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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決裂

    聽蘇哈圖說完,莫桑點頭:“我知道了,美果人那邊我會去交涉。”</br>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不過也別有太大指望,現在他們在越楠的情況不太好。”</br>  蘇哈圖淡淡道:“我知道,就是一個姿態罷了,讓公黨的人有些顧忌。”</br>  莫桑“嗯”了一聲,明白蘇哈圖的真實意圖暗暗松一口氣。</br>  如果蘇哈圖真指望這件事出成果那就難辦了。</br>  蘇哈圖喘了一口氣,又道:“還有蘇鵝方面,你也適當接觸一下。”</br>  莫桑點頭:“這個……有什么原則?”</br>  蘇哈圖早就有腹案:“先看看他們的態度,如果必要……可以讓蘇家諾流亡。”</br>  莫桑吃了一驚。</br>  原先蘇家諾一直是蘇哈圖的一塊心病。</br>  雖然蘇家諾已經下去了,但作為一手締造了印泥的人,他的威望和能量不容小覷。</br>  只要他活著一天,蘇哈圖就一天不能安生。</br>  偏偏他還不能輕易下黑手,這種事一旦暴露,副作用太大。</br>  一直以來都是軟禁著。</br>  莫桑勸導:“這……是不是慎重一些?”</br>  蘇哈圖擺擺手道:“沒關系,他已經不是五年前了,就算現在放了也活不了多久了,還不如讓他發揮一些作用。”</br>  莫桑這才恍然大悟。</br>  他雖然是蘇哈圖的心腹,但在蘇家諾的問題上一向注意分寸,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管的別管。</br>  片刻后,莫桑離開。</br>  蘇哈圖對蘇比安道:“你也回去休息吧~”</br>  “是,叔叔~”蘇比安點頭,規規矩矩退出去。</br>  直至屋里只剩下蘇哈圖一個人,他枯坐良久又是一聲嘆息。</br>  自從五年前趁勢而起,他何嘗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窘迫的一天。</br>  隨著蛇王伽丹的死,黃家在泗水算是坐穩了。</br>  偏偏眼下自己的身體這個情況,不敢輕易把兵權交出去。</br>  別說其他人,就是親侄子又如何?</br>  蘇哈圖是行伍出身,深深知道兵權的重要。</br>  更知道兵權一旦交出去,輕易就拿不回來了。</br>  所以這個時候,他一定要牢牢把嫡系部隊捏緊了。</br>  只能看著江鼎盛在坤甸,黃德祿在泗水繼續做大,向外擴張。</br>  到了現在,蘇哈圖已經有些后悔了。</br>  他沒想到,這次本想割一波韭菜,卻搞成了現在這樣。</br>  心里卻仍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錯了?</br>  與此同時,蘇比安回到家。</br>  看到王玄的第一句話就是“蛇王伽丹死了”!</br>  王玄吃了一驚,旋即篤定道:“是杜飛!他在泗水。”</br>  蘇比安詫異道:“杜飛?他這么厲害!”</br>  王玄搖頭:“不在厲不厲害,而是杜飛這個人乃是變數。以蛇王伽丹的面相,至少有二十年壽數,現在他卻死了……”</br>  蘇比安一跺腳:“這個該死的!我們怎么辦?”</br>  王玄沉吟道:“看來這次有些失算了,我們所有布置都在雅佳達,原以為他來到印泥肯定要先來雅佳達,沒想到……為今之計,我看還是以不變應萬變。”</br>  說著看向蘇比安:“如果排除杜飛的因素,其實我們的計劃進行的還算順利。