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結束后,靜宜陪我走出劇院,她抿著嘴微微笑著說:“家里人都很喜歡你。我叔叔說,你大四就到省建設廳實習吧,其他他們會安排。”說完自己臉紅了。
我還是料想不到自己也會這么不自在,倉促地回復:“這個還不著急,再考慮吧。”匆匆地告別。
從劇院回學校,需要到十字路口的車站去搭公交。我一路心事重重、晃悠悠地走,突然看到前面一個人,穿著正式的禮服、皮鞋,邊走邊像個小男孩般粗魯地抹著眼淚。是厚樸。
我快步走上前:“厚樸怎么了?”
厚樸轉身看到我,竟然小孩子一般哇一聲哭了。原來厚樸也被拉來看演出見長輩,此前,王子怡還特意交代,父親對他印象不好教他如何表現,但是當厚樸一身筆挺出現在劇院門口的時候,王子怡卻突然傻傻地看了他很久,又看了看周圍一樣筆挺的人,大聲地問:“為什么你穿這種衣服,顯得這么可笑?我為什么會喜歡你這種人?還為你這么搞笑的人和父親鬧得這么不愉快?”王子怡讓厚樸離開劇院。厚樸知道,這是分手。
那個晚上,我沒安慰厚樸。在我看來,這是必然,王子怡已經完全知道,在厚樸身上她完成不了反叛,厚樸不是那個真正自由的人,而王子怡真正想得到的戀人其實是叛逆。
靜宜的安排,在假期的時候,我當作家庭的大事和父母說了。他們當然樂于贊成,特別在看過靜宜的照片后。
我卻還在猶豫。
再過幾天就要大四了,我把自己關在家里,翻來覆去地想,自己該怎么做。我知道,這一選擇就真是一輩子了:我到底會讓自己過什么樣的人生。
開學前兩天,我去銀行把所有錢匯總到一張卡,看了下總額:刨去要交的大四學費,還剩下一萬二。
一萬二夠我賭一把的。我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開學前一天,我突然打包行李,提前到校了。為的是要約靜宜。事實上我還沒有決定,我想猶豫到和她見面時,再下這個決心。
靜宜是個聰明的女孩,顯然也明白我約她的原因。她乖巧地做了很多安排:騎著自行車來找我,對我說,不如你騎車帶我到海濱公園走走。到了海濱公園的那座風景很好的橋上,她拿出我寫的幾首詩,開始念。
天氣很好,景色很好,風很好。她確保一切都很好,才轉過頭問我,你要對我說什么?
我看著她,內心卻涌起一種負罪感和惡心,我知道,那是我對自己的厭惡。我厭惡那個精明計算的我,我厭惡那個做了精明計算又不愿執行的我。我知道那刻我要開口說的,是傷害這個無辜女孩的話。
但我最終說了。
她真的是個聰明的女孩。她堅持要微笑,然后自己騎著車默默走了。從那之后再沒聯系。而我在開學兩周打點完學校的事情后,便買了火車票準備去北京。
后來才意識到,在那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那倦乏的、對一切提不起興趣、似乎感冒一樣的狀態,是愛情小說里寫的所謂心碎。我原本以為,這種矯情的情節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臨出發的前一天,我收拾了出租房里的東西,拿到那間原本屬于我和厚樸的宿舍寄存。我想和厚樸道別,也想看看,此前的境遇在厚樸身上會催生出什么樣的東西。
見到我,厚樸還是笑開他那兩顆小虎牙。我的床被他擅自拆了,一整套樂器就擺放在那。他看我進門,興奮地先是要表演打鼓給我看,然后又想彈吉他唱首自己新寫的歌。
然而,彈了沒幾下,他放棄了。坐在架子鼓的椅子上,頑固地打著精神,但消沉的感覺悄悄蔓延開。
他告訴我,原來的樂隊散了,誰被父母拉去實習了;誰準備考研了;誰認真地開始籌備畢業論文,希望沖擊優秀畢業生,爭取選調到政府部門……他們的“世界樂隊”,現在看來,更像是以青春的名義集體撒的一個嬌。在看到現實的未來后,各自投奔到新的軌跡里去了,還賦予這樣的行動另外一個名字:追求。
只有厚樸,像是派對后留下來收拾的那個人。
“你有什么打算嗎?”我問。
他確確實實愣了一下,又急忙裝作不假思索的樣子,大聲喊:“招新的樂隊成員,繼續玩啊,你別忘了,我是厚樸啊!”
