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最后一天,莫予深準(zhǔn)備去公司。他六點就起來, 天還不亮, 奚嘉正睡得香。
他動作再輕, 奚嘉黏在他身上, 還是被吵醒。
“老公,早。”
“早。”莫予深把她從懷里放下來,“你接著睡, 我會公司。”
奚嘉睡眼惺忪,看了他幾秒,點點頭, “我今天在家看書。”轉(zhuǎn)個身,接著睡。
莫予深看看墻上貼的那些紙,在上面加了一句,他要去公司,簽上名字和時間。
今天丁秘書也早早來了公司。明天股市開市,莫予深跟莫濂的對峙, 將再次拉開序幕。
這場股權(quán)之爭持續(xù)了幾年,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落下帷幕。
“莫總,莫濂今天的航班去上海,這個假期, 他沒約任何人,沒任何動靜。”丁秘書沒揣測出來莫濂到底怎么想。
去年春節(jié)假期,莫濂可是一天都沒閑下來。
莫予深思忖片刻,也許莫濂是以靜制動。也許, 他暫時按兵不動。說不準(zhǔn)。莫濂很多時候跟他一樣,不按套路出牌。
八點多,母親秦蘇瀾過來,她明天要去國外看望父母,在那住上幾個月。她來莫氏,除了看看兒子,還有一事要說。
“昨晚,莫濂媽媽給我打電話了。”一個陌生號碼,她以為是好久不聯(lián)系的老朋友,便接聽,誰知道是她。
莫予深眸光漸變:“她又找您麻煩是不是?”
秦蘇瀾搖頭,“說我贏了。”其實莫濂媽媽并不知道,當(dāng)初離婚,并不是莫予深爸爸提出,是她非要離。
莫予深爸爸跪著求過她,寫了悔過書,說那個孩子,他根本就不可能認(rèn),只是飯局應(yīng)酬,酒后亂情,沒感情。
不管他怎么求她,她沒一絲動搖。
后來,莫予深爸爸又去求她父母,她還是堅持離。
莫予深一頭霧水,問:“什么你贏了?”
秦蘇瀾:“她要跟你爸離婚。我怕到時你爺爺奶奶又要受一番打擊,你不忙時,多過去陪陪他們。”
莫予深讓母親放心,爺爺奶奶看的比誰都透徹明白。
秦蘇瀾:“那就好。”她問起奚嘉:“這幾天怎么樣?”
莫予深:“還不錯。昨天她逛書店,買了不少育嬰書,說等康復(fù)了就要生個寶寶。”他頓了一下,“隨她高興吧。”
秦蘇瀾安慰兒子,“別強(qiáng)求,一切隨緣。媽媽還是那句話,這一輩子怎么都是過,生孩子有生孩的幸福,沒孩子也有沒孩子的樂趣。”
莫予深頷首,這個他明白。就是怕奚嘉知道自己可能沒法生育,會難過。也許,等藥停了,她身體各項指標(biāo)都正常,他們會有個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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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嘉睡了回籠覺,一直到自然醒,醒來恍惚了片刻,不知自己在哪。
這會兒,她腦海里想著的是,要給莫濂過生日,晚上的選修課,她去不了,還要問同學(xué)借筆記。
奚嘉看完床頭貼的那么多提示,才明白,自己生病了,記憶錯位。她努力控制自己別多想,別想很久之前的事。
靜下心來,她記起,自己早就結(jié)婚,老公是莫予深。今天莫予深去了莫氏集團(tuán)。
奚嘉在備忘錄記下剛才頭腦里想了什么,糾結(jié)什么。寫完幾百字,她暫時還沒回到之前的記憶。她又補(bǔ)充一句:【我進(jìn)步了,控制住大腦發(fā)出錯誤指令的時間越來越長,加油。】
奚嘉把手機(jī)擱一邊,去浴室洗漱,換了衣服化好妝,她的記憶還是回到了多年前的某天,她在讀大學(xué),剛認(rèn)識莫濂一年,莫濂今天生日。
奚嘉給莫濂打去電話。
莫濂在去機(jī)場的路上,到上海處理莫氏地產(chǎn)的事情。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頗感意外。
頓了幾秒,他接聽。
奚嘉開口就問:“你餐廳定在哪兒?我今天馬術(shù)訓(xùn)練暫停一天,早點過去給你布置生日派對。”
莫濂發(fā)懵,忘記回應(yīng)奚嘉。他不記得什么時候跟她說過,今天要過生日。
奚嘉沒聽到聲:“喂,是不是信號不好?”
