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內</br> 傅沉趕到的時候,傅欽原正生無可戀的坐在凳子上,耷拉著腦袋,狗子乖巧趴在他腳邊,瞧著傅沉,還興奮得沖他搖尾巴。</br> 對它來說,就是出來遛個彎。</br> “三爺,您來了。”民警笑著迎他進來,“事情是這樣的,一個司機師傅,把車開到了我們局子門口,說是有個孩子離家出走。”</br> 傅欽原聽說傅沉到了,抬頭看了他一眼。</br> 四目相對,他明顯感覺到,某人在笑!</br> 傅欽原當時差點哭出聲。</br> 傅沉聽著民警解釋,心底想著,這司機師傅真的是個不錯的人。</br> 司機也不傻,雖然不認得傅欽原,端看他提著箱子,還讓自己載他去吳蘇,也知道是離家出走的。</br> 當時他并不愿載他,這孩子要是真沒了,家長找來,他擔不起這個責任。</br> 轉念一想,要是他不載,如果這孩子坐了別人的車,遇到壞人,后果更嚴重,所以還是讓他上車了,然后把人……</br> 送去了派出所。</br> 傅欽原當時正扒拉著書包,清點離家出走的東西,一轉頭,車子已經進了派出所,他當時就傻眼了。</br> 他又沒犯法,為什么要來這里。</br> “那位師傅呢?”傅沉憋著笑。</br> 緊跟在后面的十方已經快笑瘋了,這師傅也是個牛人。</br> 傅沉還想著,這小子應該也能跑出幾公里,結果這司機師傅也是好玩。</br> “已經出車走了,不過留了電話在。”</br> 派出所的民警也不認識傅欽原,畢竟小時候見過,長大后,傅沉與宋風晚保密工作還是很到位的。</br> 不過長得眼熟,加上司機提供他抵達的地址,還有狗脖子掛的牌子,上面寫著地址電話,也就不難知道是誰家孩子了。</br> “好的。”傅沉接了司機電話,準備好好謝謝他。</br> “這孩子想去吳蘇,司機就給他送來了。”民警也是樂不可支。</br> 因為傅欽原當時壓根不想下車,小嘴撅得,差點都能吊個醬油瓶了。</br> 他看到警察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真的一臉懵逼。</br> 小臉當時就徹底垮掉了。</br> 看了一眼司機大叔,大叔咳嗽著,拿起車內的布子,佯裝擦了下車子后視鏡,跟著警察進去做了個筆錄,就匆匆走了。</br> 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太可憐了。</br> “謝謝。”傅沉與他們道謝,才看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人。</br> 傅欽原準備了好多天,攢了幾天零食,偷摸規劃了好久,出門五分鐘,就被抓到了派出所。</br> 這別人的家事,民警自然管不著,只是與他說,多關心孩子。</br> “起來吧,和叔叔阿姨道謝。”傅沉看他快哭了,強忍著笑意。</br> “叔叔阿姨,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謝謝你們。”傅欽原此時已經生無可戀了。</br> 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虧得他那么信任那個司機大叔,怕他開車辛苦,還給他送了巧克力,就這么對他?</br> “走吧,回家。”傅沉拉著他的行李箱。</br> 傅心漢壓根不需要牽著,自己叼著狗繩子,慢悠悠跟在后面。</br> 傅沉又和派出所民警幾番道謝,千江又給民警買了一些冷飲,幾人方才離開。</br> 傅欽原一路上都沒說話,從派出所到云錦首府,步行都不要一刻鐘。</br> *</br> 回家后,年叔不明所以,還問了一句:</br> “怎么出去遛狗,還拖著個行李箱。”</br> 傅沉笑出聲,“嗯,遛狗回來了。”</br> 因為前后都沒超過半個小時。</br> “趕緊進屋吧,趕緊去洗個臉,我去給你切西瓜。”年叔笑道。</br> “切了西瓜,送到樓上書房吧。”</br> 傅欽原一聽這話,當時屁股就隱隱作痛了。</br> 到了樓上后,他坐在一邊,傅沉則打開行李箱,里面五花八門,什么東西都有,衣服,零食、游戲機、最下面還放了一張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br> 傅沉捏著照片,看了眼端坐著的兒子,“離家出走還帶這個?”</br> “想你和媽媽,也能拿出來看看。”</br> 傅沉笑出聲,年叔把西瓜拿上來的時候,瞧著行李箱里的東西,還詫異了一番,心下猜到了一些,難怪一進門就被叫到書房。</br> 年叔出去后,傅沉將他離家出走的字條拿出來,放在他面前,“離家出走,理由呢?”</br> “反正你也不愛我,出去玩也不帶我,我想去找舅舅。”傅欽原態度也是強硬。</br> “我什么時候不愛你了?”</br> 這要不是親兒子,傅沉能忍他這么久,說真的……</br> 可能在宋風晚身上,傅沉都沒這邊有耐心,畢竟帶孩子真不是個容易的事。