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認出那婦人,驚喜之色溢于言表。</br> 金南蕓也在此刻喊道:“姐姐。”小</br> 亭里,金南翩仰起頭,看到了妹妹,先是一笑,隨即瞧見了妹妹身邊的女子,她猛地愣住,而后快速起身,焦急的往這邊跑來。</br> 她這跑過來,柳蔚才發(fā)現(xiàn),她的肚子又大又圓。柳</br> 蔚嚇壞了,金南蕓也嚇壞了,兩人沖過去,一左一右將金南翩扶住,柳蔚責備道:“身子這么重了,你還跑什么?摔著怎么辦?”</br> 金南翩握著柳蔚的手,將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半晌,松了口氣的道:“果然是你,你真的回來了,阿彌陀佛,菩薩保佑。”</br> 與金南蕓的日天日地不同,金南翩更溫婉柔和,柳蔚以前就很喜歡金南翩,金南翩永遠是最能理解她,也最能包容她的人。</br> 小黎也最喜歡金南翩,金南翩是小黎的干娘,小黎小時候很多衣裳,都是金南翩親手做的。而</br> 金南蕓,就只會捏小黎臉蛋,還揪小黎屁股,小黎可嫌棄他蕓姨了。金</br> 南翩因自幼體弱多病,嫁入夫家后,許多年都未懷胎,如今多年不見,她肚子已經(jīng)這么大了不說,身邊還跟這個容貌可愛的小男孩。</br> 柳蔚將金南翩扶回亭子,看著那已經(jīng)站起來,正一臉嚴肅望著他們的小男孩,問:“這是?”金</br> 南翩摸摸小男孩的腦袋,道:“這是小康,安康的康,小康,這是干娘,叫干娘。”</br> 被喚作小康的小男孩對著柳蔚恭敬的行了個禮,一本正經(jīng)的喊道:“干娘好。”又對金南蕓也行了個禮,喊道:“小姨。”</br> 金南蕓手賤,馬上就去捏小康的臉。小</br> 康頓時渾身一僵,雖然沒有明顯掙扎,但眼里充滿了抗拒。柳</br> 蔚打了金南蕓手背一下,把小康從她的魔爪里解救出來,問小孩:“你幾歲了?”</br> 小康重獲自由,松了口氣,乖巧的道:“今年四歲了。”柳</br> 蔚算了算時間,道:“比你丑丑妹妹大半歲。”金</br> 南蕓這才想起柳蔚當時出海時,是懷了身孕的,如今三年過去了,孩子若是在船生的,那現(xiàn)在也快四歲了。“</br> 叫丑丑嗎?是個姑娘?”金南蕓興致勃勃的問。</br> 柳蔚笑著點頭:“大名叫容夜,沒什么寓意,純粹為了和小黎的名字押韻,讓他們一聽就像親兄妹,小名叫丑丑,這就完全是因為真的長得丑了。”</br> 金南蕓:“???”金</br> 南翩:“……”</br> 金南翩還是見多識廣的,她沒在孩子長相問題上糾結(jié)太久,就對身邊的兒子道:“小康,去將那個院子里的叔叔阿姨們叫來,就說有個人他們要見。”金</br> 南翩指了個方向,小康便規(guī)矩的放下手里的書本,一蹦一蹦的跑去了。</br> 等小康離開,金南翩才對柳蔚道:“人是三個月前送來的,直接送到惠州我夫家,原本我還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后來我相公與我講了一些江南的事,我才猜測,大概是青州出事了……”柳</br> 蔚一臉嚴肅的聽著金南翩的話,漸漸地,她腦中有個大膽的猜想,但惟怕猜想成空,因此她沒敢說出來。</br> 金南翩卻拍拍她的手,一臉輕柔的道:“你們姐弟,也許久未見了,說起來,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還有個弟弟。”</br> 果然!柳</br> 蔚咽了咽唾沫,眼睛不禁朝向小康離開的方向,過了半晌,那方向出現(xiàn)了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小女孩,正牽著小康的手,防止小康因為動作太快,而摔倒。</br> 而小女孩后面,則還跟著三個人,三人有男有女,卻都是熟悉的面孔。</br> 柳蔚猛地站起來,而與此同時,那邊的幾人,也看到了她。最</br> 先說話的,是走在最前面的大妞,她大聲道:“小姐!是小姐!”等</br> 大妞喊完,后面的三人先滯了下,而后,三人疾步跑過來,明香、惜香激動得上躥下跳,而柳陌以則一臉震驚,看著多年不見的姐姐,眼眶慢慢變紅。</br> 當初青州遇難,江南淪陷,付子辰率先洞悉,將柳陌以等一干人等全數(shù)送走,但他不知該將他們送到哪里才保險,京都是不行的,皇后就在京都,而柳陌以作為紀夏秋的兒子,柳蔚的弟弟,這個身份若是被皇后知曉,他在劫難逃。</br> 遼州也是不可能的,江南三州淪陷,豐州就在遼州之上,把柳陌以送到遼州,等于送到叛軍的身邊,危險難以估計。</br> 當時付子辰不敢信任任何人,無論是容溯還是權(quán)王,他都不敢輕易托付。</br> 唯一讓他能夠全身心信任的人,只有多年至交,金南翩與金南蕓二人。金</br> 南蕓在京中行商,但她曾經(jīng)為丞相兒媳,與柳逸瓜葛不斷,將柳陌以交給她,也有被朝廷發(fā)現(xiàn)的可能。</br> 而金南翩早年遠嫁,夫家在惠州,惠州地處東北,不在江南之內(nèi),離京都也十分遙遠,付子辰一番抉擇后,直接打包,將柳陌以等人,全送到了惠州。但</br> 因為當時形勢緊迫,付子辰?jīng)]有留下太多信息給金南翩,直接就是以舊友的名義,請求她暫時收留這些人。金</br> 南翩一開始也的確收留了這些人,并給他們在惠州安排了住處,隱藏了他們的行蹤。可</br> 兩個半月前,她夫君告訴她,江南數(shù)州商路不通,聽說鬧了兵禍。故鄉(xiāng)松州在江南,付子辰所管轄的青州也在江南,金南翩心里不安,尋來了柳陌以,想問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也是這個時候,金南翩才知道,這個柳陌以,竟然是柳蔚的親弟弟,而柳陌以被送離青州時,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現(xiàn)在聽到金南翩說江南出事,他也嚇壞了,直接就要重返江南。</br> 若不知他與柳蔚的關(guān)系,金南翩倒不會阻攔,可都知道了這是柳蔚的親人,金南翩自然不敢讓他貿(mào)然涉險,最后一番權(quán)益,她決定帶著他們一起,先來京都。</br> 京都離青州近,但又不在江南,而京都還有妹妹金南蕓在,總算有個依托。</br> 金南翩大著肚子說要去京都探親,把她夫君嚇得半死,金南翩早年身子不好,懷不上孩子,后來好不容易有了小康,現(xiàn)在又有了第二胎,她夫君對她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揣在兜里怕丟了,但是媳婦非要探親,誰勸都不好使,金南翩的夫君沒辦法,只好也跟著來了。</br> 如今他們已經(jīng)在京都呆了半個月了。金</br> 南蕓也因為姐姐與姐夫的到來,還有一批據(jù)說身份不能曝光的特殊人士,所以臨時改造了自家宅子,搞出了三個庭院,套娃似的,將這些人藏在宅子的最深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