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開車接上余漫兮和宋風晚的時候,正值下班高峰期,車子在路上走走停停,急得余漫兮手心俱是熱汗。</br> 隨著目的地臨近,她手指都略微有些發顫。</br> “余姐姐,你別怕。”宋風晚笑著寬慰她。</br> 她雖然也是第一次將傅斯年父母,但她只是今晚的陪客,自然不緊張,一直在和傅沉發信息聊天。</br> 余漫兮一路都在深呼吸,這種事不緊張是假的。</br> 若是給他父母第一印象就不好,以后想和他在一起肯定困難,況且傅家選兒媳應該很嚴格才對。</br> 她問了傅斯年他爸媽提過什么要求沒。</br> 傅斯年給了她三個標準。</br> “女的。”</br> “活的。”</br> “能過日子的。”</br> 簡直和沒說一樣。</br> 車子停在喜宴酒店門口,傅斯年就讓兩人下車,自己提著酒水等東西跟在后面。</br> 喜宴酒店是京城最大的酒店之一,這里的烤鴨十分出名,想要個包廂,都得提前一周預定,此刻外面已經坐了不少排隊等餐的人。</br> 傅家原本想挑個更為正式安靜的地方,又怕過于正式,反而更加拘謹,選了幾家餐廳,最后才敲定這家。</br> “人到了。”傅沉提醒兩人。</br> 戴云青立刻嚴肅坐好,傅斯年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她到現在連余漫兮照片都沒看過,壓根想不出來,什么樣的女孩會和自己兒子在一起。</br> “老三,這姑娘性格不錯?”她又反復確認。</br> 傅沉點頭,他盤著手中的佛珠,看向兩人,“大嫂,你覺得斯年會找什么樣的?”</br> “應該是那種溫婉大氣,乖巧懂事的吧。”傅斯年喜靜,總不可能找個活潑開朗的吧。</br> 余漫兮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還特意戴了口罩,低著頭,快步走進餐廳。</br> 而此刻一直跟著他的男人,可算是抓到了一點有用信息,急忙給夏雨濃打電話。</br> “喂——”夏雨濃最近也是倒霉,兩個原本板上釘釘的代言突然換人,還有一部已經官宣的女主角被人突然頂替,糟心事一大堆。</br> 在她沒兌現承諾,把余漫兮搞臭之前,那個女人拒不幫忙,這讓她又急又氣,卻又無可奈何。</br> “夏小姐,余漫兮終于出門了。”</br> “是嘛?去哪兒了!”夏雨濃整個人都亢奮起來,她都難以想象,這女人居然可以一周閉門不出,在家備考?</br> 有寧凡幫她,哪里需要這么努力?</br> 真特么能裝。</br> “在喜宴酒店,身邊還有一男一女。”</br> “一男一女?”夏雨濃詫異。</br> “那個男人對她很照顧,還拉著手進了酒店,好像關系不一般。”</br> “是不是寧凡?”</br> “不是,那個男人個子很高。”這個人壓根不認識傅斯年,自然無從猜測身份,隔得很遠,只能看到那人身形高大,一直呵護著兩個姑娘往里走。</br> 手中提著酒水,開的車還不錯,不過在京城這種臥虎藏龍的地方,也算不得豪車。</br> 沒司機,沒助手,什么都是自己來,看著和普通人沒兩樣。</br> “我知道了。”</br> 夏雨濃掛了電話,還在思量,難不成余漫兮真的談了男友見家長?</br> 這個男人知道她和寧凡糾纏不清嗎?</br> 如果她所謂的見家長真的不是寧凡父母,被他們知道,未來兒媳是這樣一個腳踩兩只船的貨色,不知會作何感想。</br> 一邊勾搭寧凡,還想找個本分人家從良嫁了?</br> 怎是夠婊、夠不要臉。</br> 夏雨濃最近也沒通告,賦閑在家,正好無聊,她換了衣服,精心打扮,準備給余漫兮一個大驚喜。</br> 她換上一雙恨天高,打扮的分外招搖,誓要給余漫兮一記重創,讓她遺臭萬年,永遠不能翻身。</br> **</br> 此刻喜宴酒店包廂</br> 伴隨著清脆的兩聲敲門聲,傅斯年推門而入,“爸媽。”