莫濂猛然想起,很久以前,奚嘉確實給他布置過生日派對。
那是長大后第一次過生日,當(dāng)晚大家有課,來的人并不多,她卻來了,還給他訂了生日蛋糕。
“喂?”
莫濂回神,“現(xiàn)在能聽到。”
奚嘉把剛才的話重復(fù)一遍,問他,派對地點在哪。
莫濂確定,奚嘉沒跟他開玩笑。
這些年,他感受到的溫暖和善意并不多,其中一個就是奚嘉,還有一個叫余安的小姑娘。
他晚上要趕回上海處理莫氏地產(chǎn)一些后續(xù)事情,沒法耽擱,就跟奚嘉約了中午‘過生日’。
他想了片刻,回了奚嘉一個餐廳名字。
奚嘉笑了笑,“是我二哥餐廳,我這就讓人清場。”
莫濂不讓:“不用麻煩,一個小生日而已。”
奚嘉:“是我不喜歡熱鬧。我讓餐廳給你簡單布置一下。”
莫濂現(xiàn)在明白怎么一回事,大概她的記性不受控制,亂七八糟,才會想到給他過生日。
通話結(jié)束,莫濂吩咐司機(jī),不去機(jī)場。
又告知秘書,改簽航班。
秘書接到消息,以為中間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紕漏,【莫總,怎么了?】
莫濂:【離開前,我跟奚嘉吃頓飯。】
秘書盯著手機(jī),好半晌反應(yīng)不過來。老板的事,她不便多問,立即把航班改簽到晚上。
莫濂看著窗外,今天難得,晴空萬里。
奚嘉從家里出來,直奔西餅屋。她問莫濂,【中午有幾個同學(xué)過去?】
莫濂配合她:【他們都有課,就我跟你。謝謝你還記得我生日。】
奚嘉:【誰讓咱們是朋友。那我就訂一個小點的蛋糕,夠我們倆吃就行。】
十點鐘,奚嘉的鬧鈴響過一次,當(dāng)時她正在西餅屋掃碼支付,把鬧鈴直接劃上去,后來也忘了看。
莫濂比奚嘉提前到餐廳,餐廳清場,他一人坐在偌大的就餐區(qū)。
今天不是他生日,他生日還有半個多月。
他很多年不過生日,小時候的場景,留下了陰影。
有一年,他生日,母親精心準(zhǔn)備了一桌菜,一遍遍催著父親早點回來。但那晚,父親未歸。
母親打電話給父親,后來關(guān)機(jī)。
那桌菜,被掀翻,沒一盤幸免。蛋糕也掉在地上,奶油糊在了一起,小汽車的樣子,徹底毀掉。
他沒忍住,哭了起來。
母親把他狠狠打了一頓。
那晚,生日沒過成,他回屋委屈到半夜。
那時,他不明白,父親忙到怎么連家都不回,連他生日都不回來。后來,長大一些,他才知道。
父親外面有人。
一個比母親更年輕,更漂亮的女人。
這些年,母親在外人看來,過得挺不錯。冷暖,只有她自知。
而他,成了母親發(fā)泄的垃圾桶,踹過來,踢過去。
在父親那里,母親早沒了自尊,可她還是守著那份滿目蒼夷的婚姻,從沒想過離婚。
而他,是母親婚姻的籌碼。
她算準(zhǔn),父親在外面再胡來,有爺爺奶奶在那,他也不敢輕易再離婚。
終于等父親年齡大了,玩夠了,收了心,她的日子才得以片刻安寧。
母親以為她終于盼到曙光,沒想到,父親始終防著她,父親在外有多少投資,她壓根就不知道。