你奪取汽運的效果已經顯現出來,要不然這次導彈襲擊,蘇哈圖最多受輕傷,現在卻不得不截肢,說明他的氣運已經大幅受損了。”</br>  蘇比安的眼睛閃過一抹亮色。</br>  王玄繼續道:“我們只要接著按部就班,只要你的氣運積攢夠了,接掌整個國家,自然百無禁忌。”</br>  蘇比安點頭,卻仍不忘杜飛:“那杜飛……”</br>  王玄的心里雖然也惦記著杜飛,嘴上卻風輕云淡道:“此人既然是變數,就不能以常理揣測的。我們只管做好準備,他若敢來雅佳達,便天羅地網等他。他若是不來……就是氣數未盡,也只能順其自然,不可強求。”</br>  蘇比安“嗯”了一聲,轉又從兜里拿出一個東西遞給王玄。</br>  王玄眼睛一亮,接過來道:“找到了!”</br>  蘇比安點頭。</br>  王玄打開蘇比安遞給他的,用手絹包著的東西。</br>  一層一層,里邊還包著一小塊報紙。</br>  最后赫然露出了一截人的手指頭!</br>  王玄不由得露出笑容:“好,有了這根手指,我們的計劃將會事半功倍!”</br>  原來蘇哈圖截肢后,蘇比安偷偷弄來了一根手指頭。</br>  之前盜取蘇哈圖的氣運,他只偷偷拿了一些蘇哈圖掉下來的頭發。</br>  雖然夠用卻相當勉強……</br>  而在另外一邊,與愁云慘淡的蘇哈圖不同,遠在泗水的黃家完全是另一番場景。</br>  第二天,干脆出動了一輛卡車,將蛇王伽丹那條巨蟒拉著在城里敲鑼打鼓的游街。</br>  黃家請來的高人擊殺蛇王的消息早就不脛而走。</br>  這一下仿佛在泗水城里引爆了一顆炸彈。</br>  原本有些本地土著,知道蛇王伽丹要來對付黃家,心里還在暗暗幸災樂禍。</br>  更有的已經在暗中準備,一旦黃家完了,沖上去咬一口。</br>  那些跟黃家交好的華人則憂心忡忡,擔心黃家完了日后該怎么辦。</br>  卻沒想到,一夜之間情況竟然逆轉了。</br>  兇名赫赫的蛇王伽丹竟然死了!</br>  這個時候,黃家的臨時指揮部內也是高朋滿座。</br>  一早上林家、陳家、蔡家的人就都趕到了。</br>  上門恭喜的同時,也是打探消息來的。</br>  至于為什么來的這么快,來的這么整齊。</br>  只能說大家都是人精兒,這些人其實早就來了,只是沒有冒頭。</br>  畢竟這兩天蛇王伽丹要滅了泗水黃家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br>  這個時候林、陳、蔡三家當然要看一看形勢。</br>  如果黃家直接被滅了,也沒什么好說的,趕緊卷鋪蓋走人,甭管馬來還是暹羅,肯定不能留在印泥等死。</br>  而且在此前,他們其實不太看好黃家。</br>  畢竟蛇王伽丹的名氣實在太大了,被吹噓的神乎其神,誰也不知道深淺。</br>  豈料這一次居然敗的這么干脆。</br>  不僅沒奈何黃家,還把自己這條老命搭在這兒了。</br>  得到消息之后,其他幾家立即做出了反應,這才齊集一堂。</br>  在堂上,杜飛坐了上位,對于這一點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br>  尤其是黃家人,個個都覺著理所當然。</br>  作為最大的功臣,慈心并沒有出席這種場合,杜飛作為代表當然有這個資格。</br>  這時黃德祿正在敘說昨晚上的情況,其中夸大其詞自不必說。</br>  如今在其他三家眼里,杜飛跟黃家的綁定更深,此時把慈心吹的越厲害,對于黃家也越有利。</br>  至于杜飛,更是樂見其成。</br>  現在必須要給這些大宗族打氣。</br>  有了黃家這個現成的榜樣,再加上蛇王伽丹主動送上門來,宣傳效果瞬間都拉滿了。</br>  如果只用嘴說,林家、陳家、蔡家還不一定相信,但蛇王伽丹的尸體擺在那兒,還有那條巨蟒,更不可能造假。