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br> 小男孩幾乎是飛快的跑過去,一把抱起狼背上還稀里糊涂的自家妹妹。</br> 找了一夜,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重見妹妹,小男孩都快哭了,把臉埋在妹妹的脖子里,眼眶迅速濕潤。</br> 老人想明白了什么,也起身,朝他們走去:“這孩子,是小白非要帶上的,是你的妹妹?”</br> 小男孩急忙點頭,一個勁兒的證明:“她叫小夜,小名丑丑,是我的親生妹妹,我們是一起落水的。”</br> 說到這里,小男孩也想通了什么,紅紅的眼睛立馬看向白狼:“是白狼救了小夜?前日我見過小夜,在一個豹子窩里,我還在想,若是落水后被沖上岸,應當會在岸邊被發現才是,怎會跑到山上,我還以為是豹子叼走了小夜,難道是白狼把小夜送去的?因為母豹子有奶?”</br> 白狼立馬揚著下巴,還很得意的晃尾巴。</br> 小男孩激動壞了:“謝謝白狼,你對小夜太好了,那你還見過其他人嗎?你見過我娘親嗎?”</br> 白狼低唔一聲,不知想表達什么。</br> 老人適時翻譯:“它說沒有。”</br> 小男孩很失望,但又馬上抱著妹妹可勁兒親:“救了小夜也好,那日風浪那么大,小夜那么小,必然是因為白狼,她才安然無事的。”</br> “嗷。”白狼立馬又得瑟了,連低嗚聲都想響亮了許多。</br> 一個小嬰兒,想在狂風大作的大海中生還,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柳蔚在事前將孩子緊抱在懷里。</br> 但真正被狂風侵襲時,十指緊扣的夫妻會被分割,誓死抵抗的母女會被拆分。</br> 而就在小女嬰即將被海浪掀飛,掉進水里喪失性命時,敏捷的白狼撲到了她身邊,用牙齒咬住她的衣領,在浩瀚的江海中,它拼命狗刨,且始終揚著腦袋,讓小女嬰的腦袋,能全程保持在水面上,至少,不會出現窒息的問題。</br> 白狼可以不關心其他人,哪怕是對它尤其寬容的新主人容棱,但這個小女嬰,它卻拼全力在守護。上了岸后,在這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新土地重新降落時,白狼很興奮,它記得這里,這是他曾經與主人一起走過的地方,它想帶著小女嬰去找主人,它知道該怎么找。</br> 可小女嬰醒了,哭著要喝奶,它是公的,沒有奶。</br> 無可奈何之下,它只好將小女嬰先交給山里的母豹子,剛生過崽的動物極具母愛,尤其是豹子、獅子、虎、狼這類對幼崽格外呵護的獸類。</br> 母豹子接受了陌生的小崽,而它也終于可以去尋找它的主人。</br> 找到主人后,它沒有忘記被暫放在豹子窩的小女嬰,它帶著主人回來尋找小女嬰,幸運的是,第一晚,他們就找到了。</br> 其中的艱辛小黎不知道,白狼也無法描述,它只能一次又一次心疼的用大鼻子去蹭那光屁股的小女嬰,每當小女嬰回過頭來抱住它的鼻子時,它就會非常開心。</br> 激動的兄妹重聚之后,小黎又看到了屋內躺在炕上的豹子一家,也算是熟人了,所以他就進去跟母豹子打招呼。</br> 母豹子一眼就認出了他,對他晃了晃自己疼痛的腳。</br> 小黎明白了,就把妹妹暫時放在旁邊,找太爺爺借了水,給豹子重新包扎。</br> 老人沉默的站在一邊看著小男孩忙碌,片刻,起身道:“我去借些東西。”</br> 屋子太久沒回來,雖然有村子里的晚輩定期打掃,不至于鋪滿灰塵,但屋里除了被褥能用,其他的生活用品可都沒了。</br> 老人離開了一會兒就回來了,再回來時,拿了一匹綁帶,還有一些草藥,以及兩套徐小寶小時候穿過的衣服。</br> 小黎看妹妹臟的要命,給母豹子上好藥后,就問能不能借地方給妹妹洗澡,洗了澡再穿干凈衣服。</br> 老人笑著說好,起身便要去后院的井里打水。</br> 可小男孩不敢麻煩老人家操勞,忙說自己去,打了水又燒了柴,過了好一會兒,才兌好洗澡水。</br> 小黎一個人動作不靈活,白狼又幫不上忙,老人便主動幫忙。</br> 老人的動作一開始不順,后來便很熟練了,小黎非常佩服:“太爺爺真厲害。”</br> 老人笑著道:“我也有女兒,我也給小時候的她洗過澡,不過,她娘總說我洗得不好。”</br> 小黎隨口問:“太爺爺,您的女兒現在好大了吧?”</br> 老人點頭:“她若還在,你該叫奶奶了。”</br> 一提到奶奶,小黎就樂滋滋的:“我有奶奶,不對,我有外婆。”</br> 老人道:“輩分是一樣的,不過奶奶是你爹的母親,外婆是你娘的母親。”</br> 小黎就拼命點頭:“嗯嗯,我有外婆,還有舅舅,我舅舅和我娘親,還有我,都是一個姓的呢,我們都姓柳!”</br> 老人愣了愣:“你不同你爹姓?”</br> 小黎立馬板起臉:“我也不認識他,而且很討厭他!”</br> 老人腦補了一出非常影響下一代感情的家庭糾紛,就干脆的道:“柳是個好姓。”</br> 小黎也覺得自己的姓氏很好,但被人這么夸出來,就覺得不好意思了,于是也回夸:“太爺爺的姓氏也很好,白,我最喜歡白色了。”</br> 老人沉默一下,片刻,臉上的笑,變得有那么點苦澀起來:“我不姓白。”</br> 小黎一呆,恍惚的看著太爺爺。</br> 他以為白太爺爺是因為姓白,才叫白太爺爺的?難道只因為長得白?</br> 小黎就非常仔細的盯著太爺爺的臉看,憑空猜測,太爺爺年輕時候是不是真的很白很白?</br> “我妻子,姓白。”</br> 寂靜的房間里,出現了短暫的沉默。</br> 過了好一會兒,等濕漉漉的小女嬰終于被哥哥從水盆里撈出來,擦干凈,裹上漂亮的新衣服了,安靜良久的小男孩,才小心翼翼的補了一句:“反正,白也是個好姓。”</br> 老人看他那不知自己是否說錯話,擔心又瑟縮的小模樣,覺得好笑,就揉揉他的毛腦袋,道:“我是想她了,怕年紀太大,會忘了她,就給自己改了姓,我以前,是姓紀的,你師祖爺爺認識我時,我就姓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