前些天,母親說,她想離婚,已經(jīng)讓律師在擬定離婚協(xié)議,這樣的日子,不過也罷。
他沒搭理,也跟他無關(guān)。
在莫家,要說對他還有幾分真心的,那就是爺爺奶奶。但爺爺奶奶的愛,基本都給了莫予深。
今年春節(jié),爺爺奶奶給了他一個紅包,說哪天結(jié)婚長大,就不給了。
他不缺錢,卻收下。
奶奶用了長大那個字眼,或許,只有他們才把他當(dāng)成孩子。他的父母從來沒有過,哪怕是他小時候。
除夕那天夜里他失眠,一遍遍問自己,除了錢,他到底還剩什么?不自覺又想起姜沁那句話,你小時候明明很善良。
“你這么早就到啦,抱歉,讓你久等了。”
莫濂的思緒被奚嘉打斷。他轉(zhuǎn)頭,“我上午沒事,家離這邊也近。”他瞥到奚嘉手里拎的蛋糕。
是個小賽車,和多年前的那個蛋糕,差不多。
“你還記著?”
奚嘉:“你不是說過,汽車蛋糕,成了你的心魔?今天給你驅(qū)魔。”
莫濂很難得笑了,這笑很淡很淡。他不知道她的記憶現(xiàn)在到底怎么一回事,也沒多問。
他們點的餐還沒好,奚嘉跟莫濂閑聊。“你還繼續(xù)讀博嗎?”
莫濂:“已經(jīng)開始創(chuàng)業(yè)。”
“不錯。”奚嘉說了說自己的規(guī)劃:“我連碩士都不一定讀,本科畢業(yè)就打算職業(yè)賽馬。等退役,再去讀研。”
莫濂附和著她:“這樣挺好。運動員本來對年齡的要求就高。你現(xiàn)在處在黃金階段。”
奚嘉:“你也別光顧著忙工作,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得付出行動去追。”
莫濂臉上的表情凝結(jié)片刻,他敷衍:“都過去了。”
像他這樣的人,還是不結(jié)婚了,免得以后孩子知道他的身世,覺得有這樣的父親很沒面子,不連累孩子了。
奚嘉想跟莫濂說點愉快的話題,發(fā)現(xiàn)不知從何說起,她明明感覺跟莫濂挺熟悉,卻忘了怎么個熟悉法。
奚嘉揉揉太陽穴,“可能昨晚沒睡好,腦供血不足,一下想不起來以前那些事。”
莫濂:“就只記得給我過生日?”
奚嘉點頭。這時,十二點。她的鬧鈴又一次響起,提醒她看備忘錄。正好跟莫濂的聊天陷入了尷尬的氣氛,她就打開手機(jī)。
看完備忘錄,整個人都不太好。
奚嘉抬眸,“今天不是你生日。”
莫濂:“提前兩周過,一樣。”
奚嘉歉意道,“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莫濂寬慰她:“你要是不給我買蛋糕,我今年生日也沒蛋糕吃。”
奚嘉這會兒的記憶回到了現(xiàn)實,可她對莫濂,如此陌生。“我們以前肯定很熟悉是不是?我還記得給你買這樣的蛋糕。”
莫濂:“我跟你聊起我父母,說了我暗戀過的女孩,你說我跟你熟不熟?不過你自從生病,記憶都是斷片的。”
奚嘉:“那我在生病期間遇到過你嗎?”