</br> “你不是要和媽媽出國嘛,要把我丟了!”</br>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就想把我甩了。”</br> “不用你甩,我自己走,這下子你就稱心如意了。”</br> ……</br> 傅欽原越說越委屈,眼睛都紅了,還強忍著。</br> 傅沉輕哂,笑著盯著他。</br> “你要打就打吧!”傅欽原也是不在乎了。</br> 離家出走,中途夭折,他就徹底絕望了。</br> 對這個時間,他已經沒什么眷戀的東西,最多就是再被抽一頓屁股。</br> 傅沉也真的拿出了放在架子上的戒尺,某個小家伙方才還義憤填膺,此時已經瑟瑟發抖,“爸、爸爸……”</br> “怎么了?”傅沉笑著看他,“把屁股撅起來,離家出走?你膽子是真的大,要是出意外怎么辦?”</br> 傅欽原心想著,反正早晚有一死,起身,趴在沙發上。</br> 傅沉盯著他,咳嗽著。</br> “爸……”</br> “什么?”</br> “你輕點兒。”</br> 傅沉笑著點頭。</br> 等待的過程是最難熬的,他知道傅沉就在身后,可某人遲遲不動手,這讓他又急又難受,他實在等不住,扭頭看向傅沉,發現他正盤著手中的串兒,笑著看著自己,戒尺仍舊在架子上。</br> 某個小家伙迷茫了,他又搞什么?</br> 傅沉起身,直接走到自己書桌前的抽屜前,打開之后,拿出一個文件袋,從里面拿出機票、護照,還有一些簽證文件……</br> 一共三份。</br> 有他的。</br> “明早的飛機。”</br> 傅欽原怔了下,“我也能去?”</br> “你如果想去舅舅家,我回頭讓千江叔叔送你過去。”</br> 某人直搖頭,“不去了,不去了!”過了數秒,又看向傅沉,“你真的帶我出去?不是想丟下我?”</br> “機票都買了,你說呢?原本想今晚你媽媽回來,由她告訴你,沒想到你等不及要離家出走。”</br> 畢竟是親兒子,又是他一手帶大的,把他一個人丟在國內,即便是傅家二老照看,他也不放心,只能一并帶上。</br> 某個小家伙抱著機票,樂得不行,“我就知道,你還是很愛我的。”</br> “那你是不是要給我解釋一下,你這份離家出走的宣言上,這個烏龜是怎么回事?”</br> “還有,這個xxx是什么東西?”</br> 傅欽原傻了眼……</br> xxx是老混蛋,長輩在就告訴他,不能說臟話,他看現在看電視,這種臟字,都是嗶嗶嗶的,他不會寫嗶嗶嗶,就只能xxx了……</br> 這話他不敢承認,要不然出去玩之前,定然少不了一頓“毒打”。</br> 隨后還是被傅沉提溜到墻邊站了一會兒,不過某人心底高興,罰站也開心。</br> **</br> 一家三口是第二天早上九點的飛機,收拾行李,趕赴機場,起得較早,傅欽原坐上飛機后,宋風晚還叮囑他,“不要大聲喧嘩。”</br> 不過他上飛機后,很快就睡著了,醒了之后,飛機已經準備降落。</br> 云霧撥開,底下景色落入眼底,傅欽原顯得非常激動,趴在窗邊,眼睛一瞬不瞬。</br> 傅沉選了西方的幾個小國家,行程約莫十天,回程到南江轉機,再到京城時,某個小家伙也快開學了。</br> 某人精力旺盛,整個白天,幾乎是半刻都沒消停。</br> 傅沉也想在自己時間充足,孩子還小的時候,帶他出來多見見世面,行程安排得不算緊湊,但回酒店,時間也不早了。</br> 某個小家伙單獨睡一個房間,待他睡了,傅沉就開工了……</br> “孩子還在隔壁!”</br> “酒店不錯。”隔音極好,而且傅欽原最近玩得很累,幫他洗澡的時候,他都差點睡著了。</br> “你就不累?”</br> “你累了?”</br> “整天在外面,你說呢?”</br> “傅沉,你別啊——”</br> ……</br> 然后就是沒完沒了,無休無止。</br> 宋風晚覺著,這人年紀也不小了,到底哪里來的精力,只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最后也就由著他了。</br> **</br> 三人去南江轉機,又在那邊逗留了幾天,傅欽原此時已經學會游泳,每天都跟著小嚴先森去游泳館,或者去沙灘踩水。</br> 不過下了水,某個小家伙就不開心了。</br> 為什么小舅舅游泳這么好看,他卻只會狗刨?</br> “小舅舅,你教我別的姿勢吧。”</br> 傅欽原學了一段時間,喝了幾嗓子水就放棄了。</br> “為什么我的姿勢還是不好看?”</br> 小嚴先森話不是很多,教他游泳的時候,也非常有耐心,儼然是個和善可親的長輩做派,不過這時候,給他潑了一盆冷水。</br> “原因。”</br> “對啊,我覺得動作要領都掌握了,可姿勢還是好丑啊。”</br> “可能是……”小嚴先森打量著他,目光落在他的小肚子上。</br> 嚴遲手長腳長,是出了名身高優越,加之一直游泳,這運動太消耗體力,身形更是偏瘦。</br> 傅欽原這段時間出去旅游,既然是出去玩,自然是各種好吃的好玩的,都沒落下,宋風晚也難得帶他出國玩,他想吃什么,自然不會拘著他。