只是這樣的宣誓,沒有從心里透出來的力氣,讓人聽了,反而感覺到無法言說的虛弱。
我在內心掙扎了很久,終于還是沒有說出類似“務實點,想想未來要走的路”這一類的話。所以我最終無話可說,倉促地結束了那一次告別。
為什么一定要來北京?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徹底的地方吧。
到北京后,我確實感覺自己的判斷似乎是對的。北京的確是個徹底的地方。挑戰是直接的,夢想是直接的,在這個地方,要做的事情動輒都是“國家級別”,這里的人,談論的經常是如何改變世界,而這些事情不是談論完就隨風散了,確實有的事就這樣實實在在地在發生。
這樣的地方很容易和荷爾蒙相互催化,給人帶來“世界確實無限展開”的那種眩暈感。這樣的地方,確實需要大量想戰天斗地的人。
從一家雜志社的試用機會開始,我得到了進入這個城市的機會,或者也可以說,得到被這個城市一口吞沒的機會。
在一段時間里,我覺得這個城市里的很多人都長得像螞蟻:巨大的腦袋裝著一個個龐大的夢想,用和這個夢想不匹配的瘦小身軀扛著,到處奔走在一個個嘗試里。而我也在不自覺中成為了其中一員。
在北京的時候,我偶爾會想起厚樸,猶豫著要不要鼓勵他來到這樣的北京。北京這個夢想之地,從表面上看,似乎是厚樸天然的生存之所,然而,我也知道,在北京發生的任何理想和夢想,需要的是扎扎實實,甚至奮不顧身的實踐。我隱隱擔心,厚樸這幾年一直活在對夢想的虛幻想象中,而不是切實的現實里。我沒把握,當他看到夢想背后那蕪雜、繁瑣的要求時,是否會有耐心,是否具有能力,是否能有足夠的接受度——夢想原來是卑微的執著。
十二月的時候,厚樸和我打過電話,告訴我他又招到新團員了,“世界樂隊打算重新向世界歌唱。”電話那頭他興奮地宣布。然后就好奇地詢問我在北京的每個細節,“我一直在想象活在那樣的地方是什么感覺。”毣趣閱
“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就是更辛苦地攀爬,但可以看到每一步,都確實指向一個個看似龐大但又具體的目標。”我這樣回答他。
“有沒有把世界掌握在手中的感覺?”
他這樣一問,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了。這樣提問的人,顯然沒有試過在現實生活中去真正奔赴夢想。
我沒能說出口的是:厚樸,或許能真實地抵達這個世界的,能確切地抵達夢想的,不是不顧一切投入想象的狂熱,而是務實、謙卑的,甚至你自己都看不起的可憐的隱忍。
但我終于還是發出了邀請,我擔心內心膨脹開的厚樸會越來越察覺到自己處境的尷尬,擔心他最終會卡在那兒。
“不如你也來北京?我租了個房子,你可以先住我這。”
“好啊。”他想都沒想。
我真的以為他即將到來了,于是又啟動了提前規劃的強迫性習慣。每天結束奔走后回到家,有意無意地,就開始慢慢地整理自己租住的大開間,試圖騰出兩個人各自的區域。到家具店買了一塊床墊,到二手市場買了個書架,中間放滿書,隔在我的床和準備給他的床墊中間。我還把吃飯的小餐桌往自己的空間里挪,準備了把椅子,想著他可以偶爾坐在這里彈彈吉他。
但厚樸遲遲沒有來。我打過去的電話,他也不接。
我只好向其他同學打聽。他們告訴我,厚樸的生活過得一團亂:厚樸又和人打架了,厚樸又談了好幾個女朋友,厚樸又和老師嗆起來了,他似乎還不甘愿于此前自己的滑落,試圖以這種激烈的方式贏得存在感,而厚樸,果然又成為學校的偶像了……然后,厚樸在畢業前半年,被學校勒令休學。
最后這個消息是王子怡和我說的。她發了一條短信給我,主要的本意是打聽在北京的生活——她也想到北京來,可能是要讀語言學校準備出國,也可能是不顧一切想來北漂,“一切讓我父母自己看著辦”。
短信的最后,她似乎不經意地說:“厚樸被學校勒令退學了。你能想象到嗎?他竟然偷偷來找我,讓我父親幫忙和學校溝通。很多人都以為他是活出自我的人,但其實他只是裝出了個樣子欺騙自己和別人,我真的厭惡這種假惺惺的人。”
“他不是假裝,他只不過不知道怎么處理自己身上的各種渴求,只是找不到和他熱愛的這個世界相處的辦法。每個人身上都有太多相互沖突卻又渾然一體的想法,他只是幼稚,還沒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誰。”打好的這條短信我最終沒發出去,因為覺得,沒有必要向她解釋什么。因為,她也是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
在北京雜志社的實習還算順利。為了爭取能留下正式工作的機會,也為了節省路費,我主動請纓,春節留守社里,不回老家。
獨自一人在老家過年的母親顯然不理解這樣的決定,電話里橫七豎八地嘮叨著。等糊里糊涂地掛完電話,就已經要跨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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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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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