</br>  三家代表在震驚之余更有些惋惜。</br>  早知道大陸那邊這么強硬,不僅打了導彈,還派來了高手,他們就該更積極主動。</br>  現在讓黃家占了先,接下來就算占了東爪哇,也是他們三家給黃家打輔助。</br>  日后,一步落后,步步落后。</br>  所以,在聽說接下來還要跟杜飛購買防空導彈和坦克,這三家表現的尤為積極。</br>  尤其是失去了根基的陳家,現在手里最大的籌碼只剩那些提前轉移出來,存在外國銀行里的錢了。</br>  要把這些錢發揮出最大的效果,必須把好鋼用到刀刃上。</br>  現在,杜飛這兒就是刀刃,是陳家唯一翻身的機會。</br>  陳家來到泗水,必須要成為股東,而不是來給黃家打工的。</br>  能不能成為股東,杜飛說話遠比黃家更有分量。</br>  林家、蔡家雖然沒有陳家這樣急切,但心里的盤算也差不多。</br>  差別只是兩家手里的籌碼更多,盤算著能不能討價還價。</br>  杜飛心里暗暗搖頭,只能說商人就是商人。</br>  不管到什么時候,潛意識想的都是做買賣那一套。</br>  不是說這套不好,只是要分時間地點。</br>  現在都讓人把刀架到脖子上了,還在這兒待價而沽。</br>  只能說明,你們還特么真有商業精神。</br>  不過杜飛也沒發火兒,說到底杜飛在這里是個外人。</br>  太主動積極,反而容易讓人懷疑。</br>  面對陳家的主動,杜飛回以熱情。</br>  面對林家、蔡家的矜持,杜飛也沒說什么,反正都是你們消費。</br>  這一場各懷心思的會見大概持續了一個小時,末了杜飛主動起身道:“諸位同胞,如今我們占住了泗水,用不了幾日拿下東爪哇都不成為題,形勢一片大好,我也該走了。”</br>  在場之人頓時愣了。</br>  黃德祿連忙道:“領導,您這……難道是我黃家有何招待不周?”</br>  杜飛擺手笑道:“不是,不是,德祿,你和德彪都是跟我一起戰斗過的同志的,說什么招待不周,就太客套了。”</br>  黃德祿松一口氣,忙又問:“那是為何呀?”</br>  杜飛直言道:“一來,這次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家里還一大攤子事兒,總得回去看看,不然也不放心。二來,加里曼丹那邊也需要去看看,所謂三足才能鼎立,你們兩邊都穩住了,才能互相策應,牽制敵人反撲。尤其是你們這邊,同在爪哇島上,蘇哈圖緩過來,肯定要先針對你們……”</br>  說起這個,眾人的臉上都有些凝重。</br>  杜飛說的沒錯,相比隔海相望的加里曼丹,蘇哈圖騰出手來肯定先對付他們。</br>  林家、蔡家的人也有些急了。</br>  他們原本盤算,杜飛千里迢迢來來到這里肯定要有所圖謀。</br>  要實現這些謀劃,必須借助他們四家本地力量,才覺著有待價而沽的資格。</br>  誰知杜飛壓根兒沒提這茬兒,竟然直接要走。</br>  不僅要走,還要去加里曼丹。</br>  加里曼丹的江鼎盛不僅是華人還是公黨的領導,跟杜飛既是同胞又是同志。</br>  說起來比他們這些大姓宗族更有共同語言。</br>  他們突然意識到,杜飛在印泥能合作的人可不止他們……</br>  最終,杜飛還是沒走了,又在泗水待了三天。</br>  經過這三天,黃德彪率領兩千多人,橫掃了整個東爪哇。</br>  雖然這樣說,但其實也沒怎么打仗,除了一開始的詩都阿左縣開了幾炮,其他地方幾乎都是望風而降。</br>  就連爪哇東邊的巴厘島都跟著投降了,這連黃德彪都沒想到。</br>  他每到一地,都會收攏當地大家族的子弟。</br>  令黃德彪出發的時候帶著不到兩千人,回來的時候隊伍反而膨脹到了將近三千。</br>  令一件大事就是時隔小半個月,遇襲后的蘇哈圖第一次在公眾場合路面。