</br> “來啦。”說話的是傅仕南。</br> 他以前在某個縣城任職,那地方夏季汛期一到,必發洪水,那時候都是動員百姓筑壩抗洪,他腿在那個時候落了風濕,嗓子也是那時候喊壞了。</br> 聲音沙啞,滄桑冷冽,低沉得有些冷酷。</br> 余漫兮瞬時心驚肉跳,雙腿像是灌了鉛,難以挪動,緊張得呼吸困難。</br> “叔叔阿姨好。”宋風晚先進了屋,傅仕南夫婦一直聽老太太提起,加之她長相很像喬艾蕓,就立刻確認了她的身份。</br> “晚晚是吧,快坐。”戴云青笑著招呼,目光卻直勾勾落在門口,“你別客氣啊,今晚阿姨可能會招待不周。”</br> “沒關系。”宋風晚只是來湊熱鬧的陪客,自然不在乎這些。</br> “進來吧。”傅斯年牽著余漫兮進屋。</br> 傅仕南原本還端著喝茶,待她進屋,身側的妻子忽然激動的抬手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嚇得把茶水都灑了。</br> “仕南!”戴云青一直推搡著丈夫,“這不就是那個……”</br> “叔叔阿姨好,我是余漫兮,斯年的女朋友。”余漫兮今天特意穿了長褲,淺色針織,搭配經典款的風衣,簡單大方,為了讓自己顯得莊重些,還特意盤了頭發,化了點淡妝。</br> “坐吧。”傅仕南淡定的放下杯子,不著痕跡的將手上的水漬擦去。</br> “余漫兮,你是主持那個……”戴云青可從沒想過,自家兒子會找個名人回來。</br> 而且這姑娘生得好看,看著也很精明,應該不乏追求者,怎么會看上他家這個呆頭鵝?</br> “嗯,我是主持人。”其實余漫兮很緊張,手腳冰涼,大腦一片空白,路上想好的許多說辭,都忘得一干二凈。</br> “快坐吧,別站著。”戴云青還深深看了傅斯年一眼。</br> 這小子藏得可真夠深的。</br> 戴云青也會和丈夫一起看這個節目,還討論過余漫兮,她長相屬于明艷妖異那類,他家兒子,又是個沉默少語的性子,她可真能都沒把這兩人扯到一起過。</br> “叔叔阿姨,這是我買的一點小禮物……”余漫兮這才想起自己帶了一堆東西。</br> “太客氣了。”戴云青仔細打量著她,模樣是標致的,就是不知性格如何。</br> 他們一家四口坐一起,宋風晚和傅沉這種來蹭飯的,自動自覺地坐在一起,倒也不惹人注意。</br> 幾人落座后,便開始點菜。</br> “我們已經叫了一只烤鴨在做,你看看還想吃點什么?”戴云青將菜單遞過去。</br> “阿姨,您點吧。”余漫兮幾番推辭。</br> “你先點幾個,別客氣。”戴云青確實詫異,她到現在還覺得震驚,這兩人是怎么搞到一起的。</br> 余漫兮再推辭也不好,只能翻了下菜單。</br> “這個可以嗎?”她下意識看向傅斯年。</br> “可以。”傅斯年本就不挑食。</br> 戴云青看她還會詢問自己兒子意見,這點倒是不錯。</br> 簡單點了菜之后,自然就開始聊天。</br> 戴云青伸手抵了抵自己丈夫,示意他說話。</br> 傅仕南放下水杯,“小余是吧。”</br> 那官腔一起,嚇得余漫兮身子一顫,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就連宋風晚都被嚇了一跳,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教導主任訓話般,讓人心驚。</br> 戴云青咳嗽兩聲,掐了掐他的胳膊,示意他說話客氣點。</br> 打什么官腔啊,這又不是你下屬。</br> “叔叔。”余漫兮聲音都有些發抖。</br> 傅仕南和傅斯年長得很像,只是五官更為凌厲深刻,加之一直處于上位者,已經習慣了坐首席,不經意間,就端起了官架子。</br> “現在當主持人啊。”</br> “嗯。”</br> “怎么想起做主持人的?”</br> “機緣巧合吧。”余漫兮出于禮貌,自然要看著他,可是又怕的心肝直顫,只能在桌下緊緊攥住傅斯年的手。