</br> 西方某些食物,熱量還是非常高的。</br> 所以某個小家伙有了傳說中的小肚子。</br> 小嚴先森彎腰,戳了戳他的肚子,還挺有彈性。</br> “小舅舅?”某人立刻抱住肚子。</br> 為什么男孩子游泳,只要穿個泳褲,沒有和女孩子一樣全身的泳衣,不然還能遮個丑。</br> “你可能是太胖了……”</br> 傅欽原臉當即黑透,而緊接著,他又說了一句更扎心的。</br> “還有就是,手段腳短,所以姿勢不雅。”</br> “游泳的話,手長腳長優勢很大。”</br> 傅欽原隔天愣是沒跟他一起去游泳。</br> 宋風晚還好奇,平時如影隨形的甥舅倆,怎么還鬧別扭了?</br> 幾番詢問后,傅欽原說了一句,“他對我進行人身攻擊,他是壞舅舅。”</br> 某人雖然這么說,可是小嚴先森游泳回來,給他買了個新鮮的椰子,某人喝著椰汁,隔天又跟他出去劃水了。</br> **</br> 回京之后,傅欽原很快就要開學了,在此之前,宋風晚接到了以前班長打來的電話,無非是有個同學會,問她要不要參加。</br> “幾號?”</br> “8月26,中午十二點,就學校邊上的文景酒店。”</br> “我考慮一下。”</br> 同學會辦了許多年,現如今,能來參加的同學越來越少了,如果沒有特別想見的人,去不去是無所謂的。</br> 只是今年比較特別,胡心悅和苗雅亭居然都有空過來,宋風晚自然就跟著去湊了熱鬧。</br> 當天傅欽原無人照顧,宋風晚就把他一并帶了過去。</br> 沒想到除卻本科班的同學,還有外院的一些熟人,最讓她意外的是,看到了多年未見的許景程。</br> “你怎么會來?”這是美院的同學會,許景程可不是他們學院的。</br> “知道有幾個熟人會來,就來看看。”許景程家在京城,自然留在本地工作,只是這些年,兩人也沒什么聯系,此番見到,自然覺得詫異。</br> “最近怎么樣?結婚沒?”</br> 許景程嘆了口氣,“京城這房價物價,你以為結婚那么簡單?你生活挺幸福的,兒子也這么可愛。”</br> 這完全就是客套話。</br> 許景程當年可是被傅沉威脅過的,這孩子與他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沒那么像,卻神似傅三爺。</br> 他怎么可能覺得可愛,只怕長大后,也是個腹黑的厲害玩意兒。</br> “欽原,過來叫叔叔。”宋風晚拍了拍兒子的頭。</br> “叔叔好。”傅欽原笑起來,自然是人畜無害的。</br> “你好。”許景程畢竟步入社會了,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毛頭小子,只是宋風晚算是他的初戀,與她說話,總是帶著一點拘謹局促,這目光也是不自然的會多看兩眼。</br> 宋風晚與人說話的時候,傅欽原恰好就坐在許景程旁邊。</br> 因為許景程認識的人也有限。</br>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畢竟是孩子,許景程肯定會多照顧點。</br> “叔叔,你是不是喜歡我媽媽?”</br> 許景程一怔,以為自己耳朵不好了,“你說什么?”</br> 傅欽原卻認真看著他,提高嗓門,“許叔叔,你是不是喜歡我媽媽!”</br> 許景程嚇得半死,得虧現在大家都在聊天,沒人注意這邊,他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人拖到另一邊,“小朋友,話不能亂說的。”</br> 傅欽原扯了他的手,“沒事的,我能理解你。”</br> “你理解什么啊?”許景程看向周圍,那是他初戀,與其他人相比,在他心底位置自然不一般,多看兩眼而已,也不會有什么念想。</br> 她都結婚有孩子,要是被人聽了去,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就不好了。</br> “其實喜歡我媽媽的人很多,除卻爸爸,還有蔣二叔什么的。”</br> 許景程:“……”</br> “反正就是排隊,目前也是輪不到你的,蔣二叔都在媽媽邊上轉悠這么多年了,從我出生就認識他了。”</br> “到現在,也還是沒戲。”</br> “你就更別說了,你還是放棄吧,你長得也一表人才,干嘛盯著別人老婆啊,對吧!”</br> 許景程真的想哭了!</br> 果然是傅三爺的兒子:果然魔鬼生的,也是個小魔鬼。</br> 傅欽原回到大廳后,宋風晚還問兩人干嘛去了。</br> “沒事啊,叔叔帶我去上了個洗手間,對吧?”傅欽原沖他一笑,與方才一樣,人畜無害。</br> 許景程訕訕笑著,他已經后悔來這個同學會了。</br> ------題外話------m.</br> 各項活動都在進行中,大家追文之后,記得留言投票票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