</br>  他斷臂截肢的消息也終于傳了出來。</br>  頓時在印泥國內引起一片嘩然,繼而引發的后果不言而喻。</br>  不過相應的,蛇王伽丹死亡,泗水、坤甸被占的消息也傳了出去,使許多華人看到了新的希望,拖家帶口向著兩個地方匯聚。</br>  杜飛留下來這三天,收獲相當大。</br>  原本當初黃家定下的,購買便攜式防空導彈和坦克的一千萬訂單,直接被陳家接下了一大半。</br>  林家、蔡家一看,也顧不得矜持,連忙說二十輛坦克肯定不夠。</br>  還有下一步進攻日熱市,肯定需要更多武器裝備。</br>  兩家一合計,當即湊了一千五百萬美元,硬是要塞給杜飛,不要都不行。</br>  杜飛也沒假客氣,對于美元和黃金,他從來都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br>  等到第三天頭上,杜飛終于登船離開泗水,這一趟帶走的,除了十噸黃金,還有三千五百萬美元。</br>  這些錢可不是空頭支票,都是實打實的現金。</br>  刨去當初從巴姆多的軍營里搞到的黃金和美元,其他的兩千五百萬美元只要回到香江立即就能兌現。</br>  這還只是黃林陳蔡四家的。</br>  還有姆巴貝代表的努沙登加人。</br>  在確認蛇王伽丹死后,姆巴貝的態度來了個180度大變樣,差一點就給杜飛跪下來。</br>  讓杜飛一定要幫他們趕走葡萄牙殖民者。</br>  對于這種手里有‘礦’的優質客戶,杜飛當然不能拒之門外。</br>  還是過去的配方,先派人去新東方學校,再配套賣武器……</br>  作為回報,姆巴貝除了準備好黃金,還得對外宣布努沙登加群島獨立出來。</br>  努沙登加群島除了最大的帝汶島被葡萄牙人占了,其他島嶼仍屬于印泥。</br>  現在這一宣布,等于是狠狠打了蘇哈圖的臉。</br>  之前泗水和坤甸雖然出了亂子,卻并沒宣布獨立,還能糊弄過去。</br>  這下要是不打可就說不過去了。</br>  如果打的話,中間還隔著東爪哇,頗有些鞭長莫及的意思。</br>  要是用海軍,印泥這時候也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艦艇。</br>  更麻煩的是,去了打誰?</br>  按照努沙登加人的說法,獨立之后首都就在帝力。</br>  可現在帝力還在人家葡萄牙手里。</br>  總之這就是一個給人添堵的破事兒。</br>  偏偏蘇哈圖還不能放那兒不管。</br>  真要不管,其他地方有樣學樣就麻煩了。</br>  要知道,印泥可是有三百多個民族,要是都跟努沙登加一樣,可就徹底零碎了……</br>  杜飛登上了離開泗水的船,黃德祿領著黃林陳蔡四家主事的人都到碼頭送行。</br>  到了今天,當初去寺家莊訓練的五百多人,已經有九成匯聚到了東爪哇厲兵秣馬。</br>  杜飛站在甲板上對岸上揮了揮手。</br>  船還是杜飛從巴淡島搞來那艘游艇。</br>  經過檢修后,這次要直接開到坤甸去,再由坤甸返回香江。</br>  回到船艙里,杜飛看了一眼盤膝而坐,正在閉目養神的慈心。</br>  伊戈爾坐在慈心對面,眼睛不停地打量。</br>  原先伊戈爾覺著,他的實力就算比慈心差一些,也不會差太多。</br>  但這次在泗水,見過了蛇王伽丹,讓他意識到他跟慈心的實力差距居然這么大!</br>  以伊戈爾的經驗,如果正面對決,面對蛇王伽丹,他大概有五五開的希望。</br>  可蛇王伽丹在慈心面前,卻脆弱當跟紙糊的一樣。</br>  想到這里,伊戈爾不由暗暗慶幸。</br>  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響起杜飛的聲音,問他這兩天斯萊特方面的情況。