</br> “你對這個職業有什么想法,或者是未來有什么設想?”</br> ……</br> 宋風晚瞠目結舌,她為什么有種余漫兮在面試的既視感。</br> 當傅家媳婦,還要走這么一遭。</br> 戴云青臉都黑透了,早就叮囑他好好說話,瞧他把小姑娘給嚇的。</br> 氣得戴云青在桌下,狠狠踹了他一下。</br> “吃飯吧。”戴云青打斷他的話,余漫兮這才長舒一口氣,像是溺水的人,終于得救了。m.</br> 傅仕南夫婦動了筷子,余漫兮才抬起筷子,隨便夾了點東西,她都不知吃了什么東西,緊張地味同嚼蠟。</br> “對了,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年三十出門,是去陪你了?”戴云青一直想搞清楚,她是不是一開始傅沉說的那個人。</br> “嗯。”余漫兮頗不好意思的點頭。</br> 這小子居然真的知道疼惜人,真是不容易。</br> “你們家在京城嗎?家里還有姐妹兄弟?”戴云青隨口一說,再正常不過的問話。</br> 余漫兮臉色有些發白……</br> “媽,這個西湖豆腐羹不錯。”傅斯年打斷兩人對話。</br> 戴云青也很精明,知道她不想啟齒,也不多問,只是心里留下疑問,畢竟結婚是兩個家庭的結合。</br> 她立刻換了個話題。</br> “你和我們家斯年是怎么認識的啊?你們工作應該沒什么交集吧?”</br> “我們住對門,去年冬天我剛搬過去,水管裂了,對虧他幫忙,我們就是這么認識的。”余漫兮自然不會提起,自己在會所第一次見到傅斯年,被他拉弓射箭的模樣吸引。</br> 一開始就是見色起意的。</br> “斯年幫你?”戴云青和自己丈夫對視一眼。</br> 瞠目結舌。</br> 他家兒子會如此好心?</br> “幸虧他幫我將水閥關了,不然水把家里淹了,冬天結冰就麻煩了,斯年人很好,幫了我很多次。”余漫兮覺得,夸他們兒子,這總是沒錯的。</br> 誰的父母不希望聽到夸贊子女的溢美之詞。</br> 偏生傅家這兩位就不是這么想的。</br> 戴云青咽了大半杯茶,壓壓驚,這還是她兒子嗎?</br> 小時候,讓他幫傅聿修補習功課,這可是親堂弟,補課第一天,傅聿修是哭著回家的。</br> 這么冷酷無情的人,會給一個陌生人幫忙?</br> 一直都是戴云青在說話,她抬腳提了下自己丈夫,示意他別悶著,也隨便聊幾句。</br> 傅仕南顯然習慣了,面上巋然不動,也知道自己可能做得不太好,所以接收到妻子警告,一直沒開口,此刻……</br> 清了下嗓子,調整表情。</br> “小余,吃菜。”</br> 忽然沖著余漫兮微微一笑……</br> 余漫兮險些被嚇哭了。</br> 手指狠狠摳弄著傅斯年手心。</br> 你爸怎么回事啊?</br> 太嚇人了吧,怎么突然對我笑了。</br> 傅斯年抬起另一只手,捏著眉心,有些無奈。</br> 傅沉咳嗽兩聲,“大哥,先吃飯吧,飯菜快涼了。”</br> 你再繼續笑下去,你未來兒媳可能會被你嚇哭。</br> 戴云青深吸一口氣,給傅仕南夾了個魚塊,臉上帶笑,語氣卻透著股狠勁兒,“仕南,多吃菜。”</br> 言外之意:</br> 你給我少說話!</br> 傅仕南低頭吃東西,看樣子今晚注定睡書房了。</br> 宋風晚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一直憋著笑,肩膀一顫一顫,險些笑抽了。</br> ------題外話------</br> 三更啦~</br> 看完記得留言哈</br> **</br> 小魚兒這頓飯吃得心驚膽戰的,哈哈,心臟會受不了吧。</br> 晚晚:哈哈……笑死了。</br> 小魚兒:o(╥﹏╥)o</br> 晚晚:笑得肚子疼怎么辦。</br> 小魚兒:等你和三爺關系曝光,你怕是笑不出來。</br> 晚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