莫濂頷首,遇到過不止一次。
有時她的反應(yīng)很淡,就像他們只是萍水相逢,點頭之交。有時她也能記起他以前跟她說的一些話,不過只記住一點點。
她在患病后還能記住他,讓他挺驚訝。
驚訝之余也感動。
他心里的那些秘密,就只跟奚嘉一人說過,大概是覺得她很善良,不會跟別人提起。
莫濂又跟奚嘉說:“我讀完碩士,忙著創(chuàng)業(yè),我們聯(lián)系就越來越少。”不止聯(lián)系少,圈子慢慢不一樣。
后來,聯(lián)系方式就躺在了通訊錄里,落滿了灰。
奚嘉聽后:“不管怎樣,都謝謝你。我這個病,還不知道哪天能好。以后要是我又錯亂,你提醒我,看備忘錄。”
侍應(yīng)生送來了他們點的餐。
奚嘉打開蛋糕盒,精致的六寸蛋糕。她插上蠟燭,點著。“許個愿吧,心誠則靈。”
莫濂自己沒什么愿望。“希望你早點康復(fù)。”
奚嘉笑了,“說出來就不靈了。”
莫濂:“你剛不是說了么,心誠則靈。”
他早就不吃這些甜食,今天吃了一塊。他改簽航班來吃這頓飯、這個蛋糕,是為了回報奚嘉曾經(jīng)對他的善良。
那顆麻木不仁的心,在司機(jī)調(diào)頭的那刻,好像動了一下,有了一絲生機(jī)。
奚嘉吃著蛋糕,“你一直在國內(nèi)嗎?”
莫濂:“回來兩年多。不過很快就回去,以后應(yīng)該不會常回來,你要找我吃飯,得去紐約。”
奚嘉笑:“伯父伯母也在國外定居了?”
莫濂不想提父母,點點頭,敷衍過去。
奚嘉:“等我病好了,我想起你,我肯定會去看你,多宰你幾頓。”
她跟莫濂碰杯,“希望你在那邊,一切順利。”
莫濂:“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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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嘉再次聽到跟莫濂有關(guān)的消息,是兩天后,在新聞上看到。
莫濂請辭莫氏地產(chǎn)總裁,主動要求負(fù)責(zé)他熟悉的莫氏集團(tuán)海外業(yè)務(wù),遠(yuǎn)離了莫氏集團(tuán)的權(quán)力中心。
這個消息猝不及防,不僅媒體,就連莫氏董事會也一樣。
會議散了,莫濂切斷視頻。
其他董事離開,會議室只剩莫予深和李董。
李董感慨萬千,又突然語塞。
他站起來,臨走時,用力拍拍莫予深肩膀,“你一次次顧全大局,總算沒白費心血,回報來了。”
莫予深在心里也長長吁口氣,他總算沒辜負(fù)爺爺?shù)钠谕谒ス蓹?quán)之爭落下帷幕時,沒有傷及莫氏集團(tuán),它平安度過這個劫難。
奚嘉給莫予深發(fā)來消息:【我今天親自接莫總下班。】
莫予深淺笑,【謝謝老婆。】
奚嘉今天的記憶正常,幾天前的記憶也持續(xù)了一些。剛才看新聞才知道,原來莫濂是莫予深的哥哥。
去莫氏集團(tuán)路上,奚嘉買了一束鮮花,她最愛的玫瑰花。
今天,她開了她那輛車牌招搖的跑車,直接停在莫氏大廈門口。
莫予深比平時早一些下班,今晚,秘書辦的所有人都不用加班。
莫予深從大廈出來,奚嘉趕緊推門下車,又從后座將鮮花抱出來。
這回,保安有了經(jīng)驗,視線盯著大堂里看,堅決不看外面。去年奚嘉來接莫予深下班,兩人猝不及防親吻,他都不知道該看哪。
奚嘉把玫瑰遞給莫予深,莫予深接了過來,輕輕抱抱她,又把玫瑰送給她,“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
奚嘉笑,“我以前干過這事兒?”
莫予深:“沒,是我傻,非要給你錢。”
奚嘉勾著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了一吻。“今晚請你吃烤紅薯。”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200個紅包,前50,150隨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