</br>  自從上次在巴淡島吃了虧,伊戈爾成功讓斯萊特家族懷疑是蘇比安搞的鬼。</br>  雙方本來就沒有多少信任,本來脆弱的合作關系直接宣告瓦解。</br>  伊戈爾帶著這幾名心腹一直跟著杜飛,其他傭兵團的人則各自潛伏集結。</br>  杜飛原以為這種局面不會持續很久。</br>  斯萊特家族這次投入不少資源,只為干掉杜飛找回面子。</br>  現在弄成這樣,不管是進是退,總要有個說法。</br>  誰知過了這些天,斯萊特家族那邊竟沒了動靜,這就十分奇怪了。</br>  伊戈爾想了想道:“的確很奇怪,除非……家族出現了更重要的情況。”</br>  說到這里,伊戈爾靈機一動:“可能……是老斯萊特伯爵身體出了問題,雖然之前老伯爵身體一直不錯,但畢竟年事已高,隨時可能出問題……”</br>  杜飛點頭,對于那位老伯爵死不死他不感興趣。</br>  但如果斯萊特家族出現權利交接,對伊戈爾倒是一個機會。</br>  可以借機獲得對傭兵團更大的控制權。</br>  說到這里,杜飛不由又想到了魏成功和宋珍珠……</br>  經過兩天一夜航行,第二天下午抵達了坤甸港。</br>  坤甸并不是正面大海,而是位于一片海灣里面。</br>  因為事先聯絡過,杜飛的游艇順利靠上碼頭,江鼎盛和陳正委一起趕到迎接。</br>  陳正委早就不止一次聽江鼎盛說起杜飛,今天見到本人,還是吃了一驚。</br>  杜飛實在太年輕了!</br>  然而,就是這個年輕人,只身來到南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硬是攪得天翻地覆。、</br>  且不說雅佳達被炸,單是泗水和坤甸這兩處,要是沒有杜飛暗中推動,絕不可能鬧成現在這樣。</br>  而且昨天剛傳來消息,努沙登加居然宣布獨立了!</br>  雖然還沒證實,但陳正委幾乎肯定,這背后一定有杜飛的影子。</br>  “杜飛同志,歡迎你!”陳正委使勁跟杜飛握了握手。</br>  江鼎盛則是意氣風發,哈哈大笑著介紹最近取得的成績。</br>  上次他跟陳正委下定決心,當即派人收取了北方三縣。</br>  果然跟江鼎盛預料的一樣,根本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br>  這邊的三個縣跟泗水那邊完全不同。</br>  加里曼丹的面積廣大,往往一個縣的面積頂爪哇島上三四個縣。</br>  如今江鼎盛手里的一市三縣,其實面積已經超過了整個東爪哇省。</br>  人口雖然不如泗水那邊,但這邊的華人比例更高。</br>  杜飛來的時候,江鼎盛這邊正在招兵分田。</br>  拿下北三縣之后,江鼎盛下達命令,不管什么民族出身,只要家里有一名男丁加入游擊隊就能獲得田地。</br>  即使將來負傷或者戰死,田地都不收回。</br>  但如果叛變,或者當了逃兵,發出去的田地就會收回來。</br>  雖然明面上說不論民族出身,但本地人往往比較懶惰,并不喜歡種地。</br>  因為加里曼丹地處熱帶,天然不存在吃不飽穿不暖的問題。</br>  吃的東西,隨便往地里撒點種子就能長,根本不用侍弄莊稼。</br>  甚至連種子都懶得撒,直接到林子里采點果子,到河里撈點魚,也餓不死。</br>  真正在意田地的,大部分都是華人。</br>  這令江鼎盛麾下的人馬在短時間內直接膨脹到了上萬人。</br>  當初杜飛送給他的一船裝備,如今分發下去已經捉襟見肘了。</br>  所以再次見到杜飛,江鼎盛格外高興。</br>  然而,眾人剛從碼頭回到坤甸原先的市政廳,現在叫人民正府。</br>  卻突然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br>  “哼~我說怎么連蘇迪斯同志的命令都敢違抗,原來是找到靠山了!