖了搖頭：“知道我為什么一直把你按在糾察隊嗎？”</br> 王戰東愣了一瞬，原先他一直不明白，有好幾回明明可以提他，都被他二大爺按住了。</br> 要說二大爺對他不好，卻也不對。</br> 他們老王家人丁不旺，上輩兄弟姐妹五人，三個人死在戰亂中。只剩他爸和這個二大爺活下來。</br> 二大爺只有三個女兒，王戰東這個侄子可以說是他們老王家的一根獨苗。尤其這幾年，他二大爺一直親自把他帶在身邊教養，比他爹還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