果然,你們這些華人都靠不住。”</br>  杜飛剛坐下,就聽見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外邊傳來。</br>  隨之從門外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br>  一共在五個人,都是身材矮小,皮膚黝黑的印泥人。</br>  說話的是為首的青年,光著膀子披著一條褂子,露出一身結實的腱子肉,眼中蘊含著毫不掩飾敵意。</br>  杜飛不會印泥語,聽不懂他說什么。</br>  但那語氣表情,不難猜出不是什么好話。</br>  江鼎盛一皺眉,卻沒急著說話。</br>  陳政委的臉色不大好看,跟對方交涉起來,卻明顯誰也說服不了誰。</br>  最后那名青年冷笑一聲,直接看向杜飛,居然說起漢語:“華夏人,這里是印泥,這里不歡迎你……”</br>  杜飛微微詫異,隨即莞爾一笑看向江鼎盛。</br>  江鼎盛的臉色十分難看,迎上杜飛視線,尷尬的笑了笑,隨后一拍桌子猛地站起喝道:“莫迪烏,你給我住口!”</br>  名叫莫迪烏的青年怡然不懼,冷笑道:“江鼎盛,你這個叛徒!你背叛了黨,背叛了蘇迪斯同志……”</br>  江鼎盛怒極,當即叫道:“來人吶!”</br>  外邊的警衛立即闖進來。</br>  江鼎盛本意是想把這幾個人轟出去。</br>  雖然之前他跟蘇迪斯產生了分歧,但畢竟都是同志,大不了各走各的。</br>  卻沒想到,這個莫迪烏竟非常極端,聽到江鼎盛叫人,眼中閃過兇光。</br>  竟然一撩衣服,從腰里摸出一把手槍,抬手對江鼎盛就是一槍。</br>  江鼎盛完全沒想到,在他掏槍的一瞬間不由得愣了一下。</br>  直至槍響,才驀的反應過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這下完了。</br>  卻沒想到,并沒有中槍的劇痛,反而突然天旋地轉。</br>  隨即眼瞅著地面飛快向他面前撞來……</br>  卻是千鈞一發之際,坐在旁邊的杜飛抬腿一腳,連江鼎盛坐著的椅子一起給踹飛了。</br>  砰的一槍,打在地磚上。</br>  莫迪吾愣了一下,眼神更加怨毒的看向壞他好事的杜飛,當即抬手又對準了杜飛。</br>  卻不等他扣下扳機,杜飛動若脫兔,猛站起來,沖到面前,一拳打在莫迪吾的鼻子上。</br>  別看杜飛這一拳輕描淡寫,其實力道相當重。</br>  莫迪烏登時被大飛起來。</br>  杜飛的另一只手往上一扒拉,槍口立馬朝天。</br>  莫迪烏本能的扣動扳機,“砰砰”連著兩槍。</br>  等人落在地上,一下撞倒了他身后跟著一起來的兩個人。</br>  這五個人明顯是有計劃而來,就在莫迪烏掏出槍的同時,其他四個人也一齊掏槍。</br>  被莫迪烏撞倒了兩個,還有兩個人拿著手槍已經瞄準了杜飛和倒在地上的江鼎盛。</br>  卻在這時,一道人影一閃,卻是伊戈爾擋在杜飛前面。</br>  手中的甩棍“唰”的甩出,擊中其中一個人的手腕。</br>  只聽“咔”的一聲,骨頭被甩棍的金屬圓頭打中,當即骨斷筋折。</br>  跟著又是一腳,踢中另一個人的小腿。</br>  這些人雖然是游擊隊里的精銳,也有些拳腳功夫,但跟伊戈爾相比,差著十萬八千里。</br>  一腳踹上去,又是骨斷筋折。</br>  電光石火間,兩人倒地哀嚎。</br>  伊戈爾十分專業,打完之后立即把幾個人的槍全都撥開,確認沒有威脅這才退到杜飛身邊。</br>  這個時候,外邊沖進來的警衛才端著槍把這幾個人頂住。</br>  江鼎盛臉色鐵青的從地上爬起來。</br>  看了莫迪烏一眼,先跟杜飛道謝。</br>  剛才那一腳雖然弄得他十分狼狽,現在還鼻血橫流,卻毫無疑問救了他一命。</br>  杜飛沒什么表情的點點頭,示意他不用管自己,先處理眼下的事情。</br>  江鼎盛陰沉著臉,看著倒地的五個人:“是蘇迪斯讓你們來的?”</br>  為首的莫迪烏倒也硬氣,剛被杜飛一拳打飛,雖然收了力氣,卻也受傷不輕,鼻梁骨肯定斷了。</br>  咬牙忍痛道:“我們是為黨鋤奸,何須有人命令!”</br>  江鼎盛怒極反笑:“哈哈……哈哈哈~好個鋤奸!把這幾個叛徒給我拉出去斃了。”</br>  陳正委連忙攔著:“老江,慎重啊……”</br>  江鼎盛卻打斷他下面的話,正色道:“老陳,這可不是我們不仁,而是他蘇迪斯先不義。今天他們要是得手,你想過會是什么后果嗎?”</br>  陳正委默然。</br>  江鼎盛咬牙切齒道:“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嗎?還有咱們這上萬弟兄,你我都死了,他們怎么辦,你想過嗎?”</br>  陳正委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br>  這個結果真不是他想看到的。</br>  但事到如今,總要有個決斷。</br>  心中有了決斷,陳正委眼看著警衛要把這幾個人拽下去,再次開口道:“先等等~”</br>  江鼎盛皺眉。</br>  陳正委解釋道:“我不是求情,這事兒我們占著理,要殺也得走個程序,別到時候他們倒打一耙說咱們殘殺同志。”</br>  江鼎盛也是氣昏頭了,被陳正委一說,也冷靜下來,點頭道:“也好,那就開公審大會!”</br>  說著又看向杜飛,咬咬牙道:“正好,他做初一,咱們做十五。借著公審大會,直接宣布蘇迪斯背叛葛命,殘殺同志,開除黨籍……”</br>  陳正委倒吸一口冷氣,如此一來他們就算徹底跟蘇迪斯一脈決裂了。</br>  雖然早在跟江鼎盛決定向北不向南的時候,心里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br>  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br>  江鼎盛則一臉苦笑,跟杜飛道:“杜飛同志,真抱歉,連累你了。”</br>  杜飛搖搖頭,這點場面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連有驚無險都算不上。</br>  不過有一說一,倒是的確沒想到蘇迪斯那邊會用暗殺的手段對付江鼎盛。</br>  看來印泥公黨內部的矛盾早就相當深,這次只是把生了多年的膿包挑破罷了。</br>  等那五個人被帶下去,江鼎盛處理了一下臉上的傷,回來再次跟杜飛道歉。</br>  轉又提起他們這邊的當務之急:“杜飛同志,剛才你也看到了,從今以后莪們這萬把人可就全指望你了!”</br>  杜飛笑了笑:“這話言重了,咱們既是同胞又是同志……”</br>  雖然把話說的很滿,但接下來如何行動害得看江鼎盛的行動。</br>  上次江鼎盛能白嫖一船武器裝備,有很大運氣成分。</br>  以后再想白嫖絕無可能。</br>  況且當初江鼎盛這支游擊隊是真的窮。</br>  但如今,打下了坤甸,是整個加里曼丹大島西部最大的城市。</br>  絕對是一波肥的節奏。</br>  杜飛敢肯定,現在江鼎盛手里的資金,多了不敢說絕對不少于五千萬美元。</br>  畢竟是一座城市的財富積累。</br>  這也是杜飛離開泗水一定要來這里一趟的最大原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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